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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老爹赶忙长辈般地劝她放下心来。

“真的?我希望这里没什么严重的问题吧?”

“噢,用不着担心,马普尔小姐,”他说,“根本不是您想的那种事情,没发生失窃案或任何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心不在焉的教士出了点麻烦,仅此而已。我想他是您的一个朋友——彭尼法瑟教士。”

“希望您不介意我跟您谈话。事实上,我是个警察。”

“哦,彭尼法瑟教士。他几天前还在这儿。是的,我认识他已经很多年了,但交往不深。正如你所说的,他确实非常心不在焉。”她有些感兴趣地加上一句:“他又干了什么?”

“对,”她说,“我就是马普尔小姐。”

“嗯,礼貌一点来说,他走丢了。”

马普尔小姐把视线从她的编织活儿上挪开,看着总警督戴维。

“哦,天哪,”马普尔小姐说,“他本来应该去哪儿?”

“您好,”他说,“您是简·马普尔小姐吗?”

“回到他在教堂街的家,”老爹说,“但他没有。”

茶和松饼送上来了。老爹咬了一大口,黄油顺着下巴往下流。他用一块大手帕将它擦掉了。喝了两杯放了很多糖的茶后,他向前探过身子,与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女士说起话来。

“他曾告诉过我,”马普尔小姐说,“他要去卢塞恩开一个会。我想是关于死海文献的会议。要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研究希伯来文和阿拉米文的学者。”

“你是个人物,的确是,”老爹想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控制你的,又付给你多少钱。我敢打赌他们肯定花了不少钱,而你也的确值这么多。”他注视着亨利慈父般地弯腰站在一位老妇人身边。他不知道亨利对他是怎么看的——如果他有看法的话。老爹自认为很好地融入了伯特伦旅馆。他看起来可能曾是个富有的乡绅,也可能是一个以赌赛马为业的贵族。老爹认识两个看起来很像那样的人。总而言之,他想,他过关了,但他也觉得他可能没骗得了亨利。“没错,你确实是个人物。”老爹又一次这样想道。

“是的,”老爹说,“您说得对。那是他——嗯,那是大家以为他会去的地方。”

亨利用手指做了个极不显眼的手势,于是,他的手下,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便转身取锡兰茶和松饼去了。亨利又和蔼可亲地踱往别处。

“你的意思是他没有到过那里?”

“我们当然有锡兰茶,先生。”

“没有,”老爹说,“他没去。”

“印度茶,”老爹说,“或者锡兰茶,要是你们有的话。”

“噢,”马普尔小姐说,“我想他记错了日期。”

“是的,先生。恕我直言,我们的松饼的确非常不错。每个人都喜欢。需要给您点一份松饼吗,先生?要印度茶还是中国茶?”

“很可能,很可能。”

亨利和蔼地笑了笑。

“恐怕,”马普尔小姐说,“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头一次发生。有一次我去查德敏斯特同他一起喝茶,他却没在家,那时他的管家就告诉过我,他有多么心不在焉。”

“我看到你们这儿有松饼,对吗?”他问。

“我想知道,他待在这儿的时候,有没有跟您说过任何可能给我们提供线索的事情?”老爹问道,他说话的语气轻松而且满是信任,“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除了卢塞恩会议之外,他有没有碰到朋友,或者制订一些计划?”

老爹抬起头,像任何其他人一样,亨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外表高大而肥胖,但他出现的时候就像空气般的精灵一样,能随心所欲地显形和消失。老爹要了茶。

“没有。他只提到了卢塞恩会议。我想他说是在十九号,对吗?”

“喝茶吗,先生?”

“那是卢塞恩会议召开的日期,对的。”

老爹又坚持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发现与拉德利将军进行交谈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几乎肯定不会有什么收获。他走进休息大厅,在马普尔小姐的桌旁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我没特别注意日期。我是说——”像大多数老年妇女一样,马普尔小姐这时有点儿被绕进去了,“我觉得他说的是十九号,或者说,他可能说的是十九号,而与此同时,可能他指的十九号实际上是二十号。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以为二十号是十九号,或者以为十九号是二十号。”

“他从未给过我什么地址。肯定是把我跟其他什么人给混淆了。糊涂的老笨蛋,总是这样。要知道,他是那种学究型的人。这种人总是心不在焉。”

“嗯——”老爹说,他也有点晕乎。

这些话更难让拉德利将军理解,但最后终于成功了。

“我这表达太糟糕了,”马普尔小姐说,“我的意思是,像彭尼法瑟教士这样的人,如果他们说星期四要去某个地方,你应该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他们不是指星期四,他们实际上指的可能是星期三或星期五。通常他们能及时发现,但有时候却不能。我那时还想呢,这样的事情肯定又发生了。”

“他本来打算给我一个地址。他说会把地址放在您那儿的。”

老爹看上去有点迷惑。

“哦。他怎么了?我几天前见过他。他住在这儿。”

“听上去您好像已经知道了,马普尔小姐,彭尼法瑟教士没去卢塞恩。”

“彭尼法瑟教士。”

“我知道他星期四不在卢塞恩,”马普尔小姐说,“他整天——或者说大半天都待在这儿。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当然了,尽管他可能对我说过星期四,他指的实际上却是星期五。他肯定是星期四晚上拎着他的英国欧洲航空公司手提包离开这儿的。”

“我父亲?多年前就死了。”

“非常正确。”

“彭尼法瑟教士。”老爹大喊道。

“我那时以为他是要去飞机场,”马普尔小姐说,“所以看到他又回来了我觉得很惊讶。”

“呃,什么?”将军放一只手到耳后。

“对不起,您说‘又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很抱歉打扰您,”老爹提高嗓门说,“我想和您谈谈彭尼法瑟教士的事。”

“噢,我是说他又回这儿来了。”

“是的。”

“现在,让我们把这件事理理顺吧。”老爹很小心地以一种愉快追忆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道,“您看见那老家——我是说,您看见彭尼法瑟教士晚上早早地拎着过夜用的小旅行袋离开这儿,就像您认为的那样,去飞机场。是这样吗?”

“您就是拉德利将军吗?”

“是这样的。我想大约是在六点半或者七点差一刻。”

“谢谢您,先生。您真是好心。”拉德利将军声音粗哑地说。

“但是您说他又回来了。”

坎贝尔又摇了摇头,走开了。老爹沿着走廊来到吸烟室。拉德利将军刚好从睡梦中醒来。一份《泰晤士报》从他膝上滑落,散落在地。老爹把报纸捡起来,把各页重新整理好然后递到他手中。

“也许他误了飞机。这可能是他回来的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老爹说,“这样的声望该是多么有用啊!”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必须要说,如果伦敦还有一个地方是绝对不容怀疑的话……”

“嗯,我不清楚。我没看到他回来。”

坎贝尔摇了摇头。

“噢,”老爹很吃惊地说,“我觉得您说过的确见到他了。”

“也没什么,”老爹说,“我只是觉得我想得到更多关于这地方的资料。我想知道谁在经营它,它的财务状况如何,等等。”

“哦,我后来是看到他了,”马普尔小姐说,“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看到他走进这家旅馆。”

“您在想什么,长官?”

“您后来见到他了?什么时候?”

坎贝尔好奇地看着他。

马普尔小姐想了想。

“不,不要问他,”老爹说,“把答案找出来——悄悄地。”

“让我想想。那时大约三点钟。我没睡好,什么东西把我吵醒了。是一种声音。伦敦有许许多多奇怪的噪音,我看了一眼我的小闹钟,是三点过十分。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我感到不安。我的房门外有,也许有,脚步声。住在乡下时,要是半夜听到脚步声,那会让人紧张。于是我便打开门往外看了看。彭尼法瑟教士正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他住我隔壁——穿着大衣沿楼梯下去了。”

“我可以去问问他。”坎贝尔转身迈步要向柜台走去。

“他凌晨三点的时候穿着大衣从房间出来然后走下楼去?”

“嗯——”老爹带着抱歉的口吻说,“就是种奇怪的感觉而已。他属于那种溜须拍马类型的人。我不知道他是饭店的所有者还是只是个经营者。”

“是的,”马普尔小姐说,又补充道,“我那时觉得很奇怪。”

“您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坎贝尔问道。

老爹看了她一会儿。

“要知道,”总警督戴维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怎么喜欢那个叫汉弗莱斯的家伙。”

“马普尔小姐,”他说,“您以前为什么没把这告诉给任何人呢?”“因为没有人问过我。”马普尔小姐简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