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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隐形的圣诞老人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就像他说的,似乎今年整整一年都没买过。如果隔了这么久,却只买有望新秀赛的马票,说来实在太不合理,况且,他从以前到现在,根本没买过半次复胜马票啊。”

今村抛出一个问题。

“不过,如果这只是他为了犯案所做的伪装呢?”

“那个Hope……什么的马票,该不会也是他自己买的吧?”

“泽田应该没料想到,我会潜入他家,并且查看他的纪录。就连刚才被追问得这么厉害,他也完全没想到要解释这个部分。”

“似乎只要与赛马相关的事项,这个男人都会非常仔细处理。从赌马到现在的收支,全都记在笔记本上。尤其是中奖的那一期,更是详实记载。”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对了,潜入民宅的事情,当我没听见。”

“泽田持有的这张Hopeful Stakes(有望新秀赛)的复胜马票,我已经查证过了。在他的住处有留下记录。”“什么纪录?”

今村摆了个非礼勿听之猴的姿势,表示自己没听见。

榎本喝了一口事务所的咖啡,忍不住皱起眉头。

“总之,目前先假设泽田说的是真话。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是谁把马票丢进失物招领的箱子里?”

“我也有同感。”

“凶手吧?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

“如果用失物当作编谎话的理由,未免也太过粗糙。榎本先生,你认为呢?”

“说得也是。问题是,谁有机会这么做呢?”

纯子回答。

“停车场入口虽然设有监视摄影机,不过却无法拍到警卫室的外侧。因此,案发当天在六中大楼内的每个人,应该都有机会把马票丢进箱子里。”

“我认为可以相信。”

“要从这些人中过滤出凶手,实在很困难。那么,动机又是什么呢?为什么要丢那叠马票?”

“刚才他说的这些,该怎么解释才好?”

“那还用说,就是为了不着痕迹地犯案,借此转移泽田的注意力嘛。”

今村低声感叹。

“转移……要转移什么?”

“真令人吃惊。”

“什么意思?”

泽田站起身来,近似卑微的深深一鞠躬,脚步踉跄的走出事务所。

“凶手应该是不想让泽田作某件事吧,那又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可能在社长室里吧。”

“当然是要他不能监看监视摄影机啊。他早知道中午过后会有赛马的实况转播,因此,只要有张马票,就能牵制住泽田啊。”

“无妨,请说说看。”

“这其中还是有点说不通。”

“……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榎本插嘴。

久永撑起两肘,两手交叉像是祷告一般。

“我看过警卫室,里面的电视和监视摄影机的荧幕放得很近,即使专注看着电视,眼睛的余光还是能看到监视荧幕,要是一有异状应该可以马上发现。”

“您所说的,已经相当具体了啊。既然了解到这些细节,应该也知道大概的地方才对吧。”

“不过,马票确实是个诱饵吧?仔细想想,突然出现的是有望新秀赛的马票,而不是有马纪念赛的场次,很明显的,就是故意选定十三点十分起跑的马票吧,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

察觉到警察的监听,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这部分我倒是没有异议。”

“我也不太淸楚。社长他从没……”

“……刚好和推测的死亡时间一致,看来,犯案时间应该就是这段时间没错。”

久永看着纯子,眼神就像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困兽。被剥去了高贵人格的面具之后,眼前的他,不过是个落魄的窃贼。

“除了不想让泽田看监视荧幕之外,凶手还不希望泽田做什么事?”

“现在的情况对您相当不利,到这个地步若是还对律师有所隐瞒,恐怕将来就无法挽救了。请告诉我吧!”

今村反问。

久永保持沉默。但是,纯子深信,他一定知情。

“我认为是不想让泽田走出警卫室。”

[盗领的钱放在哪里?]

榎本迅速回答。

[如果想要证明无罪,就非找出那笔钱不可。]

“可是,不管怎么说,在赛马实况转播的这段时间里,他本来就不太可能出来了吧?”

久永摇摇头。纯子又重写一张新纸条。

“应该是借此能更保险一点吧。”

[盗领的钱放在哪里?]

“等等,你的意思是,要是泽田走出警卫室,对凶手来说事情会变得很棘手,不过,若是在警卫室里盯着监视荧幕却无所谓?”

递上刚才那张纸条。

榎本点点头。

“是吗?请您再试着想想看。”

“这么说来,榎本先生认为凶手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杀害前社长……你已经发现使用的手法了吗?”

久永虽然一脸犹豫,还是慢慢的比出了四只手指头。

今村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质问。

“呃……没想起什么。”

“是的。只不过,能用这种手法犯案的只有两个警卫,也就是泽田和石井其中一人。”

纯子用动作暗示,要他用手指表示号码。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最后一次,请再回忆一下,针对案发当天,您有想起什么吗?”

“动机呢……?”

[藏匿方式?1现金、2帐户、3有价证券、4贵金属·艺术品、5其他。]

纯子的问题打破寂静。

纯子飞快写着下一张新纸条。

“这大概就是最难了解的部分了。我只想到一个不怎么样的理由,就是他们可能受雇于有犯案动机的人。不过,如果像刚才说的,盗领的钱藏在社长室的话,整个推论就说得通了。”

久永微微倾着头,之后点了点头。后来大概发现到不发一语会显得不自然,最后又追加了一句“供词没有改变”。

“为了把那些钱弄到手吗?”

“您没提出和之前不同的供词吧?”

“为什么警卫会知道钱的事情?”

[钱是社长藏的吗?]

“我也不清楚,只是,也可能在巡逻的时候偶然得知啊。”

久永摇摇头。

今村两手交叉在胸前,面露难色。

背后的警员开始咳嗽。

“全部都是个人的臆测。”

“侦讯的时候,有受到任何暴力或胁迫吗?”

“不过,虽然还不算是决定性的证据,但在社长室里确实曾有遭人闯入的痕迹。”

[盗领的钱放在哪里?]

“痕迹?”

之前就像化石纹风不动的久永,终于稍微点了点下巴。

“就出现在书架的藏书上。那是我在看机器人实验时发现的,其中几本书的书背部分,留下了横向的黑色痕迹。我猜大概是翻过其他东西之后,弄脏的手指摸到书才沾上的。”

“警方侦讯时,没有为难您吧?”

纯子惊讶得倒抽一口气。

[放心,律师必须坚守委托人的秘密。已经没时间了,如果盗用公款属实,请点头。]

“这么说,莫非能采得到指纹?”

久永似乎已经相当动摇。纯子过了一会儿,又递上下一张纸条。

“不行,照我看的并没有发现纹理。或许是戴了橡胶薄手套或是用其他东西把手包住。”

[这件事将会成为强烈的动机,况且,你又有杀害社长的机会。照这样下去,你将被当成杀害社长的凶手。]

“……总之,在还没听到密室杀人的手法之前,没办法做进一步的推论。”

久永的身体一动也不动,纯子接着再递上另一张纸条。

今村的态度仍然顽强。

“这几天身体状况怎么样?”

“那么,不如现在就到六中大楼去吧?”

[故社长和您,涉嫌盗领将近六亿元,是真的吗?若事实如此,请别出声,只要点头即可。]

榎本站起身来。

久永笃二看到纯子递来的纸条,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我来说明凶手的手法。”

朝着大井町车站的方向,阿径一面走,一面思索着犯案的细节。

“想要潜入社长室,非得先经过设在走廊上的监视摄影机前方。问题是,被摄影机拍下来的影像,不只有警卫监看,还会以间歇性录影的方式录下来。也就是说,有人的监视和影像纪录这两道关卡。光是思考怎么做才可以同时通过这两道关卡的方法,就让我陷入死胡同了。”

不过,这样的收获已经足够。

三人站在警卫室的荧幕前。房间的一角,则有个状况外的警卫,名叫浅野,一脸茫然的站在一旁。“可是,如果不设法解决这两道关卡,凶手不就暴露行踪了吗?”

真可惜,除了确定石井为钱所困之外,并没有进一步获得与犯案动机的相关资讯。

纯子不解的问。

最后只确认过没有留下潜入的痕迹之后,就立即从石井的房子撤退。在门锁的旋柄上绑好绳子,确定外头没人之后走出门,再瞬间将门锁上并抽掉绳子。

“这是当然的。不过,人和机器的弱点不同,因此,想要以一种方法同时骗过两者的难度是很高的。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我花了众时间,才察觉到这一点。”

最初定好的deadline(最终时间),绝对不能延长。这是为了避免发生不测的不变原则。

榎本指着监看荧幕。

这时,手表传出若有似无的闹铃声。时间到!

“首先要解决的是值班警卫的监看。目前先假设泽田不是凶手。在案发的那段时间里,泽田就坐在这张椅子上,看着电视的赛马实况转播。由于其他三台监看荧幕也在视野之中,所以凶手不可能直接从摄影机前穿过。”

在泽田的存折上还曾看到,每个月从“千代田保全公司”汇入几乎固定的金额,看来,工读生的薪水应该是以现金支付。

此刻,画面上正好出现的是河村忍通过十二楼的走廊。即使不盯着荧幕看,像现在这样如果有个人影闪过衋面,应该不可能没察觉到。

从书桌的抽屉中还发现了存折。月初家里汇了一笔钱进来,之后就马上全数领出。其他并没有太明显的款项流动。

“不过,人的注意力一定有某个瞬间会中断。就算再怎么集中精神,还是会有视线离开一会儿,或是离开座位的时候。只要抓住那个片刻,凶手应该就可以大摇大摆从摄影机前走过。”

以瓦楞纸为材质的书架上,有几本工程相关的书籍,看起来像是大学的教科书,另外还有电脑的专门用书,除此之外,就是被大量的柏青哥、柏青嫂攻略杂志给淹没了。

“抓住那个片刻……要怎么抓啊?”

壁橱里面有大量的A片和DVD、十几岁的少女偶像写真集,其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

今村一脸茫然,如坠五里雾中。

原本心想,会不会找到杀人动机的相关证据,比方说,信件或是日记之类的,没想到居然一无所获。这个人虽然是个大学生,却几乎没有任何纸笔文具。

“我想得到的方法就只有一种,那就是反过来监视警卫的行动就行啦。”

即使如此,在剩下的五分钟之内,大致上也已将整个房间捜过一遍。

纯子恍然大悟。她回忆起,当初进到警卫室时,榎本曾仔细检查过荧幕对面的墙壁。

这和物色值钱的东西不同,茫茫然地找寻线索,可是相当花时间的。不一会儿功夫,时间就过了。

“只要先在警卫室的某个角落安装无线传输的小型摄影机,凶手就可以带着内建荧幕的接受器到最高楼层的电梯应等待,一旦警卫有类似离开座位的动作,或是视线稍有离开时,就可以从摄影机前通过。”

一面忍受肮脏的环境,一面检査衣柜抽屉、壁橱、碗盘柜、冰箱里面等等,并且在检查的同时,不忘小心擦去捜查所留下的痕迹。

“可是,偷拍用的摄影机讯号不是都很弱吗?可以从一楼的警卫室传送到最高楼吗?”

看看手表,还有五分多钟的时间。总之,先对整个房间做地毯式的搜查。

“只要在内侧楼梯间设置转接器,那就不成问题了。况且,楼梯间从下到上串联贯通,最方便的还是中间还有电源插座呢。”

虽然浏览过的大部分都是色情网站或是电脑相关的网站,不过,仍有几个需要留意的网页。阿径将网址抄下来之后,再结束作业系统并关上电源。

“……可是……”

虽然装了防火墙避免骇客入侵,不过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登堂入室,直接开启自己的电脑吧。根本不需要调査登入记录,就发现浏览器的纪录从未消去,完整地保留着。

今村不停眨着眼睛。

掏出镜子,反射出方形孔内状况,里面空无一物。看来,石井应该是把藏在里面的东西带出门了。将维修孔的盖板重新盖好之后,接下来开启放在三坪和室里的电脑。

“偷拍的摄影机要装在哪里呢?”

首先,从浴室天花板的保养孔开始下手。阿径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近来很多保养孔都只有覆盖上板子而已,不过,这个显然比较麻烦,还栓上了螺丝。阿径拿出钥匙圈上的十字螺丝起子,将四边的螺丝松开,托着FRP(玻璃纤维强化塑胶)制成的盖板,轻轻地放到地板上。

的确,背后的墙壁看来并没有什么地方可装设小摄影机。

对小偷而言,遇到这种堆满垃圾的房间实在很棘手。不过,这次要寻找的目标,已经在刚才的电话对话中获得解答。

“虽然无法断定,但我认为有个理想的地方。”

昨天潜入的泽田家,也混杂着烟薰味和中年男子的异味,所以现在倒还算习惯。不过,比较起来,昨天的状况比现在这个房间来得整齐多了。眼前的景象,地板上满地都是脱下的衣服、杂志,宝特瓶四处散落,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厨房积了好几袋塞满垃圾的塑胶袋,流理台水槽则是满满的脏污杯盘。

榎本用右手手指轻轻敲着小电视。

一房一厅的小空间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以监看泽田视线的位置来说,这里是再理想不过了。而且放在这里面的话,处理起电源的问题也比较容易,至于拍摄,只要透过喇叭上的小孔就行了。”

玄关上虽然也放着拖鞋,不过石井是穿着布鞋出门的。这么说来,目的地应该不是附近的小钢珠店。估计他得在两个小时以上才会回来,不过,阿径却打算花十分钟就把所有事情搞定,并在手表设定好时间。闯空门这一行,得充分把握“潜入三分钟,物色五分钟”,总计八分钟搞定的原则。如果花上十分钟,没办法把这个大小的房间搜个彻底,建议另谋高就。

“这么说来,说不定摄影机还在里面啰?”

阿径在皮鞋上套好塑胶套,进入房间。

听到纯子的问题,榎本摇摇头。

打开门之后进入房间,先花上几秒钟的时间,观察整个空间。和隔壁房间的格局有如镜面反射一般,入口的右侧是厕所和浴室,左手边则是洗手台。两坪左右的小厨房后方,有个三坪大小的和室,最后方则是个小阳台。

“不会吧,我想老早就处理掉了。凶手应该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才对,既然案发现场是在最高楼层,警方也不会特地检査一楼的电视机才对。”

穿上鞋之后,等待一分钟,立即展开行动!走向右侧的隔壁房间,用方才的手法,打开那人的门锁。

“这样啊。”

随着那人走下铁制楼梯的声响,自己的脑子就像被敲下铁钉,渐渐变得沉重。

今村低声呢喃。

阿径也跟着压低了脚步声,走出玄关,微微打开房门目送那人的背影。

“如果,泽田就是凶手的话,情况会变得怎样?”

隔壁那人经过阿径所在的房间时,几乎没发出任何脚步声,之后在走廊上渐渐走远。

“这么一来,就不需要花心思骗过人的监看了。不过,我始终不认为他是凶手。”

打开门锁之后,是一阵门轴的轧轧作响,接着玄关的门打开。

“是因为马票的事吗?”

只是,对始终不曾越线的阿径来说,绝对无法容忍单单为了一己欲望而不在乎夺去他人性命的人。耳机里传来脚步声,其中还夹杂了从衣架扯下上衣的声音。阿径再次集中精神。

纯子试探性的询问。

偷盗无妨,但造成人命伤害、损失就是另一回事,或许这只不过为了自己方便所设定的基准。

“这也是原因之一,另外,从我观察泽田的住处得知,他好像几乎没有任何机械方面的相关知识。”

不过,心中更强烈的感觉,是对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凶手产生的反感和厌恶。

有关这是潜入民宅査证的事项,就不再提及了。

如果使用的手段如自己所想像,那么,不只手法罕见,而且这个人还具备了难以想像的果敢执行力。就某个层面的意义来说,或许值得为他赞叹。

“除此之外,如果考量到另一项手法,也就是如果要连录影这个关卡一起避开的话,我还是认为石井才是凶手。”

最大的动机,还是对这个完成密室杀人的凶手所抱持的两极想法。

“没错,我想听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骗过警卫的眼睛也就算了,连机器都没法捕捉到的话,简直就是魔术嘛。”

不对!不只是这样。

今村口中不住嘀咕,却也替纯子表达了相同的心情。

按照一般的逻辑,所谓的女律师,自己根本高攀不起。明知如此,还这么认真想表现出自己优秀的一面,难道不是因为心中还怀着一丝渺茫的期待吗?

“那我们就到顶楼看看吧。”

难道,为了青砥纯子,需要拼命到这种程度吗?

走进电梯之后,榎本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按下密码。

当然,相信自己不会逊到这么容易被抓包,不过,就算再怎么细心顾虑各个环节,只要一走霉运,照样被逮。在这一行,失风入狱算是家常便饭。

“我先前给了青砥律师一个暗示哦。”

只是,为了这区区小数目,有必要冒着风险潜入民宅,这么急迫的揭发真相吗?万一遭到警方逮捕,应该不只擅闯民宅就能了事吧,最坏的打算,说不定得赔上目前为止苦心经营的一切。

榎本的口气听来就像老师在问学生作业一样。

青砥纯子所委托的工作内容,只要提出潜入密室的可能性即可。接下来的计划如果顺利,不仅是手法,就连真凶是谁都可能推测出来,只剩下最后的验证罢了。五十万元的报酬,说是囊中之物也不过分了。

“就是那个什么我们看不见耶诞老公公的理由吗?”

心中暗自察觉,自己有必要这么卖力吗?

“是的。”

阿径在冷清清的空房间里,坐在老旧的榻榻米上,一动也不动的等待。隔壁小房间传来的声响,比当面听还清楚鲜明,在耳朵鼓膜上震震作响。

“我怎么想都搞不懂,这和案子之间有什么相关性。”

挂掉电话后,陆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响、打开浴室门的声音。走进浴室,似乎有什么行动。嗯,好像是旋松螺丝、把浴室天花板板盖打开的声音。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认了。

喂。……嗯。我知道了。……嗯,应该这两、三天内能搞定吧。……反正呢,东西都已经好了。……哪里的大厅?……嗯。……好啦,我先去试试看好了。

“……嗯,难这是因为凶手的行动太过迅速了吗?”

电话铃声响起。阿径调高探测器的灵敏度,准备接收得更清楚。

“以相对上来说是没错。不过,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监视的一方时间太过缓慢才对。”

一面侧耳听着细微琐碎的声音,阿径一面耐心等候。

“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

面对水泥墙壁时,就算使用性能再好的探测器,听到的声音大概也都模模糊糊的,像是咬了一张滤纸似的,不过,像这种只有薄薄一道墙的地方,感觉就像身处在同一个房间,充满临场感。

“意思相当简单。刚才在警卫室的那台间歇性录影机,是将拍下来的影像以分格的方式纪录下来的。这里的录影模式设定一卷带子可以储存七百二十个小时的影像,也就是说,每一个分格为六点零一七秒。因此,只要把握这段间隔,蒙混过摄影机的录影,就能从录影机上全身而退了。”

电热水瓶的沸腾声、敲打键盘的喀啦喀啦声、点击滑鼠的冷硬声。接下来这个应该是把即溶咖啡、砂糖、奶精粉末倒进杯子里吧,传来汤匙铿铿的金属声。接下来,是从电热水瓶注入热水的声音。

“咦?……可是,这么说……”

从隔壁的房间,明显传来有人居住的迹象。

电梯门一开,迎接众人的是河村忍。看来,新社长已下达指令,要大家配合调查。

自己惯用的心爱耳机,可是从美国跑单帮进口的,型号为ER-4P的高音质器材。由于价格是普通耳机的好几十倍,所以大概没几个人拿来用在窃听这种卑贱的行为上。阿径为了去除杂音,使用时还包裹一层PC缆线专用的金属外皮。

“各位辛苦了。”

不过,阿径却想连监听对象细微的呼吸都完全掌握,所谓的贵重情报,其实就往往隐藏在细微声响中。

“哪里,还要麻烦你。”

凡是名为集合住宅的木板墙壁公寓,和水泥墙的大厦便大相径庭,隔音功能几近于零。只要稍微大声说话,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能听到。如果只是以单纯的以窃听为目的,那么,只要一个玻璃杯就足够了。

在互相客套而中断先前的问题的这段时间,榎本已经快步走在前头。

在两耳里塞进耳机后,将声音探测器放在墙壁上,就像医生使用听诊器一样。

“请在这边停下来。”

一板一眼脱下鞋子进入房里,穿过厨房,走到里面三坪大的房间。从手提箱里取出墙面声音探测器。外观类似已退流行的随身听,还附加窃听时不可缺少的录音功能。此外,还附有完善的音量控制,即使突然有人敲打墙壁,也不必担心耳膜会就此被震破。

榎本指着从大厅即将进入走廊的位置,走廊的门打开时,虽可以看到斜对面的专务室房门,不过秘书室的角落成了监视摄影机的视觉死角。

锁心不过在几秒钟之内就被搞定。打开门后,进入空无一人的房间,并关上房门。

“如果凶手要藏身的话,应该就会躲在这里。……中午秘书值班时,走出办公室的频率大概有多高?”

需要的各项工具,就像变魔术一样,从袖口跑出来。首先,先以双压力器对内侧加压,接着将闪电形的开锁器插入钥匙孔里,用接近爱抚一般的轻柔动作撬锁。不需要使用熊爪撬锁的常见手法,费尽功夫一个个解决钥匙插孔,也可以用这种一次搞定的手法。况且,撬太多次反而会损坏插孔形状,最后连正常的钥匙都没办法打开。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小忍显得手足无措,一时答不上来。

在“Elegant Corpo东大井”的二楼走廊栏杆处,装设了黄色的塑胶布遮蔽棚。因此,只要稍微蹲下来,就能进入建筑物外侧的空间死角。不过,要是被居民看到可就麻烦大了,因此还是决定直接站着,迅速解决掉工作。

“这……这个嘛,嗯,几乎不会走出秘书室。”

阿径今天也是全身鼠灰色的装扮,轻蔑地看着门锁。曾经有一段时间,撬开门锁的案件在报纸上造成社会广大讨论,不过,影响似乎不大。时至今日,仍然有人使用一般的排片锁心。看来,房东和房客,几乎对防盗都不怎么注重。

“凶手恐怕连这一点也事先调查过,这么一来,需要对付的只剩下监视摄影机了。凶手用小型接收器确认警卫的状况,等待警卫目光离开荧幕,之后在下一个录影时间一过,马上迅速飞奔而出。”

上午十点,正是小偷最活跃的时段,丝毫未曾感受到周遭的视线。

榎本接下手表上的码表键,小跑步穿过走廊,接着打开专务室房门。身体稍微倾斜闪入,并从内侧轻轻关上房门。整个过程,没发出半点声响。

天赐良机,右侧刚好是个空房间。

“刚才我的示范只花了五秒多一点。”

“除了过世的前社长之外,没有别人了吧。”

打开专务室房门探出头来,榎本一面解说。

“不过,更上层的话,不就是……”

“也就是说,即使只有六秒钟,对凶手来说就已经相当充裕。”

“虽然久永先生涉嫌的可能性很高,不过,目前可疑的单据却是超出他可裁决的范围。”

没听到整段前因后果的河村忍,看着榎本可笑逗趣的行径,不由得目瞪口呆。

今村的眼神变得严肃认真。

“六秒钟就是到最近的专务室,所需要最起码的时间。”

“不是。”

今村两手叉在胸前思索。

“你是说,久永先生盗领公款?”

“凶手自然知道,白天社长室、副社长室和专务室的房门都没上锁。而专务又处于熟睡状态,根本不会察觉有人潜入。凶手就这么从专务室经过副社长室,到达社长室……”

纯子哑然失声。

“等……等一下!”

“好像是以虚报研究开发费用的形式,来进行集团的盗领公款。恐怕在过去超过十五年的时间里,估计盗领总计将近六亿元。”

纯子终于抓到一个能发问的时间空档。

“不明帐目是指什么?”

“录影的时候,摄影机的灯号会闪烁或是其他显示吗?”

“新社长下达指示,要将过去公司的帐目彻底清查,结果,似乎发现了不明的帐目流向。”

“没有,就算看着监视摄影机,也抓不到正确的录影瞬间。”

“什么?”

“那要怎么确认行动的时机呢?”

“……虽然这还没经过确认,不过,我想先告诉你比较好。其实,久永先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

“得事先在警卫室里纪录间歇性录影机拍摄的周期。”

今村在隔壁的座位坐了下来,牙齿咬着下唇。他陷入苦思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在一旁叉着双臂的今村,不住摇头。

“久永先生和颖原雅树比较之下,久永先生有的不过只是犯案的机会,却没有任何动机。另一方面,颖原雅树在有强烈的动机之下,只因为没有机会行凶,就能够排除嫌疑。你认为,到底谁才比较可疑呢?”

“可是,要是周期是六秒整的话倒也还好,但现在是六点零一七秒吧?到了千分之一秒的单位,就算是用码表,也不可能抓出正确的周期吧?”

今村苦着一张脸。

榎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盒子,尺寸约为十五公分×六公分大小。它的一端有着开关和插入电线的端子,外型看来像是过时的手提收音机。

“你说这什么傻话。”

“只要使用这个就不成问题。”

“为什么?因为颖原雅树将来会为事务所带来比较多的利益吗?”

“那是什么?”

“辩护方向我们之前应该已经确认过了吧。话说在前头,可不能为了要替久永先生辩护,而转向告发颖原雅树啊。”

纯子皱起眉头。

“这个嘛,可以再慢慢研究。”

“这叫做体感器。”

“这根本不能证明任何事吧?再说,颖原先生本来就不可能杀人啊!”

“体感器?”

今村一脸苦闷。

对纯子来说是个没听过的名词,但今村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点都不好。”

“你知道啊?”

“太好了!这就是动机啊!”

“嗯,之前这玩意不是才闹出问题吗?有一群职业骗徒,就是使用体感器玩柏青嫂大赚了一票。由于并没有在柏青嫂机器本身动手脚,因此到底算不算违法,仍有待商榷,不过因为受害金额实在过大,加上柏青嫂业者的陈情,检调机关应该会受理。”

纯子激动得站起来大拍双手。

“没错,看来不需要对今村律师多加说明了。”

“依照粗略概算,遗产继承税方面,大概相差好几亿吧。”

“我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是啊。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股票上市,原始持有人将会获得庞大的利润,这些营利课税与否,会让遗产继承税也变得天差地远。……只是,到底相差多少啊?”

“青砥律师知道柏青哥或柏青嫂吗?”

“看来是这样没错,不但获利能力稳定,加上开发鲁冰花五号的技术和颖原雅树的经营手腕,更是受到极高的评价。”

“我连两个有什么差别都不知道。”

“……不过,如果股票上市之后,自然是以当时的股价来计算,遗产继承税也会顿时暴增。可以想见,上市初期价格会飙得很高吧?”

“柏青嫂比起柏青哥来说,更接近拉霸机。在旋转的三个圆筒停止时,如果各自的图案相同则算中奖,而中奖与否,则靠内建每零点零一四五秒绕一圈的轮盘来决定。其实柏青哥内部也设置类似的时钟。相准这个弱点而开发的仪器,就是这个体感器。”

“未上市公司的股票,也就是继承未公开股份的话,作为遗产继承税课征基准的股份价值,是以公司的净资产,或是由同业其他公司的股份类推的价格来估算。以月桂树来说,值不了多少钱。”

榎本拿起连接体感器前端呈现香烟粗细的棒状缆线给纯子看。

今村将马克杯拿近嘴边,点了点头。这次他脸上的表情,总算看来和那杯糟糕透顶的咖啡比较相配了。

“体感器就像是个极精密的节拍器,可以打出百万分之一秒单位的节拍。而这个缆线的前方,有个和手机用的相同的震动马达,只要和身体的他部分接触,就可以读取正确的震动节奏。就如同以身体感受律动一样。”

“未公开股份的遗产继承税吧。”

凶手就是用这个仪器,来测量正确的录影周期……。

“嗯。重点就在于继承遗产在上市前后有相当大的差异。”

纯子哑然失声。

“跟上市有关吧?月桂树的股票最近准备上市了。”

利用监视摄影机眨眼的一瞬间,让自己的身影完全消失。

今村的语气听来充满无奈。

光是想像,就为凶手的狡诈感到不寒而栗。榎本那句以偷取时间的方式来构成密室,极端类似打哑谜的话,现在终于可以了解它的涵义。

“嗯,没错。”

“原来如此。意思是说,如果凶手就是两名警卫其中之一的话,就有机会接触到录影机吧?”

“难不成……还是为了股份?”

今村对榎本说话的口气,明显大不相同。

纯子说到一半停住,眼中模模糊糊看见闪过的想法。

“是的。不过,想要偷取时间的话,必须得将录影机整个外壳打开,并且接触到内部计时用的零件。对一般外行人来说相当困难,不过石井却专攻机械工程。”

“如果是颖原雅树杀害前社长的话,为什么得这么急着动手呢?就算不加理会,他所剩的寿命也不久了啊。”

“但是石井确实持有体感器吗?”

今村刻意避开视线。

“很可惜,我在他家里并没找到实物,不过在石井的电脑里却找到他上网的纪录,发现他曾浏览过登载有体感器设计图的网站。此外,还有和朋友讨论制作方法的往来电子信件。它很可能是想制作体感器,再利用柏青嫂来大赚一票。”

“呃……这个嘛……”

“……只凭这些迹象,还是没办法当作定罪的关键证据。”

纯子双眼直视今村。

纯子慎选用词,小心发言。

“这倒是。不过,只要前社长一死,颖原雅树还是能得利吧?”

“不过,就算只提出石井犯案的可能性,对久永先生的嫌疑也算间接提出质疑。此外,只要发现任何证据,或许都能让检察官放弃起诉。”

“没什么。不过,听你的说法,就是咬定颖原先生是为了夺取久永先生那份遗产,才杀害前社长,之后再陷害久永先生入罪。只是,久永先生受赠的股份,虽然不能说是少数,但在比例上实在是微不足道。把这个当作杀人动机,不会太牵强吗?”

纯子心想,这下子总算可以解决了。

“你说什么?”

屡屡无法破解的密室之谜,好不容易揭晓,也终于可以拯救久永了。

今村突然在结尾降低音量,让人听不清楚。

只是,就在此刻,发现他根本不值得一救,心中感到再讽刺不过。

“像恶魔的应该是……”

走在警局长长的走廊上,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前后左右全是警察,就算是没有犯罪的人,也会觉得特别紧张。

“就算在刑事判决中获判无罪,但只要被认定杀害了社长,对久永先生来说,应该会陷入严重的自责情绪吧?颖原雅树就是要对久永先生施加心理上的压力,让他能自动放弃继承权啊!”

对阿径而言更是如此,在这个地方从来没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尽可能还是少来为妙,警局应该挤得进自己敬而远之排行榜的前三名。

今村低声喃喃自语。

不过,只有今天对这里感到毫不在意。不知是不是因为兴致高昂的关系,整个人连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这我可是头一次听到。”

秃鹳鸿回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就是这样!我就说那个男人简直是恶魔!”

“你真是个怪人,干嘛那么high啊?”

“你想的太离谱了吧,况且,就算以丧失心智获判无罪,也不会丧失继承资格吧?”

“这算是条件反射吧,从国中开始,我只要看录影带就会觉得很兴奋。”

“那个男人是想尽办法阻止久永先生继承股份。如果久永先生杀害颖原社长的话,就丧失了继承资格,所有遗产立刻成为颖原雅树夫妇的囊中物,但是,如果久永先生在起诉前就先行自杀,那么遗言仍具有效力,将可由久永先生的家属继承股份。”

“神经。”

今村一脸不以为然。

秃鹳鸿虽然嗤之以鼻,但表情却不带一丝怒意。

“不是吧,这种事谁也说不定啊。”

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秃鹳鸿,不管调到哪一个分局,都带给周围不小压迫感。因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健康,让他整个体型看起来一点都不结实,但臂力却远较日本人强,再加上他那固执狡猾的个性,几乎没有人胆敢与他为敌。

“我说到久永先生可能企图自杀时,颖原雅树顿时显得手足无措。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在担心久永先生啊。”

“先在这里等一下。”

“什么?”

秃鹳鸿打开会议室房门,里面只有看来廉价的长桌和钢椅。

“是吗?那我终于弄清楚了。”

进入房间的阿径,悠哉的等待。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就不需要心急了。

霎时之间,纯子的脑海里浮现颖原雅树打翻咖啡杯的那一幕情景。

再过一会儿,就可得到结论。

“因为有一部分公司的股票,是要遗赠给久永先生的。”

只要仔细看过一遍录影带的影像,纯子那个三名秘书迅速换装的荒诞推论,恐怕就可以永远被埋葬了。

“大部分?”

问题在于,使用体感器的手法。

“前社长完全没有更改遗书的打算,况且,大部分的遗产仍是由颖原雅树夫妇继承。”

如果凶手从头到尾的手法都完美无瑕,那么应该无法从影像中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不过,一定会在某处留下细微的证据。

今村摇摇头。

说不定凶手藏身在摄影机视野死角的时候,在画面角落被拍到微小的阴影。也或者是匆忙在走廊上奔跑时,弄乱了地毯的纹路。也可能在迅速开关专务室的房门时,造成空气流动,扬起灰尘。这些可能都不排除。

“是吗?我知道了!是遗书吧?一定是前社长最近准备更改遗书内容,而且颖原雅树能得到的遗产将会大幅减少吧?”

虽然只能期待对自己而言属于侥幸,对凶手来说却倒霉的丝毫机会,但几率也不一定会是零。

“你应该去当检察官吧。”

经过二十分钟左右的等待,门终于打开。

今村叹了一口气。

“……可恶,惨了,惨了。”

“你刚才脸色怪怪的啊,别想蒙混过去。只要前社长过世,颖原雅树就能从中获利吧,我说的没错吧?”

秃鹳鸿一面唠叨不休,一面走进房间。

“没人这么说过吧?”

“刚差点和管理官打照面,喂!要是出什么差错,全都要怪你啦!”

“难道真有利可图?”

睁着一双浑浊泛黄、像是野兽一样的眼睛,明明自知理亏,仍然死瞪着阿径。

“咦?”

“要用什么说辞套招,我完全配合。”

“什么意思?”

阿径冷静应对。

今村闪过诡异的仓皇表情,没能逃过纯子的目光。

“录影带呢?能看到吗?”

“是啊,这件事我听他本人说过。……的确,就算前社长过世,他在经济上也完全没有利益可言呢!”

“废话!现在没功夫搞这些啦!”

今村一面以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啜饮着味道恶心的咖啡,一面说。

秃鹳鸿怒骂之后,打开房门张望走廊的情况。

“前社长的健康状况似乎相当不乐观,最长只剩下一年的寿命。所以,就算颖原雅树先生考虑到前社长过世后的状况,对一个经营者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今天不是时候。取消吧,取消!改天再说。”

试着喝了一口,发现这是从前一晚就持续保温的咖啡,都煮得快干了,喝起来的味道就像是坏掉的汤圆红豆汤。

“不行啦,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久永先生就要被起诉了。”

“谢谢。”

阿径连忙试图说服秃鹳鸿。

今村走到事务所的咖啡机前,把剩下的咖啡倒入自己的不锈钢制马克杯。接着还自动拿着咖啡壶到纯子的桌子前,在纯子的沙非陶制马克杯中也倒进咖啡。

“只要看过录影带,说不定就能锁定真凶了。顺利的话,这些都会变成你的功劳啊!”

“你不认为,越是知道公司就快成为自己的囊中物,越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吗?”

秃鹳鸿露出一脸像是狐狸的表情,思索着能否从陷阱中吃掉诱饵,然后全身而退。

今村两手摊开,似乎想表现出自己的强韧耐心。

“……那支录影带,我们已经看到不想看了。难道就凭你一个人,能找到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吗?”

“就算事实如此,也不是我们能干涉的。”

“没错,可能性很高。”

“可是,这也不难想像吧?一定是颖原雅树计划趁着前社长还活着的时候,要把月桂树卖掉啊!”

阿径回答得相当坚定自信。

“我们没必要介入他们的经营策略吧。”

“凶手的手法我大概猜出了九成,在有目标的情况下,和你们漫无目的的浏览,效果完全不同。”

“……是哦。不过呢,堂堂月桂树的副社长,为什么得和投资公司的人碰面呢?只要股票一上市,应该有更多正当的投资机构注入资金啊!”

“是哦。”

今村倒似乎经过充分査证。

出乎意料之外,阿径的回答似乎很对秃鹳鸿的胃口。

“话是没错,虽然不是在法庭中宣誓作证,不过他对警方的供述也是一样。他应该知道事情轻重吧。”

“你再等等。”

“不过如果是对你说谎,那也不算作伪证吧?”

这么说完之后,再次大摇大摆走出房间。

“话不是这么说。的确,这群人只要有利可图,就会不在乎地使出肮脏手段。但是,毕竟还是在法律容许的范围内,或是游走在边缘的灰色地带。况且,美国的商人应该知道作伪证的罪行有多重。就算受人所托,我也不认为他会在刑事案件中说谎。”

就这么一去不回,这次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投资公司?那不就是专挑经营不善的公司,然后靠转售大发利市,像秃鹰一样的公司吗?什么时候这种人也变成让人信赖了?”

察觉到门被打开时,回头发现一名抱着纸箱的警员,一脸狐疑站在门口。

Grattan Capital这家投资公司,光是在日本就持有数百亿日元的资产呢。这个男人背负一家大公司的招牌,我不认为他会说谎。”

“咦?您是哪位?”

“这人讲的话能信吗?”

就在阿径回答之前,在警员身后出现秃鹳鸿的脸。

“是Grattan Capital的东京支店长,Andrew Sarchus先生。”

“没关系,这家伙不必管他。”

那是个记忆模糊的名字。

一脸诡异的笑容,秃鹳鸿向阿径招招手。

“就是那个Grattan Found叫做Salman的男人嘛?”

“来吧!”

“颖原先生当天下午一点左右,在饭店大厅和别人碰面。我已跟碰面对象査证过,颖原先生当时所说的话。”

跟在秃鹳鸿身后,上了楼梯,进入侦讯室。大概不到一坪的狭窄空间里,塞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上放了一台十四寸的电视荧幕和一台录影机。

今村的两手停在键盘上,看来,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要写些什么。真痛快。

“你知道怎么操作吧,快点趁没人来打扰之前弄完。”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全盘否定其他的方法啊。喂,你回答我啊,到底有没有查证过颖原雅树的不在场证明?”

“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啦。……我只是要说,现在已经证明,利用机器人杀害前社长,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

在只能放得下一套卫浴设备的空间里,得一直和秃鹳鸿大眼瞪小眼的情况,最好还是能免则免。“那可不行。这是原版耶,这么重要的证据,我得盯着不让你动手脚。”

纯子声调一沉,今村的气焰显然有些退缩。

说完就拿出一支烟点燃。

“你的意思是,我是本事务所之耻?”

面对阵阵烟雾攻势,阿径闭上嘴,拿起录影机的遥控器,按下播放键。一瞬间,便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

“没这回事。你一个人丢脸,就代表整个事务所丢脸。”

“喂!你刚说这是原版的吗?”

“我只是为了加以确认才进行实验的耶,带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来的是你们吧?看到我的实验失败,你在心里暗自偷笑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纯子显然动怒了。

荧幕上出现了六中大楼的走廊影像。

“丢脸?”

“怎么有这种事?”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昨天还没丢够脸啊?”

阿径一脸茫然,低声惊呼。

今村停下手边工作,把椅子转个方向,面向纯子。

“你说什么?”

“就算不用进入办公室,还是有可能杀人啊。”

“这个影像……”

“都到这个地步了,哪还管什么不在场证明?颖原先生根本连进入社长室的机会都没有啊!”

阿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不是说在推断前社长死亡的那段时间之内外出吗?”

“怎么搞的?发现了什么吗?”

“不在场证明?”

秃鹳鸿也站起来盯着荧幕看。

“你确认过颖原雅树的不在场证明了吧?”

荧幕上出现的是案发当天早上,三名秘书往返于秘书室、社长室、副社长室,以及专务室之间的景象。

“干嘛?”

但是,这个影像并不是六秒钟一格的连续照片,而是像看电影一样流畅的画面。

“今村律师?”

“怎么这样?六中大楼所设置的应该全都是间歇性录影机才对啊……?”

才不让他这么好过。

秃鹳鸿嘴唇贴着香烟,双眼无神的看着阿径。

大概是针对破坏景观而要求中止大楼建设工程的诉讼案吧。看他对密室谋杀案一点质疑都没有的那副态度,纯子忍不住一肚子火。

“你连这个都没发现吗?只有社长室前方的摄影机是月桂树自行购买的,而这卷带子的影像就是用那台硬碟录影机录的啊。听说是觉得千代田保全准备的分格录影机不可靠吧。”

双臂交叉,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却看到在电脑前面,似乎正打着准备书面资料的今村。

“可是,那里放的明明是……”

搞不懂,榎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不知这是不是昨晚喝太多,现在整个脑袋重重的,完全无法好好思考。

“我们总不能只拆走硬碟,所以才会连机器一起搬回来。后来放在那边的,应该是千代田保全补上的替代品吧。”

想像中出现了卡通里的邦尼兔-兔宝宝以亚光速的速度潜入社长室,接着恢复到一般速度袭击熟睡中的社长,最后又再次以闪光般的速度逃离现场……。

记录在硬碟上的影像,清楚而流畅。三名秘书出入办公室时的面孔,全部都能在荧幕上确认。也就是说,想要运用迅速换装的手法,完全不可能。

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灵感啊?

况且,她们手上除了薄薄的文件之外,什么也没拿,应该没办法从社长室带出凶器之类的东西。

纯子摇摇头。荧幕上显示的,是横滨儿童科学馆网站上“重力透镜的网页”(http://astro.ysc.go.jp/gravlens.html)。

这么一来,可说已达成最初的一半目的,纯子那个荒诞可笑的假设已经被推翻。

[节录自别册“数理科学”相对论的座标~时间·宇宙·重力(1988年 Science社) 冈村浩《黑洞与一般相对论》[1]]

只是,这也同时宣告,那个利用六秒钟的空白隐形的体感器手法,一样完全泡汤。

他们提出,若世界上的二十亿个家庭平均分布,那么,要用耶诞夜当晚二十四小时之内走遍所有的家庭的话,在每个家庭只能停留两万分之一秒。因此,我们自然无法察觉,以百分之四十光速速度来回奔波的耶诞老公公。

“若是如此,那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在芝加哥大学物理学系专攻一般相对性理论的研究所学生,凯利·哈洛威以及巴吉·基山波拉斯解开了“为何我们看不见耶诞老公公”之谜!

阿径细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