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这是个疑点。”冯宇点头：“可是这个案子是费克群的死亡案，我们看不出有任何的谋杀迹象。所以药是怎么用光的和费克群的死亡是两件事，我们不会花精力去查小小的药瓶。关于药瓶，可能的答案有许多，比如一个做客的顽童把它当作喷雾玩具，全都喷掉了，而你叔叔没来得及再买新的就发病了。”
“冯队长，我的意思是，这至少是个疑点。”
费城站起来，有些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
费城一时语塞。难道说有人会事先潜入叔叔家把那瓶沙丁胺醇特意清空吗，这样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感到荒谬。发病时身边没有特效药会让病人陷入困境，但如果说有人以此作为谋杀手段，未免漏洞过多。
“冯队长，我该怎么对你清楚地表述我的感受呢？我叔叔的死，看上去是一连串的巧合造成的。本来已经很少发哮喘了，却突然严重发作，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而他发作的时候，恰好处于血气上涌，又浑身虚弱无力的状态；他要去拿药的时候，却发现药恰好没了；而他应该要打电话求救的时候，却有另一个电话打进来，这或许让他错过了直接拨打求救热线的时机。”
冯宇耸了耸肩：“那么你想说明什么呢？”
冯宇的表情认真了一点，费城用了另一种视角来看这宗案子，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看过尸检报告之后，我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在我叔叔的体内没有发现沙丁胺醇，你们推测说这瓶药已经用完了，我叔叔当时情急之间忘了这件事。可实际上，这瓶药我才刚买给我叔叔不久，而且在那之后，据我所知叔叔并没有发过哮喘，也就是说这瓶沙丁胺醇喷剂本该是满的，怎么会莫明其妙就空了呢？”
“冯队长，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这一连串的巧合让我叔叔死了，每一个巧合的环节，都恰好有没解开的谜团，这难道也是巧合吗？让我叔叔处于体力低谷的凌现在找不到；沙丁胺醇是怎么用光的解释不清楚；最后打电话进来的那个人停机了，也是个谜！”
“我们为这个案子成立了专案小组，抽调了大量警力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尽管给你的这份报告比较公式化，但是请你相信，费克群的死受到方方面面的关注，我们不可能作出不负责任的调查结论。”
冯宇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很难对付，其实也难怪，专案组里持保留意见的人并不是没有，比如他自己。可是身处的立场不同，彼此的做法当然就有差异。
“冯队长，我对我叔叔是因哮喘而窒息致死有疑问。”刚一坐下，费城就匆匆开口。
“嗯，你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个案子在细节上的确有不清楚的地方。”冯宇决定坦率一些：“最后打来电话的人是谁，他说了些什么，费克群为什么放弃直接拨打求救电话，这些全都是未知的。”
这个年轻人的神情有些疲惫，有些凝重。
“对这个电话我补充一点警方可能不知道的情况。我叔叔家里电话知道的人很少，起码那些影迷或记者肯定只知道我叔叔的手机号码。只有比较熟悉的朋友，才会打这个电话的。可是现在打这个电话的手机是陌生号码，又立刻停机，实在很蹊跷。”
半小时后，费城走进冯宇的办公室。
“这么说来，误拨的可能性就上升了。但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这是一个细节，这个细节在目前动摇不了我们对案情主线的判断。费克群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死亡的，尸检表明他是病死的，没有任何外力介入的迹像。对这个案子来说，我们这样结案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当然，我想你也理解，我们承担着压力，我本人每天就要接到十几二十通媒体的电话，询问为什么还没有结案。”说到这里，冯宇无奈地苦笑。
冯宇很清楚，如果费城对警方的调查结果有太多不满的话，保不准他会对那些媒体说些什么。这个案子从立到结，整个过程都被公众的视线包围影响着，结束的时候他可不想再闹出什么风波。
费城抿着嘴，没有说话。冯宇让他明白警方有理由结案，但不满意的情绪仍然缠绕着他。作为和死者有着深厚感情的家属，他觉得叔叔的死有些不明不白，这个结果他难以接受。
“罕见并不等于不会发生，我们的法医已经对尸体进行了全面的鉴定。”冯宇语气停顿了一下，略有些无奈地说：“那好吧，我现在正好有空，如果你可以马上来刑侦队的话。”
多年的办案生涯里，冯宇接触过很多的死者亲属，所以他能体会费城的情绪。
“是的，不过那份分析太简单，这几乎只是一份格式化的文件。关于我叔叔的死，我还有很多的疑问。我问过一些搞医的朋友，我叔叔的哮喘病史这几年本来是朝着良性发展的，这样突然严重发作是很罕见的。”
“要不这样吧，如果你不反对，我可以把这个案子最后的这个细节公布给媒体，并且呼吁和费克群进行了最后通话的人站出来。如果这是个误拨的陌生人电话，公众的力量很可能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你已经拿到了结案通知书，还有我们的案情分析了吧。”
“好。”短暂的思考之后，费城同意了这个做法。
“冯队长，我想我有必要找你谈一谈。我是费城。”
冯宇点头：“这样的话，大概明天所有报纸的社会版或娱乐版头条，都会是这个寻人启事了。不过，我有时候在想，我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最后的电话里费克群应该拼命的呼救，可如果他并没这么做，而说了些其它什么呢。”
这是个麻烦，他看着来电显示想。
“说了其它的？”费城忽然想到，他叔叔是为了某件事让他第二天去的，会和那件事有关吗？
冯宇的手机响了。
“啊，你不必在意，我们在解案子的时候思路是发散性的，其实这个可能性很低。还有要告诉你的是，现在结案，并不等于有了新的线索之后不能重新调查。接下来你要安排葬礼，接触你叔叔方方面面的朋友，整理他的遗物。如果发现了新的线索，请立刻告诉我。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有切实的线索表明你叔叔的死，不是这么简单的急病死，我会重启对这个案子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