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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王科长,有两个公安局刑警队的人来找你。”

“她出事前的那天,我该接她的电话的。要是我接了那个电话的话,或许,她就不会死!”章桐并没有正面回答王亚楠的问题,“亚楠,我真的很后悔!”说完这句话后,章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亚楠的办公室。

王金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安局的来找我干什么?急诊科那个女医生被车撞死的案子不是已经说好了和医院没有关系了吗?他们还来找我干什么?”

“你哭过了!”

秘书赶紧在电话中解释:“这我可不清楚,他们并没有说明来意。”

“你看着我干什么?”

“就说我开会去了。”王金明有些懊恼。

王亚楠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章桐,半天没有说话。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口就出现了一男一女。

章桐点点头:“没错,日记我已经看过了。我想对你的案子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的,所以我拿来给你。最后一篇日记是她出事前一晚上写的。”

王金明心里一沉,赶紧挂上了电话,抬头仔细看过去:“你们找谁?”

“我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女儿和你曾经是同窗,也是好朋友,所以他才会来找你。”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这是我们的队长王亚楠。”年轻男子开口说道。

“这是李晓楠父亲一小时前特地给我送来的日记,是他在整理李晓楠的遗物时发现的,所以拿来给我了。”

“我想我们见过面!”王亚楠说道,“王科长,你还记得吗?就在两个多月前。你应该不会贵人多忘事吧?”

“这是什么?”王亚楠一头雾水,伸手拿起了笔记本。

王金明点点头:“我当然不会忘。你们有事吗?”

“啪!”一本棕色的笔记本被重重地放在了王亚楠的眼前。

“想请你配合我们做些调查取证工作,是有关你们医院两个多月前死于车祸的李晓楠医生的事故调查。”王亚楠慢条斯理地说。

章桐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了相片上,渐渐地,李晓楠的笑容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了……

王金明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那是,我肯定会代表院方好好配合你们警方调查工作的。警察同志,快请进来坐!”

章桐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儿。她轻轻地抚摸着棕色笔记本凹凸不平的封面,突然,一张相片在不经意之间从笔记本中飘落到了地面上。她弯腰捡起相片,刚想把它重新夹回到笔记本中,自己的视线却再也离不开相片上的那个女孩了,熟悉的笑容,飘逸的长发,仿佛自己伸手就能够触摸到——相片中的女孩正是李晓楠。

王亚楠和助手坐下后,王金明殷勤地递上了两杯水,然后在对面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好了,给你了,我也就放心了,我想楠楠也是希望你不要忘了她的。可怜的孩子……”老人长叹一声,冲着章桐歉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还没有开口,他先长叹一声,摇摇头,一脸的苦恼。

章桐的眼泪瞬间滑落下来,她死劲儿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王亚楠和助手两人面面相觑:“王科长,怎么了,有难处吗?”

老人慈祥地一笑:“没事的,闺女,这件事情了了,我就没有牵挂了。”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拿出了一本棕色的笔记本,“我常听楠楠说起你,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闺女,我知道你是我家楠楠的好朋友,所以,我想你会愿意保留她的日记的。这是我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的,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闺女,别忘了楠楠!”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尽管是死于意外车祸,但是我们作为院方,还是感到很心痛的,很年轻的一个医生,很有前途的啊!工作也认真负责,肯吃苦!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王金明喃喃自语,突然他抬起头,紧接着话锋一转,“警察同志,王亚楠队长,不是说已经确定她是死于车祸了吗?你们刑警队怎么还要调查呢?人都已经火化了,骨灰也被家属领走了,最主要的是,我们医院已经给了足够多的抚恤金了,你们今天又一次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章桐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该说什么才能安慰面前的老人,看着老人一脸的风尘仆仆,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酸楚:“李伯伯,大老远的赶来,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点儿什么,我们可以坐下谈。”

王亚楠吃惊于眼前这个矮个子男人的情感转变之快,几秒钟之前还是充满了同情与伤感,瞬间在言语用词中就充斥着警惕和抱怨。她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王科长,我们是刑警队的,来这边找你,想必你也应该懂得其中的真正目的。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李晓楠医生是死于他杀的,我们已经对这个案子进行了正式立案调查!”

老人的脸上勉强展露出一丝礼节性的笑容:“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所以也不耽误你。是这样的,我本来早就应该来找你了,但是自从楠楠出事后,我老伴儿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就住院了,所以我一直脱不开身,直到现在才来见你。”

“李晓楠是他杀?这不可能!有谁会要害她呢?”王金明吃惊地问道。

“李伯伯,我就是章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王科长。”说着,王亚楠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立案通知书”,递给了王金明,“这里面的附页是查扣清单,也就是说我们需要马上查扣你们急诊科在过去三个月里所有的急诊病历还有医生档案,同时,还请你立刻提供所有你们医院在过去三个月中所做的移植手术详细资料,包括器官来源证明。”

虽然说章桐并没有见过李晓楠的父亲,但是从老人憔悴的眉宇之间,她一眼就辨认出了李晓楠的影子。

王金明都快要听傻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那儿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我马上出来!你等我一下!”挂上电话后,章桐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随即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了,王科长,你有没有明白我所说的每一条要求?”

“我现在在公安局的门口,我想见见你。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王金明赶紧点头:“明白,当然明白,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的。”

“是李伯伯。”章桐心里不由得一震,她放下了手中的笔,把办公桌上的电话拉近一些,“李伯伯,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章桐听到自己讲话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走出王金明的办公室,助手小丁一边把磁盘放到文件袋里,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王队长,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帮助你申请到这个案子的立案调查批准的呢?”

“李晓楠是我的女儿。”老人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王亚楠叹了口气:“是死者李晓楠的一本日记,我昨晚才拿到的。她在里面记录下了所有的一切。这真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啊!虽然说还暂时没办法直接证明她的死亡是他人有意造成的,也就是他杀,但是也已经足够我们开始进行调查的了。”

章桐不由得一愣:“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她日记中写了什么?”

“你好,我找章桐章法医。”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

第二节

第三节

看着王亚楠匆匆离开的背影,章桐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谁会真正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就是人的思想了,王亚楠的这个举动很有可能会让一个人的下半辈子都背上一个沉重的心理包袱。可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手头的证据微乎其微,什么忙都帮不上,为了破案,或许王亚楠的做法在这个时候是最恰当的了。想到这儿,章桐的心里不由得沮丧到了极点。

“完了完了,警察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我该怎么办啊?警察迟早会抓住我们的把柄的!”王金明愁眉苦脸地瞪着电话机上闪个不停的消息灯,握着听筒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应该不会像你所说的那么严重,我会把握好尺度的。你放心吧!”

“慌什么慌?没出息的东西!警察查不到你的头上的,最多是把汪松涛这个老家伙给咬死,他的胃口也太大了,迟早是个祸害,这样一来也省了我们不少心思。”

一听这话,章桐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王亚楠,神情忐忑不安地说道:“亚楠,你可要考虑好了,一旦接受供体的对象从你这边知道了事情真相,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很有可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被非法剥夺生命的前提之上的话,那么,对她来讲,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了。”

“要是把那个老头给抓起来,他会不会把我们咬出来?他的心黑着呢!那颗心脏就是他亲自下的手,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王亚楠点点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想我该找这个接受供体的人好好谈谈。”

“他这是自作自受!坏事也做得够多的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他不会把我们咬出来的,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再说了,他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你是说买家?”

听了这句话,王金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你的意思是……”

王亚楠一屁股坐在了章桐的办公椅上,想了想,随即问道:“我觉得我们有了这个证据后,还是不够定罪的,如果他们医院真的在利用非法获得的人体器官进行移植手术的话,我们还需要有人出面指证才可以。”

电话那头的人显得很不耐烦了:“你别管那么多了,知道得越少越好,明白吗?”

“可能要到晚上,我尽快吧。”章桐一边打开塑料袋取出试管,一边向放有显微镜的办公桌走去。

“明白!明白!”王金明不由得耷拉着脑袋,“可是,汪要是被除掉的话,以后心脏移植手术,我们又得重新找人了。”

王亚楠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证据袋推门走进了章桐的办公室,还没等章桐抬起头,就把证据袋推到了她的面前:“是那小护士搞到的,多久能出结果?”

“切!这世界上三只脚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脚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啊。用钱砸就是了,我就不信有人不见钱眼开!”

走出病理科大门,徐贝贝长舒一口气,随即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王亚楠的电话:“我拿到了,你快派人过来吧,我今天去不了你那儿,要加班!”

撂下这句话后,电话被迅速挂断了,话筒中传来了单调的“嘟嘟”声。王金明一脸沮丧地放下听筒,轻轻舒了口气,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浑身是汗。他分不清这汗水究竟是热出来的还是刚才被吓出来的,反正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显得不再重要了,还是明哲保身要紧啊!本来这事情就不是人干的,迟早要遭报应的!

“去吧,去吧!就知道指望不上你的!”阿芳又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面前的显微镜镜片。

想到这儿,王金明伸手拉开了办公桌最底层的一个小抽屉,弯腰窸窸窣窣地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张小小的银行卡。随着手指轻轻依次触摸银行卡表面那金色的凸起的字体,王金明的目光中顿时闪烁起了亮晶晶的东西,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他深知一直以来,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很小心的,除了他王金明以外,身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自己拥有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而这里面的钱已经足够让他在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了。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要是太贪心的话,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徐贝贝一边应付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试管,里面是自己临时找来的废弃组织样本,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阿芳。见她仍旧埋头忙碌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她就迅速替换了试管,并且把上面的标签重新又贴了回去,最后装模作样地东拉西扯了几句后,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阿芳,我得先回去了,不然护士长又得骂我了。”

城市花园小区,整个安平市里设施最高档的小区,王亚楠只是听说过,还从没有真正走进去过。此刻,她正一脸恼怒地站在门口保安登记处,被迫耐心地等待所谓的保安队长的到来。或许是平时见惯了来来往往的有钱人,眼前这些身穿高档制服的保安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了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心态,尽管王亚楠和副手王建已经出示了随身携带的警官证,却还是被礼貌地要求在这里耐心等待队长的亲自接见,理由是这里是高档小区,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特别是还要征求业主,也就是被访者的同意才可以。

徐贝贝的心一阵狂跳,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常:“没什么,今天下来的时候,听到心血管内科的小赵说,汪教授这一次的心脏移植手术完成得太完美了,病人才术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恢复得也很不错。所以我想看看数据报告。”

“我们是随随便便的人吗?”王建终于忍无可忍地小声抱怨了一句。

“就在第三层那边。已经做完了,结果也已经拿走了,只是样本还没有销毁。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亚楠瞪了他一眼:“算了,等吧,别制造不必要的麻烦。”言下之意其实也很明白,没必要和这些保安为了一点儿小事情而纠缠不清。

“对了,阿芳,汪教授的检材送样你放在哪里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保安队长晃晃悠悠地在保安登记处的大门口出现了,在得知王亚楠一行人的来意后,又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打电话征求了业主的同意,这才点头示意王亚楠和王建可以进去了。

“是这样啊,那你就忙吧,我不客气了。帮我登记一下编号就可以了。”

虽然说在门口被无理刁难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一走进城市花园小区,王亚楠顿时被眼前结构典雅独特的建筑群深深吸引住了,那一栋栋高高的欧式住宅大楼隐藏在绿树之间,整洁的小区街面,与一墙之隔的嘈杂的大马路相比,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更加夸张的是那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红外线摄像头装置,使得她不由得点头赞叹这里的安保措施真的是做到了家。

“那还用说,来,我帮你整理吧!”说着,徐贝贝就向桌边的那盘装着活体检材的试管走去了。

“怪不得别人说这里是安平市最有钱的人住的地方!”

“真的?你们主任会同意?”

听了这话,王亚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这也是有能力买得起器官来救命的人住的地方。”

徐贝贝刚想把来意和盘托出,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别说为妙,她微微一笑:“就知道今天你值班,我想转部门,到你们这里来干活,所以向你取经来啦!”

根据病历上所登记的详细地址,郑俊雅的家就在C区十八栋A座六零一室,来到房门口,王亚楠刚要按门铃,大门意外地被打开了,出现在王亚楠面前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姣好的面容。由于化妆品的成功掩饰,所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不容易马上就看出女孩那被刻意掩藏起来的苍白的肤色。

“那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你们是市公安局的吧,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快进来坐吧!”

徐贝贝一瞪眼:“我清闲?算了吧,谁都知道我们急诊科是整个医院里最忙的了。”

“请问你是?”

阿芳头也不抬地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一大堆试管,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没有你清闲,还有好多活没干呢!”

“我叫郑俊雅。”年轻女孩落落大方的笑容让王亚楠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徐贝贝尽量使自己显得很镇静,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却在不停地四处寻找。终于,她看见了要找的人,病理科的助理检验员阿芳,她赶紧凑上前,笑眯眯地说道:“阿芳,在忙啊?”

客厅里的家居摆设只能用“高档奢侈”四个字来形容,但是却很得体,一点儿都没有那种做生意突然发大财的暴发户的感觉。由此可以看出,郑俊雅的家人并不只是有钱那么简单。

趁着休息的间隙,徐贝贝来到了病理科,全院所有的组织活检都在这里进行。病理科位于医院最底层的地下室,终年不见阳光,所以,大白天的走在走廊上都会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客厅的一角站着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妇人,穿着干练,一脸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徐贝贝几乎都快麻木了,抢救、输液、插管……她机械般地做着自己每天都要重复做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却一刻不停地在想着口袋里的那张字条,凭直觉,王警官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心脏移植手术肯定有着不同一般的秘密,不然的话,她不会叫自己去干这种事,如果自己的举动被人发现,那么就不会是开除那么简单了。徐贝贝突然回想起今天上午在五楼“医用设备仓库”里取货时,无意间听到的那段对话,她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凉气。谁都知道,在天使医院里就只有汪教授可以单独主刀做这种心脏移植手术,难道这件事和汪教授有关?

“这位是?”

护士长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徐贝贝没敢吱声,刺溜一下就从护士长的身边钻了过去。

“我的保姆,我和我母亲两人在这儿居住,母亲忙生意,就由保姆照顾我的起居。”郑俊雅微微一笑,言辞之间变得非常无奈,“我现在上不了学,这一年都得休学了。连大门都出不去。”

徐贝贝刚走到急诊通道口,耳边就响起了由远至近的刺耳的救护车警报声,她吓了一跳,赶紧加快脚步向急诊科跑去。

“我们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有关你一个多月前所进行的那个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这一点,我在来之前的电话中就已经告诉你了。”王建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记事本,翻开后开始记录了起来。

徐贝贝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说着,她顺手拍了拍自己护士服的口袋,“你放心吧,王警官,我一拿到检材后就会马上通知你的!”

“你们想知道什么?手术的事情都是我母亲经手的,我真的是不太了解情况。警察同志,那时候我的身体很糟糕,经常神志不清而昏睡,医生为了维持我的生命,给我用了很多药。”

“你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情况我们了解,那,郑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别的什么?尤其是在你手术前后,关于供体提供者的情况。我们现在怀疑你的供体来源有问题。”

徐贝贝点点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王警官,请问李医生真的是被害的吗?”

“请你们不要打扰我女儿!”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王亚楠和王建的身后响起。

王亚楠微微一笑:“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快去吧!”

郑俊雅惊讶地站起身,脱口而出:“妈妈,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这倒不会,只是我很奇怪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来说话的正是郑俊雅的母亲郑女士,她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不用问,她肯定在那边站了很久了。

“怎么,有困难吗?”

“你们走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女儿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差,你们不要来打扰她了。”说着,郑女士快步向站在窗口的女儿郑俊雅走去。

徐贝贝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了。

“郑女士,我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实您的女儿的心脏来源有可能涉嫌非法。我们希望您能放下一切思想包袱,和我们警方合作,还死者一个公道。”

王亚楠从桌上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了徐贝贝:“我需要拿到这个血型心脏移植患者的活体检材,是在一个月前在你们医院心血管内科做的移植手术。你拿到后,打我电话。我会派人过来取的。”

一听这话,郑俊雅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她一个踉跄,赶紧伸手撑住了身边的墙壁。她回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母亲:“妈妈,真的吗?我的心脏?”

徐贝贝脸上的疑惑顿时消失了,她憨憨地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的,我会小心的,说吧,我该做什么?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护士长又得催我了!”

“别听他们胡说!”郑女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去投诉你们骚扰我女儿!”

“是这样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和我们警方合作,也是为了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四节

“那你……”徐贝贝不解地伸手指向王亚楠手中的有色眼镜和桌上的帽子。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警车穿梭在车流滚滚的马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王亚楠始终一言不发,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贸然举措了,郑俊雅苍白的面容一次次地在自己的眼前出现,难道自己的这一步棋真的走错了?不管怎么说,郑俊雅都是无辜的,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她会承受得了这个无情的打击吗?从郑俊雅母亲脸上的神情可以明白,她是完全知道真相的。王亚楠也很清楚,为了挽救自己孩子的生命,一个母亲会不惜一切代价!

徐贝贝一头雾水,自己并没有堂姐,是不是哪个人搞错了?推开门的那一刻,一个女人应声站了起来,徐贝贝不由得一愣,眼前的女人非常眼熟,可是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见她愣在那儿半天没有说话,年轻女人顺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我们见过一次面,我是市局刑警队的王亚楠,我需要你帮忙!”

“妈妈,你和我说实话,我的心脏是排队等来的,还是你花钱买来的?警察不会没有根据随随便便找上门的!”生平头一回,郑俊雅对母亲发起了火,“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为什么?你经常教育我说,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快说啊!你倒是说话啊!……”

保安老王点点头,随即伸手指向身后的休息岗亭:“是你堂姐,在里面等你呢!快去吧!”

郑女士双眉紧锁,半天没有吭声。

“王叔,是不是有人找我?我是急诊科的徐贝贝!”

见母亲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郑俊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哦,好的,我马上就回来!”徐贝贝慌里慌张地一路小跑来到了门口,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口,只有保安老王站在那儿。

“李局,我手头还有案子,为什么非得要我现在出差呢?”章桐站在李局办公桌前,言语之间有些勉强。今天一大早刚到局里上班,就接到了李局秘书派她出差去秀水县的通知。

“贝贝,大门口有人找!”护士长没好气地抱怨道,“这么忙,还有人找你。快点儿啊!一会儿我们就有病人来了。你最多只有十分钟。”

“我知道,小章,但是这个案子很特殊,报案人声称她丈夫在秀水杀了人,并且在那儿抛尸,秀水县城的同事已经尽力了,你也知道秀水县地方小,尤其是法医设备和人员配备不足,你的经验是局里最丰富的了。这样吧,查出真正死因,快去快回,再说了来回的路程也不远,怎么样?就耽误一天的工夫而已。我叫小郑开车送你去。”

“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他们医院里肯定有问题,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就在最黄金的十二小时里,同样的血型,同样的器官移植手术?这不得不让人引起怀疑啊!”章桐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郑是李局的司机,领导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章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我快去快回。”

“你的意思难道是叫她去偷?”

直到风尘仆仆地赶到秀水县公安局的刑警队办公室,见到了报案人——一个憔悴的孕妇后,章桐才懊恼地意识到,这个案子其实并不像李局说得那么简单。刑警队里也没有一具现成的尸体放在那边让她检查,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李晓楠生前的助手,急诊科护士徐贝贝。”

“章法医,这就是报案人张淑兰女士,她向我们举报了一起杀人抛尸案,嫌疑人就是她丈夫。”秀水县的负责警官小郭接着说道,“她会带我们去抛尸现场寻找尸体的。我们因为地方小,没有专业的法医,所以,就只能劳烦你们安平那边派人来走这一趟了。”

“谁?”

章桐点点头:“没事,我们快走吧!现场不等人的!”她很清楚秀水县公安局的人之所以会相信眼前的报案人,有两个显而易见的原因:其一,报案人是孕妇,至少有八个月的身孕;其二,她能指认现场。

章桐想了想:“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我们。”

秀水县城虽然说紧邻安平市,但是因为群山环绕的地形特殊,对外交通相对比较落后。秀水郊外属于特殊的溶洞喀斯特地形,洞洞相连,洞里套洞,如果不是当地人的话,是很难熟悉里面的情况的。然而作为一名法医,章桐却深知这种独特的地形的另一个用处,那就是——抛尸!

“可是,问题是我们不能光凭怀疑来拿到这份证据的。”

汽车足足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行人才到达了目的地所在的山脚下,而真正的抛尸现场要翻过这一座陡峭的山头。由于报案人的身体不方便爬山,在讲明了具体位置后,秀水公安局的同事安排了人在下面车里照顾她。其余的人,则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紧跟着爬上了山。

“对!按照惯例,接受供体的患者,术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供体活检,也就是说从所移植的供体上取下一定的检材切片和血液,查看其细胞存活程度,从而判断出供体在被移植的人体内是否已经真正存活。我想我们只要拿到这份检材来进行DNA对比的话,一切疑问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此刻,天空阴沉了下来,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郊区山里的特殊气候,每年的夏末秋初的雨季,这里几乎天天晌午的时候都会来上这么一阵子的大雨。大家都来不及穿上雨衣,整个人就被浇透了,章桐婉言拒绝了小郭要帮忙的好意,独自一人扛着勘察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众人向山上爬去。山路不同于柏油马路,一下雨,就会湿滑得要命,等他们终于来到了山背后的一处不起眼的溶洞边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小时。

“活体检材?”

尽管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眼前溶洞的复杂程度却还是让章桐感到了一丝棘手。这样的洞,并不如表面所显示的这么简单。郭警官看了看身边的向导,向导点了点头,表示地址没有错,也就是说尸体就在里面,而大家没有想到的是,洞口很小,现场也只有身材娇小的章桐能够钻得进去。

“有个办法,那就是拿到供体的活体检材,上面的DNA可以和死者配上就没有问题了。”

章桐随即放下了肩头的工具箱,穿好防护服,这种洞里说不准随时随地就会蹿出一条不知名的蛇来,小心总是最好的预防措施。

“那现在有没有办法证实对方所移植的器官就是死者身上被摘除的呢?血型相配和时间吻合只是一个间接的证据,而其他的遗体差不多都已经被死者家属给火化了。我们目前手头所保留下的就只有最后一个死者杭晓明的DNA了。”李局皱眉说道。

“章法医,能行吗?”

安平市公安局,李局办公室,房门紧闭。屋里除了李局外,就只有王亚楠和章桐两个人。

“没问题,这种场面我见多了。”章桐微微一笑,紧接着在脑袋上绑上了照明灯,手里带上相机,还有一把铲子,最后在背上的防护服口袋里放进去一个黑色的运尸袋。

第一节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郭警官在一旁替她在腰间绑上一根粗粗的绳子。一会儿章桐下去后,所需要的一切就都要通过绳索来传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