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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阻止船员们涌上楼梯几乎不可能了。当她到达船舱时,就连她的父亲都已经脱去便袍,匆匆穿上了衣服,胳膊下还夹着一只塞满了书和论文的快要炸开的小皮箱,靠在他的乌木拐杖上。

因为不间断的警报声太响了,她用双手捂住耳朵。灯光闪烁不定,甲板上回响着几千个人逃窜的踩踏声。西蒙突然觉得,整个船像是猛地被一棍子击中了的蜂巢似的。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他在警笛的尖叫声中问。

“全体船员到甲板上集合!”

“首先,”她说着,从墙边的床下抽出一件救生衣,“你可以穿上这个!”除此以外,她对接下来该做什么也毫无头绪——即使她曾经有过一闪而过的灵感“除非接到命令,否则别离开船舱,我等会儿就回来!”

那该死的少尉说的是实话。她将托盘扔进了垃圾箱,绕了一圈向船舱走去。

“别去!”他抓住她雨衣的袖子,他总是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你现在不能下去,如果我们遭遇了鱼雷攻击,怎么办?”

就在她刚刚装了些食物到托盘上,并准备在餐厅里寻找热茶时,警报声响起。喇叭在一阵噼啪声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全体船员到甲板上集合!这不是演习!”

如果真的发生了,她想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船都会沉,“我不会在那儿逗留很久的。”

当她确定海岸线已经清晰可见时,她开始继续爬楼,穿过为手术治疗留出的区域,在那里她可以听见从手术室中进进出出的士兵们痛苦的哭喊声。她继续上到餐厅,整个走廊上都飘着豌豆汤和腊肠三明治的味道,她已经饿到觉得仅仅这些气味就足够诱人了。

万幸的是船上的人都在战斗位置就位时,苏华德号甲板上的警报声停止了。骚乱中每个人都朝反方向涌去,她却逆向冲向货舱,奔跑中途经过长官房间时,她还镇定自若地从挂钩上抓了一个塞满纸的写字板。但是途中她两次被误认成了护士,医生想要强制她帮助病者逃生,但她每次都溜脱了并继续向下走去。“我会记住你的,”戴着标有“贾米森医生外科主任”徽章的第二个医生对她吼着,“当袭击结束以后,我保证你会被开除军籍!”

西蒙紧贴着墙壁靠在那里,直到另外两名抱着寝具的水手也跟着他跑下了楼。透过铁墙,她感觉到隆隆作响的引擎带来的震动感,尽管苏华德号离开勒阿弗尔才两天,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如果它有一天停了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想念它。

当西蒙终于下到船的内部时,那里只留了一个紧张的年轻守卫还在货舱外徘徊。

“小心点,小姐。”一个水手警告着她,抱着一堆松软的叠好的白色被子咔哒咔哒地走下铁锈的楼梯。“借过!”

“你是谁?”当西蒙从灯光灰暗的走廊中出现时,他问。

他咕哝着表示知道了,接着西蒙又套上那件雨衣离开了船舱。她突然想绕道去货舱看看,但即使她能说服守卫让她进去,她又能看到什么呢?一个带着铁扣的巨大木箱、三个拳头大小的挂锁,还有要眼睛非常尖锐才能辨认出字迹的海运提单?这些早在几天前它被装上船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

“你可以解脱了。”

“如果我能找到的话。”她的父亲好像忘记了他们现在是在一艘美国船上,这里的首选是咖啡而不是茶。“顺便帮我个忙,刮下胡子吧,你不刮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流氓。”

“什么解脱?”

“茶。”

“现在由我来掌管货舱。”她轻轻地敲了敲手中撑满的写字板并说道,“每个水手都要上去,到病房去。”

“无论他们提供什么水果,我都会给你带些回来的,”西蒙轻轻地碰了一下他便袍的肩膀说道,“还有一杯热咖啡。”

“我可以离开了?”

尽管他的态度既粗鲁又疏离,西蒙也不会生气,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结。他曾经希望有个儿子,不过哪个埃及男人不希望呢?但后来他就爱上了他的女儿,并按他本打算栽培儿子的方法培养了她。她的母亲如果在世的话,恐怕是不同意的,但是她的离世使她对女儿无法再产生任何影响,她在西蒙十岁时因为癌症失去了生命,因此她喜爱的社交宴会和打情骂俏没能影响到女儿,而西蒙则被父亲所喜爱的历史和艺术所吸引。父女俩在一起时,就会愉悦地回顾起法老时代的故事。

她伸出手来要钥匙,并用最具权威的声音说:“你需要向外科的贾米森主任报到。”

但他已经不再理睬她了,而是专注地用笔头在纸边做着注释。

当他没办法很快解下钥匙环时,西蒙冲他吼道:“快点,伙计!”

“跟我一起去吧,”她恳求着,“你不能整个旅途都猫在船舱里吧。”

把钥匙扔到了她伸出的手中,水手紧握着他的帽子跑上了楼梯。

“不想,”他回答道,继而又把目光转回用象形文字写的资料上,“给我带点回来就好。”

船开始加速并采用曲折航线来躲避鱼雷的攻击。甲板下的空气又热又闷,引擎以最大功率工作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当她向货舱走去时,裸露的灯泡透过细网丝孔在她的头顶发出闪烁不定的灯光。医疗床板和罐装货品的箱子被细密的编织线圈捆牢,一直堆到了低矮的天花板。

“你想去上面的餐厅吃午饭吗?”她问。

她知道船上还有其他的战利品,有从纳粹那缴获用来研究和分析的武器、从被侵占的不同地方搜出的大量德国官员的信件,当然,还有她和她父亲从撒哈拉沙漠中一个遥不可及的地区发现的石棺。当德国坦克部队扫荡北非时,他们抢夺了埃及的艺术品并挑选其中最上乘的运送回国。美国军队用了某些方法拦截了这座石棺——她本该对此心怀感激的——但他们将它装上了运往纽约港的船只,而不是为了它的安全考虑,将它最终归还到开罗博物馆的合适位置。

他的作品,西蒙的父亲每天都跟她提他的作品,他为此而活,也是它让他声名大噪。他不仅是开罗大学国家事务部主席,还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埃及文物专家,就因为这样,他比在世的任何人写了更多的书、论文和专著。但他和大多数教授不一样的是,他从来不满足于待在图书馆的档案室或是艺术博物馆。和她女儿一样,阿卜杜勒•拉希德博士也是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博士,他发掘了许多埋在撒哈拉沙漠中的国家遗产。放置在床边的胶头手杖正是他进行最后一次考察的证明,他和西蒙就是在这次考察中发现了合葬石瓮,而他们现在就是在追踪它将被它现在的主人——美国军事力量中的一个分支——运送到哪里去。

这是西蒙不理解的地方。难道同盟国知道了它的秘密?

“但这样会毁了我的作品!”

就是估计到那点,她才在途中无时无刻不在追踪着这具古老的埃及石棺的动向。作为一名埃及文化部的官员,她能够接触所有的内部公报和转让凭单,最重要的是能接触途中每个艺术品停靠站里工资微薄的中层公务员——那些可能会被说动出卖重要消息的官员,或者为了微薄的酬金、或者为了一个浪漫的交往承诺,会与一位和一个古老的石盒有着说不清关系的迷人的年轻女士交往。

“如果你再不透透气的话,会憋死的。”

如果他们知道了那是什么,如果他们能够猜到它的重要性和威力,他们一定不会这么糊涂,但西蒙不会告诉他们这些的。她父亲毕生的最大成就就是发现了这个石棺。而这些官员所知道的,不过就是又一个注定要在博物馆里积灰的旧石盒子而已。

“你在干嘛!”她的父亲惊呼道,急忙用手护住膝盖上的资料,“把那扇窗户关起来!”

现在她还不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到美国后这个盒子又会被送到哪里去?为了不冒一丁点跟丢的风险,她设法为自己和父亲订了两张这艘船的票。只要这艘船不在接下来几分钟内沉没,现在就是她找出答案的最好时机。

“当然没有,货舱是禁止进入的,我去甲板上了。”她跨过一摞书和资料撬开了舷窗。一阵湿冷的空气吹进了船舱内,把纸张吹得一团糟。

但是湍急的海浪把船冲击得歪向了一边,或者是水底爆炸的深水炸弹的冲击造成了船体的摇晃?将写字板丢在一边,她腾出一只手来支撑自己并沿着摆满供应品和物资的狭窄通道向下移动,检查着它们侧边的防水塑料袋中的编号和运送指令。不一会儿她便走到了货舱尽头,在折返的途中,她注意到墙边有一处壁龛上盖着油布,油布的一端还露出了盒子的一角——标记着“无菌:美国海军”,要不是这油布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差点就错过了。船又开始变换方向地倾倒,使得她失去了平衡,幸好她抓住了油布的边缘并把它折了起来。但为什么里面好像有层薄冰噼啪作响?

“那你看见那东西了吗?”

油布下是一辆固定在地板上的平板手推车,上面用铁链锁着一个矩形的木头盒子,体积比行李箱还大一些。这个盒子被完好地保护着,但不幸的是,没有附上任何航运说明袋,是故意的吗?她很好奇。掀开油布后她绕着盒子晃了一圈,看见了一个袋子,但被固定在靠近墙的那一侧。

“我猜是安全的。”她一边说一边把救生衣脱到地上。

远远地传来一阵深水炸弹爆炸的低沉冲击声,之后又传来一阵更大声的爆炸声,像是不远处的鱼雷击中了目标,她不由得感到恐慌,一定是他们的一艘护航舰被击中了。

按海军标准来说,西蒙和她的父亲分到的船舱并不算差,因为它远远高于吃水线,所以它还有一个舷窗,偶尔还能打开来,透透气。悄悄溜回房间,她发现她的父亲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胡子拉碴的,穿着那件褪了色的丝绸便袍,坐在床边钻研着破烂的手稿。他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问:“还安全吗?”

那潜水艇会放过有红十字标志的苏华德号吗?说到这点,他们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标志?

那个少尉说的敌军活动是真的吗?不管怎样,还是不要用这件事去吓唬她的父亲了。当她爬下楼梯时,病员舱的气味变得越来越糟糕,事实上这整艘船都已经成了一座漂浮的医院。医护人员抱着血浆袋和外科手术器械从她身边急匆匆地走过,把她挤到了一边。水手们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即使难看的雨衣和救生衣也没办法阻隔他们炽热的目光。

没有时间了。在又一次急转弯后,西蒙挤进了墙和木盒的空隙之间。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她看过许多货物袋,但即使在货舱微弱的灯光下,她都能感觉到这个袋子的与众不同,它上面盖着华盛顿战略服务局的邮戳,还用红色大写字体印刷了一句警告——这个板条箱是A—I优先级的物品,应当“极其小心、谨慎和慎重地”搬运。

直到跑进屋,关上她的舱门,说实话她才舒了一口气,反正外面又冷又湿,她也待不下去了。她摘下雨衣的帽子,几滴冰凉的海水滑进她的领口,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更棘手的是这个小包被胶布和钉子封在了板条箱上,如果她想要打开且不被任何人发现的话,她需要用指甲揭开布条,并祈祷她可以完美地将它重新封装起来。她正专心于撕扯胶带的一端,这个过程已经弄伤她两块指甲了,船突然颠簸了起来,船体就像被击了一拳般倾向了一边。那些没有什么保护的盒子砸了下来,里面的玻璃烧杯发出了叮当的破裂声。

尽管不愿承认自己的挫败,她还是抓着手边光滑的扶手向舷口走了过去。她可不能再制造任何麻烦了,她能够出现在船上完全是靠骗,她的父亲也一样,那些让他们登船的公函和工作签证都是她在埃及文化局的办公室里伪造的,因此,为她自身引来过多的关注是非常危险的。

西蒙被夹在了墙壁和这个板条箱之间,她感觉下一秒这箱子就会滑离原处撞向她了,墙壁发凉,但奇怪的是这个箱子好像更为冰冷。当它逐渐逼近她时,她可以看见自己呼出的气体形成了一团热雾,同时她还能听见一阵不祥的声音——湍急的水流涌进船内的声响。

少尉假笑了一声,“我们侦测到了敌军的活动,这就是原因。”

红十字的守护就此为止了。

西蒙挺直了腰板;她不喜欢听从命令,她回呛道:“为什么?”但船体突然的一阵晃动让她不得不用两只手抓住栏杆,这使她回应的气势瞬间削弱了许多。

她想,鱼雷到底击中了船的哪里呢?这样的船只还能幸存吗?被夹在墙和板条箱之间,她可以闻见空气中浓烈的咸味。当她努力想要挣脱出来时,那该死的箱子却像是拼命抓住了她似的,她借箱子的一角撕开了自己的雨衣,才终于逃了出来。踉跄地走向货舱的铁门时,她听见了下到引擎室的水手们的喊叫声和抽水机工作的巨大轰鸣声。她将身后的货舱锁了起来并将钥匙挂在了把手上,之后便跑向楼梯去找父亲,这时她发现自己正在涉过一片不算深的积水,水花四溅。

少尉在摇摆的甲板上将两脚使劲岔开以保持平衡,“这是指挥舱的命令,现在就下去!”

但是每走一步,水就变得更深一些,到达楼梯时积水甚至漫过了她的脚踝。

“他已经警告过我了,”西蒙向他保证,“而且我不会落水的。”她的英语继承她过世的母亲的上流社会口音,只是稍稍带了些阿拉伯语的语法变位特征,但这一次她的回答并不够好。

她气喘吁吁地挣扎到了船舱,这时水已没过膝盖,却发现门已大开。

水手低着头假装自己在专心地收装着绳子。

她的父亲不在舱内。

一位经过的少尉怀疑地打量着她,又瞪了眼水手,接着厉声喝道:“平民应该待在船舱内。”

他只可能往上去了,否则在她从货舱回来的路上一定会碰见他。

西蒙笑了出来,她知道他是对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耽误苏华德号的行程以及送船上的伤员回到美国那个避风港的。一个年轻的女学者和她年老的阿拉伯父亲,对于船长和船员来说本身就是一个谜,也不会有多重要。对他们父女俩来说,最好的情况是被容忍,最坏的情况则是被怀疑。

她快速地跑向楼梯,向上爬到舱口,拉开门,迈了一小步到甲板上。

她拍了拍套在雨衣外的救生衣示意她听见了,但是他依然摇着头,“等你落水时就为时已晚了,他们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接着他向她靠近了些,像怕别人听见似地补充了一句,“甚至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调头救你的。”

午后的阳光藏在了一堆乌云后面,一团浓黑的烟雾向苏华德号飘来。她眯起眼睛,发现那团浓烟是从半英里外、护航舰之一的范布伦号上升起的,橘红色的大火正卷噬着它的一座炮台,灰色的漩涡中漂浮着一层闪光的东西,风中也飘散着燃油的气味。

她转身看见一个身着绿色雨衣的年轻水手正在卷一圈潮湿的绳子,“这里不安全。”他说道。

但依旧不见她父亲的踪影。

“你不应该在甲板上的,小姐。”她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在狂风中几乎听不到。

苏华德号在汹涌的海浪中艰难地前行着,因此她不得不用双手抓住扶拦来稳住自己,浓烟和水雾把她的眼睛熏得生疼。之前她在甲板上遇见的少尉跑过她身边,但在看见她之前他就咒骂道:“快他妈的离开甲板!”

她的年轻和美貌对此也毫无助益——她二十七岁,但看起来甚至更年轻一些。她的母亲是名英国外交官的女儿,活跃而叛逆,她备受争议的行为和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一样出名。西蒙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和性格,还有父亲作为阿拉伯人的橄榄色皮肤和深棕色的瞳孔。她喜欢穿暗色宽松的衣服来减少自己容貌所带来的影响,但她发现大部分男人总能看穿她的伪装,现实依旧浪蝶狂蜂不绝。

她喊道:“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西蒙•拉希德穿着雨衣,把雨帽盖在头上,她抓着栏杆凝视着翻滚的灰色海浪。这战争法则真是荒诞,她想。人们以一种前所未见的规模,用他们能想到的最巧妙的方法相互残杀,但同时他们又坚持建立交战规则来维系表面的文明和道德。他们就像小孩玩游戏一样,但这场游戏的结果却非常可怕。她在开罗长大,她记得她哥哥和一群来自福阿德国王英文学校的朋友一起成立了一个秘密的社团,他们也建立了一长串的规章、条例和章程,引起最多人不满的就是第一条——禁止女生加入社团。她整个一生都在和那一条禁令作斗争,在预科学校、牛津大学,还有埃及文化局,她都不得不努力证明自己的资质,以获得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尽管拥有优等生奖学金,她依然需要通过努力来赢得人们对她的尊重。

少尉已经向着驾驶舱的方向走远了,这时船遭遇了巨浪的浪峰,突然摇晃了起来,船头向下栽了下去。西蒙看见少尉摔倒在地,头朝前滑下了甲板。她一只手松开扶手,伸出去抓住了他挣扎的手臂,防止他坠落。突然,船像一块石头一样掉入一个巨大的灰色海槽,嘎吱嘎吱地倾向了右舷,寒冷的潮水涌过舷墙。她感觉手臂就要脱臼断开了,但她依旧坚持着,同时一直祈祷着自己的父亲能够安然无恙,还有这艘船能够坚持漂浮到某个可以停靠的港口。

苏华德号美国军舰里挤满了受伤的美国士兵,它的舷墙上涂着一个巨大的红十字标志,还在主甲板上也特别加放了一个红十字标志,就为了让那些经过的纳粹空军看得更清楚些。《日内瓦公约》禁止双方攻击带有红十字标志的船只,但是没有明确具体应该遵守哪条禁令,什么时候遵守。因此,为安全起见,有两艘海军护航舰护送着这艘船。在北大西洋有很多潜水艇——这正是纳粹的“狼群”战术——已经击沉过不少英美的军舰了。即使是现在,纳粹的指挥塔也有可能正牢牢盯着这个向纽约码头进发的舰队,而某个德国指挥官可能正向他的属下下达启动鱼雷发射装置的命令。

几秒钟后,苏华德号因为受到船下某样东西爆炸的力量冲击而摇晃了起来,整艘船就像被海神抬起来似的,驶进了充满泡沫的海水,和一股令人窒息的浓烟中。

她知道她不应该到甲板上来的,更不用说现在还在公海领域,但是底下的空气实在臭得让她无法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