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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惯偷之死

客厅外有个阳台,站在阳台可以看风景,浴室里有大浴缸,可以随时泡温泉,周受贵没有心思看风景、泡温泉,他用手机打电话给阿冲,把住址告诉他,阿冲说他两小时之后赶到。

周受贵走进房间,四处看看,发现这家民宿非常整洁,桌子被擦得纤尘不染,玻璃窗干净得像九寨沟的泉水,静谧得像无人区,因为这里离青阳山景区还有两公里。

周受贵今年已经51岁了,做事稳重中庸,大事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思考有没有漏洞和失误,万一失误了怎么办?但是,对于杀人这件事,他实在太外行,拿不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来,所以,他必须向阿冲求救。

周受贵把钱交给她,一晚才220元,对周受贵来说,这算非常便宜,他出差大部分都住四星和五星酒店,住一晚一千多元是常事。

他和阿冲的交情已经22年了,知道阿冲对刑警侦破的套路无比稔熟,反侦察能力超强,他没有当刑警对国家是一种损失,但是,罪犯的子弹没长眼睛,万一被罪犯打死,再美好的前程也无福享受。

“二楼有一间套房,可以住两个人,左右两个房间各一张床铺,中间有个小客厅,可以泡茶聊天。”她渴望地看着他。

客厅里有个根雕茶几,上面摆满茶具,周受贵知道阿冲喜欢喝茶,他来之前已经从办公室里带上特等的好茶,这是正宗的桐木关茶叶,每斤在一万元以上,这些茶都是别人送的,没有一万元以上的茶叶,他一般不收。

“有没有套房?”

周受贵打电话叫服务员帮他带一箱矿泉水上来,他怕这里的水质差,因为有温泉的地方,水质含有许多种杂质,他是不喝的。

“没有,安装那玩意干吗?我们这里民风淳朴,从来没有发生过刑事案件,您放心吧。”她甜甜一笑,纯真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服务员名叫阿芳,是山腰上半梁村的,离这里一公里路,阿芳年轻又漂亮,特别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最动人。她提着一箱矿泉上来了,也许是从别处提来的矿泉水,她的脸上沁出细汗,脸庞因运动而变得绯红,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两间,请问你们这里有电子眼吗?”

周受贵掏出100元,说要给她小费。她不要,赶紧跑了,看来她没有开化,周受贵笑笑,如果哪天归隐田园能遇到这种女孩,一定花重金请她来家里当保姆。

“有的,您需要几间房?”

傍晚时分,起风了,松涛更加响亮,水库里的水掀起阵阵涟漪,一条狗在远处叫着,一辆车停在温泉民宿的入口处,车上下了一个人,周受贵站在阳台看见那人是阿冲。

“对,你们二楼有房间吗?”

阿冲一下车就向周受贵挥手致意,然后环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很满意,然后向周受贵走来。

一楼的前台有个打扮成村姑模样的女孩,她坐在吧台里面上网,在电脑上看《微微一笑很倾城》电视剧,没有发现客人到来,当周受贵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如梦初醒:“对不起,老板,您需要住夜吗?”

“阿冲,谢谢你如此用心!”周受贵紧握着阿冲的手,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司机问他是否满意,如果不满意的话,带他去别的地方住。周受贵点点头,表示满意,司机这才开车离开了。周受贵向不远处的民宿走去,他选择了一栋靠近水库的两层小楼走进去。

“周哥,您见外了吧?”阿冲没有笑,他是真诚的。

车到了温泉民宿之后,周受贵下车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前面是一个小水库,几十栋民宿呈半月形围着水库而建,民宿背后是一座不高的山,粗壮高大的青松长满整座山,风吹过,松涛阵阵海浪般响起,路上行人稀少,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好,不说这些,来,咱们先喝一杯茶,再慢慢聊,反正我已经交了两天的房租。”周受贵递给他一盏茶,“这是限量版的桐木关金骏眉,价格不菲,是一个农民劳作半年的收入。”

“好,就听你的。”周受贵说完说闭上眼睛养神,司机想跟他聊几句,见他那样,就打消了念头。周受贵故意不想和他聊天,因为言多必失。

阿冲诚惶诚恐地用双手接过来说:“周哥,您这不是作贱小弟吗?应该我来倒茶才是。”

“青阳山有个地方名叫温泉民宿,那里非常宁静,适合您这样年龄成熟的老板居住,还可以泡温泉,现在正是初冬,天气还不太冷,没多少游客,所以不喧闹,您如果想住那里,我直接载您去。”

“这里没有上下,只有兄弟。”

“行,我先给你钱。”周受贵从钱包掏出钱递给他,司机笑着接过去,“师傅,我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两天,你有什么好建议?”

阿冲闻了一下茶香,香味横冲直撞地冲入喉咙,顿时觉得心肺都开花了,每根毛孔似乎都在唱歌,绝顶好茶有点像鸦片,令人身心兴奋。

“去西岩市180公里,西岩市去青阳山30公里,总共210公里,我收您600元好吗?”

“周哥,遇到什么难题了?您好像有点坐不住了,这不像您平时的作风呀。”

“哦,想去青阳山,车费多少钱?”

“唉……如果有人威胁到我的生命,你觉得应该怎么对付?”

“老板,请问您要上哪里?”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让他人间蒸发!”毫不犹豫地说。

西岩市离省城180公里,当年1号重案组曾经帮助西岩市刑警队侦破了一桩诡异的翼装飞行凶杀案。当然,周受贵并不知道这些,毕竟隔行如隔山,何况他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巴结领导。

周受贵知道他的个性,他是个胆大包天又心细如发的人,别看他在官场中玩的是中庸之道,骨子却是狠角色,只是走进官场之后,要遵循游戏规则,所以,他把自己磨得像鹅卵石一样没有棱角。

他没说什么,拉开后车厢门,坐进去,司机笑着向旁边的同行点头微笑,似乎向他们炫耀招揽到一笔大生意。

“你真的肯为我去做这件砍头的事?”

旁边有好几辆车在等客人,其中一辆黑色的广本车是挂西岩市的牌子,他走上前去,司机一看有人走近,马上向前两步,问周受贵要去哪里?周受贵看他是个才20出头的年轻人,觉得这样最好,因为年轻人毛糙,不会去记他的相貌。

“当然,否则,我可以会推诿不来。”

下车之后,他把鸭舌帽压得低低的,防止被电子眼拍摄到,他看见火车站的广场上到处是人流和车流,置身其中,自己渺小得像大海里的一滴水,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你需要什么回报,金钱还是官位?我给你200万,还可以把你扶正。”阿冲现在是副局长,扶正就是提升为正局长。

周受贵脱下西装,穿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灰色的运动鞋,背上一个背包,戴上一顶鸭舌帽,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大街上,上了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因为那里最多黑车。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我来不是为了金钱和官位的,是为了报恩来的,如果不是您帮忙,我可能成为烈士了,我们原来的缉毒科两位战友已经牺牲了。”

“一言为定!”

周受贵知道他很讲义气,当然,义气不能当饭吃,阿冲的脑子比他还好使,只是他还找到更好的靠山,否则,他不会在副局长的位子一呆就四年。

“我一辈子阅人无数,应该会一点读心术……好,我现在就去青阳山,等我安排好之后打电话给你。”

“要让他人间蒸发是件容易的事,不容易的是不被警方抓住把柄,否则你我下半辈子将在监狱里度过,可能还会被枪毙。”周受贵忧心忡忡地说。

“周哥,您还会读心术啊?”

“一定要让他人间蒸发吗?”

“阿冲,你不要有任何歉意,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两个人,应该风雨同舟,谁来掌舵不是问题。”周受贵听出了阿冲想要表达什么,赶紧安慰他。

“肯定,否则我就人间蒸发了。”

“没问题,您先去,入住之后,再打电话给我,不要开自己的车去,最好是坐黑车去……”阿冲忽然意识到这样对恩人说话不对,口气好像在指挥恩人需要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好吧,这事得给我时间考虑,我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您可以放心睡大觉,绝对不会连累到你我头上,您相信我的犯罪智商吗?”

“我们去西岩市的青阳山见面好吗?那里很安静,没有认识的人,适合聊天。”青阳山位于西岩市的东边,西岩市海拔比省城高出1100米,青阳山是中国东部的一颗明珠,以石奇、岩峭、水清、云海而出名,是一个理想的旅游与疗养胜地。

“当然,否则我找你来干吗?”

“好,您想一个地方,我马上过去。最好不要在本市,也不要一起同往,以免留下蛛丝马迹。”阿冲就是阿冲,想得很周到,他已经意识到周受贵要他去干违法的事情。

“好,有您这句话,我粉身碎骨浑不怕!”阿冲明白这是一场豪赌,一旦开始,就必须把全部筹码押上,非输即赢,非成即败。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事必须当面才能说清,不如咱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放心,为了以防万一,你叫你老婆的去国外开一个户头,我把200万存入她的账户上,这足够让你老婆孩子不要为生活而挣扎。我建议在东南亚国家开个账户。”

“周哥,您怎么对小弟生分了?我说过可以拿我的命为您抵命的,只要您有事,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阿冲铿锵有力地说。

“这事不能让我老婆知道,否则我就英雄气短了。我自己去越南一趟,我有个表弟在越南娶老婆,我叫她配合我,只要给她几万元,她会开心半辈子。”

他向周受贵救助,周受贵同意帮助他,不久,他被调到江南工商分局当副局长,过上了受人恭维和尊敬的日子,他感到自己冲过重重险滩,来到了风平浪静鸟语花香的湖面,因此,他对周受贵无比感激。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从此以后就全身心地投入计划当中去,然后把方案告诉我,我觉得万无一失时,你才能开始行动,否则,绝对不能冒险。”

但是,有一次他在抓捕毒贩时,左胸被毒贩打中一枪,子弹打进心脏左侧,离心脏只差两厘米,如果子弹再往前两厘米,他必死无疑,虽然他伤愈之后被上级嘉奖,但是,他不想再当九死一生的缉毒警察。

“我得先回家,咱俩呆在一起太久了不好,万一警察查起来会怀疑我们,幸好我刚才上楼时,服务员在看电视,没有注意我,我便悄悄地溜上来,现在您打电话给她,把她支开,好让我离开这里。”阿冲想得非常周到,这点周受贵无法做到。

“哥出了一件非常大的麻烦事,希望你能帮我,不知道你肯不肯帮忙?”他知道阿冲的能量,他出身武警部队,因为出类拔萃而顺利进入江南分局当刑警,后来被周受贵看中,调他到市局缉毒科当缉毒警察,不久就当上了组长。

周受贵打电话给阿芳,叫他帮忙去买两斤酸枣膏,他想吃,周受贵曾经来过青阳山旅游,他知道青阳山的酸枣膏很好吃。

“哦,周哥,您好,我身边没人,您有什么指示?”阿冲一如既往地尊敬他。

阿芳答应马上出去买,周受贵站在阳台上看见阿芳走出大门之后,叫阿冲下楼去,一分钟之后,阿冲迅速消失在周受贵的视野里,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从窗口走到办公室边坐下,拿起座机,拨打他的电话,电话一响就通了,他说:“阿冲,你方便接电话吗?”他的意思是问阿冲身边有没有人。

阿芳把酸枣膏买来之后,交给周受贵,顺便问一句:“老板,太阳快下山了,您的朋友还没有到吗?”

他掏出手机想拨打他的电话,但是想一会儿,还是觉得用办公室的座机打更好,因为,如果以后警方查起来也没关系,毕竟他们是上下级关系,用座机安排工作是很正常的。

“不,我朋友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了。”

周受贵决定赌一把,当来到人生的三岔路口时,必须有抉择方向的勇气和魄力,否则,只能在原地久久徘徊,许多人往往不知在三岔路口如何抉择而悔恨终生,项羽没有杀刘邦就是最经典的例子。

“要不要帮您个单间?可以省200元。”

可是,他可靠吗?毕竟这是有关他身家性命的大事,如果托错人,后辈子就毁了,但是,目前,他想不起任何人可以帮他,更没有人能胜任这项任务。

“不要了,谢谢你!”周受贵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让阿芳认为他有朋友要来,阿冲肯定也想到这一点,但这不是致命的错误,他不好意思批评周受贵。

他突然想一个人,他对自己有报不尽的恩,而且是个身手十分了得的奇人,当时,他一眼就看上他,觉得这一生可能会需要他,于是,他把当作亲信,一路为他铺路搭桥,从而坐上了如今这个显贵的位子。

周受贵再次为有阿冲这样的小弟感到自豪。

周受贵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孤雁,随时可能掉落下去,撞击地面而死。想到这里,他猛然打一个冷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种日子何时才能走到尽头呀?

两天之后,阿冲用办公室的座机打周受贵办公室的电话,因为他们是上下级关系,说得再久也没关系,警察是不会怀疑的。

窗外下着绵绵细雨,天空上的乌云厚重,冷雨可能还要一直下下去,不知道哪天才能云开雾散见晴天。一只孤雁在空中盘旋,翅膀因为被雨水淋湿而变得沉重,似乎无力飞翔了。

他把自己的方案告诉周受贵,周受贵听了之后,拍案叫绝,非常满意,他称赞阿冲简直是犯罪天才!

周受贵自从接到那个电话之后,整天坐立不安,那个巨大的威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危险,没想到有人能把他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手里。他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在思忖着对策。

周受贵挂断电话之后,仔细回想阿冲的计策,想了很久,他仍然觉得毫无破绽,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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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喝一杯酒庆祝一下,于是打开书柜,从酒架上拿出一瓶红酒,倒进水晶杯中,摇晃了一会儿,认为酒已经醒了,把酒往嘴里倒,他的舌头触到酒之后,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微笑,一个鲜活的生命将在他的微笑中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