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你真是大方，我交得上你这个兄弟，真是三生有幸。”说罢竖起大拇指为张洪亮点赞，然后举起杯子呷了一酒。
“老艾，今天我们放开喝，直到你说不喝为止。”
“老艾，昨天那两个警察找你干吗？”
酒过三巡之后，他们已经聊了许多话题，俩人各自平分了一瓶西凤酒，张洪亮看着艾冬生眼睛盯着酒箱，看里面还有没有酒，张洪亮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把手伸进酒箱，又拿出一瓶西凤酒，慢慢地旋开盖子，然后把酒倒在艾冬生的酒杯里，艾冬生见状眉开眼笑。
“没什么，只是取走了我口里的一些唾液，说什么要拿去做DNA，鬼知道DNA是什么东西？”
一瓶52度的西凤酒摆在张洪亮办公室的茶几上，旁边还摆着四碟下酒菜，一碟炒花蛤蜊，一碟清蒸鱿鱼，一盘红烧肉和一碗海蜊汤，张洪亮果然不食言，在艾冬生被警察叫去的第二天傍晚，叫餐厅送来四个菜，俩人一起喝酒。
“他们有没有吓唬你？”
“是你对还是我对，我相信不久就会见分晓。”
“吓唬我了，可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
“我还是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警察，是刑警，刑警的管命案的，我不相信他们没有问你别的事情，你不信任我，不和我说就算了。”张洪亮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不一定，很多在外面捡垃圾的人都把钱汇回家，给老婆孩子或者父母用。胡可捡垃圾是为了隐姓埋名，不是为了生活。”
“张老板……张老兄，你别误会，我这猪脑子喝一点酒，把什么都忘记了，你不问，我还想不起来呢，他们拿了一张和我长得差不多的人的照片给我看，问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人，那人名叫胡可，我当然说不认识了。”
“胡可怎么可能靠捡垃圾为生？凭他的高智商脑子，随便干点什么，都能养活自己，熊芳不是说胡可那天夜里拿钱给他妈妈吗？捡垃圾能存钱给他母亲用吗？”
“那你到底认不认识那个叫什么来着？”
“概率低，但并不等于没有，也许胡可也是靠捡垃圾为生呢，那他们就有可能交集在一起。”
“胡可。”
“我觉得他认识胡可而且关系密切的概率太低，他们毕竟不是一路人，胡可何等聪明，怎么会交艾冬生这种小贩子？”
“哦，胡可，你认识他吗？”张洪亮睁着发红的眼睛望着他。
“他十有八九在说谎，他可能认识胡可，并且关系密切，甚至到冒险庇护他的地步，当然，目前没有证据，我也不敢断定。”
“我认识他。”
“江队，你认为艾冬生有没有说实话？”
“那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实话？”
“好，既然我们给你机会，你不珍惜，我们也不勉强。”江一明在艾冬生既当卧室又当仓库的房间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艾冬生与人合住的痕迹，于是和周挺走出来。
“这事说来话长，一下子可能说不清楚。”
“我……我真的不认识他，我怎么会认识一个杀人犯呢？我敢对天发誓，我绝不认识他！”他咬着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你慢慢说，我们慢慢喝。”
“他是一个杀人犯，我们正在全国通缉他，如果你隐瞒事实，我们以后将会把你当作包庇罪犯来处理，你想好了再说。”江一明狠狠地盯着他。
“是这样的，我妈生了一对双胞胎，但是那时我们家里穷，我妈怕养不大我们，于是就把我哥哥送给一个城里来的人抚养，他是一个生意人，是长江市到我们那里采购木材的，我长大之后，很想找到这个哥哥，于是，我来到长江，以捡垃圾为生，盼望能遇上我哥哥……”
他拿过照看看了一眼就说：“不，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干吗不在网上发布寻亲消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如果你哥哥看见消息肯定会和你相认的。”
周挺拿出胡可的照片，递给他：“你认真看看，你认识他吗？”
“我每年都有在网上发布消息寻亲，但是十几年来，如石沉大海，毫无哥哥的消息，我不死心，想继续在长江生活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能等到我亲生的哥哥。”
江一明和周挺又去找艾冬生，艾冬生正在屋子里吃午饭，看见他俩之后，把门反锁了，躲起来，江一明叫他开门，否则要撬门进去，他无奈何地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你认为胡可可能是你的亲生哥哥，所以，你怕他被警察抓起来，于是你谎称不认识胡可，对吗？”
第二天，罗进把艾冬生的DNA做出来了，和胡可的DNA进行比对，结果完全不同，这说明艾冬生不是整容过的胡可，江一明的推测不成立，但是他严谨的工作作风是值得称赞的。
“是的，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江一明想一会儿，觉得没什么要问了，就叫周挺开车送他回去，主要是想证明艾冬生是否说谎，如果他不住在官后镇的话，其中肯定有诈，总之，江一明的第六感告诉他：艾冬生可能有什么秘密没有说出来，可是会是什么秘密呢？
“你在哪里见过胡可？”
“张老板人好，会请我喝酒，一喝起酒来，我们有说不完的话，我喜欢那种气氛，喝酒的时刻就像当神仙一样快活。”
“在一栋烂尾楼里。”
“那里紧靠莱山，离张洪亮的收购站很远，你干吗要舍近求远去那里卖废品？”
“他在烂尾楼干吗？”
“是的。”
“也是捡垃圾，但是，他不是以捡垃圾为生的，因为他把捡到的废品全部送给我，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和我很像，我想可能是我的哥哥，我把情况向他说，他笑着对我说：‘兄弟，我的亲生妈妈还健在，我不是被父母抱养的，你就别想那么多呵’。”
“是江西区的官后镇吗？”
“也许他不想认你这个弟弟呢？”
“官后镇南大街穿心巷112号1楼。”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叫他留一个手机号码给我，但是他说不方便，以后最好不要再见，不过，我后来又见到他了，我在莱山的楠木公园遇到了他，他正在锻炼身体。”
“艾冬生，你现在住在哪里？”
“于是你又上前和他套近乎？”
到刑警队之后，江一明叫艾冬生张开嘴，用棉签提取了艾冬生的唾液，然后交给罗进，叫他把DNA做出来，和胡可的DNA进行比对，看他会不会是胡可，周挺这下才明白江一明担心胡可整容成为艾冬生的样子，他对江一明的缜密心思更加佩服。
“对，他穿的衣服全是名牌运动服和运动鞋，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总之，不像我这么落魄。他照样对我不冷不热，对我保持着警惕，好像我是小偷似的。”
周挺不明白江一明为什么要给艾冬生做DNA检测，既然他不是胡可，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好跟他们上车。
“他说自己是炒股票的，那玩意儿太深奥，他想和我说，我也不懂，还是咱们收废品踏实。”
“不可以，我们要提取你的DNA样本，对你进行DNA检测，我们没有带工具来，所以，你必须配合我们工作。”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你有话就现在问不可以吗？”
“他不跟我说，但是，有一次我看见从一栋出租屋里走出来，他没有看见我，我赶紧躲到旁边去，以免被他发现。”
“喝酒重要还是配合警察调查重要？”
“具体住址在哪里？”
“我还得跟张老板喝酒呢，我不去，我又没有犯法。”他幽怨地看着江一明。
“良田镇红光路贡生巷147号。”
江一明说：“艾冬生，请你跟我们去刑警队走一趟，协助我们调查。”
不知不觉两瓶酒喝光了，夜色已深，艾冬生说再也喝不下，要回家睡觉了。张洪亮叫来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回去。看他上车之后，张洪亮立即打电话给江一明：“江队，艾冬生说了，他说认识胡可，住在良田镇红光路贡生巷147号。”
他的身材和容貌与胡马有点相似，但颧骨高了很高，嘴唇也比较厚，除了这两者，其他地方都很像，周挺有点失望。
“张老板，你做得很好。等我们抓到人以后，你就来我们刑警队领赏。”
老艾把详细的地址说给他们听，原来他是四川乡下的，周挺把地址和老艾的名字输入户籍系统上去查询，结果真有此人，他名叫艾冬生，住在四川省马尔康市南阳镇南阳大街145号。
“领什么赏，就当我卖个人情给你们啦。”
“那你是哪里人总记得吧？”
“谢谢你，该领的赏还是要领，这是对举报人激励。”
“我不记得身份证的号码。”
“哈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把你的身份证号码报来。”
江一明和周挺去找荣成华了解情况，他说贡生巷147号的房东名叫项洪，今年61岁，和老伴住在房子里。房子一共7层，每层都是两房一厅，结构简直明了。
“我身份证掉了，没有去补办。”
江一明叫他带路，一起去找项洪。他们来到项洪的楼下，荣成华去按门铃，项洪认识荣成华，他听了荣成华的声音之后，把大门打开，让他们上去。项洪住在7楼，1到6层都已经出租，项洪夫妻就是靠租金过日子的。
“把你的身份证拿给我们看看。”江一明对他说。
他们来到7楼，项洪已经站在门边迎接他们，江一明自我介绍完之后，掏出手机，从图库里调出胡可的照片问：“项大哥，这个人你认识吗？”
“警察？你们找我干吗？”老艾很疑惑。
他接过江一明的手机，看了一会儿说：“他好像是我的租客祝玉山。”
江一明和周挺一起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张洪亮也跟着出来，走到他面前说：“老艾，对不起，这两位是我们市局的警察，是他们要找你，你们先到办公室里坐一会儿，等事情办完了，我一定请你喝酒。”
“你有他的身份证复印件吗？按照要求你有权力向他要身份证的。”
一会儿，一个中年人驾驶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来到收购站，他一下车就冲着办公室里叫喊：“张老板，我来啦，今天喝什么好酒呢？”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很长的尾音。
“有，我还和他签的合同。”
“有酒喝？好啊，我马上赶到。”
“请您把它拿来给我看看。”
“好，我这就打电话给他。”说完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老艾，你有空来我家喝酒吗？顺便把上次的账给结了。”
项洪点点头，去房间里拿身份证的复印件，他很快就把它拿出来，递给江一明说：“请看。”
“我们必须马上见到他，请你打电话给他，把他叫来好吗？”
江一明接过来看，原来祝玉山是湖北孝感乡下的，虽然复印件的相片很模糊，但是他的五官轮廓很像胡可，江一明把他的身份证号码输入户籍系统进行查询，结果查无此人，可见这是一张伪造的身份证。
“是的，只是胡子不长。”
祝玉山的嫌疑陡然增大：“祝玉山住在几楼？”
“他脸上是不是有络腮胡子？”
“住在6楼。”
“我问过他了，他不肯说，只说住在某个烂尾楼里，全市的烂尾楼有几百栋吧？谁知道住在哪栋，反正我不想和他深交，只是无聊时和喝喝酒，吹一吹牛而已。”
“几个人一起住？”
“既然你们会在一起喝酒，怎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呢？”
“就他一个人。”
“40多岁，大概45到47岁左右，身高170厘米上下，个子偏瘦。但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过，我打电话给他，他肯定会来，因为他和我一样，也喜欢喝酒，只要说有酒喝，他不要命也会来。”
“一个住两房一厅的房子，这也有点浪费吧？”
“他多少岁？身高多少？住在哪里？”
“他说一间当卧室，一间当工作室，他说自己是炒股的，需要一间专用的工作室。”
“江队，你们要找的人很像我的一个客户，他长期串门走巷收购废品，有时候他自己也检一些废品来卖。”
“他都和哪些人来往？”
张洪亮个子矮小，皮肤晒得很黑，脸上的皱纹又深又多，像一张蜘蛛网，但是两眼放着精光，带着微笑，看来他很满意自己的工作。
“我没有看见过他和人来往。”
张洪亮和他的两个工仔正在整理一大堆的废品，看见他们之后，脱下手套和他们握手，双方互相介绍之后，来到张洪亮简易的办公室里谈话。
“他住在你家几年了？”
江一明叫上周挺，一起赶赴洪亮收购站，因为有了精确的定位，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张洪亮。
“差不多6年了。”
“在收购站里，这是我的手机，你加我微信，完成之后，我给你发定位。”说完便挂断电话。江一明去看座机上的来电显示，把张洪亮的手机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中，然后在微信上寻找，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微信号，俩人相互加了微信之后，张洪亮立即给江一明发定位。
“他和你的关系好吗？”
“那我们去找你吧，你在哪里？”
“不好，也不坏，他连付房租都是用微信转账给我的，这上下楼的，有必要这样吗？”项洪有点想不通。
“不行，我很忙，走不开。”他的声音很大，听上去就是个直爽人。
“他很怕接触人吧？”
“你提供的线索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们需要详细地了解情况，你有空吗？来刑警队一下好吗？”
“对，有时买菜回来的楼梯上遇到他，他只是例行公事地点点头，好像不想和我们多说一句话，真是一个怪人。”
“我是良田镇洪亮废品收购站的张洪亮，我看到了你们的悬赏通报，我发现一个人有点像你们想找的人。”
“他现在在家吗？”
“是的，我们是市局刑警队，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不知道，他白天大多数都睡觉，晚上才出去，但是他很少出门，是一个典型的老宅男。”
“叮铃铃……”江一明座机响，他拿起听筒来听：“请问你们是刑警队吗？”
江一明认为祝玉山应该是胡可，但是没有见过真人，不能断定他就是胡可，什么巧事他都遇到过。他想到底要不要叫项洪去叫门呢？如果胡可在房间里安装电子眼，会不会惊醒他？发现房东开门进去房间，他极有可能会知道事情不妙，从而潜逃。
江一明觉得胡可应该藏身在江北区的某个隐秘的地方，从事某种不用接触人的工作，比如网络游戏玩家，如果他能成为高级玩家的话，就可以从中养活自己，还有程序设计员、网上开店铺、自由撰稿人等都不需要广泛地接触人。
如果不去叫门，又不能确认祝玉山是不是胡可，最终，江一明觉得应该试试看，如果他是胡可，当场就把他带到刑警队做DNA比对，这样他就没有机会逃走。
吕莹莹在网上发布胡可的悬赏通知，同时把案情上传到协同办案系统，在协同办案系统的支持下，使立案、办案、破案的情况更接近于真实，客观。全面加强各警种业务工作的信息化建设，提供本警种在协同办案中的效率。
江一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项洪，叫他试着去骗开祝玉山的门，项洪说可以，于是，他们来到了6楼，由项洪去按门铃，但是门铃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吕莹莹用胡可留在档案里的照片作为参照，用三维技术画出了胡可46岁的相片，她只看一眼，就断定胡可是杀成归来的现场录像中的人，吕莹莹看过好几千小时的监控录像，也看过几千张嫌疑人的照片，早已练就火眼金睛：如果林希不是胡可杀的，那么，成归来肯定是胡可杀的。
项洪接着用力去拍打大门，大声叫着祝玉山的名字，说他家的厕所漏水啦，他叫来了两个修理工来修理落水管……但是依旧没有人来开门，此刻是上午11点，按理说祝玉山应该有家里睡觉，他怎么有可能不在家里呢？会不会他嗅到什么危险而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