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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录像显示:孔大仁于当天18:14走出大门,手里拿着一个钱包,向远处的大门走去,出小区的大门之后,又往附近的菜市场走去,于18:34回到家里,手里提着三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分别装着三种菜,具体是什么菜,看不清楚。

吴江和小克只好去小区物业管理公司调监控录像,因为孔大仁所住的12栋第1单元只有一个大门,所以很快就找到了4月1日的监控录像。

他回到202房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客厅里的灯光一直亮着,直到21:50才关上,然后就没有看见他出来过。这说明案发时,他在家里睡觉。吴江不放心,又来到他卧室外的楼下,看看他有没有从防盗窗逃出来的可能,结果防盗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他俩这才放心了。

孔大仁一天要服用三次药,如果忘记吃药,病情可能随时随地发作,所以,孔亮夫妇不让他出去工作,如果在他骑车上班时发作,极有可能发生交通事故。

水成晶出生于1968年8月8日,因为于1999年10月15日开车撞死了柳胜被控谋杀罪,被判无期徒刑,后来减至20年,因为在监狱里学会了雕刻,为监狱雕刻了一幅《江山胜景图》,挂在会议室的正上方,受到多位领导的好评,从而被减到15年徒刑,于2014年10月15日出狱。

孔亮和老伴在菜市场开一个卖调料的店铺,一般都要到晚上10点半收工,回家已经11点了,第二天早上7点就去市场卖调料了,所以,孔亮夫妇证明孔大仁当晚在家睡觉没有用。

他现在在养心茶具厂工作,养心茶具厂的产品大多数是用机器雕刻的,但是,因为有些顾客特别要求厂方用人工雕刻,他们出的价钱很高,而且有人会自带高级红木来定做茶具,所以,这就得由水成晶出马。

在吴江耐心的劝说下,孔大仁说他哪里也没有去,整天都呆在家里看电视,上网,看玄幻小说,但是,没有人能证明,因为孔大仁每天晚上10点之前都像机器般地准时上床睡觉。

厂长唐大峰专门为水成晶开了一个工作室,还配了两个年轻的助手,一男一女,工作室将近一百平方米,里面摆满各种茶盘、茶几、茶托、茶杯。全是红木制品,这些红木大部分是从越南和缅甸进口的。

但是,因为孔大仁患的是间歇性精神病,在没有发病期间,仍然有谋杀唐明诗和方为海的能力,所以,必须要他的不在场证明。

吴江和小克走进工作室,水成晶正在低头雕刻一个宽大的茶盘,他雕刻的是《红楼梦》里金陵十二钗,以及大观园的山水楼台,花草树木。由于他非常专注,没有发现他俩的到来。

省第二精神病医院的诊断书几乎写满了字,字迹虽然潦草,但是依然能看出大部分的意思来,医生诊断孔大仁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已经有8年的病史,也就是说,孔大仁是在监狱里患上精神病的。吴江看了诊断书之后,心情非常沉重,如果孔大仁误杀彭军,法官最多判他三年以下的刑,甚至缓刑,那么,他就不可能患上精神病。

吴江认真地看着水成晶,他额头光洁,渗着许多汗珠,双眼非常有神,仿佛把所有精气神都凝聚在眼里,理着短发,但是头发已经稀疏,岁月无情地在他头上留下痕迹。他的手指修长灵巧,身材中等,体形纤瘦,从背后看像一个身材苗条的女性。

孔亮瞟了小克一眼,又看看吴江,没有说话,转身走进房间,一会儿拿出了两张病历,一张是省立医院精神科医生的诊断书;一张是省第二精神病医院的诊断书。

“你是水成晶吧?”吴江在他的前面坐下问,他这才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有点迁怒吴江,因为吴江打断了他的工作。

“孔大哥,你说孔大仁患有精神病,请把证据拿来看看吧。”吴江的口气很温和。

“你们是?”

小克想发更大的火,但是被吴江阻止了。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歇一会儿吧,这活挺累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要学会休息才能走得更远。”

“都是你们这些国家蛀虫,光拿薪水不干好事,如果不是你们草率办案,敷衍了事,我儿子不会被判决20年徒刑,也不会变成精神病患者,我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他娶不到老婆,你们让我断子绝孙,我要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他冲着小克发火。

“刑警队?我没有再犯法了,不信你们可以去区雕刻协会调查,去年年终我还得了区政府颁发给我的‘德艺双馨’的艺人奖。”他的声音洪亮清澈,像年轻人。

“什么精神病?我看他很正常,回答问题很有逻辑。”小克对孔亮的态度有点恼火,口气自然带着怒气。

“那是表面现象,我们不会被这些东西迷惑。我们看过你的案卷,认为你的案子存疑,但是,法官却判决你无期徒刑,我们想了解当时的细节,请你说一说好吗?”

“我是孔大仁的父亲孔亮,我儿子是个精神病患者,在没有亲属的陪伴下,你们不能询问他。”他非常厌恶的样子,还带着一丝轻蔑,看来他对警察非常反感。

“你们有能力为我翻案吗?”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似乎跋涉了千山万水,才看到渴望已久的佛光一样。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来走访孔大仁的,请问您是谁?”

“我们不是来为你翻案的,是为另外的两桩枪杀案来的。”

这时,客厅的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走进来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大爷,他疑惑地看着吴江和小克问:“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枪杀案?谁是受害者?”

“我……我得……想一想……想一想呵,我到底在哪里呢?”他再次用十指去揪头发,表情痛苦又焦虑……

“唐明诗和方为海,这俩人你不会忘记吧?”

“我们认为你有杀害唐明诗和方为海的动机,请问4月1日晚上10点20分到10点40分,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当然不会忘记,不,我对他俩铭心刻骨!”

“我不恨……真的不恨他们,我最恨的是苗长青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仅被判了20年刑,父母因此还被迫把房子卖掉,赔偿给彭军的父母85万元……唉……我父母从此开始在外面租最廉价的房子,还害得我上大一的妹妹……辍学了……”他呆呆地看着吴江。

“听说你初初入狱之后的前两年里,不断地写申诉书,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请问理由是什么?”

“你认为自己被冤枉,白白坐了20年的监狱,所以你非常痛恨唐明诗和方为海是吗?”

“我没有谋杀柳胜!我和他原来是合伙人,一起开了一个小餐馆,但是,因为经营不当,倒闭了,俩人相互埋怨,他指责我买菜时虚报账目,还从菜贩子那里拿回扣。

“胡说八道……我……我真的只是拿起刀来想自卫,没有想到彭军会扑在我的刀尖上……我不想他死……苗长青是彭军的结拜兄弟,他当然要为彭军说话,法官相信了苗长青……”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吴江,希望吴江相信他。

“我一听,无比生气,打了他一耳光,他二话不说,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往我头上砸,我当场被他砸晕倒,幸好旁边有朋友送我去医院抢救,我死里逃生,出院之后,他竟然把餐馆转让给别人,获得了15万元转让费,然后玩失踪。

“苗长青说的不是这样,他说你们因为债务问题吵了起来,你非常愤怒,拿起茶几下面的瑞士刀,冲到彭军面前,对准他的胸口狠狠捅去,当场就把他捅死,鉴于彭军和苗长青属于非法讨债,只判决你20年徒刑。”

“我去报警,当着民警的面发誓一定要报仇,否则,我就不是人!结果,有一次我在开车去北市的路上看见柳胜,他开着一辆崭新的广本车也往北市去,我非常激动,这只藏匿了两年多的狐狸终于被我发现了。

“苗长青立即夺走了我的刀,把……把我打倒在地上,我被他踢断了三……三根肋骨,我无力反抗,他马上打电话报警,警察很快就赶来,把我抓起来,送到河东看守所,不久,我就被送上法庭,被方为海判决20年有期徒刑,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他说话有点连接不上。

“他最少要赔偿我的住院费25000元,餐厅转让费75000元,共100000元,我毫不犹豫地加大油门去超车,当我们的车平行时,他看见了,赶紧加速向前飞奔,我绝不甘心让他跑掉,于是在高速公路上奋起直追。

“我火了,拿起茶几下面的水果刀,准备自卫……这是彭军飞快站起来,想越过茶几冲上来夺我手里的刀,但是,他的脚被大理石茶几绊倒,身体扑到我怀里,他的胸口正好撞到我的刀上,于是,他当场死亡。

“我的驾驶技术比他好,他意识到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我拦截下来,或者被交警拦截下来,不管是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于是,他把车驶下高速公路,向一条乡村公路驶去,也许他熟悉这条路吧。

“当时彭军和另外一个名叫……名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名叫苗长青,他俩找到我家里来,叫我开门,如果不开就往我大门沷红油漆,我只好开门,他俩坐在沙发上,我坐在他们对面,苗长青逼我还钱和利息,我说没有钱,以后再还他们,苗长青一听,上来就打我两耳光。

“我也紧追不舍,我追他大约五公里之后,被我追上了,但是,他不让我超过他,我只好把车头撞到他的车尾上,可他还是不肯停车,继续加速往前狂奔,像逃命似的,这时,我不想再紧追他,只在背后跟着他,因为那条公路肯定有尽头,到了尽头,他无路可逃了。

他举起双手去抓头发,好像回忆往事会让他痛苦似的,他在脑海努力搜索着当年的情景,吴江认为他是故意的,因为如果他是被冤枉的,彭军死时的情景会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正在我放慢车速时,他在前面的转弯处,迎面撞到一辆卡车的车轮底下,车子被卡车压扁了,他当场死亡,交警赶到之后,把我控制起来,因为我的车和他的车有撞击痕迹,柳胜是因为我的追赶而死的。

“等等,这些不用说,我们都从案卷中了解到了,说说当时彭军是怎么死在你手上的细节吧。”

“公安、检察院、法官一致认为我谋杀了柳胜,我请律师为我辩护,但是无济于事,最终判决我赔偿柳胜的家属58万元,判决我死缓,我和我父母都不服气,继续上诉,但都被驳回。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年我21岁,不懂事……向彭军的老大韦志凤借了两万元的高利贷,用于赌博,但是两万元一夜就被我输光……我没有工作,还不起,如果一天没还,就得交两百元利息,我连也利息也交不起,只能到处躲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这能算谋杀吗?我根本不想他死,因为他死了,我的钱就要不回来了。”他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两张抽纸,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摇摇头,表情是幽怨的。

“那为什么会法官判决20年呢?你能把理由说一说吗?”

“所以你认为公检法三家都冤枉了你?”

“不,我没有杀彭军,他是自己撞到我手里的刀尖上的。”他似乎在回忆往事,眼神木然又飘忽。

“对,我为什么要背负谋杀的罪名?搞得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杀人犯意味着什么?你们知道吗?”

“你于1999年5月18日因为用刀捅死一个上门讨债的人,他名叫彭军,法官判处你有期徒刑20年,因为你在监狱表现良好,被减刑6年,于2013年5月17日出狱……”

“当然知道,意味着你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这是别人的看法,但是我们并不是这样看的,大部分的杀人犯都是一时冲动,或者过失杀人……人非圣贤,岂能无过?如果是真正的谋杀犯,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他点点头,迷惑地望着吴江,然后低下头去,随后又忽然抬起头来问,“你们找我干吗?”

“可是我被判决为谋杀犯,尽管我在监狱表现非常好,认真服刑,出狱之后,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推荐下,来到养心茶具厂当雕刻师,月薪15000元,但是,我去相亲时,对方听说我是杀人犯,吓得脸色都变了。这些年来,我前后相亲了41个对象,都以失败告终,我也死心了,从此精力全部放在雕刻上。”

“你名叫孔大仁是吧?”吴江问,他见过孔大仁的照片,确认眼前的人是孔大仁。

“但是,你有谋杀唐明诗和方为海的动机,所以,请你告诉我们:2018年4月1日晚上10点20分到10点40分你在哪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坐在吴江和小克的前面,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显然他十分反感他们的到来。

“我肯定在厂里,不是加班就是睡觉,我对任何娱乐都不感兴趣,包括谈恋爱。”

他俩走进去,他有点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发呆,不懂得招呼他俩坐下,吴江见状说:“来,我们坐下说。”说完向沙发走去,好像吴江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有谁能证明?”

“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说你犯法,只是例行走访,请你配合。”吴江温和地说。他摇摇头,眼珠往上翻了一下,想一会儿,最终把外面的一道铁门给打开了。

“我想不起来,但是,我们厂到处是监控,几乎没有死角,我的工作室也有监控器,你们可以去查,我以厂为家,除非我的亲人生病,否则,我不会离开工厂。”

“刑警队?我没有犯法……我出狱已经快五年了,一向守法……”他犹豫不想开门。

他俩去厂里的监控室调看监控录像,监控室里的保安没有权力调看监控录像,只有厂长唐大峰才知道监控系统的登录密码,吴江打电话给唐大峰,叫他回来协助调查。唐大峰说他正在工商局办事,要等半小时才回去。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请你开一下门好吗?”小克敲开了孔大仁的门,里面的一道木门打开了,露出一个中年人的头,他的头发黑白参半,脸很黑,中等个子,比小克矮了十几厘米。

于是,他俩就坐在监控室里和保安聊起水成晶,两个保安一致认为水成晶是一个非常勤劳、刻苦、敬业、有爱心的人,他每个月薪拿出5000元捐献给西部的落后小学,另外的10000元寄给他的老母亲,自己不留钱。

吴江和小克去查秦勇,却被告知他于2018年3月15日就去台湾探亲,因为他有个小妹嫁到台湾,他在高雄的一家餐厅里打工,虽然台湾当局不允许大陆人打工,但是他躲在厨房里不出来接触人,很难被人查到。通过对出入境管理局的查询,秦勇确实没有回家。

一会儿,唐大峰回来了,他在电脑上输入密码,把他俩要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录像显示:案发时间水成晶在工作室里雕刻一尊弥勒佛,他的两个徒弟也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