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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第04章 恐怖游戏

“具体计划是什么?”文约翰装着冷淡的样子问。

文约翰走近一看,不由一阵紧张。图上是英国王室加冕时用的皇冠和珠宝。他们是要偷这些东西,天哪,如果得逞,那将是英国的一场浩劫。“这些东西都在大英银行的保险库里,他们抓我,是想利用我进去。”文约翰有了眉目。

“这个晚上会开会告诉大家。”

崔华拿出一张图,铺在桌子上,“你来看。”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聚齐了。文约翰才弄明白了这群人的关系:西玲是崔华的女儿,哈利是西玲的男朋友,费定负责开车。

崔华笑了笑,说:“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文约翰心里一阵激动,他终于要揭开谜底了。

“西玲,你先告诉大家你做的工作。”崔华说。

文约翰装着艾迪的口气说:“我知道你到时候会告诉我,我着什么急。早知道也未必是好事。”

“我已经冒充男爵爱女给保险库的负责人卡特去了电话,告诉他男爵明天上午十一点要把一些名画放到保险库。他会在那里等着,到时候艾迪就可以假冒男爵进去。我也买好了去瑞士的机票,到时候办完事,大家都可以安全离开。”

早饭过后,崔华将文约翰叫到房间里,“艾迪,你一直都没有问我行动到底是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

“很好,西玲,下边我来分配具体任务。”崔华说,“明天早上五点五十分,费定开车去保险库,在外边占个有利于逃走的位置。到了十一点,艾迪进保险库,我和费定在外边接应。等到艾迪完全进入保险库后,就咬碎嘴里的胶丸,假装病倒,然后骗卡特打电话给‘医生’,也就是西玲。到时候我们会假装救护人员进去,然后拿到东西,立即撤退。你们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哈利凑近一看,惊讶地说:“真的全好了,真是神奇。算了,不打了。”说完就离开了。

大家想了几分钟,纷纷说没有。

“我当然没忘,我只是想告诉你,炎症消失了,我不想再吃这苦头了,不信你看。”文约翰说。

“很好,现在大家需要的是回房间好好休息,明天好大干一场。”

是啊,刚整完容,要打消炎针。可是文约翰不能伸出手臂,不是他怕疼,是因为他上次偷看到艾迪手臂上有龙的文身。如果他伸出手臂,一切就完了。

会议散了,文约翰回到艾迪的房间,他在想如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正在这时候,崔华和哈里进来了。

“你是怎么了艾迪,你得打消炎针啊,怎么忘了?”

“怎么样,艾迪,你现在肯定特兴奋吧?就要变有钱人了。”崔华笑着说。

“打针?”文约翰还没转过弯来。

“是啊,很兴奋。”文约翰敷衍道。

“打针啊。”

“我也很兴奋,艾迪。你弹个曲子吧,舒缓一下我们的神经。”哈利说。

“什么?”文约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文约翰心头一紧,他会的曲子有限,谁知道艾迪会弹些什么。他只能找个借口推辞,“大家都休息了,这个时候弹什么吉他。”

“把胳膊伸出来吧。”哈利说。

“没事,你弹一个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睡着后就跟死了一样。”崔华说。

次日清晨,哈利来找艾迪。文约翰战战兢兢开了门,只见哈利拿着针管进来。

话已至此,文约翰要是再推托,就会引起怀疑。于是,他只好抱起吉他,弹了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曲子。

回到艾迪的房间,文约翰开始思考如何安全脱困并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当务之急,是要做到以假乱真。可他并不了解艾迪,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习惯,这很容易穿帮。他只知道艾迪说话风趣,爱吹口哨。房间里有把吉他,他应该会弹吉他。很好,文约翰年轻时就学过吉他,勉强能应付,也会吹口哨。至于说话风趣,这很容易装出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真不错,艾迪,你弹得真好。”崔华诡异地笑着。

文约翰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当然,我可是个出色的演奏家。”文约翰故作镇定。

“走吧,艾迪,你得休息了。”哈利对假艾迪、真男爵说。

哈利脸色突然一沉,说:“得了,艾迪根本不会弹吉他,这吉他是我的,男爵先生。”

此时,文约翰在通气口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立即回到囚室,拿起拆下的铁棍守在门后。当艾迪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用铁棍将其打昏拖到了床上,然后跟其互换衣服。不久之后,哈利进来了,对着床上的假男爵连开了几枪。

文约翰大吃一惊,知道已经败露。他被绑了起来,哈利凶狠地说要杀了他。崔华立即阻止哈利,“别这么莽撞,你杀了他,明天谁带我们进保险库?”哈利这才收起了枪。

“我得去看我那个孪生兄弟最后一眼,据说孪生兄弟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好过。”艾迪调侃着离开。

“你们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带你们进去的。你们以为英国的贵族都是软骨头吗?”文约翰高声喝道。

“不着急,哈利,你先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然后杀了那个男爵。”

“是吗?”崔华冷笑一声,“男爵不是有个女儿吗,十分可爱,我觉得是时候把她接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哈利问。

“你这浑蛋。”文约翰叫骂着。

“真不错,我们会让世界吃惊的。”崔华笑着说。

“这可不是贵族的做派。男爵先生,只要你好好配合,你就能跟你女儿安全离开。”文约翰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崔华来了。他看到艾迪十分高兴,连连称赞哈利的手艺。

第二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着。快十一点的时候,文约翰被迫含了一颗胶丸,下车去保险库。原来的计划是假男爵一个人去,可如今换成了真男爵,崔华自然要跟随左右。到了保险库门前,警卫将他们拦了下来,说男爵只能一个人进去,这是银行的规定。崔华胁迫男爵要求他们一同进入,警卫只好去请示卡特。男爵心想,如果卡特不允许,那么计划就会失败,这样他能获得更多的缓冲时间。然而卡特却因为跟男爵的交情,卖了一个人情,让他带着崔华一同进入。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出了房门。文约翰本来可以趁机逃走,可是好奇心却将他留住了。他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整成他的样貌。于是,他又按照原路返回。他刚刚回到囚室里不久,哈利和艾迪就来了,他们没有开门,而是打开了铁门上的一个小口。艾迪朝着里边望了望,看到了坐在床上垂头丧气的男爵,然后跟哈利嘀咕了两句就离开了。

在卡特的带领下,文约翰和崔华通过了一道道厚重的防盗门。过了最后一道门,崔华示意文约翰装病。文约翰看看四周,这里只有一个警卫,如果反抗恐怕凶多吉少,只能暂时屈从于崔华。他咬破嘴里的胶丸,装作犯病倒在地上。卡特吓坏了,立即过来搀扶。文约翰按照原先的计划,让卡特打电话给自己的医生。没过多久,假扮成医护人员的哈利和费定就抬着担架进来了。

“咱们的头儿崔华还没来呢,这事儿得他说了算。”

就在此时,崔华等人掏出手枪,指着卡特、警卫和文约翰。

“怎么还没干掉那个男爵?”艾迪问。

“你们都不许动,哈利,去装皇冠和珠宝。”崔华下了命令,哈利赶忙去装东西。

“天哪,”文约翰暗自惊呼,“这个人的长相竟然跟我十分相似,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约翰惭愧地说:“卡特老伙计,真对不起,我是被胁迫的。”

“你睡了五天,艾迪。我想带你去看看那个男爵,好证明一下我的整容技术。”哈利一边说,一边拆去了艾迪头上的绷带。

没一会儿,哈利就装好了东西,放在了担架上。费定和崔华抬着担架往外走。“等我们出去,你就干掉他们。”崔华对哈利说。

“哈利,我睡了多久?”那人问。

就在崔华和费定走到第二道门的时候,文约翰突然一脚踢掉了哈利手中的手枪。卡特立即去按电钮,关掉了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这样一来,崔华和费定就被困在两道门中间。而警卫趁机拿起手枪,击毙了哈利,并报了警。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他给手术床上的人打了一针,过了一会儿,那人醒了过来。

几分钟后,警察冲了进来,抓走了崔华和费定,还有在外边等着接应的西玲。真男爵救回了自己的女儿,也救了大英皇室,更成就了一段传奇。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他闪进了旁边一个狭小的杂物间里,暗自祈祷不被发现。

逃亡者

这间房子似乎是个手术室,里边摆着一张手术台,还有一些医疗用具。里边还有个隔间,门是虚掩着的。文约翰悄悄推开门,发现里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脸被绷带紧紧缠着,只留下两个鼻孔呼吸。还是离开为好。

[英国]约翰·克里斯

文约翰费了很大力气拆了几根铁棍下来,勉强可以钻进去。他将衣服脱下来,挂在墙上,又把被子弄成好像人躺在里边的样子。这样一来,他就算逃走,暂时也不会被发现。他顺着通气口一直爬到尽头,推开另一端的铁栅栏,发现是个走廊,两边都是房间。他轻轻跳了下来,推开最近一间房的房门。太好了,里边没人,他可以进去躲一躲。

这个黄昏十分寒冷,带着隆冬特有的刺骨北风,让躲在田野里的柯克瑟瑟发抖。他刚从普林斯顿威叶监狱逃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身单薄的囚衣,还破得不成样子。他本来应该过着自由体面的军官生活,却在四年前被人诬陷为间谍,进了大牢。这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逃跑。他一定要逃跑,出去后找两个人——军官马斯特斯及其朋友雨果。他怀疑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间谍。

不知过了多久,文约翰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小屋子里,这里有床、马桶和一些洗漱用品。门是铁门,没有窗户。“我被绑架了!”这是文约翰的第一反应。他在墙壁上敲敲打打,都是实心的,没办法弄个出口出来。唯一能通向外边的,除了门就是一个通气口。通气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却被铁栅栏罩着。他踩在床上用力摇了摇铁栅栏,幸好,它是松动的,可以拆下来。

与此同时,柯克越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伦敦警察厅,几百名警察正在候命。在侦缉处处长的办公室里,年轻警探白克斯特正在接受命令。四年前是他亲手逮捕了柯克,四年后他也有责任再把柯克抓回来。

说着两人相伴离开。

柯克是个军人,他熟悉警察、军人的做事程序。要想达到目的,就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保暖的衣服和果腹的食物。此时已经入夜,月亮照亮了雪白的大地。柯克冻得手脚发麻,快要失去知觉了。他不断前进,终于在蒙蒙月色中看到了一所房子,里面透出一束灯光,看上去十分温暖。柯克走近那房子,朝里面打探了一下,只看到一个老妇人坐在椅子上。

“小事一桩,西玲。”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是开着的。他是个有素质的军人,本来不应该这样做;可他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他不能再回监狱,所以只能打扰面前慈祥的老者。柯克进了屋,看着椅子上的老妇人。老妇人缓缓抬起头,看到突然闯入的陌生人,不仅没害怕,反而十分友好。

地上的女人站了起来,笑嘻嘻对着打伤文约翰的男人说:“干得好,亲爱的哈利。”

“真是对不起,我没听到您敲门,我耳朵听不太清楚……”老妇人站了起来,微笑着说。

文约翰打开地下室的门,沿着楼梯走了下去。他看到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十分虚弱。他刚想去搀扶,突然觉得脑后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真不好意思,我是刚刚进门。我是镇上维修汽车的机械师,在附近修理一辆卡车。我回去的时候,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了。您知道,外面的路上结了冰,很滑。”柯克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破得难以辨认的衣服。

“啊,请救救我!”

老妇人听了几次才听明白。她给柯克倒了热水,拿了吃的,还有一件厚夹克、一件羊毛衫和裤子。“这都是我丈夫的衣服,他两年前去世了,用不着了,你都穿走吧。”老妇人的神情流露出些许沮丧。

“谁在里边?”文约翰小心翼翼地问。

“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太感谢您的照顾了。”柯克激动地说。

正当文约翰在屋子里左顾右盼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呼救声。文约翰顺着声音来到地下室门口,里边不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救命,救命!”

此刻,白克斯特已经从伦敦赶到了距离监狱最近的车站,他正和等候在那里的赫尔斯警探说明柯克的情况。

果然行驶了没多久,一座气派的庄园就出现在文约翰眼前。轿车降低了速度,缓缓穿过大铁门,穿过花园式的庭院,停在房子门口。文约翰下了车,费定便离开了。他走上台阶,在宽阔的大门上敲了敲,可是许久也没人应门。文约翰推了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这真是个奇怪的爵士,连个开门的用人都没有。”文约翰心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屋子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死寂沉沉。真是奇怪,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你知道柯克吗?”白克斯特问。

“就快到了,男爵,前面不远就是。”费定回答。

“听说过,就是四年前轰动一时的间谍案的主犯。”

“原来霍尔爵士不住伦敦城,还得多久才能到?”文约翰问来接他的司机费定。

“没错,他曾经是陆军情报部的一名军官,知道很多军事机密。他越狱了,这你们也知道,我们必须尽快抓住他。”

男爵文约翰坐在轿车里,应邀去霍尔爵士家做客。据说霍尔爵士收藏了一些绝世古董,这让本是古董商的文约翰更加期待这次碰面。

他们一边说一边到了当地的警察总局。赫尔斯立即给一个乡村警察所去电话,这个警察所是距离监狱最近、也是距离柯克所在的房子最近的警力中心。接电话的警察当时正在所里值班,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名年轻警察。他们决定由一人出去探查一下。

[英国]约翰·克里斯

负责探查的警察蹬着自行车,在寒风中往柯克所在的房子赶。这是几英里之内他知道的最可能藏人的地方,因为那里只有一个老妇人。

真假古董商

“咚咚咚”,警察敲响了房门。这时候柯克正准备离开,听到响动后,他立即躲在一处角落里。敲门声响了很久,老妇人才听到。她从里屋慢慢走出来,打开门。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个好消息。我找到了宝藏。它藏在卧室壁炉上面的暗格里,整整一袋子金器。但最让我高兴的是,伯父“复活”了,我的亲人还在,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还有,永远不要轻易相信那些“鬼”话,任何时候都要勇敢和理智。

“您好,我是附近警察所的警察,有些情况需要您的协助。”警察一边说,一边进了屋。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外边有砸锁链的声音,紧接着地下室的门缓缓打开了,谢天谢地,是伯父。他从三楼艰难地到了这里,为我砸开门。我带着伯父连夜逃走,还报了案,这两个家伙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什么,警察先生?”

竟然逃到了地下室,那里可只有一个出口,我可以瓮中捉鳖了。我刚冲进地下室,就觉得脑袋一疼,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昏沉沉醒来,脑袋还一阵阵发疼。我急忙起来去开地下室的门,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我在黑暗的地下室摸索着,还好,找到了我的手电筒。我又继续摸索,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打开手电筒后我才发现,那是我大姐夫的尸体。天哪!上个月大姐还给我写信,说大姐夫跟克雷布特里来沼泽府,返回的途中失踪了。我还托克雷布特里找大姐夫,一直没有音信。我真傻,他已经杀了大姐夫!这个该死的恶魔,我一定要杀了他!

就在此时,柯克突然出现在警察背后。警察猛然回身,被突然出现的通缉犯吓了一跳。柯克朝着警察的肚子狠命打了一拳,然后冲出门,骑着外面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可我现在怒火攻心,只想杀了这两个败类。我到了楼梯口,看见有个黑影闪过。我追着黑影到一楼,紧接着听到地下室门“砰”一声关上了。

柯克再次逃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白克斯特的耳朵里,他和赫尔斯急忙乘车前去追踪。驱车十几分钟后,他们从城镇到了乡村。

“你快回来,危险。”伯父在我身后叫着。

“看,那儿有个骑自行车的人,可能是他,就在那儿。”白克斯特指着不远处兴奋地喊。

“浑蛋,骗子,我要杀了他们。”我愤怒地冲出屋。

“是的,我也看到了。”可那人一转眼就扔下了自行车,逃进路边的树林里。

“为了杀你呀!他骗你来这里,就是要杀了你这个合法的继承人。这里是众所周知的鬼屋,你死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的。”

“嘿,柯克!”白克斯特大声喊叫着,“快停车,赫尔斯。”车还没有停稳,白克斯特就跳下车,朝树林里狂奔而去。

“那他让我来这是为什么?”

白克斯特已经要抓住柯克,却被柯克一拳打倒在地。“我可是个军人,警察先生。”柯克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克斯特,轻蔑地说。此时赫尔斯也飞身扑来,从后边抱住柯克。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柯克一个背摔摔到了地上。在两位警察从地上爬起来之前,柯克跑出了树林,上了他们的车,朝着伦敦的方向驶去。

“孩子,我写的信都被万斯扣留了。我还写过信给你的两个姐夫。克雷布特里那个浑蛋,当着我的面烧了信,还威胁我以后要老实点。”

就在这个时候,马斯特斯正在伦敦的一所大公寓里来回踱步,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犹豫再三后,他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

“你怎么不通知我?”

“雨果,我是马斯特斯。”

“很简单,他们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你知道吗,这房子里有一笔宝藏,是十六世纪亨利八世逃亡时带来的。很多人在觊觎这笔宝藏,包括那个克雷布特里。他为了得到这个房子,就宣称这里闹鬼,搞得很多人不敢靠近,就连我的用人都被吓走了。后来他安排万斯进来。一开始我以为万斯对我忠心耿耿,可后来才发现,他是克雷布特里的帮凶。”

“什么事?我都已经睡了。”雨果十分不耐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能睡着吗?没看新闻吗?柯克越狱了。你打算怎么办?”

“克雷布特里,还有他的帮凶万斯。”

“能怎么办,他要敢来伦敦,就干掉他。”

“什么?小心什么?”

几个小时后,柯克到达伦敦,此时已经是清晨。他将车停在一幢公寓前,敲响了门。开门的人是个女人,睡眼惺忪。当她看到柯克后,十分高兴。她叫凯特,是个演员,柯克的红颜知己。

“要小心门口。”伯父突然说。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凯特将柯克迎进门。

我跟着伯父进了房间,他叮嘱我将门反锁。这一切把我搞糊涂了:伯父没死吗?他是那个“鬼”吗?他坐着轮椅可以去我的房间放字条吗?

“我需要点吃的,我饿坏了。”

“太好了,真的是你。快过来,跟我进屋。”伯父激动地说。

凯特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将早餐放在柯克面前。

我把电筒朝着旁边的楼板的方向,光线反射过来,正好照在我的脸上。

“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我是间谍。”柯克一边吃,一边说。

“侄儿,你用手电筒照照自己的脸,让我看看清楚。”

“不,我就不这么想,我相信你。”

“伯父,是你吗?我是你的侄儿啊。你不是死了吗?你现在是人还是鬼?”

“你是唯一相信我的人,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卧室的灯又亮了,桌子上放着一块大石头,下边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要来取你的命。”这该死的字条是怎么放到这儿的,我思前想后都没有头绪。就在这时候,屋顶上传来了车轮的声音。我拿着手枪跑了出去,顺着楼梯往上爬。刚走到一半,我又听到了响动,拿起手电一照,整个人都惊呆了。楼上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形容消瘦,跟鬼也差不多。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的伯父贾斯珀。他显然被我的手电筒灯光吓坏了,立即躲到一边,大声叫道:“哼,又来个新鬼,你尽管开枪吧。”

“要我怎么帮你?”

下了楼,我发现地下室的门开着。“鬼”是不会进地下室的,因为那里只要关上门,他就再也跑不掉了。我在楼下找了好一阵子,都没发现什么,只好返回卧室。

“帮我找到马斯特斯和雨果。”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真是太困了,我需要休息一会。可我刚刚闭上眼睛,电灯突然灭了,屋子陷入一片漆黑。随后门外传来几声恐怖的笑声,还有下楼的脚步声。我有点紧张,大喊了一声:“谁?我要开枪了!”可回应我的依旧是几声怪笑,我“砰砰”连开了两枪,追出了门。

“没问题,你去休息一下,我去准备东西。”

不过今晚我要操心的不是如何装修这里,而是如何面对那些“鬼”。我本来想插着门睡觉,可是插销坏了,只能虚掩着门。这我可不敢睡着,倒不是怕鬼,而是怕有人进来捣乱。以防万一,我还是拿把椅子坐在门的对面,把手枪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此时白克斯特也搭乘最早的列车回到伦敦,他直接到警察厅侦缉处,向处长报告情况。

万斯走后,我仔细观察了这幢老房子,发现并没有克雷布特里说得那么残旧。只要稍微修葺一下,还是很不错的。况且我伯父把这里都装上了现代化的产品,有电灯、电梯。如果装修一下,那简直就是一座小别墅,可绝不止四万英镑。

“也许你没抓到他,是件好事。”

“谢谢。”

“什么?”白克斯特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万斯把我带进房间,紧张地说:“我得走了,这里太恐怖了。你要记住,如果发生什么事,就躲到地下室去,只有那里最安全。”

“你看,这张照片里的人叫艾雷克·马斯特斯。”处长递给白克斯特照片,“他跟柯克曾经是战友,在柯克一案里,他是重要证人,你要多留意他。”

“不用,谢谢你万斯。”

“这个人有问题吗?”

“当然不住,我可没胆子住。我劝你也不要住,跟我回家去住一晚,明天白天再来。”

“是的,有些新的资料显示,柯克可能是清白的,当然,只是可能。我们现在要弄清楚真相,就要盯紧柯克可能会找的人。这个人,柯克一定会去找他。因此,你要盯紧,说不定就会查出真相。”

“你夜里不住这里吗?”

“是,长官。”

“我要是见到了,还能活着给你开门吗?”

柯克睡了一小会儿后,在凯特的帮助下化装成一个白发老盲人,戴着墨镜,拄着拐杖。他们到了马斯特斯经常去的酒吧,虽然没见到马斯特斯,却得知他在红狮广场附近开了一家古玩店。二人出了酒吧,立即到广场附近的古玩店查看,但他们并没有发现马斯特斯的招牌。不过柯克发现有一家店的橱窗里展览着一些老式手枪、刀具、头盔,店主一定是个军事爱好者。他抄下了橱窗上的电话号码,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你见到鬼了吗?这么害怕。”我问万斯。

当天晚上,马斯特斯接到了雨果的电话。

那人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松了口气,说:“你终于来了,我都快吓死了。我是万斯,快进来吧。”我跟着万斯进了屋,他腿脚不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今天有个老家伙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到酒吧里找你,是个盲人。”雨果说。

“是的。”我回答。

“什么?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天哪,一定是柯克,一定是柯克来了。”马斯特斯惊慌失措地说。

到了沼泽府,已经入夜。我敲了敲门,一个老头探出头来,“你是贾斯珀的侄子?”

“你镇定点,怕什么,他来了就干掉他。”

这是我最难过又最激动的旅程。难过的是几年前我来的时候,伯父还能出门迎接我;激动的是,我要去打“鬼”了。

马斯特斯挂了电话,一晚上没有睡着。

“你肯定会后悔的。”克雷布特里嘟囔着。

第二天上午,马斯特斯又接到一通电话,对方是个女人。

“没事,我习惯旅行了。”

“请问你那里收旧武器吗?”

“那儿坐火车得两天一夜才能到,而且还得步行几英里,那里可很偏僻呢。”克雷布特里还是希望我打消这个念头。

“是的。”马斯特斯回答。

“我明天就出发。”

“是这样的,我父亲有一些十七世纪的手枪,想卖掉一些,换点钱。”

“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好给看宅人万斯写封信,让他为你留门。”

“好啊,你可以到我店里来,价格好说。”

“谢谢你,律师先生,如果你告诉我那里有强盗,我一定不会去。可你说那里有鬼,我就一定要去弄个明白,我坚决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这恐怕不方便,我父亲是个盲人,你能来我家吗?”

“你一定不相信,我猜到了。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也不会阻拦,但你一定要小心。”

马斯特斯心想,这肯定就是雨果说的人,原来只是想卖枪。他记下地址,答应下午去看看。临走之前,他给雨果打了电话,说那个人不是柯克,只是卖枪的。挂了电话,马斯特斯到了凯特的公寓。

“什么?闹鬼?”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这实在太滑稽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只相信世界上有捣鬼的人。特别是看到克雷布特里的神情,我就更想笑了。

“是凯特小姐吗?”马斯特斯礼貌地问。

“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看,我是个律师,是个有修养、有知识的人,应该不相信神鬼之说。可我不得不说,那房子闹鬼。”

“是的,你是马斯特斯先生吧?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可省了我们很多麻烦呢,快请进来吧。”凯特将马斯特斯带到客厅,指着沙发上的白发老人说,“这是我的父亲。”马斯特斯仔细打量着老人,觉得熟悉,却说不上在哪儿见过。

“为什么?”

“把枪拿来,孩子。”老人说。

“你确定要去看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克雷布特里的神情突然变得惊恐。

没一会儿,凯特从卧室拿来一个大盒子,“这里面就是我们要卖的枪,请你过来看一看值多少钱。我们本来不打算卖掉它们,可是我们太需要钱了。”

“我想先去看看那房子。你知道,那房子有几百年的历史,最重要的是,它陪我伯父走完了一生,我不能就这样卖掉它。”

马斯特斯走到桌子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人。老人缓缓抬起头,那一刹那,马斯特斯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张大嘴巴,吓得语无伦次,“柯……柯克,你,是你。”他急忙去掏手枪,却被凯特摔倒在地。

“贾斯珀先生是个好人,虽然性格古怪,又不常跟人来往。他在临终前留下遗嘱,要把他住的沼泽府留给你。不过我给你的建议是,卖掉那幢房子,因为它年久失修,快要倒塌了。而且你也不会去住,留着还不如换点钱,它应该能卖到四万英镑。”

“看来演员不是百无一用,我学过的柔道也很有用处。”凯特得意地说。

接到信的第二天,我就请假飞到了伦敦。到宾馆安顿好后,我给克雷布特里律师去了电话,他很快就赶来了。

柯克拿过枪,指着马斯特斯的脑袋,狠狠问道:“说,到底谁是间谍?我数五下,你不说,我就开枪。”

这简直难以置信,我伯父就这样走了,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想到这点,我眼泪不禁掉了下来。伯父是个苦命的人,年轻时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腿,此后的生活都是在轮椅上度过的。因为残疾,连妻子都没有娶,更别说孩子了。唯一与他相伴的,就是那套古老的沼泽府,他最值钱的财产。

当柯克数到四的时候,马斯特斯终于开口了:“是我,是我把情报用微型相机拍下来,藏在旧武器里运给雨果,再由他贩卖给国外的间谍。其实雨果才是主谋,嫁祸给你,也是他的主意。”

克雷布特里律师

“雨果在哪儿?”

非常遗憾地告诉您,贾斯珀先生去世了。丧事已办完,现在请您到伦敦商讨一些他遗嘱方面的问题。

“他在伦敦北边开了个汽修厂,规模很大。”说着马斯特斯将雨果的具体地址告诉了柯克。

张格伦先生:

柯克押着马斯特斯,带着凯特一起开车前往汽修厂。傍晚时候,柯克终于到达汽修厂,他让凯特看住马斯特斯,自己只身去找雨果。

我今天收到一封信,来自伦敦,写信人是我伯父贾斯珀的律师克雷布特里。信是这样写的:

可当他找到办公室的时候,却被人打晕了。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对面是同样被绑住的凯特。旁边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雨果,一个是马斯特斯。雨果正在大声呵斥马斯特斯,骂他无能、愚蠢。当他看到柯克醒后,便用手枪指着柯克的脑袋,狰狞地笑着,“再见了,柯克。”

[英国]夏普

正当他要开枪的时候,几个警察破门而入,领头的正是白克斯特。

凶宅之夜

“我等这个时机很久了,雨果先生。”白克斯特说。

“没有,只有你。”女房东依旧保持着温暖的微笑。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这三年来,除了穆尔霍兰德和坦普尔,就没有别的客人了吗?”比利好奇地问。

“让我来告诉你。我们跟踪马斯特斯很久了,你们的罪行我们也都了解了,现在,请跟我回警局吧。”警察带走了雨果、马斯特斯以及其他两个人。

“那就好,这样可以防止我忘了你的名字。你知道我记性不太好,总是会忘了穆尔霍兰德和坦普尔的名字。我得天天看一遍登记簿才记得住。”

白克斯特为柯克解开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自由了,先生,让你受苦了。”

“是的。”

“看来我的苦没有白受,我最终还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柯克如释重负。

“其实不难,我的宠物死后,我都会把它做成标本。”女房东继续说,“你已经登记了吗?”

蓝色十字架

“这也太绝妙了,一定很难做!”比利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钦佩。

[英国]G.K.切斯特顿

比利突然意识到,那只小狗一直没动过。他伸手去摸小狗,那身体冰冷、僵硬,但毛发却还算柔软,可见保存得非常好。

沃伦丁下了船,跟随拥挤的人群到了哈威奇港。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外衣,外边套着白色背心,装扮得像是一个普通的游客。然而没人知道,他的外衣里边是一支装满子弹的手枪,白背心里藏着一张拘捕证。更没人知道,他是整个欧洲最精明能干的侦探。他出现的地方,一定有罪犯的身影。

“当然,你看贝塞尔。”她朝着壁炉前一直熟睡的小狗看了看。

这次要抓捕的罪犯名叫弗兰比,是法国、比利时、英国同时在追缉的要犯。沃伦丁盯上他很久了,一直从巴黎追到了伦敦。他认为弗兰比会利用这次即将在伦敦召开的国际教士大会干点罪恶的勾当。

“你?”比利感到难以置信。

说起弗兰比,他已经有很多年没给世界添过麻烦了。在他最活跃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成为欧洲报纸的头版头条。人们从新闻里得知他是一个力气大、块头大的家伙,据说曾经夹着两个警察在路上飞奔。不仅是他的力气,他的头脑也十分引人注目,因为他每次犯案,都可以成为一个传奇。据说他曾一个人到了伦敦的泰罗林牛奶公司,没动一头奶牛、一辆奶车和一滴牛奶,就让成千的客户从他那里订购牛奶。他还曾制造了一个可以移动的邮筒,等着那些汇现金的人把装满钱的袋子扔进去。在他的案件里,这样的诡计数不胜数。这对沃伦丁来说,无疑是个考验。

“我。”

尽管知道弗兰比可能会利用国际教士大会制造点麻烦,可要抓到他却依旧是个难题。不仅仅是因为弗兰比诡计多端、身手敏捷,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善于乔装。他可能会装成教士,可能会装成士兵,甚至可能会装扮成女人。不过有一点他永远无法掩饰,那就是他的身高。沃伦丁从码头走到火车站,没有发现一个身高跟弗兰比相似的可疑人物。他上了开往伦敦的火车,希望能在路途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是谁做的?”

整个车厢里似乎都是矮个子:矮个子农民、矮个子寡妇、矮个子教士。那个矮个子教士长了一张迟钝的脸和一双茫然的眼睛,怀抱着好几个棕色纸包,任谁看了都会对他产生同情之心。他一路上都在结结巴巴地告诉人们,那纸包里包着十分贵重的东西,是镶着蓝色石头的银制品。这种迟缓的口吻和傻乎乎的对白,让沃伦丁暗自高兴了好一阵。

“是吗?”

矮个子教士在斯特拉福德站下了车。沃伦丁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在听教士滑稽的讲话,忽略了其他听众。沃伦丁赶忙环顾四周,却依旧毫无发现。列车到了伦敦站,沃伦丁下车,他相信罪犯就在附近。

“那鹦鹉原来不是活的,做得太逼真了。”比利惊叹道。

到了伦敦,沃伦丁开始在大街小巷游走,表面上像一个漫无目的的游客,实际上却在用他法兰西式的推理头脑考察着一切。当路过一家餐馆的时候,沃伦丁停了下来。他看着餐厅的黄色门帘,若有所思。这是他的习惯,当线索中断,合理推理无法正常进行的时候,他就会选择相信偶然,选择不合理推理。因此,当关于弗兰比的线索中断在伦敦的时候,沃伦丁在伦敦并没有去诸如警察局、银行之类的常规地方,而是去公园观察高个子乞丐,去敲久无人居的屋子,在死胡同和堆满垃圾的巷子里转悠。

比利低下头,屋子里又回到之前的沉默。他啜一口茶,抬头看到了角落里的鹦鹉。看了许久,他才发现,那鹦鹉不是活的。

此时停在餐馆前,沃伦丁又冒出了有趣的念头。这里并不繁闹,餐馆前有种不同寻常的安静,或许会在这里发现什么。沃伦丁走进餐馆,点了一杯咖啡。他看似悠闲地将糖瓶在咖啡杯上慢慢抖了抖,然后端起杯子放在了唇边。咖啡竟然是咸的!沃伦丁这才发现,那糖瓶里装着的是盐。他环顾四周,看到其他餐桌上有两只放盐的瓶子,他拿过来尝了尝,里边是糖。

女房东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她继续盯着比利,轻声说着:“坦普尔比你们都大,他28岁,但他长得一点都不像28岁。他的皮肤十分嫩滑,身上连一块疤痕都没有。”

这一切不太寻常!沃伦丁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餐厅除了一面白墙上有两块深色痕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异常之处。他叫来了服务生,将盐和糖装错瓶子的事说了一遍。服务生十分愧疚,也十分惊奇,他叫来经理,希望能为这位顾客提供满意的解释。

比利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里边的牙也补过。”

“这些盐和糖,我们都是检查过的。怎么会出问题?”经理一脸迷惑。

“真美妙的年纪,穆尔霍兰德跟你一样大,却没你高,牙齿也没你白。”

“一定是那两个教士。”服务生突然想起来。

“17岁。”

“哪两个教士?”

“你多大?”她问。

“就是把酒泼在墙上的那两个教士。”

比利放下茶杯,惊奇地看着女房东。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比利的膝盖上。

“把酒泼在墙上?”沃伦丁十分惊奇。

“谁说他离开了,他一直在这儿,就住在三楼,跟坦普尔先生住在一起。”

“是的,”服务生指着墙上的两块深色痕迹,“就是那儿。”

比利此时依旧在回忆那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越来越肯定在报纸上见过,而且就出现在标题里。“他最近才离开这儿的吧?”比利忍不住问。

经理想了想,好像记起了什么,“是的,先生,我也不知道他们把酒泼在墙上是因为什么。今天餐馆刚刚开始营业,那两个教士就进来喝酒。他们很少说话。过了没多久,其中一个人先付了钱离开,另一个人在收拾东西,行动比较慢。他临走的时候,将剩下的半杯酒泼到墙上。当时我和服务生都在屋里,等我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这本来没什么,可教士做这样的事,真是奇怪。我曾追出门去,可他们已经拐进了加斯泰尔斯大街,追不上了。”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女房东先开口:“穆尔霍兰德先生喝茶的样子十分可爱,我从没见过一个男孩子喝茶喝得如此可爱。”

沃伦丁听完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匆匆离开餐馆,拐进加斯泰尔斯大街。他知道中断的线索即将出现。

比利走过去,坐在女房东身边,拿起茶杯小口品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因为比利感到了一些不妥,女房东的身体不断向他倾靠,一股股特别的香味扑鼻而来。比利不知所措,只能保持沉默,并回避女房东的热情。但那股香味实在太特别,令他联想到医院的走廊。这真是奇怪的联想。

在加斯泰尔斯大街的路边,沃伦丁又发现了一些异常。一家水果店前的水果标签也发生了错位,明明写着“上等柑橘,一便士两个”的标签,却贴在了花生的上面;而花生的标签,却出现在柑橘的上面。水果店主一脸的不高兴,正在收拾摊位。沃伦丁提醒店主标签的事情,店主却没有丝毫感激的神态,只是气鼓鼓地换掉了标签。

“这不可能,亲爱的。在我这里住过的穆尔霍兰德先生就读于牛津大学。你快过来坐下,到我身边烤烤火、喝喝茶。”她微笑着邀请比利。

“标签放错了位置,这大概是两名教士弄的,一个高个,一个矮个?”沃伦丁试探着问。

“随便,谢谢。后来突然……”

店主比刚才更加生气,“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转告那两个教士,如果再来弄翻我的苹果,我就对他们不客气,即使是教士也不会手软。”

“你要加奶还是糖?”女房东问。

“他们弄翻了你的苹果?”

“不用了,谢谢。我想我是在报纸上看过这两个名字,只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件。”没什么比有印象却想不起来更令人恼火的事情了,“等等,穆尔霍兰德,穆尔霍兰德,是那个伊顿公学的男生,他独自出外探险、旅行,穿过了西部乡村,后来突然……”

“其中一个人把我的苹果全都翻到马路上,我真想宰了那个浑蛋。”

“真有意思!”女房东利落地将茶盘摆好。她的一双手白皙小巧,指甲盖涂成了耀眼的红色,“来吧,亲爱的,来尝尝我做的饼干和香茶。来,坐在我身边。”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是的,很奇怪。这两个名字,如果分开,我完全没印象。可是它们一起出现,我就十分熟悉,好像跟什么事件有关,而且是同一个事件。你知道,这就像是罗斯福和丘吉尔,你懂我的意思吗?”

“左面第二个路口,接着穿过广场。”

“是吗,已经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注意,时间真快呀!”

“谢谢。”沃伦丁转身朝着店主指的方向走去。刚刚到了第二个路口,沃伦丁遇上两个正在执勤的警察,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两个教士搭乘了前往海姆斯泰德的黄色公共汽车。为了方便追踪,沃伦丁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要求两名警察跟随自己一起去追那辆公共汽车。

比利又看了看登记簿,上面的登记日期已经很久远,一个是两年前,一个是三年前。“都是两三年前登记的。”

当追到加姆登的时候,沃伦丁叫车停了下来。他发现路边一个餐馆的橱窗被打碎了,中间像个黑洞。他走进餐馆,要了点东西,顺便询问服务生橱窗的事情。

“他们不是名人,”女房东将手里端着的茶点放在茶几上,“不过他们都很英俊,身材修长,就像你一样。”

“这可是件怪事,先生。不久前有两个教士来点餐,要了很便宜的饭菜。其中一个吃完后结账先走了,另一个行动慢一点。就在此时,我发现他们多给了我三倍的饭钱。我叫住刚要走的那个教士,跟他说钱给多了。可他却说没有。我把账单拿来核对,却发现上面的四先令,不知何时变成了十四先令。我正在纳闷儿,先走的那个教士在门口对我说:‘多出来的是橱窗的钱。’我问什么橱窗。他说:‘就是现在我要打碎的橱窗。’说着他就用雨伞打碎了橱窗。”服务生兴致勃勃地讲述完了整个过程。

“他们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是肯定听过。他们不是名人吧?我意思是说棒球明星、足球明星那样的名人?”

“你看到他们朝哪儿去了吗?”沃伦丁急忙问。

“他们是两个可爱的孩子。”比利的身后响起了女房东的声音。

“巴洛克街。”

“克里斯多夫·穆尔霍兰德,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比利确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格里戈力·W.坦普尔,这个名字也很熟悉。”

沃伦丁叫上两名警察,向巴洛克街追去。他们转过两条昏暗的小巷,最终在一家灯火通明的糖果店停住了脚步。店主是个瘦弱的女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她看到沃伦丁一行人的装扮,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是来取包裹的吧,我已经寄出去了。”

几分钟后,比利收拾完行李,到了一楼。女房东不在,壁炉前的小狗依旧在酣睡。他走到钢琴前,拿起放在那里的登记簿。“克里斯多夫·穆尔霍兰德,来自加蒂夫市凯瑟德雷尔路231号;格里戈力·W.坦普尔,来自布里斯托市塞克莫大道27号。怎么只有两个客人?”比利嘟囔着。

沃伦丁一惊,觉得事有蹊跷,“包裹?”

比利原本还感觉女房东的行为有些不寻常,现在他完全没有了这种想法。也许女房东是表现得过分热情,但他愿意相信她是出自好心。

“就是那两个教士留下的包裹。”

“好的,我这就离开。不过你在睡觉前,能不能到一楼登记一下。这是规定,房产法的规定,我不想触犯法律。”她说完后轻轻关上房门。

沃伦丁又惊又喜,急忙追问事情的原委。

“我不饿,我想立即睡觉,明天一早还要给公司写报告。”

“是这样的:半小时前,两个教士在我这儿买了一些糖果。我们随便聊了一会儿,他们就朝山庄方向去了。可几分钟后,其中一个教士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问是不是把包裹落在我这儿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包裹。他看上去很赶时间,就留了个地址,让我找到后寄到这个地址。他走后不久,我果真找到了一个棕色纸包,于是就按照他留下的地址寄走了。”

“那你晚饭要吃点什么?你吃过晚饭了吗?”

“地址呢?”沃伦丁有些激动。

“不用为我操心,已经很周全了。”

“地址我扔掉了,好像是威斯特敏斯特的某个地方。”

“这没什么,你能住进来我十分高兴。我都开始为你操心了。”女房东异常兴奋。

“哦,那你知道海姆斯泰德山庄在这附近吗?”

“您想得真周到,太感谢了。”

“是的,往前走15分钟,有一块空地就是。”

“啊,威弗先生,多么好听的名字。这里的床单我都拿热水瓶烫过了。在干净又温暖的床上睡觉,是很舒服的。如果你觉得还是冷的话,可以点这里的煤气取暖器。”

沃伦丁急忙向前奔去,两名警察紧跟其后,尽管他俩有些摸不清状况。

“不,我叫威弗。”比利纠正道。

到了空地之后,沃伦丁终于发现了两名教士的身影。其中一个教士比较高,有点驼背,但沃伦丁肯定他是装的,他一定很高。另一个教士身材矮小,正是火车上那个看起来傻头傻脑的教士。

“我住这层。”她在二楼告诉比利。随后他们继续上楼,到了三层,她告诉比利,他的房间在这一层。她打开房门,开了电灯,房间小巧却十分精致。“早上你可以在这间屋子里看到太阳升起,帕金斯先生。”

沃伦丁联系这些天他搜集的情报,基本上理出了一个头绪。根据之前的情报,伊塞克斯的布朗神甫带着一件稀世珍品——蓝宝石十字架,去参加国际教士大会。那个火车上抱着棕色纸包的神甫,就是布朗。“看来弗兰比看上了蓝宝石十字架!”沃伦丁恍然大悟。那个假装驼背的教士显然是弗兰比伪装的,他想把傻乎乎的布朗神甫骗进海姆斯泰德庄园,然后抢了他的蓝宝石十字架。可如果是这样,那么错位的盐和糖、墙上的酒渍、贴错标签的柑橘和花生、弄翻了的苹果、破碎的橱窗又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呢?沃伦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紧跟着弗兰比和布朗。

“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亲爱的,”女房东一边上楼,一边回头看一眼比利,那眼神有些奇怪,“我很早就准备好了一间房间,只是在等待机会,让一位像你一样的绅士住进来。每次我打开门,看到合适的人站在那里,心里就无比快乐。”她在楼梯中央回头望着比利,眼睛扫过比利的全身,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弄得比利有些不自在。

深邃的夜里,几个身影,前前后后,不远不近,如同蚂蚁一般。两个警察跟在沃伦丁身后,屏住呼吸,他们知道,立功的机会来了。弗兰比和布朗朝着山庄更深处走去,他们一路上谈论的都是纯粹的宗教话题,没有一点世俗之事。可突然间,弗兰比改变了说话语气和语调,变得凶狠起来:“把蓝色十字架给我,否则我就像撕碎一个稻草人一样撕碎你。”

比利将外套和帽子交给女房东,就像到了好朋友家做客,受到朋友母亲热情款待一样。

布朗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弗兰比撕掉伪装,恢复了他高大的身材。“不?不给我?你真是个傻瓜,它已经在我口袋里了。”

“快脱了衣服,我帮你挂起来。”

“你说什么,你肯定?”布朗疑惑地问。

“五块六就五块六。”比利高兴极了,这个价钱是他准备出的一半。

弗兰比大声笑着,空荡的山庄里回响着一阵阵狰狞的笑声。“你这个傻瓜,连我换掉你的包裹都不知道。我仿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包裹,跟你的真包裹换了过来。现在你拿着的是假的,我拿着的才是真的!”

“一晚上五块六,免费早餐。如果觉得贵,还可以再便宜一些。你早上不吃鸡蛋的话,可以再便宜六毛钱。”女房东十分诚恳。

“这种把戏我也听说过。曾经有个人靠伪装包裹过了20年奢侈的生活,后来他发现自己犯下太多过错,就回归教堂,请求主的原谅。从我开始怀疑你,就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家伙。”布朗神甫似乎变了一个人,那憨傻的外表下,似乎有一双尖锐的眼睛。

“住在这里要多少钱?”

“什么?你怀疑我?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从我把你骗来这么荒凉的地方?”弗兰比难以相信。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房间了。”那女人一脸的和蔼,语气像母亲般温柔。

“不,从我们初次相见,我就开始怀疑你。因为你大衣胳膊处的形状,像一种武器。我知道,你们这种人会把武器藏在那里。”

“我在找住的地方。”

“你见过这种武器?”

“是的,我知道。”

“这没什么,我传教的时候曾遇到过。我一见到你,就开始怀疑你,所以小心收藏蓝色十字架。我怕你会发现我怀疑你,所以在你掉换棕色纸包的时候我也没出声。后来我趁你不注意,又把它们换了回来。而且已经把真的包裹寄给了我在威斯特敏斯特的一个朋友,我刚刚回去糖果店,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知道,我是一个教士,总会有人向我倾诉他们心里的秘密,当然也包括那些跟你一样的人。”布朗神甫显得尤为镇静。

“我看到了橱窗上的招牌。”比利说。

弗兰比发疯一般撕开包裹,里边只是一些碎纸条和铅条。他恼羞成怒,想对布朗动武。布朗神甫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说:“你不要动武。第一,我没把十字架带在身边,你动武也没用。第二,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不远处的那棵树后,有一个精明的侦探和两个警察。”

“请进!”那女人四五十岁,笑容可掬。比利不由自主地跟着女人进了屋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般。

弗兰比大吃一惊。

比利吓了一跳。他当然会吓一跳,因为没人会在刚刚摁了门铃后,就立即开门,这就像是打开一个恶作剧玩具盒,里边会突然弹出一颗脑袋,一切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也许你会问我,他们是不是我带来的。当然是我带来的。就在我对你产生怀疑的时候,我就开始带他们来这里。哦,上帝,这要从头说起。我起初不能肯定你是大盗,所以只能暗中试探你。我故意掉换了盐和糖,一般人在喝到咸咖啡的时候肯定会抱怨,可你没有,这证明你不想引人注意。而后我在另一家店里涂改了你的账单,让你多付了钱,你依旧没有抱怨,这只能说明你不想给警方留下痕迹。既然你不想,我就只能做点什么来引起警方注意。不过我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只是用酒弄脏了墙、弄翻了水果、打烂了橱窗,上帝会原谅我的。”

“这个地方住起来应该比较舒适,而且价钱也肯定便宜。”比利告诉自己。他摁下门铃,听到浅浅的门铃声,他猜想那铃声是从一间离门口较远的屋子里传出的,应该是房东的卧室。可就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是刹那,比利的手还没从门铃上拿下来,门就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弗兰比几近崩溃,“你怎么会懂这么多?”

透过橱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屋里正在燃烧的壁炉,以及一只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打盹儿的德国小狗。在隐约之间,比利还看到屋内精致的家具和一架小钢琴。房间的角落里,挂着一个鸟笼,里边是一只威风的鹦鹉。

布朗神甫微笑着说:“这没什么,因为我是个教士,我听了太多人对自己所犯罪行的忏悔,自然也会了解人类的邪恶,不是吗?”

这条马路十分宽阔,路边没有商铺,只有一座座高大的房屋,看上去十分气派,显然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不过大多房屋都有些年头了,漆也掉了,门柱也有了裂缝。就在此时,不远处一束柔和的光吸引了比利。那光从橱窗里透射出来,令人感觉温暖。比利忍不住走了过去,发现橱窗上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提供住宿和早餐”。这显然是一家小客店。

此时,沃伦丁和两名警察也从树后走了出来。而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教士,正在收拾他的东西。

比利谢过门卫,去寻找铃和龙。

绿色王国军火案

“从这儿往前走四分之一英里,到马路对面,有家‘铃和龙’,你可以去那儿问问。”门卫很有礼貌。

[爱尔兰]玛丽·坦圭

“对不起,请问附近有便宜一点的旅店吗?”比利询问一个门卫。

在紧靠英格兰的爱尔兰岛上,有一个四季如春的村镇巴里果廷,虽然它微小到地图上都无法找到,可这里温和的气候与迷人的风光还是吸引了很多游客。对熟知巴里果廷的旅游者来说,每年的八月是最理想的观光时间,而处于镇中心的好莱坞旅馆则是他们不二的住宿选择。

比利·威弗抵达巴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主街道的所有房屋都笼罩在一片蒙蒙的月色之中。“我得先找一家旅店住下来,太冷了。”比利心想。他这次从伦敦到巴思,主要是为了完成经理交给的工作,顺便在巴思游玩一下。总公司的格林斯雷德先生曾告诉他,巴思是一座很棒的城市。

这一年的七月,游客已经开始逐渐增加了。好莱坞旅馆的老板娘凯里夫人红光满面地招呼着来往的客人,给客人们奉上美食的同时,还不停地与他们说笑,整个旅馆的大堂里笑声阵阵,其乐融融。

[英国]罗尔德·达尔

忽然,凯里夫人看着门口的一个白发老头愣住了。这不是约翰·梅科林托卡上校吗?这个老头儿是好莱坞旅馆的常客,每年的八月他都会准时到这里来,多年的来往已经让他和凯里夫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所以凯里夫人每次都会预留给约翰那间最好的可以看见海景的56号房。但是,这一次约翰似乎来得有点太早了。

女房东

凯里夫人笑着迎向约翰,一边抱歉地说:“上校,非常欢迎您来到好莱坞旅馆!但是您常住的那个房间已经住了一位客人。接到您的电报之后,我立刻就与他协商,请他换一间房,哪怕不收房费都可以,但他却坚持要住在56号房里,所以我……”

盖德激动地谢过马科斯,拿着遗嘱离开了。

约翰·梅科林托卡听到凯里夫人的话,原本满是笑容的脸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不满地看了凯里夫人一眼,说:“是谁这么大胆?敢抢我的房子来住!”

“我想,这些字本来就没有颜色。当时你嫂嫂去跟护士借了笔没错,但她借的是没有墨水的钢笔。我和你哥哥都看不到,她就这么得逞了。可惜,她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可以去领遗产了,如果你嫂嫂拒绝,那你就直接起诉她,我会帮助你的。”

凯里夫人看到约翰马上就要生气似的,不禁颤颤巍巍地说:“是一位北方来的先生,叫做巴斯滕。”

盖德照做了,他果然看到了上面的笔痕。“是的,没错,是我哥哥的笔迹,你真是太神奇了。不过,上面的字怎么会褪色了?”

上校显得非常不耐烦,他的脾气火暴是众人皆知的。凯里夫人很担心他会发火,要是和客人争执起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但让她庆幸的是,约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终于答应住进另外一间房去。

“你把遗嘱对着灯光看看。”

虚惊一场之后,凯里夫人以为终于可以放心了。但是第二天,负责客房服务的伊莉莎却匆匆忙忙地跑来对她说:“不好了,出事了!56号房的巴斯滕失踪了!”

“什么?这上面哪里有字?”盖德对这一切难以相信。

凯里夫人吓了一跳,店里其他客人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巴斯滕是一个酒鬼,他常常喝醉了就在饭店里跑来跑去;大家虽然有点讨厌他,但他忽然失踪还是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过了好一会儿,客人才纷纷安慰凯里夫人,“也许巴斯滕只是出去玩了而已,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这是你哥哥的遗嘱没错,上面写着:‘赠……弟弟五千英镑。’‘赠’后面的字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你瞧,这里还有他的签名。你可以拿到遗产了,我是证人。”马科斯高兴地说。

在大家的分析和安慰之下,凯里夫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巴斯滕。终于在三天之后,巴斯滕才忽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凯里夫人焦急地冲上前一把拉住他,“巴斯滕先生,您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天没看到你,我们大家都急死了。”

“当然有我的方法。”马科斯将遗嘱平放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摸来摸去。他自从失明之后,就努力训练自己的感觉和触觉,现在,他可以凭着笔痕来阅读上面的字。而且他还能凭触觉,辨别出一枚古老硬币的真假。这可都是他辛苦练出来的绝活。

巴斯滕因为常年饮酒而红红的脸显得有点苍白,衣衫邋遢,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冒险。见凯里夫人问起,巴斯滕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前两天,我经过酒店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人套了一个麻袋拉进了一辆汽车。后来,他们带我去了一个小岛,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直到今天有渔民经过,才把我带了回来!”

“你看不见,怎么看遗嘱?”

大家都被巴斯滕的故事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谁会将一个陌生人带到孤岛上去呢?有人怀疑是巴斯滕喝多了产生的幻觉,也许是他自己跑到孤岛上回不来了,就编了一个被绑架的故事而已。所以,众人立刻就散开各自去忙了,谁也没在意蹒跚地回房间的巴斯滕。

“你把遗书给我看看。”马科斯跟盖德说。

在人群中,有一双敏锐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巴斯滕的一举一动,巴斯滕说的故事,更勾起这个人无限的好奇。他就是柏林警方的侦探汤普森。

此时马科斯脑子正在急速运转,进行推理。难道是埃德的妻子将遗嘱掉包了?不可能,她没有那么快的速度,我接过遗嘱的时候还碰到了埃德的大手。难道他妻子雇用了扒手,在我回家的途中偷了遗嘱?也不可能,我把遗嘱放在里边的暗袋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根本找不到遗嘱在哪儿。难道有人撬了我的保险箱?不可能。一个小偷不可能只掉换遗嘱,而对保险箱里的金块、名表、现金不感兴趣。这么看来,只有一个推测最有可能,那就是他的妻子提前准备好两张纸,当埃德在上面那张纸上写完遗嘱准备盖章的时候,她快速抽走,留下下边一张空白纸。我跟埃德都看不见,所以她完全可能这样做。

因为近期北方恐怖分子从南方偷运了很多武器,而且行为越来越猖狂,根据线报,这些人交易的地点便是这个叫作巴里果廷的小镇,所以汤普森便以游客的身份来到这里做暗访。

盖德被马科斯的一番话镇住了,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听马科斯的分析。

这个叫作巴斯滕的家伙,他奇怪的举止引起了汤普森的注意,他立刻回到房间向柏林总部发出请求,让他们调查巴斯滕的背景。

“够了,你现在先别急着骂人,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有几十万英镑的身家,还需要这区区五千英镑吗?如果是你嫂嫂要收买我,她会出比五千英镑更高的价钱吗?倘若遗嘱丢了,那我也应该负责任,谁让我是保管者。你放心,我跟你哥哥的关系非常好,即便遗嘱丢了或是被人掉包了,我都会给你五千英镑。我是个贵族,我说话算话。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事情的真相,我们必须弄清楚这遗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柏林总部就回复了汤普森的要求。资料显示:巴斯滕今年四十九岁,是英国情报局的侦探,这一次到巴里果廷的目的也是调查军火走私。

“污蔑你?说不定你是被我那贪婪的嫂嫂给收买了,把遗嘱掉了包。像这样一封只有印章没有字的遗嘱,那个女人能弄成千上万张。”盖德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看到这些,汤普森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本来他怀疑巴斯滕是犯罪分子,现在看来直觉真的很不可靠,原来他是自己的同行。关上电脑,汤普森打算到巴斯滕的房间去和他认识一下,既然两个人是同行,又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来到这里,如果可以互相协助的话,将会更有利于抓获犯罪分子。

“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汤普森来到巴斯滕所住的房间门口,敲了几次门,却半天都没有人来应。“难道巴斯滕遇到什么危险了吗?”职业敏感让汤普森顿时开始紧张,他拿出万能钥匙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朝卧室摸了过去。

“哼,你说我就能相信吗?你是个侦探,要在一封遗嘱上动手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很专业不是吗?你或许用了褪色笔,让上面的字全都褪色了。一定是这样,褪色笔只能褪掉字的颜色,并不能褪掉印章的颜色。”

刚靠近卧室门口,汤普森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叫起来——原来,巴斯滕像一具尸体一样正仰面躺在地上!

“不,我怎么会这么做,我从来都没拆开过这封遗嘱。”马科斯急忙为自己辩解。

“巴斯滕遇害了!”汤普森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英国情报人员已经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再去想别的,却又听见巴斯滕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这只是一张白纸,上面除了我哥哥的印章之外,一个字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上面做了手脚?”盖德咆哮道。

“他只是喝醉后睡着而已!”

“怎么了?”

汤普森虚惊一场,未免有点恼怒,他踢了巴斯滕一脚,愤愤地说:“英国情报部门真能开玩笑,居然派这么一个人来侦查军火走私案!”

“这是什么?”盖德打开遗嘱后,突然叫了起来,把马科斯吓了一跳。

既然无法和巴斯滕共同侦破,汤普森只好靠着自己的力量开始追踪侦查。根据岛上警方提供的资讯,他排查了巴里果廷附近的几座无人小岛,那里是最容易隐藏枪支弹药而不被人发现的。果然,在其中一个小岛的山洞里,汤普森发现了一堆枪支。

一个月后,马科斯收到了埃德去世的消息。很快,一个自称是埃德弟弟的年轻人就找到了马科斯,要求看埃德的遗嘱。在确认了来者的确是埃德弟弟盖德后,马科斯从保险箱里取出了遗嘱。

第二天,汤普森打算先去岛上将弹药的情况做一下初步摸底,以便总部可以派人过来接应,将这批军火运走。当他来到岸边准备开船时,却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从远处走来,他正是约翰·梅科林托卡上校。

埃德并没有告诉马科斯遗嘱的具体内容,只是告诉他会分一部分家产给弟弟。马科斯对此也并不好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为了保险起见,汤普森打算等约翰走了之后再开船出发,可是约翰似乎很想和他交朋友,坐在他身边攀谈起来。焦急的汤普森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客气地说:“上校,我累了,要回旅馆休息一会儿。”

马科斯收起遗嘱,放在口袋里,告辞离开了。他实在不喜欢夫妻吵架这样的尴尬氛围,如果不是埃德躺在那里,他一定早就溜了。

可是约翰却忽然神秘地笑着说:“我有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看,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埃德凭感觉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死后,遗产分我弟弟五千英镑。”写好后,他将纸折起来,交给马科斯,“拜托你了,老伙计。”

不容汤普森说什么,约翰便拉着他上了一条小船,并迅速地解开缆绳朝大海划去。汤普森忙问:“上校,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妻子沉着脸,坐在一边。如果是平常,她早就跟埃德吵起来了,可现在不一样,她希望分到埃德的家产,哪怕只是一半。

约翰眨了眨眼睛,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个字还是可以写的。”埃德不耐烦地说,“你最好别走,要看着我写,否则我可能会把所有遗产都给我弟弟。”

随着小船不断靠近那座孤岛,汤普森的内心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而约翰果然带着他直奔一个山洞而去,到了洞口,约翰拨开遮掩的杂草,大声地说:“看,就是这些!”

埃德妻子极不情愿地去找护士借来了纸和笔,一边递给埃德,一边嘟囔着:“你都看不见,还写什么遗嘱。”

汤普森放眼一看,这个山洞里居然也藏着很多的枪支,远比他自己发现的山洞藏得还要多!这令汤普森大感意外,他疑惑地看看军火,又看看约翰,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闭嘴,快去给我找纸和笔。”埃德怒吼道。

约翰发现了汤普森的不解,便笑着说:“其实,我是英国情报局的特工,这一次来到岛上,正是为了军火走私案。汤普森侦探,我们是同行呀!”

“你不能这样做,你把钱给他,就是害了他。他是个好吃懒做又贪心的人,你知道的。”埃德的妻子激动地喊叫着。

汤普森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在这个小小的岛上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的特工和情报人员!约翰看来非常了解他的身份,而他直到现在才知道约翰真实的身份。他忍不住笑了笑,和约翰热情地握了握手,说:“实在太巧了!”

“你别插嘴,这里最想让我死的人就是你,我一死,你就有大笔遗产可以继承。我可不会让你得逞,我要把一部分遗产留给我的弟弟。”埃德生气极了。

忽然,草丛里冲出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他们手持武器迅速将约翰和汤普森包围起来。看来,军火走私犯们早有埋伏,汤普森一边自责一边问约翰,“上校,我们应该怎么办?”

“写遗嘱?别这么想,你会好起来的。”埃德的妻子急忙说道。

约翰不屑一顾地看了看包围他们的人,说:“交给我来解决就可以了!”

“我没有在说笑,有可能还会更严重。听着,马科斯,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我要写份遗嘱,请你帮我保管。”

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约翰·梅科林托卡上校的身手依旧不凡。不一会儿,他就撂倒了好几个蒙面人,汤普森也冲上去帮忙,和一个蒙面人纠缠在一起。忽然,汤普森听到约翰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有人用棍子击中了上校的后脑,他已经匍匐在地上起不来了。

“你别这么说。”马科斯尽力安慰他。

“上校!”汤普森焦急地大喊。他刚要扭身去救约翰,却又觉得脖子上一阵疼痛,眼前一黑便晕倒过去。

埃德整个脑袋都被纱布包着,但他一下子就听出马科斯的声音,高兴地坐了起来,“马科斯,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如果这次我能活着走出去,以后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了。”

等到汤普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牢牢地绑在了树上,黑衣人已经将军火都装上了一艘大船准备运走。他想要大喊制止他们,却发现指挥这些黑衣人的正是刚才和自己一起战斗的约翰·梅科林托卡上校!

“嘿,埃德,老朋友,你感觉怎么样?”

汤普森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约翰发现他醒来,便面带笑容地走过来说:“汤普森,你也太轻信了!我说自己是英国情报局的,你就相信我了?”

很快,马科斯到了医院,并在用人的搀扶下找到了埃德的病房。

说着,约翰掏出一把枪,指着汤普森说:“我正是你要抓的军火走私者,只可惜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汤普森万念俱灰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枪声响起。可是一声枪响之后,他居然好好的!

马科斯出身名门望族,身价不菲。年轻的时候,他创办了自己的侦探所,生意很红火。可是在一次骑马旅行的过程中,他被一根反弹的树枝打中了右眼。后来经过庸医的诊治,不仅右眼没有治好,就连左眼也看不见了。从此之后,马科斯就只能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幸运的是,他是个坚强且乐观的男人,不仅没有被厄运打垮,反而更加努力生活,让侦探所的生意比原先还要红火。

汤普森忙睁开眼睛一看,约翰已经倒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胳膊上中了一枪,而开枪的人居然是酒鬼巴斯滕!

“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惩罚。”马科斯空洞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英国情报局早就怀疑约翰·梅科林托卡上校在参与不法勾当,为了找到证据,巴斯滕来到小岛上监视他的行为,果然发现了约翰的秘密。而约翰也发现巴斯滕在跟踪自己,便将他绑架到小岛上企图杀害,却让巴斯滕逃走了。

“听说他昨天去打猎,结果别人的枪走火,散弹片打中了他。他的两只眼睛和脑子里都有散弹片,已经昏迷十几个小时了。他刚刚醒来,就让妻子打电话给您,让您去。”

汤普森的出现帮了巴斯滕不小的忙,因为他发现了约翰藏匿军火的地方,所以迫使约翰不得不提前转移这批军火。而巴斯滕则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不仅找到了军火的藏匿处,更解救了差点命丧约翰枪下的汤普森。

“什么?他怎么会住院了?”马科斯一边在用人的搀扶下往屋里走,一边着急地询问。

看着约翰的同伙开着满载军火的大船已然离开海岸,汤普森心急如焚。巴斯滕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取出两个信号弹朝天空发射出去。不一会儿,几艘特警快艇已经从水面飞也似的赶来,那些军火走私船立刻被包围起来,无处遁形了。

“先生,您的朋友埃德住院了,他的妻子刚刚打来电话,让您赶紧去一趟,说埃德想见您。”用人喘着气说。

汤普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自己曾经误解巴斯滕真诚地道歉。巴斯滕却不以为然地掏出一个酒壶递给汤普森,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哈哈笑起来。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红丝巾

马科斯·卡拉多斯正在屋后的花园里散步,突然听到了用人急促的脚步声。

[法国]莫里斯·勒勃朗

[英国]厄恩斯特·布拉姆

“丁零零……”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把戈尔纳从酣睡中惊醒。真是该死,他刚刚连续破了几宗大案,累得要命,恨不得能睡上个两天两夜。他拿起电话,不耐烦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警察署署长的声音,“你快点来警局一趟,有一件案子要你马上处理。”

无字的遗书

挂了电话,戈尔纳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才睡了几个小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拖着如灌了铅一般的双腿,回到警局。

“警察就是这么无能,一些细节都注意不到。不过警察即使意识到邮筒有问题,也不能立即检查,因为还没有通过邮电部门的认可。”老人说完后,便离开了。

“署长,我以为你会放我假呢。”他坐在署长办公室的椅子里,一脸的萎靡。

“真是太神奇了。我跟踪了他几天,终于在一天早上发现邮差把一封很厚的信交给了他。我当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赶快报警,抓了小偷。”

“你知道你现在在巴黎的名气有多大吗?这可都是前几件案子的功劳。”

“我也是从一个疑问出发的:小偷为什么只偷纸币,不偷硬币。我在咖啡店门口转了一圈,发现门口有个邮筒,我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偷事先准备好了一封写着自己家地址的信封,他偷了钱之后,就把钱装进信封里,然后扔进邮筒。这样一来,即便警察抓到了他,也搜不出赃款。用信封寄钱,硬币当然不方便。”

“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您真是料事如神,我跟了那小偷几天,终于找到真相了。我已经完成报道了。您快告诉我,您是如何推测出来的。”

“好了,不要埋怨了,现在我来跟你说说案情。市郊发现了一具女尸,据调查,死者是酒吧歌女,现在需要你去现场看一下,然后展开调查。”

波蒂离开咖啡店,径直去了警察局,要到了小伙子的住址。经过几天的跟踪,波蒂小姐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老人,跟他汇报情况。

“好吧,资料可真少。”戈尔纳说完出了署长办公室,对着两名助手挥挥手,示意他们一起出发。

真是个古怪的人。没错,这里除了波蒂之外,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古怪。他热心于波蒂所报道的社会新闻,特别是那些犯罪案件。每次在阅读完之后,他都会约来波蒂,告诉她自己的推测。奇怪的是,他的推测的确都是对的。因此后来波蒂遇到什么案件,都会来咨询他,这让她获得了许多独家新闻。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现场。死者躺在杂草丛中,浑身是血。她的胸前有刀伤,应该就是致命伤,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段红丝巾。戈尔纳好不容易掰开死者的手,抽出了红丝巾。他发现这只是半条红丝巾,还有半条被人割断拿走了。很明显,死者的目标就是红丝巾。突然间,戈尔纳回想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一根红绳,在手里打结,再解开,再打结,再解开。“这些警察,都那么自以为是。波蒂小姐,你想要独家新闻的话,就盯着那个小伙子的家,总会有眉目的。”说完后,老人收起绳子离开了。

昨天傍晚,戈尔纳刚打算上床睡觉,就被窗外一个乞丐的奇怪举动给吸引了。那个乞丐每走几步就会在路边放一个橘子皮,戈尔纳猜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联络什么人。没过多久,在路口处就又出现一个乞丐,两个乞丐在一起悄悄说了些什么后,往戈尔纳的住处瞟了两眼,随后就一起离开了。

“是的,我知道您老已经有眉目了,对我透露一点。”

戈尔纳觉得蹊跷,就出门尾随两个乞丐。他看到乞丐进了一栋破旧的公寓里,紧接着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伴有吵架声。他悄悄走近公寓门口,刚想推门进去,却突然被一支手枪顶在背后。

老人嘬了口面前的牛奶,笑着说:“原来是波蒂·巴顿大记者,这件案子上头条了吗?”

“你好呀,我的大侦探。”这个声音十分耳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真是万分欢迎。”

“您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女士问老人。

戈尔纳想掏枪反抗,却发现手枪落在办公室了。背后的枪管戳了戳他,“你可得安生点,别耍花样。”

在咖啡店的角落里,有个老人安静地坐着,似乎不想参与到这场讨论里。这时,过来一位年轻的女士,坐在了老人身边。

戈尔纳这才听出背后的人是谁,“洛比。”

第二天白天,咖啡店丢钱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条街,人们纷纷讨论着小偷把钱藏在了哪里。有人说小偷有同伙,钱一到手就转到另一个人手里了;有人说附近肯定有小偷藏钱的地方。也有人提出疑问:收银箱里有那么多钱,纸币加硬币,那可比两百英镑多多了,为什么小偷只偷了纸币,而留下了硬币?

“没错,你还记得我。”洛比笑着说。

小伙子只能乖乖跟巡警到了警察局。就在巡警盘问小伙子的时候,咖啡店老板火急火燎跑到警察局,说他的收银箱里少了两百英镑。这就更加坚定了巡警最初的想法——面前这个小伙子就是小偷。可是巡警搜遍了小伙子的全身,都没发现有一毛钱。没有证据,只能放人。

“赫赫有名的大盗贼,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戈尔纳一边说,一边转过身,面对洛比。

“是吗?这个时候可是小偷出没的时间,你既然想找个过夜的地方,那不如到警局吧,那里的房子足够大,你可以在那儿过一夜。”

洛比放下枪,点燃一支香烟,对戈尔纳说:“我们进去谈谈吧,我有事请你帮忙。”

“我叫约翰,刚刚跟老婆吵了一架,被赶出来了。我现在无家可归,正蹲在这儿想该去哪儿过一夜。”

戈尔纳进了房间,不是因为他害怕而不敢逃走,而是他很好奇这个盗贼要跟他谈什么。不过最重要的,是因为洛比不算是个令人讨厌的盗贼,反而令人尊敬,因为他专门偷盗富人的财产,用来接济穷人,虽然犯案累累,却从不曾伤害一个人。更加有趣的是,他还帮助警方破了不少案子,可以称得上是位“侠盗”。戈尔纳跟他几次交手,都没能抓住他。

“什么人?”巡警打开电筒,询问小伙子。

“我本来是想邀请你的,可是你的架子太大,我只好用这种方式引你来这儿。”洛比边说边看着房间里的那两个乞丐。

巡夜的警察在街边来来回回,审视着被夜幕笼罩的街道。一位巡警走到一家咖啡店的附近,突然看到门口有个黑影晃了一下。巡警警惕地仔细观察,黑影又不见了。他走近了几步,看到一个孤零零的邮筒伫立在咖啡店门口。巡警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把邮筒看成了人,果然是上了年纪。不过在这浓雾中,看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邮筒可是有年头了,他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它就在这里了。他靠近邮筒,轻轻踹了它一脚,皮靴跟邮筒碰撞在一起,声音沉闷无比。突然,邮筒好像变高了。巡警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有个小伙子躲在邮筒后面。

“说吧,洛比,你煞费苦心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想自首吧?如果真是如此,我一定会向法官求情,轻判你。”戈尔纳说。

每天到午夜的时候,这条街上的商铺就基本都打烊了,最后一批客人陆陆续续从周边的商铺里走出来。此时的伦敦,如同熟睡的婴儿一般可爱,没有了白天的喧闹,似乎只能听到甜美的鼾声。

“哈哈,我可从没这么想过,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起凶杀案。请跟我来。”戈尔纳跟着洛比到了隔壁的房间。

[英国]巴罗内斯·奥尔茨

洛比坐在一张桌子背后,请戈尔纳坐在桌子前。“昨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一名酒吧歌女,但不知道她在哪儿死的。我只发现了一些罪证,就在桌子上。”他说着指了指桌面。

两百英镑

桌子上放着半条红丝巾,上面满是血渍;一块破碎的镜片;一个绕着绳子的铁锤;一个食品盒。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沙沙声,像是一条绳索划过沙滩的声音。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听到了只有蛇才会发出的“咝咝”声。基尔知道不可以,可他还是慢慢回过了头……

“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戈尔纳问。

而从灌木丛那边一直到岩石后边,有一串优雅的脚印,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脱了鞋子,在沙滩上漫步一般。基尔看着地上的脚印,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第一眼看到那对母子逼真的雕像时就应该意识到,那是戈根姐妹的杰作。戈根姐妹出现在希腊传说里。她们有三个人——美杜莎、欧尔雅勒、斯特诺,是长着美丽脸庞的蛇。传说任何人只要看她们一眼,就会变成石头。基尔猛然明白了这高墙的来历,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提到这个地方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明白眼前的小男孩为什么会变成一尊雕塑。根本不是戈登,而是戈根。可这些不只是传说吗?珀修斯杀了美杜莎,她的两个妹妹还活着。活着,这只是神话,不是真的。哦,上帝!基尔几乎要崩溃了。眼前他期待已久的高墙也变得恐怖,汗水不断流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睛。

“是我从海里捞上来的。根据我的推测,凶手可能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眼镜。在案发之前,两人还在一起吃过点心。凶手杀人后,把凶器沉入大海,这缠着绳子的铁锤是最好的证据。”

好不容易将小船划了回来,基尔高兴地回到岸边。他看到小男孩扭着头朝丛林里看去,表情充满了惊恐。“你好点了吗?”基尔一边走一边问。可小男孩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基尔伸手去摸小男孩的肩膀,可瞬间他就将手缩了回来。小男孩变成了一尊雕塑!他看到地上有些痕迹,是小男孩想从那边躲到这块岩石背后的痕迹。他躲在岩石背后,惊恐地盯着灌木丛。

“哦,真是精彩。那你希望我干点什么呢?”

“你安全了,没事。小船漂远了些,我现在去把它找回来。”基尔说完踩着海水,到岩石后边找寻小船的下落。

“当然是希望你能破案。这里的物证,除了那半条红丝巾之外,你都可以拿走。等你快破案的时候,拿着另外半条红丝巾来找我。找我的方法是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然后留下地址,我自然会出现。”洛比说完,将半条红丝巾放进口袋,和那两个乞丐一起离开了。还没出门,洛比突然转身对戈尔纳说:“记住,凶手是个左撇子,你要小心点。”

“不!”小男孩惊叫着,他站起来想把船划远一些,远离那些高墙,“你不能……”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浪头打来,将船和人都卷进了海里。基尔急忙拽住了小男孩,将他拖到了岸上。小男孩呛了水,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洛比走了,戈尔纳并没有打算去追他,而是收起了桌子上的证物,回家了。

“太好了,我很快就可以见到这里的主人,跟他们谈一谈。”

此时戈尔纳不得不相信洛比的话,因为他手里拿着另外半条红丝巾,死者就躺在他面前。他回到警局,对死者展开全面调查。

“好吧,我再靠近一点。”

死者叫马蒂尔德,是个小有名气的酒吧歌女。某个富翁曾送给她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让很多人羡慕得不得了。后来,她经常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戴眼镜的男人来往。根据马蒂尔德的用人说,那个男人是为了蓝宝石才接近她的。在案发那天下午,男人来找马蒂尔德,还带了点心。两个人聊了一下午,晚上一起出去了,马蒂尔德就再也没回过家。这些跟洛比的推测一模一样,戈尔纳心里不由对洛比生出几分敬意。

“那总该把我送到码头吧!”基尔环顾四周,“这里怎么没有码头?”

经过几番辗转,戈尔纳获得了那个男人的住址,并带人去逮捕。那个男人发现警察来了,慌忙从窗口跳出去。戈尔纳紧追不舍,那男人突然掏出手枪,对着戈尔纳开枪。戈尔纳想起洛比告诉他凶手是个左撇子,于是他向右躲闪,子弹就从他耳边飞过。后来男人落网了,还承认了一切罪行。

“不能。”小男孩惊恐万分。

但案子并没有就此了结,那个男人对为何杀害马蒂尔德闭口不谈,让戈尔纳十分头痛。无奈之下,他只能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去跟洛比碰头。

“当然,”基尔从皮夹里掏出一百德拉克玛,“你可以划到更近一些的地方吗,这样我更容易上岸。”

这一天,在他和洛比上一次见面的地方,戈尔纳提前部署好警力。他虽然迫切想知道真相,却也没有被冲昏头脑,他知道洛比积极提供线索一定有所图谋。他站在门口等了洛比两个钟头,都不见有人来,门口除了一群油漆工,再也找不到其他人。

“你要现在付钱吗?”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油漆工走过来拍了拍戈尔纳的肩膀,“嘿,老朋友,我才帮那些油漆工干完活。”

当距离高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船停了下来。

戈尔纳转头一看,眼前人正是洛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原来你早来了。”

“古人。”小男孩越来越害怕。

“怎么会不来呢!你那些部下还挺听话的。”洛比朝着警力埋伏的地方看了看。

“那墙是谁建的?”

“你早知道了!”

小男孩划着船,带着基尔慢慢靠近高墙。

“我又不傻。来吧,我们进去谈谈吧。”洛比和善地笑了笑。

“好的,我不说。”

进屋后,洛比掏出那半条红丝巾,说:“老朋友,凶手抓到了是吗?”戈尔纳从口袋里掏出另外半条红丝巾。洛比脸上露出很兴奋的笑容,“来吧,我们拼上看看是不是同一条。”

“不,我不能进去。还有,你不能告诉其他人,我带你去那里。千万不能。”

两人将丝巾放在桌子上,果真拼成了一条,割痕完全吻合。此时戈尔纳发现洛比那半条丝巾上有几个血指痕,是左手的。他心想,怪不得洛比说凶手是个左撇子,心里对他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为什么?我来负责任。”

“你一定是查不出凶手杀人的原因吧,侦探先生?”洛比一语破的,戈尔纳无言以对。“那么就让我们来研究一下吧。”说着洛比将戈尔纳带来的那半条丝巾拿起来,走到窗前,将丝巾对着窗口。“看这色泽多美呀,是真丝的,手感也很好。可惜,这条丝巾跟它的用途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落潮以前,日出前一小时。我只把你送到高墙的外边,你要自己进去,我在外边等你。”小男孩的嘴唇在发抖。

“什么?”戈尔纳也走到窗前,疑惑不解地问。

“太棒了,谢谢你。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的大侦探,你看到这里打的花结了吗?另外半条上也有,只不过意义完全不一样。这个花结,可是那个酒吧歌女最珍爱的部分,因为她把最珍贵的东西藏在了里面。”洛比一边说,一边用手小心拆开花结,一颗蓝色宝石骨碌碌滑到了洛比的手里,是那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

“今天晚上,我送你去。”在眺望大海的基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发现是白天为自己擦鞋的小男孩。他看上去十分紧张,跟这宁静的夜晚一点都不匹配。

戈尔纳这才恍然大悟。凶手为什么要杀害马蒂尔德,为什么要割断她的丝巾,而洛比又为什么要来找戈尔纳,一切谜题都解开了。他急忙伸手去抢那颗宝石,可却被洛比麻利地藏在身后。

天很快黑了下来,基尔依旧找不到前往高墙里边的方法,这让他心急如焚。那美丽的雕塑像是一块磁铁一样,对他放射出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你可不能这样,老朋友,你不能过河拆桥,可是我帮你破的案。我想现在你也知道歌女被杀的原因了,也知道她为什么死死抓着这半条丝巾不放了。凶手本来以为割走的那半条是藏蓝宝石的,却发现拿错了。最后他把所有东西都扔到了海里,碰巧被我给捡到了。我也不会亏待你,那半条丝巾里,我放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小圣母像,算是我谢谢你。”洛比一边说,一边将蓝宝石和半条红丝巾放进口袋,转身要走。

“看来踩到了当地的禁忌。”基尔心想。

戈尔纳急忙掏出手枪,对着洛比大喝一声:“不许动,交出蓝宝石。”

“谁送我去,我就给谁一百德拉克玛。”这对落后的村落来说,绝对是一大笔钱。可出乎基尔意料,没人愿意应承。

洛比气定神闲地转过身,笑着对戈尔纳说:“别傻了,我的朋友,你根本伤害不了我。你那枪被浸过水,是你的女仆干的,她是我的人。”

基尔向身边的村民一一询问,谁愿意带他去见高墙里土地的主人。可村民们都摇着头走了,似乎要避开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戈尔纳开了一枪,发现根本没有用。他气急败坏地摔了手枪,扑了过去,却被洛比机灵地闪开了。

小男孩擦完鞋,基尔给了他五十雷普塔。他笑了,宛如一尊雕塑,然后起身离开了。

“别这样,我可救过你的命。要不是我告诉你凶手是个左撇子,你的脑袋早就开花了。就把蓝宝石当作给我的谢礼吧。”洛比说完跃出屋子,反身将门反锁。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摇头。此时基尔身边已经围聚了不少村民,这是希腊人的特点之一——喜欢给人出主意。可是这些村民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基尔。

戈尔纳费尽周折才把门弄开,可当他出来的时候,洛比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知道从岛上进去是不可能。但我想,高墙靠海的地方,一定有可以登陆的地方或设备。”

古文物上的血影

“不可能。”

[法国]比埃尔·贝勒马尔

“太好了,我很想见见他们。”

这一年,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罗马分局异常忙碌,因为在四个月内,就发生了四起凶杀案,分别来自意大利和瑞士。

“不是英国人。”小男孩说。

第一桩凶杀案发生在罗马,死者是53岁的考古学家恩佐·卡诺莎教授。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玛志尼路上行走,突然被一连串的子弹打中。目击者称,那子弹是从一辆行驶的小车里打出的。案发后,小车迅速逃离现场。

基尔有些惊讶地问:“戈登?是戈登家族吗?怎么会是英国人?”他认为要从一个英国家族手里买到那尊雕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桩凶杀案发生在五月下旬的瑞士洛迦诺,被杀害的是一位古董商。当时他正在自家楼顶浇花,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凶手是在街上一辆小卡车里射击的,使用的武器是冲锋枪,作案后逃跑。

小男孩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名字。

第三桩凶杀案发生在六月。米兰一位企业家在米兰近郊高速公路上的小轿车内,被对面驶来汽车里的匪徒开枪打死。这位企业家还有一个身份,是基督教民主党的高层。

“对不起。但你真不知道那片土地的主人是谁吗?”

最后一件凶杀案发生在费拉海角的外海上,时间是八月,地点是一艘私人游艇。警察赶到现场后,发现有一男一女,男人是意大利的一名古董收藏家,身价不菲,被乱枪打死;女人身负重伤。根据女人所说,当时他们正在海上行驶,旁边突然多了一艘小船。船上的两个男人拿起冲锋枪,向这边扫射。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没有看清凶犯的长相。

“我没有爸爸。”小男孩突然像个男子汉一样说道。

经过瑞士和意大利警方的调查,发现在这四起案件中,凶犯所使用的武器是同一种,而且有可能是同一支枪。这样就可以确定,凶犯是同一伙,他们是个跨国犯罪集团。处理这种犯罪集团,必须由国际刑事警察组织出面。

“也许是很久了,可能你爸爸会知道。”基尔笑着问。

国际刑警罗马分局负责这起案件的是四十岁的穆森恩,他有丰富的破案经验。他在阅读完资料后,发现这四起案件有一些相同点:后面的三位死者的通话记录里都有第一名死者卡诺莎教授的名字;他们都是一些有实力的古文物收藏者;后三位死者都收藏了大量的古代玛雅文化的古文物,而卡诺莎教授恰好是玛雅古文物方面的专家;后三位死者都收藏有一块玛雅石碑的部分碎块。经过专家的鉴定,这些碎块拼起来可以凑成完整的石碑。

“它一直在那里。”小男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穆森恩很快确定了侦查方向,那就是这块破碎的玛雅石碑。在古玩研究者的帮助下,穆森恩搞清楚了这块石碑的价值。它有上千年的历史,价值不菲;更为重要的是,它上面刻着的大量象形文字,可能有助于揭开玛雅文字之谜。石碑一般出现在墨西哥、危地马拉等国家的原始森林里,是无价之宝。由于石碑体积较大,不容易搬运。因此有些偷盗者会将石碑切碎,分批运送。

“那么大的土地,占据整个岛屿南端,还有很高的墙,一直延伸到海里。你不可能不知道。”

穆森恩立即向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警局打了电报,说明情况,并请求他们的帮助,调查当地玛雅文物被盗的情况。

“你知道村子后面那块土地的主人是谁吗?”基尔用希腊语问。小男孩抬头看了基尔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安。他摇了摇头。

墨西哥警方告诉穆森恩,这样的调查很难有线索,因为在墨西哥本国,常年都有人在进行非法文物走私,其中包括许多玛雅文物。要从这些浩瀚的偷盗案里找出这四起凶杀案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基尔索性坐了下来,耐心接受小男孩的服务。那男孩大概十五岁,明显有些瘦弱,但这丝毫无法掩饰他如雕塑一般的脸庞。那是典型的希腊美少年的脸,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卷曲的短发,额头上随意耷拉的刘海儿,像极了希腊神话中那位主管畜牧的潘神。可惜的是,男孩的鼻子上有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嘴角。不过缺陷美,未尝不是一种艺术气质。如果希腊的著名雕塑家普拉克西蒂利还在世的话,一定会请他来当模特。

穆森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危地马拉警方的身上。当地警方倒是十分尽心,将案子交给经验丰富的奥尔梅洛·查莫拉探长负责。他接到资料后,头脑中立刻反应出的就是三年前的一宗文物盗窃案。当时,偷盗者在危地马拉原始森林的玛雅遗址杀害了两名看护警卫,至今未能查出是否有文物丢失,也未能将凶手缉拿归案。

“我可以来帮您。”一个小男孩从旅馆中跳出来,拿起手里的抹布和鞋油为基尔擦起了皮鞋。

查莫拉探长立即前往原始森林,在看护警卫的带领下进入玛雅遗址。他在那里发现了三块石碑,躺在森林深处。当地人为了保护石碑,还特地搭建了一个茅草房,为其遮风挡雨。看护警卫告诉查莫拉,三年前发生的凶杀案兼盗窃案,是一个长居墨西哥的欧洲人所为。当年,那个欧洲人在这里偷石碑,为了方便运送出去,就把石碑锯成好几段,用直升机运走。看护警发现后前来阻止,被偷盗者残忍杀害。看护警还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在不久前,一个名叫卡诺莎的意大利考古学家曾到这里,向他了解过三年前那宗偷盗案。

回到村里,基尔打算休息一下,并顺便打听那个高墙里的土地为谁所有。他在旅馆门口的脚垫上蹭了蹭鞋,希望蹭掉鞋子上的灰。

随后查莫拉仔细查看了殉职警卫的遗物,那是一本来访者的登记册和一些照片。他将这些资料整理一番,递交给国际刑警组织。穆森恩拿到资料后,约了查莫拉一起前往墨西哥。经过多方调查,再加上查莫拉手上的登记册,警方将目标锁定在墨西哥著名收藏家菲德尔·亚尼图亚的身上。此人有过30年的偷盗文物史,在三年前偷盗案发生的前几个星期,他曾组织了一支考古队去了玛雅遗址。

无论如何,这高墙的后面藏着一件伟大的艺术品,他要得到它,他必须要得到它。

他表面上是个名声赫赫的收藏家,实际上却是一个贩卖文物的盗贼,他通过这种非法手段敛财,成为当地的巨富。他的名声很不好,经常遭到社会舆论的抨击。墨西哥当局曾发出过一条限令,要求他死后捐出全部价值昂贵的古文物,放在博物馆内。有了限令,墨西哥警方就放松了对他的监视,任由他胡作非为。

“也许人们低估了它的价值,或者根本没有行家见过它。”基尔这么告诉自己。

这一天,穆森恩和查莫拉直接找到了菲德尔·亚尼图亚的家。他们敲开门,出来的是菲德尔的保镖柯尼。柯尼说要去问问菲德尔,看看他有没有时间见客。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查莫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掏出照片,叫住了柯尼,指着上面一个人问是不是他。这张照片是殉职警卫的遗物之一,上面拍摄的就是菲德尔的考古队。柯尼看了看,说那是自己。

基尔在脑子里搜索了很久,都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来为雕像划定范围,更别说艺术价值了。也许它完成于几年前,也许完成于几千年前。如此真实、精致的雕像,竟然没有被列入世界艺术品的名单里,真是令人惊讶。

“就是说,你到过那个遗址。”查莫拉问。

他踮起脚尖,将一只眼睛放在小孔的上面。“太不可思议了!”他忍不住惊呼。高墙的里边是一座美丽的花园,中间是一座还在工作的喷泉。喷泉的中央伫立着一对母子的雕像。基尔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雕像的逼真。母亲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十分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她的一只手放在大腿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搂着身边的孩子。

“我的主人去过,我当然会跟着去。”

今天的探险看来只能进行到这里,基尔顺着高墙返回。走了几步之后,他听到了一些声响,像是水滴的声音。他又开始在光滑的墙面上进行寻找,终于在头顶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胡桃大的孔。

“那你知道接待你们的警卫被杀了吗?”

基尔挑选了一个破旧的旅馆住下,立即开始了对高墙的探险。他从高地俯瞰,整个高墙所环绕的面积足够组成另一个村落。越是靠近高墙,基尔就越是振奋。他围着高墙转了好几个圈,没有找到可以窥视里边的缺口。唯一能够进入高墙的通道,是一个靠近海边且被交错的岩石所遮蔽的滩地。可没有船,根本过不去。

“我怎么会知道?”

船长无法说服基尔,只好把基尔送到了岛上离围墙有一段距离的小村落里。那个岛屿完全不是一个残破的古迹,它有无比安静、整洁的街道,有古朴的部落风格;岸边有几艘渔船,山脚下有一群山羊。看上去,这里是个世外桃源。但唯独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堵高墙,如同马蹄一般踏破了整个岛屿的静谧。

“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四起凶杀案你总该听说了吧,报纸上登了。”

“我想去看看。”基尔无比坚定。

“是的,我看到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墙里边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残破的地方,什么都没有。”船长显然有些生气。可基尔不明白,船长为什么会生气,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担忧。

“那四起凶杀案中的子弹跟三年前警卫身上的子弹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出自同一把冲锋枪。”

“我想看看那些奇怪的高墙,以及高墙里边的景色。”

“这怎么可能?”柯尼突然变得暴躁。

“不过是个陈旧的建筑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那里连个码头都没有,根本无法停船。人们都不去那里。你一定不喜欢那里,那里没有电。”船长头都没有转一下。

“为什么不可能?”

“可是那儿有墙,看那儿。”基尔将望远镜递给船长。

“谁会傻到拎着冲锋枪漂洋过海去杀人。就不能在当地找枪吗,这并不难呀。”

“那个岛没什么意思,上面不过住了几个牧羊人而已。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可怜的小岛。”船长冷冷地说。

穆森恩站在一边不说话,只是笑了笑,他很清楚查莫拉是故意试探柯尼。事实上,最近发生的案子和三年前的案子,所发现的子弹并不一样。柯尼的反应如此巨大,足以证明他心里有鬼。

船长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立即转过头,不再关注小岛。

“谁知道呢!我说先生,请快去通报一声菲德尔先生,我们可是等着呢。”查莫拉说。

“那岛上有围墙。”基尔眼睛在闪光。

“等着。”柯尼恶狠狠地说。

船长顺着基尔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只是笑了一笑。

过了一会儿,柯尼极不情愿地出来说,菲德尔愿意见他们。

“快看,那里有座小岛。”基尔兴奋地提醒船长。

菲德尔是个瘦弱的老头,看上去有七八十岁,眼睛机灵地转着。当查莫拉和穆森恩向他提问的时候,他只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基尔终于兴奋起来,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个灰蒙蒙的岛屿,充满了神秘感。基尔迫不及待地拿起望远镜,镜头那边的风光几乎让基尔窒息。那是一圈高耸的围墙,显然它们是用来包围岛屿用的。

“我看您全知道,不是吗?没人比您更清楚了。”查莫拉说。

一场风暴突然袭来,凯伊克的引擎熄火了,只能随风飘荡。船长并不惊慌,因为没人会在爱琴海里迷路。风暴停止了,引擎又恢复了生气,开始工作。此时的凯伊克已经被风吹到了东南边,正好可以顺着迷人的海洋一直向前,看看有没有令人惊喜的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基尔·艾略特搭乘了一艘希腊特有的帆船——凯伊克,行驶在爱琴海上。他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希望能在这片古老的海洋上寻找到一些令人欣喜的艺术作品或珍奇品。于是,他从雷斯波斯到齐奥斯,又从齐奥斯到萨默斯,为的就是从这些岛屿上发现奇迹。如果能遇到一些让他高兴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购买下来。可惜的是,这一路走来,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高兴。

“三年前,您带着您所谓的考古队到危地马拉原始森林的玛雅遗址,偷盗那里的玛雅石碑。两名警卫发现了上前阻止,被您的保镖给杀了。卡诺莎教授在无意之间得到了您贩卖出去的石碑碎块,很是吃惊,就亲自到遗址去做调查,想搞清楚这东西的来历。调查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卖主是您,菲德尔·亚尼图亚,当时他一定还拜访了您。可是您呢,担心他会泄露您的秘密,就派人杀了他,还有其他几个有石碑碎块的人。”

[英国]萨姆伯洛特

“不,这都只是你们的推论,证据呢?”菲德尔狡黠地看着他们。

恐怖岛

“当然有证据。”穆森恩说着站起来,卸下柯尼身上的冲锋枪,“这不是很好的证据吗!”

在大家的谴责声中,安德鲁瘫软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菲德尔气急败坏,怒斥柯尼是个笨蛋。只要取出里边的子弹,菲德尔就不得不伏法。在铁证面前,谁还能狡辩呢!

弗伦奇拿出手铐,一把铐在安德鲁的手腕上,说:“从一开始,我就推测是你干的,因为这件凶杀案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只有你能一下子继承一大笔遗产。你煞费苦心做了这么一个伪证,却无法掩盖你利令智昏所犯下的罪行。现在,你自己的证据证明了是你杀死自己的姑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神秘的跟踪者

听了弗伦奇的分析,围观的邻居们都凑过来看照片,发现安德鲁的衣服果然是翻转过来的。

[德国]贡特尔·克鲁卜卡特

弗伦奇平静地说:“因为你在冲洗照片的时候,将底片翻了过来,这样一来时钟就从九点变成了三点。但你只注意了时钟,却没有注意到底片翻过来冲洗之后,你自己的衣服也被翻过去了,原本在左边的上衣口袋变到了右边,而原本在左衣襟上的衣服纽扣变到了右衣襟。照片上所有东西的位置都被翻转了!”

丹青格教授带着女儿苏珊娜一起到莱比锡去参观这里举办的春季博览会。这真是一场隆重而热闹的盛会,所有的人都面带笑容行走在大街上,丹青格和苏珊娜也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假期。然而,在博览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丹青格教授却忽然不安起来。这种不安始于在街头偶遇的一个人。

“你胡说!”安德鲁已经开始显得狂躁了,他跳起来大喊,“你以为我是疯子吗?上午九点的照片,怎么会成为下午三点不在场的证据!”

那一天,教授和女儿一起出门吃饭,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张惨白、瘦削的男人的脸,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灵魂一样阴沉。丹青格教授从看见这张脸的那一刻起便冒出了一身冷汗,而这张脸居然三番四次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当他购物的时候,从玻璃窗里看见那张脸;当他散步的时候,也会在人群中看见那张脸。

弗伦奇说:“让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这张照片是你在上午九点的时候去伦敦市区的公园拍摄的,到了下午三点,你回到这里杀死了自己的姑妈!你早就想好万一警方怀疑你,你就用这张照片来做证据!”

“我一定是被跟踪了!”丹青格教授心里不禁有点发毛,他催促女儿苏珊娜赶紧回房间去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准备回家。

对这个奇怪的问题,安德鲁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质问弗伦奇:“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苏珊娜还意犹未尽,她还打算去看一场歌剧,对父亲忽然提出要返回,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幸好是明天才起程,今晚还可以去看一次表演。

弗伦奇又问:“那么,男人衣服的扣子应该是在左衣襟还是右衣襟?”

晚上,苏珊娜到前台去订歌剧院的票,却发现所有的票都卖光了。看不成最后一场演出,让苏珊娜有点沮丧,而身旁一个瘦削的高个子青年却热情地对她说:“您是要去看歌剧吗?我这里正好有一张多出来的票可以给你!”

安德鲁不屑地说:“当然是在左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苏珊娜兴奋地对青年表示感谢,两个人热烈地交谈起来,后来又一起去看了歌剧,彼此虽然是刚刚认识,却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这个叫作汉斯的青年获得了苏珊娜无限的好感。

“照片虽然是真的,但你在洗照片的时候却做了一些手脚。”弗伦奇肯定地说,“我问你,男人衣服的上衣口袋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看完歌剧,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汉斯非常绅士地驾车送苏珊娜回到饭店。在饭店门口,苏珊娜正要下车,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开车出了饭店门。

“伪证?”安德鲁愣了一下,“我没有做伪证,这照片明明是真的!”

“那不是我父亲吗?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苏珊娜诧异地说。汉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体贴地说:“如果你不放心他,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去做什么。”

安德鲁的额头开始冒汗,但他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大喊道:“反正我没有杀死自己的姑妈!”弗伦奇便问:“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做伪证呢?”

苏珊娜点点头,说:“这是一个好主意。”

弗伦奇摇摇头,说:“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但是你太大意了,是你自己为我提供了证据。”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朝城外开去,苏珊娜一路都在猜测。联系到这两天他的异常举动,她总觉得父亲有一些事在隐瞒自己,而汉斯却一路都在开导她。

听到弗伦奇的话,周围的人都围拢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安德鲁有点慌张地说:“你太不讲理了!难道照片是我自己冲洗的,你就可以说是我杀害了我的姑妈?”

丹青格教授的车在城外一个小树林旁停了下来。他下车拿起手电筒,径直朝树林走去。汉斯看了看黑漆漆的树林,对苏珊娜说:“你待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

弗伦奇的脸色忽然一变,严肃地说:“安德鲁,不要再撒谎了!你骗不了我的!”

在树林里,丹青格教授似乎在不断寻找着什么。当他的手电筒划过林中的一块石头时,石头后面赫然出现了那张令他胆战心惊的脸!还是那么苍白、瘦削,还是那么阴沉!

安德鲁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是谁冲洗的照片有什么关系吗?”

丹青格教授被吓得大叫一声,丢掉手电筒便狂奔回自己的车里,来不及喘息便赶紧开车回到饭店。

端详了照片一会儿,弗伦奇问安德鲁:“这照片是你自己冲洗的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教授便喊醒了自己的女儿,让苏珊娜赶紧收拾好行李,他要回慕尼黑。苏珊娜疑惑地问:“您昨晚去哪儿了?”丹青格教授支支吾吾地什么都不肯说。

弗伦奇依旧保持着微笑,他接过照片仔细地看了看。在搜查科的工作经历让他非常善于分析证物,而从证物之中辨别出伪证更是弗伦奇的绝招。

回到慕尼黑之后,丹青格教授终于觉得自己的生活恢复了正常。他的妻子早就去世了,留下苏珊娜这么一个女儿,家里还有一个保姆芭芭拉照顾父女俩的生活。

安德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说:“虽然没有证人,但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三点的时候就是在公园里。这张照片是我请一个游客用我的相机拍摄的,你可以看到照片里纪念塔的大时钟刚好在三点的位置。怎么样,这个不在场的证据充分吗?”

平静的日子里,丹青格教授的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那张苍白的脸。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跟踪者呀!每一次想起都令教授心慌意乱,后背似乎随时都会渗出冷汗来。而有一天清晨,当教授开车去上班时,一辆出租车呼啸而过,那张可怕的脸又出现了,他从出租车里探出头来看着教授,吓得丹青格立即踩住了刹车。

“有证人吗?”弗伦奇又问。

“这太可怕了!他居然跟踪我到慕尼黑来了!”丹青格教授坐在车里,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念叨着。他决定报警,现在只有这个途径才可以让他获得安全。

安德鲁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我去公园玩了。”

警官西贝内德接到教授的报案之后,似乎也非常替他担心。这个身形瘦小却非常精明能干的侦探立即想到教授也许有所隐瞒,他严肃地说:“教授,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踪另一个人的,所以我想这其中或许有误会,或许有隐情。如果你不能告诉我全部的真相,我也无法为你找出解决的办法。”

弗伦奇点点头,似乎对安德鲁说的话非常信服,又问:“您去市区做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丹青格教授叹了一口气,说:“想起来,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我做了五年的随军医生,后来因为厌倦战争,我在1945年4月的一天逃离了部队。在柏林的郊外,我遇到了一个同样逃离部队的年轻士兵,我们结伴而行,却遭遇了苏联士兵的攻击。那个士兵为了救我受伤了。但我为了能够早日见到女儿苏珊娜,便抛下他独自逃走了。”教授说到这里,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沉吟了半天才继续说:“我一直以为那个士兵死了,或者被苏联人抓走了,直到这一次在莱比锡看到他。为了印证一下,我特意回到当年我们藏身的树林,想找找线索,可在那里我又遇见了他!而我离开莱比锡之后,他又不断出现在慕尼黑,他一定是发现了我,并且来报复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以任何代价来赎罪。”

看到弗伦奇坚持问这个问题,安德鲁又坐回椅子上,说:“我当时去了伦敦市区,并不在我姑妈的房子里,否则我一定不会让歹徒得手的。”

西贝内德听丹青格教授说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教授,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弗伦奇也有点不自在。但他一向都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轻易不会发火,更何况他一眼就看穿,安德鲁这么无礼只是为了激怒他。于是,弗伦奇平心静气地说:“您说得对,我只是一个小警员,处理这样的案子确实有点无法胜任。但是为了让您的姑妈可以安息,让杀害她的凶手早日被抓捕,请您还是配合一下。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为了尽快找到给丹青格教授带来噩梦的这个人,西贝内德展开了调查。而不久之后,丹青格教授却忽然收到了那个人写来的一封信。信中明确地说:“你背叛了我,现在你要赎罪!请立即将一万马克现金放到我指定的邮箱中去!”

这一通指责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盯着弗伦奇,而安德鲁的态度也更加嚣张起来。

接到信的教授非常惊恐,但他很快就安定下来。他一直都在忏悔自己的过错,如果有机会可以弥补,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虽然西贝内德警官一再阻止,但教授还是按照要求将一万马克现金放进了那个邮箱。

安德鲁似乎被激怒了,他站起来大声地说:“你算什么人?这种出了人命的重大案件应该派有经验的大侦探来才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居然就来插手处理,还向我提出这么无聊的问题。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也是为真正的凶手提供逃跑的时间,难道你不知道吗?”

西贝内德警官说:“既然您决意给他钱,那我就去追踪取钱的人,也许可以发现一些线索。”

弗伦奇抱歉地笑了笑,说:“没有办法,我是被指派来处理这个案子的。这些问题也都是例行公事,请您配合一下。”

可是警官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一直到下午,他才来到教授家里,告诉他说:“来取钱的人是一个女人,她声称有人给她小费,让她代收一个包裹。而我居然跟丢了那个人!”

安德鲁有点不高兴地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又一个神秘的信封出现了,这一次对方居然要求一万五千马克的现金!

等到安德鲁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弗伦奇才问:“请问,在您的姑妈被害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周日的下午三点钟时,您在什么地方?”

“绝对不能每一次都满足他!”西贝内德警官义愤填膺地说,“这个家伙太猖狂了!照这么下去,他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的!”

在众人的帮助之下,弗伦奇终于找到了安德鲁。因为姑姑莫名其妙地被人杀害了,安德鲁显得非常伤心,他双眼哭得通红,就连弗伦奇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都在不住地啜泣。

教授却平静地说:“这些钱要是可以赎罪,我完全可以支付。不过这一次,我想当面把钱交给他,希望可以和他谈一谈。”这个愿望很快便成真了,当那个人打电话来催促教授付钱的时候,教授提出了见面的请求,而对方也答应第二天晚上十点来会面。

这倒引起了弗伦奇的好奇,因为他发现老太太的房子很大,可以算是一笔可观的遗产了。而截至目前,他都没有见到这个遗产继承人。

这天晚上,苏珊娜出门约会,丝毫不知道父亲要与一个神秘人会面。她在莱比锡邂逅的青年汉斯发来电报,请她今晚去剧院一起看演出。已经陷入爱河的苏珊娜欣然前往,让父亲和保姆芭芭拉留在家里。

也有人告诉弗伦奇:老太太一生都没有子女,所以她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她的侄子安德鲁。这个孩子虽然总是惹是生非,但老太太一直都很疼爱他。

快十点了,丹青格教授听到门口的看家狗叫了几声,不远处的铁路上正在经过一列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教授拨动对讲机,询问前门的芭芭拉客人是不是到了,而芭芭拉告诉他还没有见到客人。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有人告诉弗伦奇:老太太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人,她和周围的邻居关系都很融洽,大家都很喜欢她。这让弗伦奇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

刚刚挂掉丹青格教授的对讲机,芭芭拉就听到按门铃的声音。她透过猫眼看了看,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是与苏珊娜有过数次约会的汉斯。他客气地对芭芭拉说:“你好,教授在等我!”

“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啊!”弗伦奇一边检查,一边嘀咕了一句。找不到蛛丝马迹,对一个办案经验并不丰富的警员来说,又增加了工作的难度。既然不能通过自己的眼睛发现什么,那就只能通过别人去了解了,弗伦奇立刻开始向周围的邻居进行调查。

芭芭拉开了门,请汉斯在候客室等候。这时收音机里传来十点整的报时声,而西贝内德警官也正好赶到了。他看了看汉斯,轻蔑地笑了笑,说:“教授要见的人就是你?”

到达凶杀案现场后,弗伦奇仔细地搜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根据法医检查,老太太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被人勒死的。而除了这一点之外,凶手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引起别人注意的线索。

对警官的态度,汉斯似乎并没有反感,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西贝内德对他说:“我知道教授在哪儿,你随我来吧!”

不爱说话的弗伦奇却是一个爱思考的人,也许是他将说话的时间都用来想问题,所以思维也非常活跃细腻,总是可以看到别人不能发现的线索。正因为这一点,他才能获得局长钦点,以一个搜查科警员的身份来处理这一起凶杀案。

两个人朝教授的房间走去,走在前面的西贝内德一直回头打量着汉斯的样子。可是当他推开教授的房门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丹青格教授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和在警局时一样,弗伦奇还是默默地点点头。他就是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不需要用语言来说明的时候,他都尽量不张嘴说话。这个习惯看似怪异,但妻子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拿出弗伦奇的外套,让他换好衣服,便送他出了门。

警长费希特带着法医很快赶到了现场。法医的鉴定结果说明教授是被人从背后开枪杀死的,而根据屋里座钟上的弹痕,说明凶手开了两枪才打中他。而教授放在书桌抽屉里的一万五千马克的支票也同时不见了。

回到家里,妻子正在打着毛线衣。看到弗伦奇这个时候回来,她知道丈夫一定是有事在身,便问:“难道又发生什么案子了吗?”

不等费希特开口说什么,西贝内德警官便激动地向他汇报起自己发现的情况来:“这个汉斯从莱比锡就一直在跟踪教授,后来他一直来到慕尼黑,教授不堪其扰,曾经支付了一万马克给他!这一次教授的死,绝对是汉斯干的!”

弗伦奇对这样的安排似乎也没有什么异议。他默默地点点头,便退出了局长的办公室。

一直站在一旁的汉斯听到西贝内德的话,诧异得目瞪口呆。费希特警长看到他的脸色,便问:“西贝内德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当年是不是丹青格教授背叛了你,而你这一次来追踪报复他?”

局长正忙得焦头烂额,而侦探们也都无暇顾及,他只好叫来搜查科的弗伦奇,说:“这个案子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汉斯努力回忆了一番,承认自己当年是遭遇过类似的事,但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更别提认出是丹青格教授了,案情似乎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下午的时候,警局的报案电话忽然响起,有人举报说:“在距离伦敦市区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老太太被杀害了!”

苏珊娜回到家里,发现聚集了一大批警察,而汉斯也在人群中。她疑惑地问:“你不是发电报给我,让我去歌剧院的吗?”汉斯一听,更是睁大了眼睛说:“我从来没有发电报给你呀!我只是接到你父亲的电报,让我今晚到你家来,我以为是要商量我们的婚事。”

这一天,虽然是大多数人休息的星期天,但警察局里却异常忙碌,每个人手头都有好几个案子的侦破工作在进行。尤其是那些著名的大侦探,一旦发生大的刑事案件,他们总是被点名来处理案子,所以更忙得脚不沾地。

费希特警长看着这对年轻人,他们的神色非常真诚,不像是在撒谎。那么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呢?

英国伦敦可以算是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但与此同时,它每年的凶杀案发生概率也在全球城市里居于前列。伦敦警察局的警员们每年都要处理很多案件,其中命案的比率非常高。

调查员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他在教授的窗台外发现了一张车票,那是九点四十分到达这里的一趟客车的票。根据弹道分析,车票遗落的地方正是凶手发出子弹的位置。费希特警长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步,忽然走到西贝内德的面前,伸手指着他说:“你是凶手!”

[英国]克罗夫兹

西贝内德被吓了一跳,刚想辩解,费希特警长便说:“教授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后,对你和盘托出了实情。而你在发现汉斯之后,却并没有告诉他。汉斯出现在教授身边,纯属巧合,而你却利用了这种巧合,不断勒索教授的钱财,直到教授想要与汉斯见面。你害怕自己的诡计会被揭穿,索性杀死了教授。”

伪证

警长请汉斯站在窗口的位置,继续说:“杀死教授的人,是站在这个位置发枪的。第一枪并没有打中,只是打在墙壁上。根据这一枪的弹道分析,这个人的个子不高;而汉斯的身高却很高,如果这一枪是他发出的,位置绝对会更高一些。而且,当教授被杀的时候,汉斯刚到门口,正在与芭芭拉对话。你以汉斯的名义发了电报给苏珊娜,请她去歌剧院;又以教授的名义发电报给汉斯,请他今晚十点来家里,这一切都是为了栽赃而设计的圈套!”

你能想象到的发生恐怖事件的时间、地点是什么?也许是在风雪交加的夜晚,也许是在午夜停电的电梯里。然而恐怖小说家总是打破一切常规想象,他们善于用一束冰冷的光线,在不可知的空间里照射出恐怖的外衣。从伦敦郊区谋杀案到爱琴海上的恐怖岛,这一切都是小说家设计的恐怖游戏。别出声,如果你有胆量,就赶快来享受让你血液倒流却又不忍释卷的阅读快感。

随着费希特警长的推理,西贝内德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层汗珠,他的双腿不断哆嗦,最后终于瘫倒在地上。而警员对他进行搜身时,果然找到了那张一万五千马克的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