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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飞鸟已过

对于感情的事,她绝口不提。也有出色的男生追求,尝试着邀她吃饭看电影,无不铩羽而归。

自己究竟有多重视这段感情,多想念傅昭阳,莫靖言并不想仔细探究。现在她内心宁静而放松,似乎那些烦忧都轻烟一般消散了,生活平静得如同一泓潭水,没有半点涟漪。偶尔想起大一入学时满怀憧憬的自己,只觉得那种天真活泼实则来自不谙世事的懵懂。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老了一点点,再不可能无忧无虑、单纯快乐地喜欢一个人。

杨思睿还在帮她留心着攀岩队里的动向。四月份楚羚的班主任去国外开会,她逃了三天课,加上一个周末,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去看望傅昭阳,回来时还带着在当地和他一起攀岩的照片。杨思睿威逼利诱,让何仕以向大家普及野外岩壁知识为由,借了几张照片回来。

“我倒觉得,如果莫莫有楚羚那份执著劲儿,她和傅队也不会分开了。”蒋遥一针见血,“莫莫你现在如果不是在怄气,那就是根本不重视这份感情。”

经过一番辗转,分开几个月后,莫靖言在楚羚的照片上再一次看到了傅昭阳的身影。他有些晒黑了,卷高了袖子,和几位朋友并肩站在峻峭的石灰岩岩壁下,南方青翠的草木从石缝间顽强茁壮地探伸出来,他的脸上依旧是平和煦暖的笑容,看不到一丝阴霾。

“一对佳侣成了怨偶啊……都怪楚羚!” 杨思睿哀叹,双手捧心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如果相识是缘分,那分手是不是也是注定的呢?”

莫靖言无奈地笑笑,心中喟叹,这才是他真正的快乐吧,放开手,果然两个人都轻松一点。

莫靖言语气平和:“我只是觉得,这已经不是我所期望的感情了。”

杨思睿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心中有些担忧,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你没事吧。我就是想提醒你,再不努力,傅队可真就晚节不保了。”

梁雪宁也劝她要再三考虑,说:“怎么能遇到一点问题就逃避?难道莫莫你心里就不留恋吗?”

“我还好啊。”莫靖言看了看照片,站在傅昭阳身边的楚羚笑得灿烂开怀,“我不打算和她争了,也不想和任何人作比较。不过眼不见心不烦,他们最好一起加入什么地质考察队,等到我毕业再回来。只要别让我亲眼看到就好。”

同寝室的姑娘们颇为莫靖言抱不平,但也觉得她的决定过于突兀,杨思睿比当事人还心急:“你小说还是电视看多啦?你累了,到此为止,总有好多人不累,前赴后继。小心一眨眼,男朋友就变成别人的啦。”她正在电脑上看金城武和梁咏琪主演的《心动》,指着屏幕说,“你看你看,一旦分开,搞不好过几年他就娶了别人,到时候你再回头,后悔药都没得吃!”

她正要将照片放下,一眼瞥到邵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看少爷,还戴着头盔,他怎么一脸苦大仇深啊,和被拖欠工资的建筑工似的。”

开学两周后,傅昭阳和邵声等几个研究生同学随导师一同去西南地区实习考察,莫靖言的生活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然而周遭的八卦和议论如同纷飞的柳絮,无休无止扑面而来。她和傅昭阳之间的轶闻的传播速度,令其他一切消息黯然失色,并且在道听途说的过程中飞快地演绎出若干大相径庭的版本。

“少爷,啊,可怜的少爷。”杨思睿摊开双手,故作凄凉地说道,“少爷背井离乡去挖矿,少奶奶难守空闺红杏出墙。我前两天看到‘地质之花’和篮球队一个小子一起去食堂,两个人很亲密哦。”

“或许是吧。”邵声微微侧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莫靖言想起自己在食堂曾经遇到邵声和“地质之花”,不禁又笑了笑,“看来一碗蛋花汤真不足以收买人心。”

“希望如此吧。”莫靖言长吁了一口气,“你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

隔了几日,莫靖言就在学生活动中心门前的小广场上遇到了“地质之花”。那天有食品公司来促销速溶咖啡,在广场上摆了两个摊位,经过的路人可以免费品尝一小杯热咖啡。促销的礼仪小姐穿着红色的紧身上衣和短裙,戴着同色贝雷帽,配一双黑色亮皮高筒靴。很多男生领了咖啡,还装作若无其事,偷偷转头去看促销的姑娘们。

“不是的,莫莫,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些负面情绪。所以我们要一点点克服,一点点成长,变得越来越强大。”

“地质之花”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并肩走过,他也忍不住低头瞥了一眼,随即后背被“地质之花”捶得山响。

“我就是做不到,所以,所以觉得很害怕。”她心中惶恐,求助似的看着邵声,“我怕自己就是一个自私、胆小、刻薄的人,那可怎么办?”

莫靖言也在排队领咖啡,等到二人走远,她和同样憋了半天的杨思睿面面相觑,一起笑了出来。

邵声并没有讽刺讥嘲,而是语气温和:“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你想想楚羚,想想左君……如果,你重视对方,希望他开心,自己退让一步,牺牲一点,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有些庆幸少爷没和她在一起呢。”莫靖言捧着纸杯,轻啜一口。

莫靖言委屈不安,心想,完了,作为昭阳的铁哥们,少爷一定会用他那张快嘴说得自己无地自容。

“哎呀,也没关系啦,打是亲骂是爱嘛。”杨思睿扬了扬拳,“如果何仕胆敢乱瞟,我一定打得他变成熊猫眼。”

一路上莫靖言几次提起,都被邵声搪塞过去。在地铁上,她托着下巴,幽幽地叹了口气。只听坐在身边的邵声也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你不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草率了吗?不管怎样,都不应该说出‘到此为止’这样的话来。我认识昭阳多少年了,从没见他那么难受。也许最开始他的确当你是妹妹,但事到如今,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还需要别人来证明吗?”

莫靖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关、你、事!”邵声扫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

杨思睿怕她触景伤情,连忙蹭着她的胳膊说:“唉,别多想了,男生嘛,雄性生物本能,有时候会贪心一点,也很正常啦。只要他心里分得清谁最重要就好。”

莫靖言轻哂:“说得好容易呢,好像你战胜了多少坎坷似的。”她好奇心起,仰头问道,“那说起来,什么人对你最重要啊,你又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都没什么关系,我什么都不想想。”莫靖言深吸一口气,浓郁的咖啡香气令人精神振奋。

“这些事儿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分不出对错的。你要知道什么事、什么人对你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小困难小问题,努力克服一下就好。”

咖啡促销点的音响里播着轻快的乐曲:

“不知道,说不清楚。我就是觉得什么也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所以,停下来缓一缓。”

Dream, dream, dream, dream

“只是什么?”

Dream, dream, dream, dream

莫靖言不禁反驳:“谁说我不珍惜?我只是……”

When I want you in my arms

“算了,我也不想听。”他摆了摆手,嘟嚷了一句,“昨天老傅喝多了没少念叨。你们两个,就是幸福来得太容易,不懂珍惜。”

When I want you and all your charms

“没有啦……”莫靖言撅了撅嘴,“不和你说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Whenever I want you

“我看你俩是瞎折腾。”邵声瞟她一眼,“期末考试很容易是吧?有闲心折腾是吧?”

All I have to do is dream

莫靖言赧然:“对不起,连你也受累了。”

Dream, dream, dream

“算啦,都答应老傅了,怎么能食言呢?”邵声接过她的背包,“我还好,喝得不多,就是昨天连拽带扛地把老傅弄回来费了不少劲儿。”

When I feel blue in the night

莫靖言摇了摇头:“不去了,让他多睡会儿吧。你也回去接着睡好了,我没多少行李。”

And I need you to hold me tight

“喝多啦,还睡着呢。”邵声看了看表,“还有时间,要去告别吗?”

Whenever I want you

“昭阳哥他人呢?”

All I have to do is dream

邵声打了个哈欠:“要不是昨天晚上喝酒时答应了老傅,我才不起个大早来当苦力呢。”

身边的紫藤花架飘来若有若无的沁人心脾的芬芳,走在晚春和暖的风里,莫靖言的心情似乎也轻松起来。

第二天上午莫靖言要去火车站,正检查行李时接到邵声打来的电话,问她几点的火车。他在楼下等着,说受了傅昭阳的委托,替他去送站。

转眼又到了毕业的季节,校园里穿着学位服照相留念的身影日益增多。某天莫靖言经过图书馆,恰好看见赵天博和同学在拍照。他招招手,喊着她的名字:“莫莫,正好看到你,一起照张相吧。”

莫靖言心中酸涩,紧紧抱着他,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他的学位服,点了点头:“好啊 。”

“好吧,无论如何,你答应我,下学期我出野外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能被别的男生追走。”傅昭阳抚着她的头发,让话音里勉强带上笑意,“就算,是个缓期执行,可以吗?”

赵天博把相机递给同学,二人并肩而立,他将手轻轻搭在莫靖言肩膀上,她没有避开,面对相机大方得体地微笑着。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要被踢出门外了。”赵天博感慨。

她听见傅昭阳低沉的嗓音变得浑浊,轻声问着:“这不是分手,对不对?”

“师兄签了哪家公司?”

那一天两人长久地拥抱着,光秃秃的树枝将灯光切割得凌乱破碎,在他们身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夜风渐冷,莫靖言的脸颊被泪水浸湿,露在外面的一半有尖锐的刺痛。

“就是原来的电信科学研究院,现在改成公司了,和其他几家并称‘巨大中华’,听说过吗?”

“要说的都说过了。”她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不,不是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我根本就没有别人那种坚定执著,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要求你,我更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她抬头看着傅昭阳,眼中波澜不兴,轻声道,“到此为止吧,我真的累了。”

莫靖言摇摇头。

“不要再怄气了,好不好?”他的语气依旧温柔,甚至带了一些劝哄的味道,“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也是,你离毕业还很遥远呢。”赵天博笑了笑,“我争取工作几年后,回到学校来读书,从技术转成管理。如果你还在读研,那就好了。保持联系,好吗?”

她缓缓开口:“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回去比较好。”

“再说吧,”莫靖言客气地笑了笑,“毕业了去哪里都不知道呢。”

回到宿舍,她发现傅昭阳已经等在楼下。他神色也有些憔悴,蹙眉问道:“莫莫,怎么你买了回家的票也没告诉我?如果不是我问你的室友,还不知道你明天就走了。”

“好吧,”赵天博看出她的躲闪,自嘲道,“就算是单方面的,我也会默默关注你的。”

莫靖言在冬夜温暖的大巴上轻声抽泣,她拉高衣领和围巾,将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一脸悲伤的表情。

莫靖言轻笑一声:“师兄,你有一个关注的人就足够了。”

然而从何时起,她不再简单快乐,她多疑,她妒忌,她已经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看来,你对我还有点误会,我现在又是个单身汉了。”赵天博有些感慨,“算了,都要毕业了,多说也没什么用。可是我真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姑娘。不错,我最初留心你是因为你漂亮,但哪个男生不是这样呢?但之后我发现,和你在一起很舒服,你不会咄咄逼人……”

似乎又听到傅昭阳说:“我不希望你想太多。我希望你能一直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那大概只是你想象中的我,而不是真正的我。”莫靖言打断他的话,伸出手去,“师兄,祝你前程似锦。”

坐在车上,她感受不到苦涩和疼痛,只是被无穷无尽的疲累笼罩着。傅昭阳在暖黄的路灯光线下挺拔的身姿,明明暗暗的面孔;她带着酒红色粗棒针毛线帽,和他在露天晚会的广场上拥抱着;他们在拒马河下牵着手,看夜空中绽放的烟火……一幕幕回忆随着窗外的霓虹划过脑海。

“那你,愿意给我了解你的机会吗?”他握着莫靖言的手,探询地望着她。

莫靖言看完后有些恍惚,她透过最后这个签名档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自始至终,她何尝不是如同参加了一场游戏一般奋力拼搏。而现在疲倦了,累了,她倒宁愿时间停滞在这一刻,就不必奋勇出击,去面对那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莫靖言抽出手来:“我现在不想谈这些事情。”

这一篇的签名档与其他不同——“我挣扎着用我脆弱的独木舟去渡欲望之海,忘记我这也是在玩一场游戏。”

“那以后呢?”他锲而不舍,“我有机会吗?”

他离开后,你不知道,如何面对以后冗长的岁月。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微微摇了摇头。

你终将遇到一个人,他出现时你才发觉,如何虚度了此前的光阴;

“我明白了。”赵天博轻声哂笑,“我又不自量力了一把。”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四男生寝室楼前常常堆满杂物,窗户大开着,有时有人会大叫一声,扔下啤酒瓶或暖壶来。窗台上也摆着几只音响,播着让人感伤的校园民谣,回荡在被树木华盖遮掩的街道上。

我告诉她,我分不清。

莫靖言刚刚大二,但她忽然意识到,傅昭阳、邵声、左君,甚至包括楚羚,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要离开校园了。那些自己青春岁月的见证人,竟然这样快就要各奔东西了。

今天好友问我,究竟会因为喜欢而崇拜一个人,还是因为崇拜而喜欢。

伴随着一批批学生的离校,行李箱划过马路的辚辚声让她心中也泛起许多离愁别绪来。周末莫靖言洗了两盆衣服,晾在窗外的衣架上,然后就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听校园里隐隐约约的离歌声,《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青春无悔》《那些花儿》……偶尔飘来一两句,都像是风中的叹息。她也跟着叹了口气。槐树细密的叶子在眼前晃了晃,她透过那一片浓郁的绿色,瞥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夹杂了一篇,写着:

傅昭阳安静地站在以前的老地方,抬头望着她的方向。莫靖言心中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喜悦,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楼下。快到他面前时,她放缓了脚步,迟疑着,有些手足无措。傅昭阳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怀里。莫靖言垂下双手,被他紧紧地抱着。

我们把世界看错了,反说它欺骗我们。

“我中间回来过一次,他们说你去上海交流演出了。”依旧是令人安心的声音,温和地在她耳边响起。

心是尖锐的,不是宽博的,它执著在每一点上,从不移动。

莫靖言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我说不出这心为什么那样默默地颓丧着,是为了它那不曾要求,不曾知道,不曾记得的小小的需要。

“嗯,还好。刚刚回到学校,我就想来看看,还怕你已经放假回去了。”傅昭阳有片刻的沉默,缓缓说道,“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很想你。”

下午出发前莫靖言翻看了BBS中的个人文集,找到了Gazelle(羚羊挂脚)的存档,她收录的大多是介绍攀岩和野外知识的文章,但也有一个目录,叫作《飞鸟集》,其中收录的所有文章用的都是同一个签名档,写着“天空中没有飞鸟的痕迹,但它已飞过”,里面文章多是描述天气景物的小文,写着“寒冬未至,一阵秋风后,落叶的聚会便已匆促散场”一类短短的几句话。也有引用的诗句:

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莫靖言百感交集。这一切依旧让她心神安宁,不禁抬起胳膊,双手环在他背后。

以及她心中不断出现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你放弃了那么多,我也放弃了那么多,我们之间还是有很多不开心呢?为什么一切都和我最初想象的不一样呢?

傅昭阳感觉到怀中的女生将头埋在自己胸前,抚着她的长发,忍不住低下头来。莫靖言身体一僵,倏地扭头,那一吻便轻轻落在她的鬓角。

“我相信对于昭阳而言,攀岩队是他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你一样也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在最在乎的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呢?”

“莫莫,”傅昭阳牵着她的手,“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你又有多理解昭阳,多在乎他的爱好和梦想呢?”

莫靖言抬起头,神色茫然。眼前的他,还是那个自己见到了会喜悦心安的人,想要在他身边躲风避雨的人,可是那些甜蜜酸涩、怦然心动的小情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希望你想清楚,对傅队,是真的了解和喜欢,还是偶像一样的崇拜和迷恋。”

她可以和他牵手拥抱,但是想到那种十指交握、唇舌相接的亲昵,内心竟然有隐隐地排斥感。

她在夜里乘车返校,独自坐在空调巴士的最后一排,热烘烘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她倚在窗玻璃上,看着繁华街景自眼前寂静无声地掠过,心中疲累而空洞。耳边反复响着不同的声音。

是已经分开太久,所以感到陌生吗?

莫靖言不想引起周围人好奇的打探,于是通过高中同学在邻校预订了回家的学生票,考试结束当天下午坐着公交车去取火车票。老友有些讶异,问她为什么不在本校预订,和男友一同回家。莫靖言随口扯了个理由,说傅昭阳的导师临时接了项目,要留下来工作到年前,所以她决定和高中同学结伴而行。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来,轻声说。

好在期末时期如同人人自危、兵荒马乱的战时,没有人留心到她一反常态的沉默。

“我们给彼此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好不好?”

莫靖言内心多少有些庆幸,她和傅昭阳约定,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前不要见面,也不要有任何讨论争执。此时她不想向朋友陈述自己和傅昭阳之间的龃龉,也不愿去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她甚至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坐着,让习题和公式填满自己的头脑。

莫靖言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应答。

大二上学期的功课颇为繁重,宏观经济学、公司法和合同法、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等几门必修课同时兵临城下,期末考试前大家都严阵以待叫苦不迭,终日奋战在图书馆和自习室里。如此一来,女生们八卦的热情也不再高涨,寝室里难得出现了持续多日的浓厚的学习氛围。

傅昭阳微笑着晃了晃她的手:“那,我就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