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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好啦。我准备换个话题啦。你答应过我要谈论地球上某些宏观的情况,上次你谈到美国的现状,我希望你能就这个话题继续展开。

好啊,没问题。我想用第二卷来讨论你们星球面临的几个大问题。而最大的问题,莫过于你们对后代的教育。

看来我们在这方面做得不是很好,对吧……我能从你的口气中听出来。

当然啦,一切都是相对的。相对于你们试图做到的事情而言,你们做得确实不是很好。

我在这里说的每句话,我在这次对话中迄今做出的评论,我在这份文档中写下的每段文字,都必须放到这个相对的背景中来理解。我并不是在做出“对”或“错”、“好”或“坏”的审判。我只是简单地陈述你们的所作所为相对于你们想要达到的目标来说是否有效而已。

我明白。

我知道你会说你明白,但也许某天——甚至在这次对话结束之前——你将会指责我喜欢审判。

我永远不会那么指责你的。我可没那么蠢。

以前的人也“没那么蠢”,但他们仍然认为我是个喜欢审判的神。

我不会的啦。

那我们走着瞧。

你刚才说你想谈论教育。

是啊。我发现你们绝大多数人误解了教育的意义、目标和功能,至于最佳的教育过程是什么样的,你们更加摸不着门路。

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我不是很能理解。

在大多数人看来,教育的意义、目标和功能是传递知识,教育某人等于向他传授知识——通常是指他所处的家庭、宗族、部落、社会、国家和世界中累积起来的知识。

然而教育和知识几乎毫无关系。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啦。

那它跟什么有关系呢?

智慧。

智慧?

是的。

好吧,不跟你争啦。知识和智慧有什么区别呢?

智慧是知识的运用。

这么说我们不应该尝试向后代传递知识。我们应该向后代传授智慧。

首先,别“尝试”做任何事。要做就真的去做。其次,别只注重智慧,而忽略知识。那样是有害的。但是也别只注重知识,而忽略智慧。那同样是有害的。这种做法将会毁掉你们的教育。在你们的星球上,它正在毁掉你们的教育。

我们注重知识,而忽略智慧?

就大部分情况而言,是这样的。

表现在哪里呢?

你们教育你们的孩子思考什么,而不是如何思考。

请解释。

没问题。当你们向你们的孩子传递知识,你们是在告诉他们去思考什么。也就是说,你们正在对你们孩子说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你们希望他们明白什么是真相。

当你们向你们的孩子传授智慧,你们不会告诉他们去认识什么,或者真相是什么,而是告诉他们如何找到他们自己的真相。

可是没有知识就没有智慧。

我同意你的观点。所以我刚才说,你们不能只注重智慧,而忽略知识。人们必须将一定的知识传递给下一代。这是很明显的。但他们传递的知识应该尽可能少。越少越好。

让孩子自己去发现。要明白这个道理:知识是会过时的。而智慧则是终生的。

所以我们的学校教的知识应该尽可能少,对吧?

你们的学校应该改变它们的侧重点。现在它们高度重视知识,极少关注智慧。许多父母认为各种有关批判式思考、问题解决和逻辑的课程是有害的。他们希望课程表里不要安排这些课。如果这些父母想要保护他们的生活方式,这种做法倒也无可厚非。因为孩子若是得到允许去培养他们的批判思考能力,他们非常有可能会放弃父辈的道德伦理和整个生活方式。为了保护你们的生活方式,你们建立了一套教育系统,着重于培养儿童的记忆力,而不是能力。你们教导儿童记住各种事实与谎言(每个社会杜撰的、关于其自身的谎言),而不是让他们有能力去发现和创造他们自己的真相。

有的培训班倒是注重开发儿童的能力和技巧,而非记忆力;可是有人认为这样的培训班很荒唐,因为他们自以为知道儿童需要学习什么知识。然而你们对后代的教育已经将你们的世界引向无知,而非让你们的世界远离无知。

我们的学校不教谎言,它们教的是事实。

你这是在欺骗自己,就像你们欺骗你们的后代那样。

我们欺骗我们的后代?

当然啦。不信你随便找本历史书,翻开看看。你们的历史书是由那些希望他们的后代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看待世界的人写成的。如果有视野更为开阔的人想要让历史书涵盖更多的事实,他们就会遭到讥讽,并被蔑称为“修正主义者”。你们不会将你们过去的真相告诉你们的后辈,以免他们发现你们的真面目。

你们的历史是根据你们社会上那个叫做盎格鲁-撒克逊男性新教信徒的群体的观点而写就的。如果女性、黑人或者其他少数族群说“喂,且慢。事实并非如此。你们在这里漏掉了许多史实”,你们就会气急败坏,大张旗鼓地要求那些“修正主义者”别再试图改变你们的教科书。你们不想要你们的孩子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想要他们知道,你们是如何站在你们的立场上,为过去发生的事情辩护的。要我给你举个例子吗?

好啊。

美国曾经将原子弹投向日本两个城市,造成上百万人毙命或伤残,然而在这个国家,你们并不将美国决定动用原子弹背后的一切教给你们的孩子。你们教给他们的是你们眼中的事实——你们想要他们看到的事实。

如果有人试图平衡这种观点和其他观点(比如说日本人的观点),你们就会大叫大喊,气急攻心,跳上跳下,要求各所学校在回顾这次重要历史事件时千万不能提供这样的资料。因而你们教的根本不是历史,而是政治。

历史本应对实际上发生过的事情做出准确而全面的记录。政治则无关乎实际上发生过的事情。政治永远是人们对发生过的事情的看法。

历史揭示,政治辩护。历史揭开,和盘托出;政治遮盖,以偏概全。

政客讨厌如实记录的历史。而如实记录的历史对政客也没有好评。

然而你们都穿着皇帝的新衣,因为你们的孩子终究会看穿你们。如果有孩子学会批判式思考,他们将会翻开你们的历史书,然后说:“哇,我的父辈和祖辈一直在欺骗他们自己。”这种情况是你们无法忍受的,所以你们不让孩子拥有批判思维能力。你们不想要你们的孩子拥有最基本的事实。你们想要他们拥有你们对事实的观点。

我认为你有点夸大其词。我认为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

真的吗?你们社会上大多数人甚至不希望他们的孩子认识各种关于生活的基本事实。假如学校开始教孩子认识人类的生理机制,人们就会抓狂。现在你们认为不应告诉孩子艾滋病是如何传播的,或者如何阻止艾滋病的传播。当然,如果你们是站在某个特定的立场上告诉他们如何避免艾滋病,那又另当别论。那样的话就可以对他们说。但只是告诉他们事实,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决定?你们死都不肯。

孩子哪能自行决定这些事情啊?他们必须得到正确的引导。

你有看看你们的世界近况吗?

怎么啦?

正是因为你们在过去引导了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世界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那是因为我们误导了他们。如果说当今的世界糟糕透顶(从许多方面来说,它确实如此),那并不是因为我们曾经试图将原来的价值观传授给我们的孩子,而是因为我们以前允许他们接受这种“新式”的教育!

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你他妈的说对了,我就是真的这么想!如果我们只是让孩子学习读、写、算这三门基本课程,而不是喂他们吃这种“批判式思考”的垃圾,我们今天的情况会好得多。如果我们将所谓的“性教育”排除在教室之外,交由家庭来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不会看到许多少女怀上孩子、十七岁的单身母亲申领社会福利,就不会看到这个世界变得残暴而疯狂。如果我们坚持让年轻一代依照我们的道德标准去生活,而不是放任自流,纵容他们去创造他们自己的道德标准,我们这个曾经强大而充满活力的国家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江河日下。

我明白。

还有啊,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什么我们应该幡然醒悟,发现我们对广岛和长崎所做的事情是“错”的。苍天在上,我们当时需要结束战争啊。我们挽救了交战双方成千上万的生命。那是战争的代价。没有人喜欢那么做,但是非那么做不可。

我明白。

是啊,你明白。你就像那些无法无天的共产党分子。你们想要我们修改历史书,没问题。你们想要我们改变生活方式。然后你们这些家伙就能够实现理想,接管这个世界,创造腐败的社会。说什么重新分配财富呀,人民当家作主呀,等等诸如此类的废话。只不过那样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需要的是回到过去,重拾先辈的价值观。那才是我们所需要的!

你说完了吗?

我说完啦。我说得怎么样?

非常好啊。真的非常好。

我在广播电台当过几年节目主持人啊,这对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们星球上的人确实是这么想的吗?

你不信可以打赌啊。不仅美国是这样。我是说,你可以改掉国家的名字,改掉战争的名字,换成随便哪个国家在随便哪个历史时期做出的随便哪次军事侵略。结果是没有区别的。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是对的。每个人都知道错的是别人。别提广岛了。换成柏林或者波斯湾吧,都一样的。

大家也都知道行得通的是原来的价值观。大家都知道这世界就要变成地狱。不仅是美国。而是全世界。这星球上每个地方都在呼吁重拾原来的价值观,呼吁民族主义。

这我知道的。

我不是这么想的啦,只是想表达出那种感受,那种关切,那种愤怒。

你做得很好啊。我差点信以为真了。

是吧?你有什么话要对那些真的这么想的人说吗?

我会说,你们真的以为三十年前、四十年前、五十年前的情况比现在更好吗?我会说,回忆是靠不住的。你们只记得从前的好,忘却它的不好。这是很自然的,这是很正常的。但别上当。动用你们的批判式思维,别只是记住其他人要你们想起的东西。

就拿我们的例子来说吧,你真的以为向广岛投原子弹是绝对必要的吗?有些人宣称他们了解更多的真相,他们写了许多报告指出,日本帝国在美国投放原子弹之前,已经私下向美国传达了投降的意愿,你们美国的历史学家对这些报告是怎么说的呢?动用原子弹的决定里面有多少为珍珠港遇袭复仇的成分?就算你由衷地认为向广岛投放原子弹是必要的,那为什么投放第二颗原子弹也是必要的呢?

当然,你们自己对这次历史事件的纪录可能是准确的。美国对这次历史事件的说法可能与事实相符。但这并非我们要讨论的重点。重点在于,你们的教育系统并不允许学生对这些和许多其他问题进行批判式思考。

你能想象爱荷华州某位教社会研究或者历史的老师在课堂上提出上述疑问,邀请和鼓励学生深入地研究和探讨这些话题,并得出他们自己的结论吗?

这才是重点所在!你们并不想要你们的后辈得出他们自己的结论。你们想要他们得出和你们相同的结论。因而,你们使得他们注定要再次犯下你们的结论所引致的错误。

但有人认为以前的价值观是好的,现在人心不古,你是怎么看的呢?现在少女生育或者单身母亲申领社会福利的情况迅猛增加,我们的世界变得残暴而疯狂,你是怎么看的呢?

你们的世界确实变得残暴而疯狂。我同意你这个说法。但你们的世界之所以如此,却不是因为你们已经允许学校传授给学生的内容。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们不曾允许学校传授给学生的知识。

你们不曾允许学校让学生知道爱是宇宙间的一切。你们不曾允许学校提倡无条件之爱。

见鬼啦,就算是我们的宗教,我们也不会允许它提倡那个。

是这样的。你们也不肯教育你们的后代为他们自己和他们的身体、他们的人性和他们美妙的性别身份而欢庆。你们最不肯让你们的孩子明白的道理是,他们是寄居在肉身中的灵性生命。你们也并不把你们的孩子作为肉身中的生灵来看待。

在那些性生活可以被公开地提起、自由地讨论、欢乐地解释与经验的社会,性犯罪根本是不存在的,只有极少数的生育不在人们的计划之内,而且没有“非法”或者不想要的生育。在高度进化的社会,所有的生育都是光荣的,所有母亲和所有孩子的福利都得到照顾。实际上,这种社会根本不会采取别的做法来对待生育。

在那些历史并没有遭到最强大者的观点扭曲的社会,从前的错误得到公开的承认,而且永远不会再次出现,那些显然会导致自我毁灭的行为只出现一次就够了。

在那些学校开设批判式思考、问题解决技巧和生活技能课程,而不是要求学生死记硬背的社会,从前的行动,哪怕是“合情合理的”行动,都会遭到严谨的审视。没有什么会被视为万古不移的真理。

那怎么可以呢?我们就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例吧。在谈论广岛这次历史插曲的时候,学校除了传授史实之外,还能怎样传授生活技能呢?

你们的老师将会在课堂上准确地描述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将会摆出导致那次事件的所有事实——全部事实。他们将会意识到对万事万物的观点不会只有一个,所以他们会列举交战双方的历史学家各自的观点。然后呢,他们将不会要求班上的学生记住这次历史事件的各种数据,而是给他们布置难题。他们将会说:“现在你们已经了解这次事件的全部情况。你们知道之前发生什么事,之后又发生什么事。我们拥有的关于这次事件的‘知识’,已经倾囊相授。根据这些‘知识’,你们能得到什么‘智慧’呢?当时的人们用投放原子弹来解决这些问题,换成你们,你们会怎么做呢?你们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当然啦,那还不容易啊。既然知道后来的结果,每个人都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啦。每个人都可以回过头说:“要是我就不会那么做。”

你们为什么不是那样的呢?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是那样的呢?你们为什么不回过头,从你们的过去吸取教训,采用其他办法呢?因为若是允许你们的孩子正视你们的过去,并对其进行批判式的分析(实际上,是在对他们进行教育的时候要求他们这么做),你们就会面临他们反对你们的所作所为的风险。

当然,无论如何他们都将会反对的。你们只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在你们的教室。于是他们只好走上街头。挥舞着标语。撕毁入伍通知。焚烧乳罩和旗帜。想尽办法来引起你们的注意,吸引你们的目光。年轻一代不停地对你们大喊:“肯定有更好的办法!”然而你们充耳不闻。你们并不想听见他们的呼声。你们当然不希望他们在课堂上批判地思考你们提供给他们的事实。

要听话,你们对他们说。别跑来这里说我们把事情做错了。只要知道我们做的统统都对就好啦。

这就是你们教育孩子的方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教育。

但是有些人会说,正是年轻人和他们疯狂荒唐的自由主义思想使得这个国家和这个世界道德沦丧。将人间变成地狱。让世界走到崩溃的边缘。破坏我们推崇道德的文化,代之以一种为所欲为、只求“良好感受”的伦理观。他们的伦理观正在危及我们的生活方式。

年轻一代确实正在破坏你们的生活方式。有史以来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做的。你们的任务是去鼓励他们,而非去制止他们。

正在砍伐雨林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正在破坏臭氧层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正在世界各地的血汗工厂剥削穷人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正在收取苛捐杂税、并将钱用于开展战争和维护战争机器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正在忽略弱者和受压迫者、坐视地球上虽有足够喂饱全部人的食物但每天饿死的人成千上万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

正在政界尔诈我虞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压制性欲、为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和尴尬,并将这种羞耻和尴尬传给后代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创建“强权即真理”的价值系统和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世界的并非你们的年轻人,他们正在要求你们停手。

喏,他们其实不是在要求你们……他们是在哀求你们。

可是推崇暴力的是年轻人!拉帮结派、自相残杀的是年轻人!对法律规则——任何规则——嗤之以鼻的是年轻人。逼得我们快要发疯的也是年轻人!

当年轻人改变世界的呼声与哀求被置若罔闻,当他们发现他们的心血已然白费,当他们发现你们无论如何都会执迷不悟,这些年轻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将会不得已而求其次。假如无法击败你们,他们就会效仿你们。

你们的年轻人效法你们的行为。假如他们喜欢暴力,那是因为你们喜欢暴力。假如他们唯利是图,那是因为你们唯利是图。假如他们举止疯狂,那是因为你们举止疯狂。假如他们别有用心地、不负责任地、自惭形秽地使用性,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你们有过同样的表现。年轻人和年纪较大者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公开的。

年纪较大者隐藏他们的行为。年纪较大者以为年轻人看不到。然而年轻人看到一切。没有什么逃得过他们的眼睛。他们看到长辈的虚伪,并想方设法去改变它。然而他们的努力失败了,于是他们别无选择,只好效仿它。他们这么做是错了,然而从来没人教他们别的做法。他们不被允许批判地分析长辈的作为。他们只被允许记住长辈做过的事。

而凡是你们记住的,你们就会将其供奉起来,视其为神圣不可侵犯。

那我们该如何教育年轻一代呢?

首先,要把他们当作生灵来看待。他们是生灵,进入了肉身。这对生灵来讲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这不是生灵轻易能够适应的事情。肉身是非常封闭、非常有限的。所以孩子会在突然受到如此限制的时候哭喊。请聆听这哭喊。请理解它。请尽你们所能,尽量让你们的孩子感到他们“不受限制”。

其次,温柔地、关爱地引导他们进入你们创造出来的世界。请注意你们将要植入他们的记忆储存卡的内容。孩子记得他们看到的一切,他们经验到的一切。你们为什么要在孩子刚离开子宫的时候就打他们的屁股呢?你们真的以为这是唯一能够让他们的生命引擎发动的方法吗?你们为什么要在婴儿刚从母体(这是他们迄今唯一熟悉的生命形式)中分离出来不到几分钟的时候,就将他们从母亲怀里抱走?诸如量高、称重和检查之类的事情难道就不能等到新生儿好好经验给予其生命的母体带来的安全和舒适之后再做吗?

你们为什么允许你们的孩子尚在襁褓中就看到暴力的场景呢?谁告诉你们这对孩子有好处?你们为什么要隐藏爱的场景呢?

你们为什么要通过在孩子面前遮蔽身体,来教他们要为自己的身体及其功能而羞愧尴尬,并告诉他们别用那些能给他们带来快感的方式触碰他们自己的身体呢?你们是怎么跟他们说起快感的呢?你们是怎么跟他们谈到身体的呢?

你们的学校允许和鼓励竞争,奖励成绩“最佳”和学得“最多”的学生,给学生的“表现”打分,对特立独行的学生毫不宽容,你们为什么要让你们的孩子去这样的地方呢?你们的孩子会因此而怎么想呢?

你们为什么不教孩子运动、音乐、艺术的欢乐、童话的神秘和生活的神奇呢?你们为什么不帮助孩子发挥他们与生俱来的天份,却试图将不自然的东西强加给他们?

你们为什么不肯让年轻一代学习逻辑、批判式思考、问题解决技巧和创造,不肯教他们使用他们自己的直觉和最深层的内在理解力,而是教他们使用规则、死记硬背的窍门和一个已经证明其自身完全无法通过这些方法进化然而继续使用它们的社会的各种结论?

最后,要按理念进行教育,而不是按学科。

开发一套新的课程表,围绕下面三个理念来组织授课:

觉悟

诚实

责任

从你们的孩子幼年起就教他们这些理念。让它们贯穿课程的始终。让它们成为你们整个教育模式的基础。让所有的教导都因它们而生。

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你们教的所有内容都不出这三个理念的范围。

你能解释清楚吗?那我们该怎么上读、写、算这三门基础课呢?

从最初级的读物到最复杂的图书,所有的传说、故事和内容都要围绕这些核心理念展开。也就是说,它们将会是觉悟的故事、诚实的故事、责任的故事。你们将会向孩子引荐这些理念,灌输这些理念,让他们浸淫在这些理念之中。

写作课同样要围绕这些核心理念展开;随着孩子自我表达能力的提高,可以让他们在作文中涉及其他相应的理念。

哪怕是算术的教育,也可以在这个框架之内进行。数学并非抽象的运算,而是宇宙中最基础的生活工具。所有数学课都要以宏观的生活经验为背景,以此来引导学生发现和关注这些核心理念和它们的各种派生物。

这些“派生物”是什么呢?

用你们的媒体人士常用的话来说,它们是衍生品。这些衍生品可以取代你们当前教育系统中主要传授事实的学科,成为整个教育模型的基础。

例如说呢?

让我们来发挥想象力吧。你觉得在生活中有哪些理念是很重要的?

嗯……让我想想看……诚实啊,你刚才也提到的。

是的,加油。那是一个核心理念。

呃……公平。我认为这个理念很重要。

好啊。还有别的吗?

友善地对待别人。这也算。我不知道该用哪个理念来表达这个意思。

继续啊。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好了。

和睦。宽容。别伤害他人。平等待人。这些都是我希望教给我的孩子的东西。

好啊。太棒啦!请继续。

呃……相信自己。这是个很好的理念。还有,呃……等等……我好像想到了。呃……对啦,就是这个:有尊严地行走。我想我会称其为有尊严地行走。我也不知道该用哪个更好的理念来表达这层意思,反正它跟人们怎么生活、怎么尊重别人有关,也跟别人所走的道路有关。

你说的很好。你说的都很好。你终于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啦。如果想要进化和成长为完整的人,所有孩子都必须深刻地理解许多诸如此类的理念。然而你们的学校并没有教这些。我们现在谈到的这些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但你们的学校并没有教。你们并没有教诚实意味着什么。你们并没有教负责任意味着什么。你们并没有教顾及他们的感受和尊重他们的人生道路意味着什么。

你们说这些该由父母来教。然而父母只能传授他们得到传授的东西。父亲的罪会落在儿子身上。所以你们传授给子辈的东西,跟父辈传授给你们东西是相同的。

那又怎样?有什么错吗?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啦,你最近没有看看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吗?

你总是说这句话。你总是让我们看那个。那又不全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能因为世界上其他人的所作所为而受到指责。

这不是指责的问题,这是选择的问题。如果该为人类曾经做出而且还在做出的选择负责的不是你们,那么是谁呢?

反正我们不能负担全部的责任!

我告诉你吧:除非你们愿意负担全部的责任,否则你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们不能总是说以前的事是他们做的,现在的事是他们做的,要是他们做得对就好啦!请记住瓦尔特·凯利的动画角色波哥说过的那句美妙台词,而且永远别忘记:

“我们遇到了敌人,他们就是我们。”

数百年来,我们不停地犯下相同的错误,对吧……

这种情况持续数千年啦,我的孩子。数千年来,你们不停地犯下相同的错误。人类的进化程度并不高,各种基本的本能仍然和穴居时代差不多。可是如果有人试图改变,你们就会对其冷嘲热讽。如果有人质疑、甚至重建你们的价值观,你们就会感到害怕和愤怒。现在我建议你们在学校里传授这些高级的理念。哎,老兄,我们不知道承受多少责难。

然而在高度进化的社会,学校里面教的确实是这些。

但问题在于,关于这些理念的含义,大家众口纷纭。所以我们的学校并没有教它们。如果你打算把这些东西引进课堂,父母会气急败坏的。他们会说你这是在传播“价值观”,而学校并非进行这种教导的地方。

他们错啦!同样的,我说他们错了,是相对于你们宣称人类想要做到的事情——建立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而言的。学校正是进行这种教导的地方。原因就在于学校不受父母的偏见影响。原因就在于学校不受父母先入为主之见干预。由父辈将价值观传递给子女为你们星球带来什么后果,你们已经看到啦。你们的星球是一团糟。

你们并不理解文明社会最基本的理念。

你们并不懂得如何不用暴力而又能解决冲突。

你们并不懂得无所惧怕地去生活。

你们并不懂得毫无私心地去行动。

你们并不懂得全无条件地去爱。

这些都是基本的——简单的——道理,你们对这些道理连彻底的了解都做不到,付诸实践就更别提啦……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数千年。

有办法走出这种糟糕的局面吗?

有啊!要靠你们的学校!要靠你们对年轻人的教育!下一代和再下一代是你们的希望所在!但你们必须停止用过去的方式来浸润他们。那些方式是没有用的。它们并不会将你们引领到你们宣称你们想要去的地方。然而如果你们不加注意的话,你们就会到达你们实际上正在去的地方!

所以停止吧!改变方向吧!请你们相聚而坐,集思广益。勾勒出你们对人类最伟大的期望,创造出此期望最高尚的形式。然后列举支撑此期望的各种价值观和理念,并在你们的学校中传授它们。

你们为什么不设置这些课程呢:

  • 如何理解力量
  • 怎样和平地化解矛盾
  • 爱情关系的要素
  • 个性和自我的创造
  • 身体、精神、灵魂和它们的机制
  • 如何参与创造活动
  • 怎样庆祝自我、尊重他人
  • 欢乐的性表达
  • 公平
  • 宽容
  • 差异与相同
  • 伦理经济学
  • 创造性意识和精神力量
  • 觉悟与清醒
  • 诚实与责任
  • 有形与无形
  • 科学与灵性

大多数现在的学校有教啊。我们称之为社会研究。

我说的不是每学期只有两个课时的课程。我说的是专门为这些东西设置独立的课程。我说的是彻底地改变你们学校的课程体系。我说的是一个以价值观为基础的课程体系。你们现在的课程体系大体上是以事实为基础的。

我说的是让你们孩子用尽可能多的精力来理解各种核心理念,来理解各种支撑你们的价值体系的理论结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们专注于记忆各种日期、事实和数字。

你们的星系和宇宙中存在着许多高度进化的社会(我们将会在第三卷专门详细地谈论这些社会),在这些社会里,儿童从非常小就开始学习各种生活理念。这些社会认为你们所谓的“事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在孩子大得多的时候才会教给他们。

而你们在地球上创造的社会是这样的:男孩子在小学毕业前就学会了阅读,可是他仍然没有学会别再咬他的兄弟。女孩子越来越早地学会背乘法表、使用看图识字卡片和联想记忆法,可是她仍然没有学会别再为她的身体感到羞耻或尴尬。

现在你们的学校的主要功能是提供答案。如果它们的首要功能是提出问题,那么情况会好得多。诚实、负责或者“公平”意味着什么呢?这些理念的具体含义是什么呢?二加二等于四意味着什么呢?高度进化的社会鼓励所有孩子亲自去发现和创造这些问题的答案。

可是……可是,那样会造成混乱的局面!

瞧你说的,好像你们现在所处的局面秩序井然似的。

好吧,好吧……那样会使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我并不是说,你们学到的知识,以及你们对这些事情的看法,统统不要在学校教给你们的后代。恰恰相反。如果学校向年轻人传授年纪较大者在过去的知识与发现、决定与选择,那么对它们的学生是有好处的。学生也许能够从中观察到所有这些的效果如何。然而在你们的学校,你们把这些资料当作万古不移的真理教给学生。可是资料实际上只应该作为资料提供给学生才对。

从前的资料不应该成为现在的真相的基础。来自过往时刻或经验的资料应该永远只是成为新问题的基础。宝藏永远只在问题里,而不在答案中。

问题永远是相同的。我们已经把这些从前的资料展现给你们,你们对它们是同意还是反对呢?你们是怎么想的呢?这永远是关键问题。这永远是重点所在。你们是怎么想的呢?你们有什么想法?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孩子很显然将会质疑他们父母的价值观。父母仍将在孩子创造价值系统的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很明显,他们扮演的是首要角色。学校的宗旨和目标将会是鼓励从刚入学到毕业班的所有学生去探索这些价值观,去学会使用它们、应用它们、实践它们——是的,甚至是去质疑它们。因为不希望孩子质疑他们的价值观的父母并非爱孩子的父母,而是通过孩子来爱他们自己的父母。

我希望——哎呀,我多么希望——你描述的这种学校真的存在。

有些学校正在应用这种教育模式啊。

真的吗?

是啊。有个人叫做鲁道夫·斯坦纳,你可以去看他的作品。华尔道夫学校采用了他开发的教学方法,你不妨去了解。

嗯,我当然知道这些学校啦。你这是在给它们做广告吗?

我是实话实说啦。

我对华尔道夫学校很熟悉。这你也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啦。你生命中每件事都是你的指引,把你带到此刻。我和你的谈话,并非始于这本书的开头。我通过你所有的联想与经验,和你进行谈话已经很多年。

你是说华尔道夫学校是最好的吗?

不是啦。我是说,相对于你们宣称人类要去的地方而言,相对于你们宣称你们想要做的事情而言,相对于你们说你们想要获得的身份而言,这种教育模式是很有效的。我是说它算一个例子(我能举出的几个例子之一,不过这些例子在你们的社会和星球上特别罕见),它表明教育可以通过一种专注于“智慧”而非仅仅强调“知识”的方式来开展。

嗯,我非常认可这种教育模式。华尔道夫学校和其他学校有许多不同。让我来举个例子。这个例子很简单,但特别能够说明这学校的独特之处。

在华尔道夫学校,教师伴随学生度过小学的所有年级。在这些年里,学生拥有同一个老师,而不是每升一个年级就换一个老师。你能想到他们培养的感情有多深厚吗?你能看到这种安排的价值所在吗?

教师对学生的了解,就像对亲生孩子的了解那样。学生和教师之间的相互信任和热爱程度,是许多传统学校做梦也想象不到的。等到一批学生毕业之后,教师便又从一年级开始,重新带领新的学生群体,直到他们毕业为止。在整个执教生涯中,一位敬业的华尔道夫教师只能带四到五个学生群体。但他或她对这些孩子的影响,远远不是传统学校的教师对学生的影响所能比拟的。这种教育模式承认并主张:这种体系中共同享有的关系、感情和热爱,和教师传授给学生的各种事实,是同样重要的。它就像家庭教育,只不过在家庭之外进行。

是的,这个模式很好。

还有其他好的模式吧?

有啊。你们星球上的教育事业取得了某些进展,但是非常慢。哪怕是在公立学校中引进以解决任务、培养技能的课程的尝试,也会遭遇极大的抵制。人们认为这种课程是危险的,或者是毫无效果的。他们希望孩子学习事实。话说回来,进展还是有的啦。不过还有许多等着你们去完成。

然而考虑到你们宣称人类想要达到的目标,人类经验中有许多需要推倒重建的领域,教育只是其中之一。

是吧。我觉得政治领域也需要推倒重建。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