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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遗容

他同意她们的看法:他们的生命都岌岌可危。“你们知道的,这不容易,”他对两位护士说,“真的不容易。”他们必须处理尸体,因为此刻他们还活在世上,而且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迈克尔·波凯望着两人走远,他看见了她们哭得有多么伤心。他自己也想哭,但他没哭。他是胡玛尔·汗的副手。他一直坚持在医院工作,每天回家睡两三个小时,然后半夜就骑摩托车回到医院,处理应接不暇的紧急事务。汗正在家里等待验血结果,“姨妈”已经去世。所有人都在哭泣的时候,他心想,也必须有人去完成手头的事情。现在必须完成的是什么事情?必须有人去为“姨妈”整理遗容。迈克尔觉得自己是战场上最后一个站着的人,他穿戴好个人防护装备,走进埃博拉病区。他发现爱丽丝·科沃马和南希·约科还站在莫西斯领她们进去的那个房间里,两人痛哭流涕,惊恐万状。连“姨妈”都没活下来,现在没有人是安全的。我们注定会死,她们对波凯说。

爱丽丝·科沃马最终答应和迈克尔去处理尸体。听见她说愿意帮忙,南希·约科说她也愿意。两位护士和迈克尔来到那个角落,见到此刻躺在简易床上的“姨妈”。他们用消毒水喷淋尸体,把尸体装进裹尸袋,将裹尸袋抬出埃博拉病区,等待丧葬人员晚些时候来运走。

小贩听见她的叫声,拿来两瓶冰镇的芬达,为她们打开。莫西斯领着“姨妈”的女儿下山,走向未完工的新拉沙热病区,两人在离汗的吸烟椅不远的地方坐下喝汽水。

关于努力拯救此刻生命的这两位护士,我还有一些要说的。爱丽丝·科沃马是一位瘦削而美丽的四旬女士,为人充满活力。人们普遍喜欢和钦佩她,她在高危病房里工作了许多年。康泰医生在病房里死去时,她曾经尝试过救治他,也曾因他而洒下泪水。她尝试救治“姨妈”后过了五天,被化验出埃博拉阳性。两周后的8月5日,她在埃博拉病区的患者之中死去,牺牲在她曾经服务过的地方。

莫西斯回到室外,立刻走向立在埃博拉病区外的一桶消毒水,在消毒水里清洗双手。随后她回到“姨妈”的女儿身旁,后者正在抽泣。丽娜·莫西斯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死亡,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她忽然想到,也许小姑娘会喜欢喝瓶汽水。这儿有个卖软饮料的贩子,她猜他应该就在附近。“我们要一瓶芬达!”她喊道。

南希·约科护士继续在埃博拉病区工作。这场疫情爆发的晚些时候,她成为凯内马医院的护士长:她成为了“姨妈”的继任者。危机中的某一天,约科对一位英国同行说,她打算在凯内马的病房内工作,直到病毒绝迹。“我不会远离埃博拉,”她对英国朋友说,“我会坚守岗位,直到我们在这个国家消灭埃博拉。我有信仰,这就足够了。”没过多久,2014年9月14日,南希·约科身上出现了埃博拉所致疾病的症状,一周后,她在一个埃博拉病区内的患者中死去,就像姆巴卢·方尼和爱丽丝·科沃马那样。

莫西斯轻轻抓住两位护士的手臂,触碰特卫强防护服的袖管。她说她们的哭声惊扰了人群,她说服两人走进一个房间后,关上房门,重新穿过病区,走出大门。她在病区里只待了几分钟,但她毫无保护地用双手触碰了两位护士。她们的防护服受到严重污染,因为她们一直在护理“姨妈”,尝试拯救她的生命。

“姨妈”去世后的第二天上午9点左右,高危实验室的一名技师打电话给森比瑞·贾洛。“汗医生被检出阳性。”他说。

丽娜·莫西斯赶到时,护士刚刚走出“姨妈”去世的那个角落,两人无法控制地痛哭。爱丽丝·科沃马和南希·约科,莫西斯很熟悉她们。震惊和悲痛似乎使得两位护士失去了行动能力。她们不肯看“姨妈”的尸体,甚至不愿接近它。

怒火迸发,吞噬了她。她觉得整家医院和汗医生都被所有国际机构抛弃了,扔下他们等死。

7月20日,下午1点30分

没过多久,汗打电话给卫生部,通知对方他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半小时后,他的一部手机响了。塞拉利昂总统欧内斯特·巴伊·科罗马想和他谈话。

埃博拉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