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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生育政策的逆转

中国台湾地区的发展与韩国类似。1945年,台湾地区有600万人口;2014年,其人口增长到2300万。1964年,台湾地区成立家庭卫生委员会,负责实施降低生育率的政策。在1967年的时候,该委员会主张人们只应该有两个孩子,并提倡应该在结婚三年以后才开始生育第一个孩子,之后再过三年才生育第二个孩子。1971年,它提出了如下口号:“两个孩子恰恰好,男孩女孩一样好。”与韩国一样,台湾地区的生育率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下降到低于更替水平,进入21世纪之后,已经低于1.5。为了应对这一状况,台湾当局也改变了生育政策,推出了鼓励人们生育的措施。2012年,台湾当局拨款32亿台币(约1亿美元),以提高生育率,但是,台湾地区的生育率仍然很低,只有约1.3,是世界上生育率最低的地区之一。

韩国的情况类似于日本,只是晚发生了20年。20世纪50年代和80年代,韩国的人口迅速增长。20世纪七八十年代,唯恐人口过多,政府实施了降低生育率的政策。例如,在分配住房时,政府优先考虑给已经采取绝育措施并且孩子数量少的夫妇。但在20世纪90年代,当韩国变得富裕起来、人均GDP达到约6000美元时,其生育率已经降到了2以下。21世纪初,随着国家变得更加富裕,其生育率继续急剧下降,达到了1.4的超低水平。韩国政府不得不彻底扭转政策,采取许多措施来提高生育率。2010年,韩国总统李明博宣布拨款3.7万亿韩元(约合37亿美元)以提高生育率。这一数字不到韩国GDP的0.5%,与欧洲国家相比,仍是相对较低的。

新加坡生育政策的逆转最快也最引人注目。新加坡的国土面积仅719平方公里。人口从1960年时的170万增加到2014年的550万,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之一。新加坡几乎没有任何自然资源,连大部分的水都是从马来西亚进口的。20世纪60年代,新加坡的生育率高达5.4,人口增长迅速。到了70年代,和其他亚洲国家或地区的政府一样,新加坡政府开始实施降低生育率的政策。这些政策包括广为宣传“两个孩子已经足够”,堕胎和绝育合法化,取消产假,对生育超过两个孩子的妇女取消育儿津贴,增加生育超过两个孩子的妇女的医疗费用。这些政策对低收入家庭产生了相当显著的影响。结果,新加坡的生育率迅速由1971年的3.0下降至1986年的1.6。李光耀很快意识到生育率太低的严重性,其后生育政策发生180度大逆转。1986年6月30日,新加坡政府取消了家庭计划和人口委员会,在接下来的一年,又推出了新的广告来宣传婚姻和生孩子的好处。其新口号是:“如果你能负担得起,就养育三个孩子。”同时,新加坡还改变了移民政策,以吸引更多的移民。由于1986年和1987年两年生育政策的逆转,新加坡的生育率在1987年内反弹至1.92,而在其后的三年中,生育率则分别为1.87、1.77及1.76。新加坡总理吴作栋曾经乐观地认为生育率很快就会恢复到更替水平,但令他沮丧的是,生育率在1992年再次下降。在新世纪,新加坡的生育率下降到1.4的超低水平。然而,作为一个非常小的国家,新加坡有另一种提高人口数量的方法,那就是吸引移民。我将会在本章的后面部分分析移民政策。

在日本,对于每一个新出生的孩子,政府都会给予一次性奖金100万日元(约合1万美元),大概相当于人均年收入的1/4。2013年,政府提高了奖励生育的预算,从94亿日元提高到140亿日元(约合1.4亿美元),这也仅占国内生产总值的一小部分。与欧洲国家相比,日本为提高生育率而做出的财政支出相对比较低。

拥有更大人口规模而且在政治制度上非常不同的中国,实际上走过了一条与其他亚洲国家或地区相似的道路。1949~1980年,中国的人口从5.4亿增长到10亿。1980年,中国政府开始推行独生子女政策。在城市里,任何一对有一个以上孩子的夫妇都面临着高额罚款和失去工作的惩罚,这实际上促使每对夫妇都只生育一个孩子。然而,在大多数人居住的农村,独生子女政策的推行遇到一些阻力,政府只能有效地实施1.5个孩子的政策,即只有当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的时候才允许生育第二个孩子。这个独生子女政策代表了世界上为降低生育率而实施的最严厉政策。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生育率的下降就像断崖一样。

日本是世界上第一个经历超低生育率的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在1946~1948年出现了婴儿潮,生育率超过4.0,但此后生育率就开始下降。到20世纪50年代末,日本的生育率已降至2.1的更替水平,之后一直到1975年,日本的生育率都在更替水平上下波动,没有明显的变化。1975年以后,日本的生育率缓慢下降,到1989年,日本的生育率创下1.57新低时,震动了日本政府和国民,被称为“1.57危机”。从那个时候开始,日本政府出台了多项措施鼓励生育。目前日本的生育水平仅为1.4,是高收入国家中最低的国家之一。

2000年,中国的生育率大约是1.6,2015年低至1.3以下,是世界上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之一。但与其他亚洲国家或地区不同的是,中国政府在改变生育政策方面较为缓慢。直到2015年的时候,政府才正式放宽独生子女政策,允许每对夫妇可以生育两个孩子(二孩政策)。在本书后面的章节中,我将讨论未来中国人口的发展趋势及其对世界产生的重大影响。

在东亚,生育政策在过去的三四十年经历了惊人的逆转。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东亚国家仍然相对贫穷,和世界其他地区一样,人口增长迅速,导致人们担心高生育率会损害国家的经济发展。因此,这些国家实施各种政策以降低生育率。然而,在经济迅速发展的20世纪八九十年代,它们的生育率急剧下降。如今,这些国家大多都采取了各种鼓励生育的政策。

从长远来看,中国将不得不完全扭转当前的生育政策,努力提高其生育率接近更替水平。越来越多的国家跌入了低生育率俱乐部。在伊朗,也令人惊讶地出现了低生育率问题,所以伊朗最近也改变了生育政策,鼓励人们生育更多的孩子。对于大多数发达国家和中等收入国家来说,如何将生育率提高到更替水平将是一个普遍面临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