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卓箐箐从毯子里伸出胳膊，抱紧樊仪的腰，“大波实在太冷了，我找纽约的工作好不好？”
樊仪什么也没有问，把一床薄毯裹在她身上，隔着毯子抱紧她。
樊仪摸了摸她光滑柔顺的长发，“都好，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卓箐箐收到email那一晚，恰巧樊仪来看她，樊仪起初没发现女友的异常，晚饭后，他发现卓箐箐整晚对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看似工作，实则发呆。
卓箐箐趴在樊仪胸前，轻声说，“有个名字，两个字，只要一提起，我就想起我的大学生活，无忧无虑、快活自在，似乎有无限的可能。”
沈英子并没有告诉卓箐箐她的近况——事实上，两人的联系日益减少，倒是吴纲辗转知道一些，写了一封Email给卓箐箐并希望卓箐箐有机会劝告一下英子，卓箐箐看了Email，犹豫了很久，决定装不知道。
樊仪心中柔情无限，在她头顶轻轻一吻。
波士顿绿线的车厢里，卓箐箐看着满眼疲惫而麻木的脸庞，想起一早赶地铁的沈英子，想起地铁站的如蚁人群，思绪似乎飘出了很远，又似乎一直桎梏在这个密闭的车厢中，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樊仪的短信，觉得似乎找到了定位。
第二天，樊仪旁敲侧击，“是实习的事情吗？”
夏季转瞬而过，去年卓箐箐还有闲心闲情叹一声，今年连感慨都来不及发，直接拿出了冬衣。
卓箐箐想到Email里那句“英子和一个离异有孩子的富豪交往，父母非常反对，她和家里闹得很僵”，摇摇头，“不是，但是实习也很影响心情。”
樊仪的动作简单粗暴，他俯下身，抬起卓箐箐的下巴，吻了上去。
近来两人之间已经很能开成公布的讨论各种问题，樊仪再接再厉，“为什么实习影响心情？”
程序运行结束，屏幕突然转黑，两人的视线在屏幕上不可避免地相交，卓箐箐伸出一只手指，在自己唇上轻轻一触，再轻触在屏幕中的男友唇上。
卓箐箐放下手机，“我不怕学习新知识，但是我确实没有把自己的工作表达或分享给他人的欲望，每次开会都如坐针毡。”
樊仪站在她身后，也凝视着电脑屏幕，似乎屏幕上的图像无比重要、让他挪不开眼睛，“如果你拒绝项链，我还能找借口说你不喜欢这个样式。如果你拒绝戒指，师兄我很没面子的。”
卓箐箐补一句，“更不喜欢反驳他人的意见，哪怕是有理有据地合理讨论。我从小就这样，不喜欢对人说‘不’，如果事情积多了，会在忍无可忍之后突然爆发。”
程序编辑通过，生成了大量的图像，图像在屏幕上快速变幻着，卓箐箐看着电脑屏幕，鬼使神差地问，“为什么是项链？”
樊仪想起通讯录里那张男生照片和垃圾筒，笑起来，“大学就应该和同学做过很多分组实验了，物理实验、硬件测试……”
钻石反射出若隐若现的火彩，卓箐箐眼前仿佛看见了找项链那晚夜色中微弱的手电筒光，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脸颊越来越烫。
卓箐箐突然淘气，“男女生搭配分组，女生做多少是多少，男生补足其他部分。”
樊仪的声音很紧张，“你有时会无意识地摸一下脖子，但从来不戴项链，我想你可能也不希望新项链完全取代上一条，所以选了不同样式的。”
樊仪笑不可抑，伸出手擦了擦卓箐箐嘴边的咖啡痕渍，“可不是，不仅仅是女生，还是工科的漂亮女生。”
电脑边出现一只小盒子，卓箐箐迟疑地打开，是一颗单钻项链，钻不大，但在灯光下炫丽夺目。
卓箐箐沮丧，“出来混都要还的，当年努力些何至于现在吃脑白金。”
声音似远似近。
不喜表达和分享工作是有感而发，卓箐箐自幼不喜和不太熟悉的人过多的交流，细密的心事或丰富的情绪只对少数几个人开放。
樊仪说，“奶茶、红酒都可以的。”
当沈英子、陈植、甚至吴纲都淡出了她的生活之后，最了解她的人只剩下身边的樊仪，这个人熟悉她的大学校园、见过从前的她、甚至直接或间接地认识她的几个好友……。
说完这句，卓箐箐才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僵住了。
不知不觉中，身边就只有这个人了。
卓箐箐眼睛还黏在屏幕上，随口回答，“我还喜欢喝奶茶。”
很幸运，也很无奈。
樊仪的声音微微发颤，“你物质欲望很低，最大的喜好就是喝咖啡，我还是养的起的。”
新年后，卓箐箐听闻姚莉有了男朋友。
卓箐箐顺着樊仪手指处改了两个标点，茫然回复，“啊？”
她给姚莉邮寄了一包避孕用品，并附上一张便纸，“师姐，紧急避孕药在美国需要处方，我觉得手里囤一两盒比较好，但是影响内分泌，慎服；早孕试纸在美国也贵，我从国内带了些，匀你一半，这也需要常备，用了之后会安心一些。你别嫌我多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一天晚上，樊仪从卓箐箐头顶看了一会儿屏幕，手指在一行code上，“箐箐，除了申请读博，你还有一条退路的。”
卓箐箐写完便条，封好箱子。
随后的几个月，樊仪每次来看卓箐箐，都只见到了一个埋头看书或是改code的女朋友，焦躁不安、形容憔悴。
卓箐箐放下箱子进了卫生间，她忐忑不安地拿起一根避孕棒，看到上面只有一条杠，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卓箐箐休息了一天后，开始了她的实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