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永和开了十多年了,店面装修已经很旧了,明亮的灯光下墙上瓷砖的裂纹和桌面的破旧纤毫毕现,卓箐箐颇为感慨,“这家店还是我出国前一年开的,刚开的时候觉得这店面可高端大气了,这里的豆浆可有档次了。”
卓箐箐想了想,“好,前面有家永和豆浆,我还真有点想喝豆浆。”
说完,她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浆,“味道倒是没变。”
酒店就在大院的马路对面,到了大院门口,卓箐箐停下了脚步,樊仪抢先一步开了口,“找个地方说两句话吧。”
樊仪刚才吃的太撑,就没给自己点豆浆,他听卓箐箐夸奖,好奇端过卓箐箐的碗,也喝了一口,“有点淡。”
深夜静谧,明月高悬,昏黄的月晕在蓝黑色的夜空中一层层地渲染开来,两人默然而行。
夜已深,店里只稀稀落落坐着几位客人,店员已经在开始收拾柜台,樊仪突然开口,“我和我爸妈说了,将来就是把他们接到身边,也会分开住,除非他们的身体需要贴身照顾。”
悠悠一一很舍不得爸爸在外面住,抱着樊仪的腿腻乎了很久,卓箐箐在父母的示意下,下楼送樊仪去酒店。
樊仪自嘲地笑笑,“我爸妈接受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好很多,看来就我一人有执念。”
卓父卓母都很不好意思,樊仪不以为意,“我来之前就料到了,就在上次住的酒店订了一间标间,我明天一早再过来。”
卓箐箐低头看着碗中轻轻荡漾的豆浆,她对樊仪递出的橄榄枝犹豫不定。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相依为命走过了最窘迫贫穷的日子,共同抚育着两个孩子,彼此的生命早已纠缠在了一起,难以区分是非黑白。
卓箐箐扭头直接了当地对樊仪说,“我和悠悠一一睡我爸妈的大床,我爸妈挤我以前的小床,家里实在没有你的地儿。”
彼此深爱对方、也彼此憎恨对方,到底是谅解对方、若无其事向前走,还是从此紧闭内心、夫妻俩继续貌合神离呢?卓箐箐决定暂时不想那么多,日子慢慢过,心情也慢慢调整吧。
闲聊到快10点,卓母把卓箐箐叫到一边,语气很为难,“你和悠悠一一可以挤一张大床……”
她点点头,就事论事地说“我也和我爸妈提了,他们没说好,但也不象以前那样一口否决了。人年龄大了,想法慢慢就变了。”
卓母十分高兴,“哎,不必的、不必的。箐箐后天一早就走了,你飞回来一趟,只能待一个白天,跑这一趟多辛苦啊。”
樊仪又端起豆浆喝了一口,“两家父母都有退休工资,缺口要我们补,回去要好好挣钱了。”
樊仪咽下了嘴里的一口青菜,“实验室的活儿已经结束了。家具都是便宜货,扔的扔,送人的送人,家里现在就剩两张床垫、一套桌椅了,房东说他可以帮忙处理。我闲下来了,索性来接悠悠一一,也来见见您和妈。”
卓箐箐点点头,“多大头戴多大帽子,问题能解决尽量解决,解决不了的就不解决了。”
樊仪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晚饭,卓母还是坚持又下厨给他炒了两个新鲜菜,卓父开了瓶啤酒,“小樊你怎么来了?箐箐说你实验室里还有点收尾工作,还要在家收拾东西,做好回美国的各项准备工作。”
樊仪很惊讶,“解决不了的就不解决了?”
母女俩正对着手机较劲,卓母带着老花镜浏览屏幕、卓箐箐在一旁时不时地指导时,楼道单元门的门铃响了,卓父拿起门边的呼叫器,“喂?啊,是小樊啊!赶紧上来,赶紧上来。悠悠一一,你们爸爸来了。”
卓箐箐也很惊讶,“过日子又不是解数学题,总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说,数学题也不是道道都能解的。”
这次回娘家,卓箐箐到家第二天就拉着卓母去银行申请了网上银行。网银办好后,她在卓母手机上下载了几个她觉得最实用的程序,淘宝、支付宝、去哪儿、滴滴打车等,每天抽大半个小时,一个个地教卓母。
樊仪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他不再纠缠刚才的对话,而是换了话题,“回去马上就要给悠悠办插班手续,悠悠又要再一次适应新环境,一一也要找幼儿园,一件件的都是事。对了,明天白天有什么安排吗?”
卓母是智能手机小白,但羡慕淘宝购物、支付宝付水电费等功能已久,一直在电话里唠叨着要卓箐箐教她使用这些功能。卓箐箐试图在电话里教,但是发现卓母连网银都没有,只能作罢。
卓箐箐把豆浆一饮而尽,“市里刚开了一家全聚德的分店,明天中午外公外婆要请悠悠一一吃烤鸭,已经预定好了。”
一周的假期即将结束,晚饭后,卓箐箐正在又一次教卓母如何使用支付宝,“又一次”指重复教了两遍之后,卓母还不太明白,卓箐箐就再耐心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