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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局:人骨琵琶

高洋嗜酒如命,有时脱得精光,涂上胭脂,上街游玩;有时骑着大象、鹿、骆驼、驴马,不加鞍,一路颠簸到大臣家;有时候和亲戚载歌载舞,兴头上就召来妓女聚众淫乱。每次喝醉都要杀人,或者投河死,或者射死,或者砍死,或者烧死,都亲自动手。又把钱洒落在路上,看着路人哄抢,心里才满足。

高洋因为天旱求雨,雨没有下,一怒之下,砸了西门豹的祠堂,挖了他的墓。

高洋喝醉后,把母亲娄太后摔伤,酒醒后又气又恨,让人架柴火烧死自己。太后闻讯赶来苦苦劝止。高洋让兄弟秦王痛打自己,并说如果没有打出血来,就杀了秦王。太后抱着这个执拗的儿子哭倒在地。从此后高洋戒酒,曾说如果喝酒,就痛打我。戒酒十天不到,就又开戒,大臣赵道德就真的操起棍棒赶着鞭打他。李集骂他是夏桀商纣,高洋把他沉在水里,快死了再捞起来,问:“还说我是桀纣吗?”李集说:“你连桀纣都不如。”这样浸没四次,李集不肯改口,高洋没办法,也只好放了他。

折腾一番后,高洋让人把一堆血肉用车拉出去,自己跟车一边走一边弹一边唱。

高洋在近三十丈高的屋顶上狂奔,毫无畏惧。又把死囚叫在一起,自备竹席作为翅膀,像鸟一样从高台上飞下来,就免他们的罪,结果大多数都摔死了。

高洋宠爱妓女薛氏,族弟高岳借薛氏姐姐的名义把美貌如花的薛氏接到王府里住。高洋去找薛氏,薛氏姐姐为父亲请官,这本是自然不过,但高洋借机发作,把薛姐姐吊起来,用锯子锯死,逼令高岳招供和薛氏有奸情,高岳被屈打成招,只好承认,随后被毒死。高洋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咽不下这口绿帽气,就把薛氏的头砍掉,藏在怀里,到东山召集酒宴,趁大家举杯之际,突然把人头从怀中拿出来,掷于盘子中,并抬过薛氏,就在酒宴上开膛破腹肢解尸体,用白森森而血肉模糊的大腿骨做了一支琵琶,酒宴里的宾客吓得惊慌失措,高洋弹着髀骨琵琶,哭着唱道:“佳人难再得!”

高洋因为太子不肯杀囚犯,活生生把太子打成了精神病。他甚至入厕后让大丞相给他擦屁股。有一次跑到去世的仆射崔暹家,问寡妇李氏,还想崔暹不想?李氏说,很怀念。高洋说:“既然怀念,不如相见。”手起刀落,砍下李氏的头,丢在门外。高洋皇后的姐姐很漂亮,嫁给了前朝王子元昂。高洋经常临幸她,想纳入宫,元昂不服气,高洋就在他身上射了一百支响箭,元昂流血过多而死。死后高洋亲自跑去吊丧,在举丧时逼迫大姨子交欢。皇后得知后哭着绝食,还是太后发了话才罢休。

高澄死后,这位其貌不扬的二弟逼迫东魏静帝禅位,完成了父兄未竟的事业,创立了北齐政权,史称“文宣皇帝”。征战经年,家族的暴戾之气爆发出来,加上轻微的精神病,高洋逐渐变得荒淫残暴,令人发指。

高洋荒唐生涯只有短短三十年。最后病重,对当年那位给自己擦鼻涕的弟弟说:“你要篡位也任由你,只是别杀我的孩子。”他死后,几乎没有一个大臣掉泪。不久,高演篡位,杀了高洋的儿子。再过两年,高演被另外一个弟弟杀害,儿子们也遇害。

高洋在深目高眉的北方人中显得很异类:又黑又丑,还有轻微痴呆症。哥哥高澄讽刺他说:这种丑人也能生在帝王家,可见相书是不准的。弟弟高演则常常当众说:快给我二哥擦鼻涕,让高洋难堪下不来台。

高洋在很小的时候,父亲高欢拿出一团乱麻,让他们兄弟来理顺。在兄弟们焦头烂额时,高洋抽刀斩断了这团麻。这是他性格的一个缩影,对待难题,往往采用破坏性方式解决。登基后,性格暴戾,喜怒无常。究竟是权力对性格的异化,还是秉性在权力之下如同洪水破堤,我们无从得知。显然,他过分追逐暴力、追逐性,希望得到人的瞩目,一定和小时候的遭遇有关:让他压抑已久的潜意识肆无忌惮地宣泄。但最好的精神医生,要在一千三百年后的奥地利才会出现,高洋作为历代残暴帝王的一个样本,并未能给中国式贵族教育带来任何示范性的意义。

主饮:高洋;主陪:诸嫔妃;主宾:诸臣僚;地点: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