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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巫师兼国王

看来,从印度到爱尔兰,所有雅利安人的祖先都相信国王拥有巫术或超自然力,能促进土地丰产或给他的臣民以其他福利。至今我们还能在自己的国家清楚地看到这种思想的痕迹。在古印度的《摩奴法典》中,对明君德政的解释是:“国王无须没收犯重罪者的财产,人们会适时而生且长命百岁。农人种在地里的每一粒种子都能开花结果。没有夭折、畸形的孩子。”荷马时代,希腊的国王和酋长身上的一切都是神圣的,不管是说的话,还是居住的房子或出行时的马车。人们认为君主贤明,田地就能长满大米小麦、枝头就能挂满累累硕果,牲畜就兴旺,鱼类资源就会异常丰富。在中世纪,出访德国的丹麦国王乌尔德马一世就遇到过这样的事:农人希望他摸摸自己带来的种子,母亲希望他摸摸她们的孩子。因为人们相信他的手有神力,可以使孩子远离疾病,基于同样的理由,还有些农夫希望他能替他们播种。古爱尔兰人还坚持认为国王必须遵守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只有这样,才能风调雨顺、稻米满仓、六畜兴旺、水美鱼肥,必须用木棍撑住被累累硕果压弯的枝条。据说圣帕特里克[8]把明君执政时应该做出的各种赐福写在了一部圣典中,其中包括“天气晴好、海上无波、土地丰收、硕果累累”。反过来,如果人无食、牛无奶、树无果、谷物稀少,就都成了君王不贤明的证据。

沙捞越的达雅克人坚持认为,著名的布鲁克王,这位来自英国的统治者,天生就有巫术。他只要合理运用,就能使得土地丰饶、风调雨顺。每次他去部落探访,都有人拿着明年播种的种子过来让他施法。他就把一条事先浸泡过某种液体的女士项链放在种子上面挥舞一番,如此就能保证来年的收成。另外,女人会在他走进村子里时,先用水,再用椰汁,最后又用水为他洗脚,并把跟他身体接触过的水全部保存下来,洒到田地里。她们相信这会让庄稼丰产。有些他无法抵达的偏远地区,那里的原住民部落会送一块白布或一块小金银给他,让他传递一些促进丰产的神力给这些东西。他们会把这些东西埋到自己的地里,并满怀期待地等着一场大丰收。有一次,有个欧洲人指出桑班部落的稻子产量很少,该部落的酋长一听,立马解释说:“没办法啊,布鲁克王一次都没来过。”然后,就开始请这位欧洲人帮忙劝说布鲁克王来拜访他们部落,说这样他们的土地就会长出更多粮食。

英国人对自己的国王也抱有经久不衰的迷信,其中最顽固的,至今仍能看到痕迹的,大概就是相信国王能够通过接触帮人治疗瘰疬,这种病因此还有一个名字叫“国王病”。伊丽莎白女王就经常帮人治这种病。1633年施洗约翰节那天,在荷利路德的一个皇家小教堂里,查理一世只一次就治疗了一百个病人。不过,这种治疗流传开来,似乎是在他儿子查理二世时期。据说,查理一世在位时通过触摸治疗了近十万病人。由于来看病的人太多,大家又都想接近他,以致有时会发生可怕的拥挤,有一次还发生了踩踏事件,有六七个人被踩死了。冷静睿智的威廉三世不屑于行骗,每次看到有些头脑发昏的人涌到皇宫周围,就会让人发些救济金驱走。只有一次例外,他被病人缠得实在没办法,就把手放到他的身上,说:“愿上帝赐你健康的体魄和冷静的头脑。”不过,昏聩无能又盲目自信的詹姆士一世及其女儿安娜女王又把这种迷信的做法捡了起来,这不难想象。

马来亚地区[6]的人相信酋长和国王能够操控自然,所以非常敬重他们。由此,我们推断他们也和非洲的酋长一样,是从巫师之位一步步爬上来的。马来人至今都相信他们的国王能够影响大自然,使得土地丰饶、六畜兴旺。据说,就连有缘掌管这些地区的欧洲人,作为国王的代理者,都被认为拥有这种促进土地丰收的能力,只是不如国王那么强大。比如,马来半岛上的原住民国家雪兰莪[7],那里的人会把粮食的增产或减产归因到地方官的更替上,南西里伯岛的图拉特亚人坚信国王的行为决定了粮食的产量。不好的政府,即不遵守古代习俗的政府,会使收成变差。

法国国王也信誓旦旦地说,他有一种通过接触为人治病的才能。就像我们英国国王的那种天赋是来自忏悔者爱德华[9]一样,据说他们的才能来自克洛维[10]或圣路易斯。类似地,汤加的原住民得了腺病或肝硬化,就会请酋长触摸他们的脚,并相信这样一来,病症就会消失。无论得病还是治病,都被认为是由于接受了王室成员的身体或属于他的任何东西,这显然是一种严格的顺势巫术。

南美的巫师或巫医,似乎也走在成为酋长或国王的康庄大道上。法国人赛威特(巴西海岸的最早移民之一)在报告中说过,印第安人“以最大的虔诚和敬意来崇拜巫医,普通人觐见巫医时,一般都是跪伏在地上恳求道:‘请让我和我的孩子远离疾病、长命百岁。’巫师说:‘你将远离病痛和死亡。’诸如此类。不过,有时候,如果巫师说错了话,事情的走向和他的预言正好相反,人们就会觉得他配不上巫师的名号和尊荣,进而毫不犹豫地杀掉他”。在大厦谷,每个伦瓜萨克印第安人的部落都有一个酋长或“卡西克”。但他们既没有权威,也没有财富,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全部落最破的,因为他们要准备很多礼物送人。“最高权力其实是抓在巫师手里,他们习惯接受别人的馈赠,而不是送礼给人。”巫师要做的是使敌方发生瘟疫和灾祸,保护我方不受敌方巫术的侵扰。他由此得到了大量的财富和显赫的地位。

综合种种证据,我们大致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世界上很多地方的国王都是从古代巫师或巫医演化来的。当巫师成了一个独立于社会之外的特殊阶层,当这个阶层被委以安邦定国的重任,巫师就拥有越来越多的财富和越来越高的地位,最后,他们中的佼佼者就会成为神王。不过,这场始于民主,终于专制的伟大革命,同时也是一场知识革命,它推动了王权思想的诞生,让人们开始意识到王权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睿智冷静的人对巫术的谬误看得越来越清楚,于是,宗教慢慢取代了巫术,换句话说,就是祭司取代了巫师。祭司不再考虑如何直接控制自然进程以为人类谋福利,而是找了一条可以达到相同目标的“弯道”——通过诸神的权威来实现那些他们曾经幻想自己可以完成的事情。就这样,国王放弃了巫师的职能,开始转型为向诸神祈祷和献祭的祭司。在人和神的分界不甚清楚的时代,人们常常幻想自己生前死后都能获得神性,因为神可以暂时地或永远地附在人的身体上。毫无疑问,在所有社会阶层中,神灵附体这种观念的最大受益者,就是这些国王。下一章我们将重点讨论这种神灵附体的观念及其相关的神性理论,严格来说,是国王的神性的理论。

美洲印第安人最文明的时期,就是墨西哥和秘鲁处于君主制或神权统治的时期。不过,我们手中关于这些国家早期历史的资料极其有限,并不能确定拥有神权的国王,其祖先是否也曾是巫医。通过墨西哥国王登基时发表的誓词,我们似乎可以看到这种继承的痕迹,誓词的内容是:我将让阳光洒满大地、让云层洒下甘霖、让河水奔流不息、让土地丰饶富庶。毫无疑问,在原始美洲,那些披着神秘面纱,让人一见就头皮发麻的巫医和法师,不仅地位尊崇,影响力也非常大。在很多部落里,他们都有上升为酋长或国王的可能,尽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发展过程。卡特林说过:“在北美的部落中,巫医被视为权贵,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手中拥有货真价实的医疗技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在施展神秘的巫术时表现得非常睿智——这一点尤为重要。他们施行巫术的范围极广。……所有部落的医生都有召唤灵魂的能力,既是巫师也是卦师。由于一切宗教仪式都由他们来指导和监督,我更倾向于称他们为‘大祭司’。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国家的圣人。像开战、议和这种重要会议,他们必定会坐在酋长的身边。所有重要决策的发布和执行,都要与他们进行正式的讨论。他们的主张总是会得到最大的尊重和遵守。”类似地,对于加利福尼亚的迈杜人来说,萨满巫师可能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他们之中最重要的成员。在出现确定的政府机构以前,萨满巫师的话分量极重。人们敬畏巫师阶层,已经养成宁可得罪酋长也要听命于巫师的习惯。

注释

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的国王,都曾经被自己的臣民要求拥有控制自然造福于民的能力,如果他们做不到,就会受到惩罚。比如西徐亚人[4]的国王就会在粮食匮乏的时候被他的臣民扔进牢里。在古埃及,如果发生自然灾害威胁到收成,不要说尊贵的国王,连圣兽都要受到责骂;如果发生旱灾、瘟疫或其他灾难,到了晚上,祭司就会威胁、恐吓圣兽;如果灾难一直不停,圣兽就会被杀掉。南太平洋的珊瑚岛上,比如纽埃岛(也叫“野人岛”)出现过很多国王,但是他们最后都被杀掉了。因为他们不仅是国王,更是被人认定为可以使土地丰饶、风调雨顺的大祭司,于是,每次发生灾害以致粮食失收,人们就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就这样,国王一个个地被杀,没有人愿意再当国王,国王政治彻底覆灭。中国古代的作家说过:在朝鲜[5],如果发生旱灾或洪涝灾害致使粮食减产,人们就会责怪国王,有些人甚至会提议废掉甚至杀死他。

[1]在希腊语中,“geron”的意思是“年老的、老人的”,“krtos”的意思是“力量”。——译注

通过以上事例,我们知道了这样一种可能:非洲的国王通常是由公众巫师尤其是祈雨师发展而来的。巫师想要获得更高的职位,就要通过施行法术获得足够的威望和财富。有的巫师,尤其是祈雨师,由于法术成功而出人头地,但也有一些巫师由于运气不好或技术不够娴熟而掉进了其职业生涯固有的陷阱中。公众巫师是一个高风险职业,他必须让人们相信他有能力引来阳光、雨露,促进万物生长,但是,如果发生旱灾和死亡,人们相应地也会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认为他玩忽职守、故意作恶,进而对他加以惩罚。所以,非洲的国王如果求雨失败,就会被流放甚至杀死。西非有些地方的国王,如果拿了祭品和供奉,却无法如期降雨,就会被百姓五花大绑,押到他家的祖坟前,希望他可以从祖先那里得到求雨所需的力量。西非的班查尔人在年景好的时候,就给国王大量的粮食和牛,他们认为是国王带来阳光和雨水。但是如果发生了旱灾或洪涝灾害,影响到收成,人们就会殴打国王,直到天气转好。鲁安佳人会因为收成太差或风浪太大影响了渔获,而大骂国王“心肠歹毒”并罢免他。大祭司或被尊为物神的国王,在谷物海岸[2]享有“波第奥”之名,被视为百姓健康、土地丰饶、河海多鱼的护佑者。如果国家在这方面出现问题,人们就会罢免“波第奥”。在维多利亚尼昂萨湖南岸有个地区叫作乌苏库玛,那里的雨水和蝗灾问题使苏丹[3]政权备受侵扰,苦不堪言。苏丹必须掌握求雨和驱除蝗虫的技巧,即使他不会,他的巫医也必须会,不然,一旦发生灾害,他就有生命危险。如果雨水很久都没有降临,心急如焚的民众就会把苏丹赶走。事实上,人们认为统治者必须有控制自然和自然现象的能力。据说尼昂萨的原住民甚至认为只有施行过巫术才会降雨,而求雨的重担就落在了酋长的肩上。如果雨水迟迟不来,人们就会心生怨怼,如果发生旱灾,人们就会认为是国王无能,进而将他赶走。事实上,这样被赶走的国王已经不止一个。尼罗河上游的拉图卡人如果遭遇旱灾,庄稼都被太阳烤焦了,酋长用尽了各种办法求雨都未能成功,他们就会趁着月色围攻酋长,抢走他的财产,把他赶走甚至杀掉,经常是杀掉。

[2]谷物海岸(Grain Coast),今天非洲西部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之间沿海地带,在历史上因谷物贸易而闻名。——译注

一位熟悉南非情况的记者如此描绘酋长和祈雨师之间的关系:“古时候,酋长其实就是部落里法力最强的祈雨师。有些酋长不喜欢别人和他争,生怕其他祈雨师会取代他成为新的酋长。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名声显赫的祈雨师将赚取巨额财富,没有哪个首领会让别人比他更富有。祈雨师控制人民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在这种职务和王位之间建立紧密的联系。在古代的传说中,酋长和英雄几乎都会求雨。酋长制或许就是由此而起,祈雨师会成为酋长,这再合理不过了。类似地,祖鲁著名的暴君鲁卡就经常说全国只有他才会占卜。他必须这么说,因为如果出现竞争者,他的死期也就到了。”莫法特博士给我们讲过一个关于南非部落的普遍传说:“在人们心里,祈雨师的身份是十分尊贵的,甚至超过了国王,事实上,国王也要听命于这位最高长官。”

[3]苏丹(Sultan),在阿拉伯语中有“力量”“治权”“裁决权”之意,后来引申为权力、统治。这里是统治者的称号。——译注

这种既是酋长也是巫师的情况,在西非也可以见到,比如范族人的酋长和巫师就没有严格的区别。范族人的酋长,除了巫师,通常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钉马掌的铁匠。他们认为铁匠需要神圣的技巧,只有酋长才有资格从事这个职业。

[4]西徐亚人(Scythians),是伊朗语族的游牧民族,公元前8世纪—公元前3世纪生活在中亚和南俄的草原上。——译注

生活在中非艾伯特湖西面的伦瑟族人,坚信有人能够唤雨。对他们来说,只有祈雨师才有资格成为酋长。巴尼罗人十分敬重有求雨之能的人,会向他们进献大量礼物。谁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雨水,谁就是国王。国王可以把这种权力赐给其他人,和人共享祈雨带来的利益,如此一来,“天赐之水”就能降临王国各地。

[5]本书出版时,朝韩尚未分裂,故称朝鲜。——译注

另外,在尼罗河上游的部落中,巫医通常就是酋长。人们认为他们求雨的能力越大,他们的权力就越大,因为“雨水直接决定了这里的人的生活质量。如果不适时下雨,部落就会陷入困境。理所当然地,那些更加狡诈的人会让他的同伴相信只有他才会求雨,并在赢得了这样的名声后,利用同伴的蒙昧和轻信获得财富”。所以,“这些部落的酋长大多都是祈雨师。他们的威望来自让雨水适时降临的能力,这种能力越强,威望也就越高。这些祈雨师酋长知道高山可以聚拢云层,总是把村子建在很高的山坡上,所以他们在预报天气上,总是很成功”。每个祈雨师都会收集一些水晶、砂金石或紫晶石等,作为“求雨石”来用。他们求雨的办法是,把“求雨石”放进水里,用一根去了皮的藤条,或上端已经开裂的皮鞭来驱赶或召集乌云,与此同时,嘴里还要吟诵咒语;有时候,他们会把浸过水的绵羊或山羊的内脏扔进一个山洞里,然后把水洒向天空。靠着想象中的法力,酋长确实攫取到不少财富,但最后也通常甚至总会死于暴力。因为每次遭遇旱灾,民众都把不下雨的罪责归咎到他们身上,认为是他们在捣鬼,然后火冒三丈地冲上来杀掉他们。一般说来,巫师的职务是世袭的,由父亲传给儿子。像拉图卡、巴里、勒鲁巴、洛克亚这些部落都是这种信念和风俗的忠实信徒。

[6]马来亚:即现在的马来西亚。

现在,让我们沿着文明的阶梯,到非洲看一看。那里的酋长制和君主制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我们可以找到充分的证据,以证明巫师尤其是祈雨师发展到最后就会变成酋长。比如在东非班图人里的万布奎人最初的社会形态是家庭共和制,但是由于世袭巫师权力太大,他们很快就升格为小领主制和酋长制。1894年,当地三个酋长之中有两个是令人敬畏的巫师。他们靠着提供巫术服务获得了大量的牛作为报酬。而求雨则是他们最擅长的巫术。东非瓦特图鲁人的酋长,据说没有任何政治职能,唯一的工作就是施行巫术。另外,东非瓦戈戈人的酋长,据说也是因为会求雨才获得了现有的权力。一个酋长要么有本事自己求雨,要么有本事找人求雨。

[7]雪兰莪:现在马来西亚的一个州

一个原住民告诉我们,在美拉尼西亚,人们之所以会听命于那些酋长,是因为他们相信酋长和魔鬼有来往,且能通过魔鬼的力量来操控自然。人们普遍相信酋长可以施法使反抗者遭灾生病,这种畏惧心理让他们对酋长唯命是从,如果他想要罚款,他们也会乖乖地如数奉上。如果有很多人开始怀疑他对魔鬼的影响力,他征收罚款的威信就会降低很多。乔治·布朗博士还告诉我们:“新不列颠的人认为拥有最高权柄的酋长,其职责类似于祭司。他告诉人们他和神保持着永恒的联系。他既能让神赐人雨水、阳光、好风、健康、战争的胜利,也能使他们遭遇狂风和疾病,他还能实现人们的祈祷和诅咒,所以求他的人乐于给他支付丰厚的报酬。”

[8]圣帕特里克(Saint Patrick,约385-461),爱尔兰主保圣人,天主教圣人,少年时被绑架到爱尔兰成为奴隶,逃走后,又冒着生命危险回到爱尔兰传播天主教,成为爱尔兰主教,后成为圣人。——译注

现在,我们离开澳大利亚去观察一下新几内亚的情况。你会发现这里的原住民虽然文明程度要比澳大利亚原住民高得多,但他们的社会结构基本上仍然是民主制,或者说是少数老人统治,酋长制还在萌芽之中。威廉·麦格雷戈爵士告诉我们,在英属新几内亚,尚未出现能够统治哪怕只是一小块地方的专制君主,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智力、体力和胆量能完成这件事。“不要说成为君主,能够成为大巫师的人都很少,即使那些大巫师,也只能勒索一些财物而已。”

[9]忏悔者爱德华(Edward the Confessor,约1001—1066),是英国的盎格鲁-撒克逊王朝君主,因为笃信基督教,被称作“忏悔者”,或称“圣爱德华”。——译注

我们先来看看发展最为滞后的澳大利亚原住民,关于他们,我们手里的资料较为详尽确切。在这些原始人上面,既没有国王也没有酋长。这些部落的行政机构,如果能这么叫的话,具有极高的民主性。说得更准确一些,是由德高望重的长老共同执政。他们举行会议并做出各种重要决定,而在这一过程中,年轻人是被排除在外的。他们的委员会和后来的元老院很像。对于这种长老统治,如果必须给它起一个新名字的话,我认为合适的叫法应该是gerontocracy[1],即老人政府。澳大利亚原住民把部落的事务都交给了部落里的老人。严苛的自然条件和与世隔绝的生存状态,使澳大利亚中部的原住民部落一直处在最原始的状态。各个图腾部落的首领都有一个重要的职责,就是施行巫术以促进图腾的繁衍。由于大部分图腾都是可以食用的植物或动物,所以人们很自然就会把食物充足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人所施行的巫术上。还有些巫师必须负责求雨或做其他对人们有益的事。简单来说,澳大利亚中部的部落首领都是公众巫师。除此之外,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管理“圣库”。圣库是存放着“圣石”或“神杖”(所谓“丘加林”)的山洞或石缝。这些圣物与每个人的灵魂,不管这个人是死是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联系。所以,首领虽然也会做一些行政工作,比如处罚违反部落风俗的人,但是神性或巫师性的工作才是他们的本职。

[10]克洛维(Clovis),法兰克王国奠基人、国王,在位时间481年—511年。——译注

通过上述例子我们知道,许多地区和民族都曾将巫术视为一种能够帮助人们操控自然的伟大力量。如果真是这样,社会就会信赖巫术施行者的夸大自负,并将他推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一些巫术施行者靠着自身的名望和人民的畏惧,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柄,成为那些易于轻信的同胞都要仰望的存在,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实际上,巫师发展到最后似乎总会成为酋长或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