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一部电影叫《21克》,是讲一个大学教授,移植了别人的一颗心脏,等他活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他不知不觉走上了为他移植心脏的那个人的道路,爱上了那个人深爱的女人。据说有人做过实验,人死去之后,体重会减轻21克,所以有人就说人灵魂的重量是21克。这部电影就是借用了这一说法,把它作为电影的名字。电影追问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当你的身体里面,装了一颗别人的心,你还是你吗?还是说,你已经成了他?
所以,我们说“自爱基于自知”,一个人要真正了解自己,才能学会如何去爱这个真实的自己。同样地,真爱基于真知。一个人要深爱另一个人,就要首先深刻地了解这个人,然后在了解的基础之上,好好地爱这个人。
我有一对男女朋友,他们一起看了这部电影。女孩子看电影的时候,经常喜欢身临其境,把自己往情节里套。于是这个女孩就问她的男朋友:“如果有一天,你移植了别人的心脏,那你会爱上别人吗?”她的男朋友回答:“我还是会爱上你的。”女孩就追问:“为什么呢?你都已经过上了别人的生活,为什么还会爱上我呢?”她男朋友说:“因为我的灵魂,会在人群中辨认出你的灵魂。”所以,爱的本质是什么?“我爱你”这句话,其实是在说——我爱你的灵魂。所以当你的肉体老去了,我还是爱你的灵魂。当你有一天变得面目全非了,我还是能在人群中,用我的灵魂辨认出你的灵魂。
还有第二种可能,这两个人刚开始时,确实是互知互懂、相互理解、惺惺相惜的。但是渐渐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此起彼伏的诱惑和日常生活琐事的消磨,两个人精神世界的成长开始不再同步了。或许他们的生活作息、饮食习惯都是同步的,但精神上却越走越远,距离远到一定程度,就没话说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没有共同语言”了。当两个人的精神成长开始不同步,一个走得快,一个走得慢,所思所想都不一样,自然就没话可讲了。就算讲了,也是不懂,反倒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不如不讲。不讲的时间长了,精神上的距离就更大了。慢慢地,吃着同样的饭菜却各做各的梦,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我看不懂你,你看不懂我。当两个人互相不懂,还要在一起生活,是很难有热情的,剩下的往往是冷感,凉凉的冷感,成为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最后我们来讲讲爱情的第三大元素——践行。
第一种可能,这两个人之所以相爱,本就是因为不了解,爱的就是对方的表象——你觉得他好看,你看到了他的美丽与光明,于是你爱上了他。然后为什么不爱了呢?因为真实生活中,他并不总是光明美丽的,有一天你看到了他的黑暗,看到了他的丑陋,你就不爱了。因为你爱的是表象,所以表象散去了,你也就不爱了。
一个人心里总是有一片很深的善意,但他却从来不把它落实为行动,那就不是真正的善。同样,如果一个人空有爱心,空有爱意,却从来都没有践行,没有爱的实际行动,那也不是真正的爱。
这就解释了我们之前的那个问题——两个原本相爱的人,为什么到后来就越走越远了呢?之前是那样浓情密意,为什么在生活中历经世事之后,慢慢就相互不爱了呢?我们可以尝试用这个理论来解释一下。
比如,我经常对你说“我爱你”,我也觉得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从来不愿意跟你同甘共苦,也从来不愿意为我们的爱情而战斗。当爱情出现挫折的时候,我脑子里经常想的是放弃——放弃这段感情、放弃你。这就是我所说的,空有爱意,却从不践行。这种情况,在日常生活中也挺多的。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博爱主义者。请你别误会,他说的博爱主义,就是一个人应该爱世界上所有的人,善待世上的众生,对一切生命心存仁慈。有一次我和他聊天的时候,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你的博爱让你爱世人,爱众生,爱万物;而你的爱情又让你很爱你的女朋友。那么这个博爱和私爱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里?你对世人的爱,和你对你女朋友的爱,有什么样的差别?”当时我们在一个咖啡馆里,他的女朋友也在边上,我顺手指了指他女朋友和咖啡馆里的众人,问他:“你爱他们,和你爱她,有什么不一样?”他转向了他的女朋友,回答说:“我爱他们,因为他们是人;而我爱你,因为你是你。”完美的答案!我爱他们,因为他们是人,我把他们当成“人”来爱——一个人应得的尊重、应得的善待,我给他们;而我爱你,因为你是你——这里面有很深的理解,很深的懂,所以有很深的爱。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使一片痴心转变成深情款款?一个字——懂;两个字——理解。
又比如,我经常对你说“我爱你”,我也觉得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很多的时间留给你,我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我要学习,要复习考试,要参加聚会,要去实习,要跟领导见个面……是的,我很爱你,但是我从来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这也是空有爱意,却从不践行。
我们很多时候在日常生活中所说的那种“爱”,其实跟这个是背道而驰的。你喜欢他,却只是喜欢他光明美丽的一面,当你了解到他黑暗或丑陋的一面,就不喜欢他了,就想放弃他。这不是爱,而是一时情绪化的痴迷,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痴迷不管开始时多么狂热,也很快就会消退,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因为它是无根之木,它需要很多虚假的美好来喂养,它容不下真实。而深情恰恰是指撇去表层的浮华,去爱他的真实。还是那句话,什么叫作深情?撇开美好的一面暂且不谈,你要知道最黑暗的他是什么样,最无力的他是什么样,最狼狈的他是什么样,最坏的他是什么样,然后你再去爱他,爱真实的他。
还有一种情况,我觉得我很爱你,我是如此地爱你,深刻地爱你,所以我常常情不自禁地说“我爱你”,但是我对你保留了最多的秘密,我对你最不坦诚。这也是空有爱意,却从不践行。
所以什么叫作深情?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他;你了解他最真实的样子,你爱这个真实的他。你见过他最美丽的时候,也见过他最糟糕、最丑陋的时候;你见过他最能干、最得意的时候,也见过他最失落、最狼狈的时候。在他最失落、最狼狈的时候,你还是想拥抱他,还是想吻他,这个才叫作深情。你见过他最光明的样子,也见过他最黑暗的样子,当你见到他最黑暗的样子,你还是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他,并且去爱他,这个才叫作深情。你真的懂他,懂他是个怎样的人,懂他的好与不好,懂他那些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懂他很不完美,但你还是爱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他,爱他这个真实的不完美的人,这个才是真正的深情。
还有一种情况,我说“我很爱你”,但是我从不认真听你的倾诉,从不想要深刻地了解你的心事。在我作任何重要决定的时候,我想到的只有我自己,我很少真正为你着想,很少把你放在我人生计划的重要位置……这也是空有爱意,却从不践行。
之前说过,人和人之间的喜欢有两类:第一类是,我喜欢你,因为我不了解你,了解之后就不喜欢了;第二类是,我喜欢你,因为我了解你,越懂你,就越爱你。而只有这第二类,才叫深情。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够转痴情为深情?正是爱情中的第二个元素——理解。当你懂他之后,依然痴心不减,你的痴情才会变成款款深情。
这样的人在我们生活中可多了,这样的爱也可多了。所以,对于真正的爱情,践行非常重要。你爱我是吧?你要对我好是吧?你要给我幸福是吧?那就说到做到!Just do it!重要的不是说,而是真正有所行动。不是当你说出“我爱你”这句话的时候,爱情就终结了,“我爱你”只不过是爱情的开始,重要的是接下来你要有爱的行动。爱的行动,才是爱的证明,没有行动,一切都是空洞。所以真正的爱情,就是你要真正为对方着想,真正给对方时间与关怀,很多时候,他的利益就是比我的利益更加重要,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在生活当中,我们看到很多恋人,曾经相识相爱、痴情狂热、山盟海誓、奋不顾身,但是后来却渐行渐远,最后走远了,走散了,人生轨迹从此无交集。可能你会感到疑惑:两个人不是明明很相爱吗,为什么爱着爱着却不爱了?他们不是明明有过一片痴心吗,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却也只是各自散去,从此相忘于江湖了呢?由此可见,一片痴情,并不等于一片深情。而长久的爱情,它需要的不只是痴情,还有你发自内心的一片深情。所以古话说“情至痴时方始真”,而不说“情至痴时方是真”。意思就是,真情始于痴情,但并不等同于痴情,这是两码事。痴情只是爱情的起点,却不足以维持长久的爱情。长久的爱情,必须要有痴情,但还需要有一些别的东西,让我们的痴情转化为深情。那这一点别的东西又是什么呢?是什么东西能够使我们从最初的那份怦然心动,从内心这种蜻蜓点水式的微波荡漾,最终变成生命交织、难舍难分的一片深情呢?
我们来借用一下《圣经》当中爱的誓言,当基督徒结婚的时候,会有一个神父,或者一个牧师,主持他们的婚礼,问他们这么一段话:你是否愿意与他(她)结为夫妇,爱他(她),守护他(她),像对待你自己那样对待他(她),不论生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真正的爱情怎能没有深刻的理解,怎能缺少心心相印的懂?你若不懂他,你爱的又是谁?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个誓言。首先,你是不是能够做到,像对待自己那样对待对方?你自己想要自由,就给他自由;你需要别人理解你,就给他理解;你希望他能信任你,就给他信任;你痛苦的时候需要安慰和支持,就给他安慰和支持。所以这就是爱的行动——对他好,像对待自己那样去对待你的爱人,爱他如己,这是第一点。
平常当我们说到“亲密”这个词的时候,总会联想到一些身体上的亲密——接吻、拥抱、爱抚……其实除了精神之间互知互懂的亲密,哪里还有真正的亲密?身体的亲密终究不能消除两个精神世界之间的墙,而理解是灵魂之间唯一的桥梁,它能沟通两个原本互不相关的存在。当电流与电流接通,会带来驱散黑暗的灯火通明,在光明中,我们能看清一切;而当存在与存在相互连接,它接通的是一个精神的光源,带给我们内在的光明。在这光明里,你看清了——有人懂你,你也懂他,而透过你对他的懂,你更懂你自己了。当一个人被人懂,当一个人自己懂自己,他就不是孤独的。即使他是独自一人,他也不孤独,因为有一个懂他的人、懂他的心在看不到的地方与他相契,与他同在。
第二点,爱的誓言中还说,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你是否能做到对他不离不弃?这才是考验爱的行动。你想想看,他又健康又富有,你当然不离不弃了,所以这句话的重点是,当他患病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对他不离不弃;当他贫穷的时候,你是不是愿意跟他同甘共苦?这才是爱的行动。什么是爱?《说文解字》对“爱”的解释是“行貌”,是一路同行。什么是一路同行?就是不离不弃,可离可弃的都不是深爱。什么叫作不离不弃?他就是另一个你,你要像对待自己那样对待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充满了美好的男人和女人,你是否准备好弱水三千,我只取这一瓢饮,真正地始终爱他,就像对待自己那样去对待他。这才是爱的行动、爱的践行。
当你因为越来越懂他而越来越爱他,并且因为越来越爱他而越来越懂你自己,你会发现,你越来越喜欢那个和他在一起的你,越来越喜欢那个心里有他的你,越来越喜欢那个深深地爱着他的你。当你不爱任何人,你的心就是空的,空荡荡的心是那么孤独;当你有了他,有了爱,你的心、你的生命就被充满了,你们的存在填补了各自灵魂的饥饿,于是孤独感就消散了。
然后,当神父和牧师说完这段话之后,如果你同意的话,就要说“Yes, I do”。请注意,这里说的是“Yes, I do(是,我就这么做)”,而不是“Yes, I will(是,我将会这么做)”。因为“will”这种事永远不要说,将来的事情是说不准的。“Will”说的是将来,而将来就是“从来不来”。所以这里会说“Yes, I do(是,我就这么做)”,我觉得我们中文的翻译更棒——“是的,我愿意!”这世界上,你以为最美好的三个字是“我爱你”吗?不,这世界上比“我爱你”三个字更美好的就是“我愿意”。你患病,你贫穷,我愿意跟你同甘共苦,我愿意对你不离不弃,这个才是爱。什么叫作我愿意?不是因为一纸婚姻强迫我这么做,不是因为社会舆论要求我这么做,而是因为我心甘情愿,我甘之如饴,这个才叫“我愿意”。所以,“我爱你”其实就是“我愿意”。有一天你重病了,我愿意守着你;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在天黑的时候,带你回家。所以“我愿意”大于“我爱你”,“我愿意”才真正体现“我爱你”。
在你越来越懂他的过程中,其实还有一件事也在发生——你会越来越懂你自己。当你越来越看清什么使你心动,什么是你的心之所爱,你也就越来越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你深爱的品质,往往就是你渴望成为的自己。
以上三大爱情元素,看上去好像彼此独立,但其实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的。爱情是全身心的,激情、理解、践行——“激情”意味着我爱上了你,“理解”意味着我懂你,“践行”意味着我愿意陪你一路同行,不离不弃。只有当这三者合并在一起,才叫全身心,只有这三个要素都存在的时候,才有了“我爱你”。
没有真知,哪来真爱?真正的爱,一定源于真正的了解。对一个人了解的深度,就决定了你爱他的深度。有些人,你喜欢他,是因为不了解他,真正了解了,你就不喜欢了——这样的关系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远观的美感,走近了便是一种伤害;当然,也有些人,你越了解他,就越喜欢他,越为他着迷,你发现他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美好,这带给你意料之外的惊喜,你也更加确信这就是你等待的那个人——这样的过程看起来好像仅仅是你对另一个人的探索与发现,但在这个过程中,你自己的生命与情感也在不知不觉中注入,从一个心怀好奇的旁观者,渐渐变成了一个深情款款的爱慕者。唯有深知,才有深爱。我们知道,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人,所以没有一个适合于所有人的爱的固定模板,对水仙的爱和对仙人掌的爱,可能同样真挚,却需要用截然不同的方法。爱一个人也是一样,只有当你越来越懂他,懂他的天性,懂他的本色,懂他的内心世界,你才会越来越明白,对于这样一个他,这样的一片精神世界,你该如何更恰当地去爱,去关怀,是用水仙的方式,还是仙人掌的方式,还是别的方式。
“我们”的诞生
当你因为一个人而怦然心动,他就不知不觉成了你的一个好奇,你会对他产生兴趣,想去靠近他,了解他,读懂他。你会去他常去的地方,你会读他正在读的书,你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有些什么样的朋友,平时做些什么……你已经瞥见了他令你心动的那一面,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他,而你现在又忍不住想看到更多的他,更全面地了解他和他的一切。
很久以前,我看过D·H·劳伦斯的书,他是这样形容爱情的:“之前,你是一条河,我是一条河,当我们认识之后,两条河交汇到了一起,从此以后,分不清哪条河是你,哪条河是我,因为我们汇成了一条河,叫作我们。”当时我觉得这是非常朴素的一句话,却说得非常非常动人。所以什么是真挚美好的爱情,那就是在这段爱情关系当中,没有非常鲜明的我,没有非常鲜明的你,但是有一个非常鲜明的我们。换言之,在这个美好的爱情关系当中,你也是我,我也是你,我们不分彼此。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别人对你好,就是对我好,就是对我们好;别人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就是欺负我们。
然后我们来看爱情的第二个元素——理解。
这才是真正美好的爱情,因为它有一个“我们”在。所以,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小我”是会瓦解的。但你不要以为它是一件坏事情,你不用去死死守住自己的那个“我”,担心没有“我”了怎么办?“忘我”了怎么办?在真正的爱情当中,“小我”是会瓦解的,但是它以“我们”这种更大更新的方式,获得了重生。什么意思呢?那就是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在想很多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会越来越少地想到你自己,而越来越多地想到“我们”。所以当两个人真正相爱的时候,你去听他们的对话,说的都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家”“等我们老了以后”“将来我们有孩子了”……这是非常自然的一个过程。为什么呢?因为在真正的爱情过程中,你已经不知不觉地跟他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所以你想到未来的时候,想到的都是“我们的未来”,不管我怎么规划我的未来,我未来的图景里总有一个你。你会发现,你规划未来的时候,场景总会变化,可能在美国,可能在巴黎,可能在上海,可能回到了家乡,但不管场景怎么变化,有一点是不变的——我们总是在一起。这个才是真正的爱情。
这种非理智,说明了激情的特性,也说明了激情的另一个普遍“症状”——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能对旁人来说,你就是个很傻的傻瓜,但是你对我来说,就是闪闪发光、魅力四射。我也知道你不怎么好看,我分析你的五官,也知道那不是黄金比例,是的,你不符合大众的审美观,可你却是我的审美标准,我就是觉得你美,就是喜欢你,我自己也没办法。这就是激情。
西方有一个传说,上帝造人时,每一种材质只制造了两个人,从此人类就用尽自己的一生,去寻找与自己同种材质的那个人。与之相似的是,我们常把爱人称为自己的“另一半”,这似乎就意味着在爱情中,你与我不再是彼此孤立的“二者”,而是难分难舍的“一体”。单独的一个我,或单独的一个你,其实都只是残缺的半边,当我们在生命中相识、相知、相爱,当我们全身心“合二为一”,我们也就找到了自己的那个“另一半”,结束了往昔寻寻觅觅的漂泊不定,实现了共同的完整,回归于那从生命本源处流淌至今的最古老的、最原始的人类命运。
正因为科学和逻辑理不清,所以世界各地的文化只能用各种神话传说来解释这个神奇的东西。于是中国人想象出“月老牵红线”,而西方人则创造了小胖天使“丘比特”。你去想,丘比特为什么是个小孩?他必须是个小孩,因为小孩更接近“非理智”,所以他射箭的时候,不遵守任何的逻辑与法则,他是贪玩的、率性的,有时他的箭可能仅仅是一场恶作剧。
在西方的传说中,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是男人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没有这根肋骨,男人即使看起来再强大,仍是不完整的,生命仍有缺憾。同样地,女人若没有找到那个化生出自己这根肋骨的男人,即使再美丽灿烂,也很难获得真正欢乐幸福的生活。爱情中的双方,就像一对天造地设的齿轮,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无论在时间这条履带上转动多久,彼此总能凹凸相应、长短互补、紧密咬合。
当然从科学的角度,人们会说激情就是多巴胺。没错,当激情产生的时候,多巴胺也产生了。但是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偏偏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你的多巴胺才变得如此旺盛动荡、强烈起伏?虽然我们的科技越来越发达,我们破解的谜团越来越多,但是对于爱情中这一个神秘的“怦然心动”,我们却始终不明就里,它是我们整个知识体系中的一块盲区和一个无知。
所以每一个正在找对象的人,在结束你的孤狼生涯的过程当中,不要渴望去寻找一个完美的人,觉得他必须要这样,要那样,要具备ABCDEFG这些条件。你要想想,你自己完美吗?你要是不完美,那你配得上完美的人吗?不要试图去寻找一个完美的人,因为在完美的人身边,你是多余的,完美的人不需要别人。所以,爱情不是你和一个完美的人相爱了,而是他爱了你之后,他才更趋完美了。
但至今为止,却没有人知道激情从哪里来,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对它无能为力。为什么偏偏是他,让你怦然心动、热血沸腾,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或许可以找到一千零一个不喜欢他的理由。但是,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搜肠刮肚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爱情就是两个不完美的人,共同创造一个完美的关系。这段完美的关系,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所以爱人之间是可以做出很多特别富有创造力的、奇迹般的、超乎常人逻辑思考能力的事情的。
我的一个朋友说,激情就是四个字——怦然心动。正是这怦然心动,点燃了你的爱情之火,使爱情中的你处于一种神魂颠倒的发烧状态。我们总说“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为零”,你想想,当你发烧的时候,你还有正常的智商吗?
我很喜欢一本书,叫作《爱的艺术》,作者是弗洛姆。弗洛姆的妻子得了癌症,只能一直坐在轮椅上,她需要有非常非常严格的作息制度和非常苛刻的饮食规律。他的一个学生记录说,那时弗洛姆和他妻子,年纪都已经很大了,是六七十岁、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但是,当弗洛姆见到他轮椅里的妻子的时候,就像一个满怀爱意的年轻男孩看到自己当年那个心爱的年轻女孩一样,眼神里全是柔情。他对他的妻子说:“亲爱的,不是你生病了,而是我们生病了,我们一起来克服它,我们能克服的。”你看,情至深处,不再有你,不再有我,你的苦难就是我的苦难,你的病痛就是我的病痛。不是你生病了,是我们生病了,所以我们一起来克服,我们能克服的——爱能克服的。
当他出现的时候,空间会发生凹凸,其他人都只是背景,只有他一个人凸显在背景之外。那一刻你只看见了他,听见了他,嗅到了他,其他人或事都恍恍惚惚,因为你恍恍惚惚。这就是激情。而当你筋疲力尽,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想听的时候,你却还是想见到他,还是很愿意听到他,他对你来说就是打鸡血,你总是额外地为他准备了一份热情。我学生时代的一个女同学,趴在宿舍的桌上不想做功课:“好累啊!好无聊啊!好没劲啊!”这时室友跟她讲,那谁谁谁来电话了。她就一跃而起:“真的啊!他几点打来的?哎呀,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她就像打了鸡血那样瞬间满血复活,这就是激情。
弗洛姆自己是个身体健康的人,但他后来整个的作息制度和饮食规则,完全是根据他太太来操作的。以至于他的学生说,时间长了之后,弗洛姆自己的身体都受到了影响,但是他还是这样坚持,因为不是他的妻子生病了,而是“我们”生病了。
有这么一个人,点燃了你的爱意,使你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和好感,你情不自禁地受到吸引,他的魅力让你无法抗拒。一看到他你就会心跳脸红,你移开了你的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你的心,这就是激情。
死亡是强大的,最终能带走所有人的鲜活生命,
我们来一个个看,首先什么叫激情?
而堪与死亡相抗衡的唯一对手,便是“爱”。
激情是爱情中最感性的一个元素,理解则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理性的元素,而践行,是把感性和理性落到实处,化为生活的事实。这三种元素缺一不可,因为只有当感性、理性、生活事实这三者同时具备的时候,你才能说你的爱情是全身心的爱情。
还有一个故事,来自一本小书,叫作《致D情史》,作者是法国的哲学家安德烈·高兹,D是指他的妻子多莉娜。多莉娜患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于是84岁的高兹,为自己心爱的、将不久于人世的妻子多莉娜,写了这封长长的情书,这封情书就是《致D情史》。全书大概有六七万字,记述了两个人在长达60年的感情经历中的一切。当他写完这本书后,他们就打开了煤气,共赴黄泉。在平静、理性和深情的叙述之后,他决定用这种方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他全书的最后一段话,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话:
美国心理学家斯腾伯格就认为,爱情有三大元素——激情、亲密、承诺。但是这三个概念对于中文语系的人来说,可能比较难以理解,所以我借用了他的理论,然后把三个元素的名称调整成了——激情、理解、践行。我觉得一个完整的爱情,一个美好的爱情,必须要有这三大元素,缺一不可。
多莉娜,很快你就82岁了,身高缩短了6厘米,体重只有45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的美丽、优雅,令我动心。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58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只是愈发浓烈了。我的胸口又出现了这恼人的空盲,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时,这种空盲才能被填满。在夜晚的时候,我有时会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在空旷的道路和荒漠中,他走在一辆灵车后面——我就是这个男人,灵车里装的就是你。我不要参加你的火化葬礼,我不要收到装有你骨灰的大口瓶,我专注于你的存在,就像专注于我们的开始,我希望你能够感受到这一点。多莉娜,你给了我你的生命,你的一切,在剩下的日子里,我希望我能给你我的生命和我的一切。我听到凯瑟琳在唱世界是空的,我不想长寿,于是我醒了,我守着你的呼吸,我的手轻轻掠过你的身体,我们都不愿意在对方去了以后,一个人继续孤独地活下去。我们经常对彼此说,万一有来生,我们仍然愿意共同度过。
世界上最伟大的那些东西都很难定义,比如说什么叫作爱情?什么叫作道德?什么叫作真理?因为这些东西太大了,所以难以用一种人类有限的语言来加以定义。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给爱情下一个非常严格的定义,但是爱情有它一些主要的元素。
这就是《致D情史》——没有你的世界,我不想要;没有你的未来,我受不了。
爱情的三个元素
死亡是强大的,最终能带走所有人的鲜活生命,而堪与死亡相抗衡的唯一对手,便是“爱”。死亡不能带走爱,不能稀释爱,不能消灭爱。相反,爱超越了生命,所以超越了死亡。爱抓不住逝者的呼吸,却拥有逝者的灵魂。爱使我们生而完满,所以死而无憾。爱使生命放光,连死亡也跟着沾光,不再显得那么黑暗可怕。爱是灵魂燃烧的火,除了灵魂的消散,没有什么能将它熄灭。《圣经·旧约》的《雅歌》说到“爱如死般坚强”,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生命可死,爱永生。
爱情,归根到底,源于“我爱你”,止于“我不爱你”。对于“我爱你”三个字,慎重之。因为那不指向“被爱”,而是指向自我奉献,这样的自我奉献中不存在任何逼迫,如果说存在一点“不得已”的话,那么只是因为那是天命。“爱你”是我的责任,因为“爱你”是我的天性,所以只有“爱你”才是我对自己的负责。请你爱我,但是你有权利不爱。毕竟,“我爱你,那与你无关”。不管爱的是谁,不管是不是成功,只要“我爱”过,我都比很多人幸运,“我的骄傲仅在于我曾爱过,仅此而已”。
形散而神聚
“爱”的基础是真正的尊重和爱护,像尊重自己一样尊重他,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他,换言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他”。在爱中,是两条溪流的交织纠缠、同步缓进,是两个生命的互相参与、共同成长,灵魂上不存在强势与弱势。所以,“我爱你”,不代表我是你的奴隶;“你爱我”,也不代表我是你的主人。
前面说过,在西方的传说中,上帝抽出了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夏娃。爱情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你活在我的生命里,也活在我的身上。所以,对你忠诚就等于对我忠诚,关心你就等于关心我自己,你开心就等于是我开心,你伤心就等于是我伤心,就是所谓的爱情——不同的身体,同一个灵魂,独立而相爱。
我们自己都会惊诧于自己的不一样,而最大的转型就在于:“我爱你”使我变得不再自私——“我”对“你”的爱使我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更多地转向了你,我不知不觉中在学习着用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用你的思考去理解迎面而来的问题,用你的习惯来生活,用你的微笑来激励自己的斗志,用你的美来衡量一切的美。在“我爱你”的过程中,我的精神因为对你的爱而得到空前的扩展,它逐渐突破了自己这个身体、这个小小的皮囊,“你”不再是一个外在于我的旁人,你已经是另一个“我”,甚至是一个比“我”自己更重要的“我”。“我爱你”,使我们了解了自我的生命还有着一种成长的潜能,它还可以活得更富有、更宏大、更充实。
我们小时候学散文,当时老师说散文“形散而神聚”。我觉得爱情也是这样,形散而神聚。我们可能在不同的教室上课,但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我们各自笔记上记下来的东西,各自听到看到的趣闻和伤心事,我们会一起分享。这个就是形散而神聚。我们可能在各干各的事情,但是空气当中有一种我们的共振,只有非常非常敏感的人才能感觉到我们的这种共振,这就是不同的身体,同一个灵魂。
实际上,“我爱你”并不比“你爱我”吃亏,我们从“我爱你”中得到的也并不会比从“你爱我”中得到的少。事实上,爱之所以能令深陷其中的我们焕然一新,使我们满面桃花,并不是因为我们在被思念、被关怀、被爱;相反,是因为我们在思念、在关怀、在爱。当我们因为某一个人的声音而心潮起伏,当我们忍不住用目光追随着某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而不知不觉中充满笑意,当我们将某一个人的甘苦当成自己的来对待,当我们拥抱着某一个人一如拥抱着整个世界,当我们牵着某一个人的手就像托住了自己的全部幸福,我们已然发生了完全的变化,在点点滴滴中造就了我们灵魂的“重生”。
我由此想到了杰出的奥地利籍犹太人小说家斯蒂芬·茨威格。他在二战中遭纳粹驱逐,先后流亡英国、巴西。1942年,他在孤寂与理想破灭的绝望中,与妻子阿尔特曼在里约热内卢近郊佩特罗波利斯小镇的寓所内,双双服毒自杀。我读过茨威格自杀前两个月给第一任妻子和孩子写的信,信中可知,他是经过了清醒的思考、慎重的斟酌之后,才决定以这样一种自尊而正当的方式结束自己心灵的漂泊,离开这个世界,回归记忆中的那个欧洲——那个精神的故乡。我一直没有找到他的第二任妻子阿尔特曼的相关内容,但我难以忘记一张他们两人临终时的照片:一个简单朴素的房间里,茨威格衣着端庄地平躺在床上,身边侧卧着妻子阿尔特曼,她的头枕着茨威格的左肩,两人的手相握在一起,看上去只是拥抱着睡着了,但他们永远都不会再醒了。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苏打水。在这张照片中,阿尔特曼的形象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在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无法不专注,难以不忠诚,可能爱的神圣性就在于此吧。
歌德这句话对我的震撼,在于从中我似乎领悟到:一个能专注地“我爱你”,而不计较“你爱我”的人,其心灵的力量无比强大。或者说,真正的“爱”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到处都有,它只是世间的稀罕之物,唯有那些灵魂的强者才可能拥有,才配拥有。这神来之“爱”与每一个“我”真正的融合就在那一句不打算收回的“我爱你”中,却不在“你爱我”中,那是爱与你的亲密接触,若我不爱你,我就不在爱河之中,爱火就没点燃我,在这一场爱情中,我看似重要,却只是一个“局外人”。只有当我胸中承载着高贵而美丽的爱,我才能分享它的高贵和美丽;只有当我被爱情的柔润光辉和看不透的神秘所包裹,我才会变得和它一样散发着神秘的闪光。那个时候,我即使没有得到“你的爱”,但我懂得了“爱”;我虽然因为你尝到了爱的不幸,但我却也因为你知道了什么是爱。
还有一位法国诗人叫阿拉贡,他有一首诗名叫《爱尔莎》。爱尔莎是他去世的妻子,在爱尔莎去世之后,阿拉贡所有的诗歌似乎都是在缅怀爱尔莎。我记得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是:“如果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话,那就是因为我曾爱过你,仅此而已。”当时有一个记者去采访阿拉贡,他说,自从爱尔莎去世之后,阿拉贡就忘记了怎么笑,爱尔莎带走了阿拉贡的笑容。
伟大的歌德对爱的解读是:“我爱你,但那与你无关。”我对这话的理解是:我爱你,即使你不爱我。真正纯洁而美好的爱情一定不是用“我爱你”来交换“你爱我”,一定不是“我爱你”与“你爱我”之间的等价交易。道理很简单,我之所以爱你,不是你对我的要求,这不是一个我能够支配的选择,不是一件我可以随叫随停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一件你可以随叫随停的事情。那全然出于我的情不自禁、无法自拔,那是我无力违抗的宿命。诚然,我渴望你爱我,像我一样不由自主,像我一样全心全意,但那终究不是你必须承担的义务,不是你努力就能争取到的东西,不是单凭人力就能完成的“奇迹”。如果“我爱你”不是你命令我做的事情,我凭什么要求你为此付出你的爱?如果“我爱你”不是开始于我对自己的逼迫,我又有什么能力逼迫自己去停止?如果“我爱你”来自我无法操控的天意,那么我能做的只是等待着天意的流变,或是继续,或是终止……你若爱我,那是奇异的巧合、天赐的恩典。但既然“你爱我”不是你的主观意愿、我的主观意愿或者任何人的主观愿望所能决定的,那么若你不爱我,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毕竟,这就是生活。
这就是形散而神聚。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很深的时候,不一定非要天天黏在一起,而是可以形散而神聚的。你可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但你心里是带着他在做这个事情;你可能独自去了某一个地方,但你心里是带着他去了那个地方;你可能在看这个世界,但是你在用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在用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你在吃每一个好东西的时候,都想让他也尝一尝;你看到每一个你喜欢的、让你发笑的事情和人的时候,都会在心里面默默记下来,因为你想跟他分享。
在这样的“我爱你”中,我们的爱不是在自我源源不断付出浓情蜜意、深思熟虑的过程中得到圆满,而是在一刻不停地索取、索取、索取,通过囤积他人的付出、吸取他人的元气来修炼自身的强大。用我一个朋友的话说:“我爱你”时我是永不衰竭的源泉;“你爱我”时我是不劳而获的寄生虫。在爱的领域中,当我们将“爱”无形中转换成“被爱”时,我们正堕入自私而贪婪的渊薮;我们正从心怀虔诚的天使退化为永不知足的饕餮之徒;我们开始以爱的名义克扣我们的爱人;我们用“我爱你”这一钓钩垂钓着爱人更多的付出;我们挂在嘴边的“我爱你”为我们交易来更多实际的物质、体贴的关怀、真诚的牺牲;我们说我们在“爱”,实际上我们时时刻刻在权衡计算。
上海以前有一所很有名的大学——圣约翰大学,1952年解散了。解散之前的那些学生,时至今日,仍然会定期搞一次全球的校友会。有时候在新加坡,有时候在日本,有时候在上海,有时候在纽约。有一位老先生,他和他太太都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但他的太太已经过世了。老先生有一个很奇特的地方,每次参加校友会的时候,他们都会发一些小红花、小礼品,证明你来过了。这位老先生每次去签到的时候,都会拿两份,回去之后就把小红花别在他太太的照片上。
“你爱我”时我是不劳而获的寄生虫。
这就是形散而神聚。我做任何事都是心里带着你去做的,我去参加校友会,也不是我一个人去参加校友会,而是我们一起去参加校友会。我在活我的人生,同时我也用我自己活出你的人生。哎呀!真的感情,是可以深成这个样子的——我用我的心来替你感受生活,我用我的生命来活出你的生命。
“我爱你”时我是永不衰竭的源泉;
苏东坡在诗里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什么叫“不思量,自难忘”?就是你根本不用刻意去想他,你永远无法忘记他,因为他无处不在!那些需要你刻意去想的人,他一定不是活在你骨子里的人,不是活在你生命内核里的人。那些生命内核里的人,就是我们说的“心上人”,是活在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思量,自难忘”。
当我们不知不觉中将爱的问题转变为“被爱”的问题,当我们的爱情不再是“我爱你”,而是“你爱我”,那么我们口口声声的“我爱你”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种诡计,我们在用“我爱你”这个诱饵骗取对方对我们的爱,这已经背离了“爱”的本意,那不是真正的“我爱你”,而是我征服了你、统治了你、占有了你;那不是意味着我会尽力去珍惜你、保护你、捍卫你,像珍惜、保护、捍卫我自己一样,而是在强调你要珍惜我、保护我、捍卫我,甚至要超过你对你自己的珍惜、保护和捍卫;那不是意味着我将用我的爱保护你灵魂的那双翅膀,从此以后,你可以更勇敢、更自由、更自信地去飞翔,因为有我陪着你一起飞、风雨无阻,而是暗示着我的爱为你的心上了锁,从此你应当主动放弃很多往昔的自由和独立,因为你要跟着我走,陪我穿越艰难险阻。
我认识的另外一位老先生,也是这个样子。他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跑到他太太的墓地去,跟他太太聊聊天,有时候一边说着一边就哈哈哈地笑了。为什么呢?因为他碰到了生活中很有趣的事情,他觉得他太太也会笑的。
偶尔我和几个要好的女朋友相聚闲聊,当我们无意间谈及选择男友的标准时,她们中的大多数将“他是否爱我”或者“他对我好不好”作为第一要素,而不是“我是否爱他”这个更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标准。当然,我完全理解她们,就像我理解我自己偶尔也会冒出与之相同的心声。但我们大多数人这样认为“爱情”,不代表“爱情”事实上就是这样的;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很多东西,最终都被证明是不正确、不明智的。
爱的最高境界,除了“为爱而死”,还有“为爱而生”。与“为爱而死”同等境界的,就是“为爱而生”。我的爱人死了,我也陪他去死,这个境界高吗?高的。我的爱人死了,我替他去活,这个境界也是高的。我用我的生命活出他的生命,我替我们去活,这个也是最深的爱。
有一次我打开收音机,正好听到一个听众向节目主持人抛出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我爱一个人多于他爱我,而另一个人爱我多于我爱他,我该选择哪一个人做我的恋人?”主持人思忖片刻,给了一个同样老生常谈的答案:“和你爱的人谈恋爱,和爱你的人结婚吧。”可见,在爱情问题中,我们多数人更倾向于选择那个“爱我的他”而不是那个“我爱的他”;或者说,多数人认为“爱情”无关于“婚姻”,那不是一种如婚姻般严肃郑重的关系。
爱其所是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中说:人们常常会把“爱”与“被爱”混淆。事实似乎确实如此。
激情令人振奋,痴情令人沉醉,但是激情和痴情有一个特征,它就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人在激情和痴情中,是处于癫狂状态的,活得不真切,看得不真切,处在半醉半醒之间。所以,当你处于热恋阶段,内心激情澎湃,你喜欢的这个人很可能不是真实的他,而是你虚构出来的他,你把所有优点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很多时候,尤其当一个人单身的时间太长,积压了太多爱的能量,好不容易盼到了某一个人出现,你就会一下子爱上他。但这个时候,当你蓄积已久的爱的能量全然倾泻到他身上的时候,你很可能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真实的人,而是把他当成了你心目中的某个理想对象,所以这时你不是爱上了他,而是爱上了自己的感觉,爱上了自己的梦。
我们绝大多数人内心更关心的可能是:如何使他更爱我,更在乎我,对我更好?如何使他爱我爱到不可自拔?如何使他需要我,离不开我,时时想着我?或者,如何能使更多人爱我、迷恋我、崇拜我?
人在痴情和激情阶段,往往是看不真切对方的,你看到的他没有缺点,是个完美的人。可是,完美的人存在吗?不存在。所以你看到的他不是个真实的人,而更像是一个神,你对他的爱更像是一种崇拜。每个人在热恋阶段都是这样的,所以每一次热恋都是一次“造神运动”。
当我们说“我爱你”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爱”?当我们自以为坠入爱河之后,我们有多少人曾经扪心自问:我是否足够了解他,是否足够理解他?我该怎样更懂他,怎样更好地去关心他、爱他?怎样更好地去保护他那部分纯真的天性?我该如何学习着完善自己,更温柔地奉献一个更好的自己?我该如何让自己在爱情中成长得更豁达、更清新、更懂得尊重、更勇敢地担当?我该做些什么,来配得上这个美好的他,来回报老天给我的这份幸运?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一谈恋爱都会自卑。不管你起点有多高,不管平时大家是不是都觉得你是特别好看的男神女神,你在恋爱中都会自卑的,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不管你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哪怕是名垂青史的响当当的人物,比如歌德、拜伦爵士,一旦坠入爱河,你也会是自卑的。
于是,“我爱你”变成了一个简易轻巧的表白。任何一个人的唇舌只要摆对位置,声带振动之下就能轻松地发出这三个字的标准发音,无须用力,无须多虑,无须担当,它可以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戏言,可以是聒噪不堪的大声嚷嚷,可以是玩世不恭的调情,也可以是被欲望冲昏头脑时的胡言乱语。
所以,我要纠正的是,如果你在恋爱阶段觉得自卑,那太正常了,这再次印证了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你的自卑是必然的。为什么呢?因为当他是个神,而你是个人的时候,人面对神,只能是自卑的,你只能跪求,只能崇拜,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所以人在恋爱阶段都会觉得自卑,觉得自己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平时再自恋的一个人看到喜欢的人,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担心他会不会看上别人,担心所有的异性都是你的情敌。人在热恋阶段都会有这个状态。
反观一下我们的现代社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济生活的高效快进已然使得人们背上了太多的生活重负,本就不堪承受,不胜其累,以至于再多加上哪怕一点点的沉重,人们就面临崩溃。在这样的情形下,情感世界成了人们逃离重负的“避难所”,却不再是人们当仁不让、主动愿意为之承担重负的幸运;爱情成了人们业余的休闲,却不再是人们孜孜不倦的事业;爱人成了我们恋爱游戏的同伴、婚姻工作的合伙人,却不再是我们眼中的珍宝、心头的春意。
你还会发现,在热恋阶段,你会不断地问对方“你到底爱不爱我”,就算他说了爱你,你还会不断地追问他“你到底为什么爱我”“你爱我的什么”……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其实你就是想一遍一遍地得到确认,确认他是爱你的,这让你心里更踏实,你其实只是想获得一个心安,仅此而已。
“我爱你”这三个字不轻松,因为那是一个凡人对神的求告,是一个渺小者对完美者的倾心,是一个黑暗中的行人对太阳的渴慕,那是一种五体投地的顺服,是一份毫无保留的交托——我把自己的心,托付给了你;这意味着我给了你伤害我的权利,也教给了你让我心碎的秘诀——那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说的话。
但是,“神坛就是祭坛”。你把谁推上了神坛,其实就是把谁神化,或者妖魔化。是神或是妖魔,还不就是看你的立场,看你的偏好吗?所以“神坛就是祭坛”,看上去你把一个人神化,和你把一个人妖魔化,肯定是不一样的,但其实它们在实质上是一回事,就是——你没把他当个“人”来看,他对你来说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而真正去爱一个人,不是要把他当神来爱,而是要把他当成一个真实的人来爱。真实的人有很多脆弱,真实的人有很多缺点,真实的人是不可能完美的。所以你真正爱一个人,不要把他当作一个完美的人来爱,也不要把他当成一个神来爱,觉得他毫无瑕疵、全是优点、高高在上。你以为你是在爱他,其实你是在剥夺他的人性,剥夺他真实而不完美的权利。真爱不是把对方当成神来爱,否则对方的压力会很大的,谁能够长期扮演“神”啊?他如果成不了神,那就只能做骗子了。不是吗?
一位研究宗教哲学的老师曾跟我说:“当你爱上了一个人,你也就找到了你的神。”我相信他的话。“倾倒”也好,“神魂颠倒”也好,“朝思暮想”也好,“至死不渝”也好,这些形容“爱”的词语,无一例外,不正说明了“爱”的超凡入圣、不可思议吗?当我们不为利益、不求回报、毫无理由、全神贯注地“爱”一个与我们不带血缘关系的“外人”时,对我们而言,这个人除了是一个“神”,还能是什么?否则他如何能引燃这种令人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热忱?如果这样的“爱”本身是一个令我们这些当事者都匪夷所思的“奇迹”,那么激发这个奇迹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不具有神力?
所以,真正爱一个人,就把他当成一个真实的平常人来爱。用平常心看待他,用平常心对待他,用平常心爱他——爱这个平常的人,爱你心中这个平常的女孩或男孩。他有缺点太正常了,他会做错事太正常了,平常人就是有缺点的,平常人就是会做错事的,对不对?
找到你的“神”
有一部英国电影,叫作《BJ单身日记》。里面的男主角是霸道总裁型的完美绅士、万人迷,而女主角则长得矮矮胖胖,按照现在的审美标准,不是很性感,不是很迷人,不是风情万种的那种。她一直觉得那个男主角不会看上她的,因为两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般配。实际上,男主角很喜欢女主角。他很腼腆,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表白,后来他就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对女主角说了这么一句:“I love you as who you are”——我爱你,如你所是。
“感动”不能生出爱,它生出义务或责任,“心动”是爱的起源,那是开在心里的花,只要心还在,就会花开不败。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完美。我爱你,就因为你是你,我爱的就是这个你,我爱的就是真实的你。这就是I love you as who you are,我爱你,如你所是。
感动之爱,在于对方值得我们去爱;心动之爱,从不问对方值得不值得。感动之爱,是在履行心中的道德、实践自我的良知;心动之爱,是在追求一生的梦想、实现自己的圆满。感动之爱,是一种自我牺牲,是我对你的付出作出回报;心动之爱,是一种自我成熟,不论你是否为我付出,不论你是否爱我,我的心都因为你而着火,这火燃烧着我前所未有的喜怒哀乐,即使我为你心痛,我仍然爱你,正是你带我找到了我的心,正是你让我摸到了我也有一个深沉的灵魂,正是你让我的生活不再“无所谓”,因为你成了我最大的“所谓”。若那是感动之爱,当我们辜负了它,我们的精神就此背上了歉意与愧疚;若那是心动之爱,我们不可能违背它,因为它将扯断我们自己的命脉、撕裂我们自己的灵魂。
我觉得这才动人啊!我爱你,因为你是你,换个人我就不爱了,哪怕他比你完美,比你有钱,哪怕他在别人眼里比你更有魅力,但是我爱你,爱的就是你,因为你是你,如你所是。真爱就是这样的。
“同情”绝非“爱情”的同义词,“心动”终不能被“感动”所替代。爱一个人,绝不是对一个人行善。当爱的感觉被一种道德感所取代;当“我爱你”不知不觉中演变为“我想我是爱你的”或者“我应当爱你”;当“你真美”的赞美逐渐变成了“你对我太好了”,当我们需要自己的理智时不时为我们提供种种必要充分的理由来坚定我们爱的信念时,这绝不意味着爱的升华,恰恰是爱的失落;这不再是“心爱”,却是无关乎“心爱”的责任;这不是全身心的热忱,不是理智与情感的自然统一,而是身不由心的服从,是理智对情感的说服。
在这里要注意一点,I love you as who you are,它有一个前提,我至少要先know who you are吧?我要先了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爱这样一个你吧?所以,爱一个人的前提就是懂他,在懂他的基础上更好地去爱他。所以我们之前说过一句话,唯有真知才能带来真爱。如果你根本不懂我,又凭什么说你爱我?你爱的是糖,但你不知道我其实是盐,你老想让我拼命地变甜,但我的真实味道其实是咸;你爱的是空中的飞鸟,但我却是海中的一条鱼,你爱我的方式是要我展翅飞翔,却不知道我的人生本该是一场深海的悠游。你根本不懂我,凭什么说你爱我?你想让我成为我所不是的那个人,你凭什么说你爱我?你有什么权利用这种方式来爱我?唯有真知才能带来真爱,如果你不懂我,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如果我们因为受一个人的感动而决定爱他,当我们把这样的感情回报称为“爱情”时,那恐怕是自欺欺人。那不是真挚的爱情,却更接近于“同情”或“怜悯”,可能源于我们不想辜负对方的爱,希望对得住他对我们的好,为了善待对方。但恰恰是这种“为了”、这种“对得住”、这种有意识的“善待”,却泄露了爱情的不真。“爱情”特别纯真,纯真得像一个病中的孩子会因为偶尔掠过窗外的一只小鸟而心生愉悦,他的欢乐不包含“占有”,不为任何目的,他的笑容只是因为他眼中的小鸟是那么美丽。爱情也是一样,“我爱你”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决定,也并非出于某种特殊的需要,甚至也不是一种选择,一切只是找不出理由的自然之举,一种近乎本能的非条件反射,自己无法控制,所以自己也难以拒绝。“爱”在不由自主的吸引中形成,在情难自已的牵挂中发展,一旦我们在爱中糅进了任何目的,即使这个目的饱含善意,这爱业已成了一种刻意之举,而背离了其自然流露的真性情。
生活中我们常把一种强烈的爱说成是“恨铁不成钢”,但在真爱中,不存在“恨铁不成钢”。如果你真的爱他,你了解到他是一块铁而不是一块钢,那么你会把他当一块铁来爱,让他自由地成为一块铁,并且因为你的爱而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满的一块铁、最幸福的一块铁。
在此,我就要澄清爱情中容易混淆的一对概念:“心动”以及“感动”。如果你的爱源于感动,那么你的爱源于你被他人爱,你因被爱而爱,那不是你发乎灵魂之怦然心动的自发之爱,不是你心驰神荡之下的不自觉之情感,而是出自你清醒的理智,或者内心的歉疚。当一个人因为“受感动”而爱,那么你爱的不是他这个人,却是“他爱你”“他对你好”这个事;你爱他,不是因为你为他魂牵梦萦,情不自禁为他奉献自己,而是因为你知道,他因你魂牵梦萦,他愿意为你奉献他自己;你爱他,恰恰因为他的爱伟大,你被他伟大的爱所震慑,却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爱有多伟大——这样的“爱”近乎施舍,或是报恩,或是感激,或是有良心,但那独独不是真正的“爱情”。
如果你爱的是钢,发自内心地爱钢,而你了解到他是一块铁,那么请你放过这块铁,不要用你所谓的“爱”强行把这块铁锻造成你理想中的钢,他没有这个义务,也许也根本没有这个天性和意愿去成为你想要的钢。如果你爱的是钢,而他是块铁,请你放过他,请你继续去寻找、等待、追求你的那块钢,而让这块铁安安静静地等待那个真正爱他的人,那个发自内心珍惜和善待这块铁的人。
“爱慕”一词揭示了爱情的这样一个真相:我爱你,因为我仰慕你,为你倾倒。爱情的起因不在于客观上你是否比别人更可爱,仅在于我只对你心存依恋、心怀向往,只希望与你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就像禅师慧能所说的:“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爱情亦如是,原因不在于你是什么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恰恰因为不论你是什么人,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我都为你心动。
我们都了解,人们对“爱”充满误解,总是在用爱的名义滥用爱。对爱的滥用当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用爱的名义来强加自我的意志。“恨铁不成钢”就是这样一种强加意志,谁告诉你我非要成为钢不可?谁说钢就一定比铁更可爱?
“爱慕”二字比单独一个“爱”字更完整地诠释了“爱情”的真意——我对你的爱,不是因为你对我好,不是因为你长得美丽,不是因为你聪明过人,而是因为我无可奈何地就是被你吸引,就是莫名地觉得你充满魅力,就是想见到你,禁不住爱你。当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能想出很多你不可爱的理由,比如你不够高挑、不够富有、不够温柔,有时脾气暴躁……可一旦见到你,我就无法抑制地只是想走近你,只是想拥抱你;即使我的自尊告诉自己“离开你”“不要理睬你”“假装没看见你”,我却依然忍不住踏过自己的自尊,健步如飞地奔向你,只要你一句话、一个微笑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缺点斑斑的你,在我心里却是如此完美无瑕,甚至连那些他人公认为缺点的东西,也只是成了装点你的标志、你个性中的一些特点,与你的那些显而易见的优点一样令我莫名其妙爱不释手。“爱慕”二字比单独一个“爱”字更生动地勾画出了爱情的神秘:爱情就像一个不解之谜,你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却成了我别无他求的唯一;你也谈不上什么明艳照人,但对我而言却是那样无与伦比的美丽。
当我们强加意志时,经常用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我是为你好”。我告诉你,你应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为什么呢?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但请想一想,我所认为的“好”就一定是真的对你“好”吗?我说我是“为你好”,可你真的觉得好吗?你到底是不是更好了,这件事由谁说了算呢?是以我为准,还是以你为准呢?
而对于一段美好的爱情而言,除了“love(爱)”,恐怕同时绝对不能缺少的就是这个“admire(仰慕)”。换言之,真正的爱情,不单是“我爱你”,也是我们常说的“我爱慕你”——“爱慕”与“爱”相比,多了一层倾倒,多了一种无可救药的怦然心动,多了一份近乎崇拜的“天命难违”。
所以,真正的爱,不是强迫你成为我想让你成为的样子,而是我用心地读懂你,然后尽心尽力帮助你成为你自己。真正的爱不是把你变成你所不是的人,而是深刻地了解你,然后让你做你自己,让你活成真实的你。
1995年版的BBC英剧《傲慢与偏见》中有一句很经典的表白台词,剧中长相英俊、气质不凡、魅力十足又充满傲气的贵族男子达西先生面对着自己心仪的女士伊丽莎白,犹豫不决、饱含羞涩,甚至略带结巴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I...I...admire and love you.(我仰慕你并爱你)”而这在后来重拍的版本中似乎是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长相同样漂亮的达西先生对伊丽莎白小姐的示爱变成了我们耳熟能详的“I love you(我爱你)”,其中遗漏了一个“admire(仰慕)”。
当我们谈论美好爱情的时候,经常把它说成是一个完美的圆,是两个不完美的个体共同创造出的一段完美的关系。其实你要知道,真正完美的爱情不是一个圆。一个圆,只有一个圆心,只有一个自我,在一个圆当中,你会发现一个特别坚固的、特别大的自我。而真正完美的爱情里不存在一个自我中心的人,没有人是那个唯一的圆心,没有人是那个唯一的自我。真正完美的爱情,应该是一个椭圆,它有两个圆心,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我们会为对方着想,而且不只是从自己的角度为对方着想,也会站在对方的角度为对方着想。
心动难违
所以,同样是“为你好”三个字,却可以是截然不同的爱。第一种“为你好”就像我们把植物用钢丝强行拗成我们觉得好看的姿态,这是因为我不懂你,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对你好,于是我就把你变成我自己觉得好的样子,这其实是一种强加意志,自私又自以为是;第二种“为你好”就像我们了解了一种植物的天然属性,然后顺着它的长势给它滋润与阳光,这是我真的懂你,然后从你的角度出发,为你着想,帮助你成为真实的你,成为更美好的你,这才是道法自然,才更接近于真正的爱。
情不同于爱。“情”是惆怅,“爱”是力量;“情”是欲望,“爱”是生命;“情”是趣味,“爱”是信仰。
我们总说,爱一个人,就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是的,保护他不被别人所伤害,更要保护他不被我所伤害。
我的一名聪慧过人的学生,在课堂里原创了一句诗:“人们说,爱是生命的一部分,生命结束了,爱就结束了;而我觉得,生命是爱的一部分,爱结束了,生命就结束了。”不经意间,他对爱的理解与最优秀的英国诗人威斯坦·休·奥登不谋而合,有奥登的短诗为证——“爱,或死亡”。
深爱不变
爱也是这世上包含了最多矛盾的东西,而这些矛盾在爱中却又是如此和谐统一地共生并存。爱是最难懂也最浅显的,最深沉也最活力的,最专一也最博大的,最温柔也最坚强的,最痛苦也最欢乐的,最感性也最理性的……爱是生命最基本的需要,也是生命最奢侈的享受。我们因爱而活,为爱去死。
我们日常生活当中,常常有这么一个误解,就是我们觉得日久年深的爱情,会自然而然归于平淡,最终必然走向亲情。为什么呢?我们常说,两个人相爱时间长了,就是左手握右手,没感觉了,只是一种习惯了。我们很多时候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就是:激情消退了,热情不再了,没有你侬我侬了,爱情变淡了。真的是这样吗?
爱集中了这世上最多的“绝对”,虽然我们常说“绝对”的东西不存在——爱是绝对忠诚、绝对无私、绝对纯粹、绝对真诚、绝对深刻、绝对永远、绝对美好、绝对幸福……爱,是绝对的爱。
我的运气很好,身边总是有一些非常恩爱的老先生老太太。我认识的一对老夫妇,感情就特别好。有一次他们两个去登山,从山上下来,热得不得了,大汗淋漓。结果上车后,待他们俩坐定,你知道老先生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吗?看到老太太满头大汗,老先生就拿了条毛巾出来帮她擦汗,一边擦一边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撩到耳后。这个动作太迷人了,多么浪漫!那叫什么?那就是激情。我们年轻人不懂,以为激情总是激烈狂放的,其实在老先生这个动作里面,就藏着万千爱意和说不尽的宠溺。
那是眼的爱、耳的爱、嘴的爱、手的爱、心的爱、脑的爱、血液的爱、魂的爱、彻头彻尾的爱、完全融化的爱、忘我无私的爱——魂牵梦萦,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激情是一个人内心翻腾涌动的热潮,是一种深深的眷恋。你以为它必须是汹涌澎湃的表达方式吗?不是这样的。汹涌澎湃的激情说明不了两个人感情深,倒有可能反衬出感情浅。因为只有感情浅的时候,才需要用外在形式的剧烈夸张来弥补两个人灵魂交错的深度。日久年深的爱情仍充满激情,它只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更为温润细腻的表达方式。
我也会用血液把你负载。
我还认识一位女音乐家,她结婚的时候40多岁,她的丈夫50岁,他们都是第一次结婚。你们想想,她等了40多年,就是在等他;而他等了50年,就是在等她。年轻人之间的那种火辣辣的激情,在他们身上很少看见,但是你会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很浓很深的热情。当他们与朋友聚会时,无论那位女音乐家走到哪里,她丈夫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跟到哪里,而他的目光里,一直有一种深深的笑意,他脸上没有笑,但是他整个人化成了一个笑意,化成了一个微笑,他的妻子就是他心里最深的喜悦。这就是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属于他们的一种激情。
如果你把一支火炬扔进我的脑海,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爱的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激情就没了。错了错了,不是淡了,恰恰是深了,深到骨髓里去了。因为太深了,所以表面上你是看不出来的。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激情就是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四目相望,互相说一句“我爱你”,我们觉得这才是激情。其实不然,这世上最深的激情,是两颗心之间的默契。什么叫作默契?默契就是心意相通,精神共振,融为一体,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个频道上,在精神上无缝对接。这才是默契,而默契才是最深的激情。
我的脑筋会围着你转动不停,
当然也有这样的可能,两个人相处久了,时间长了,就真的没有激情了。我们说过,激情是爱情的必要元素之一——有激情不一定就是爱情,但没有激情一定不是爱情。激情走了,爱情就只剩下理解与行动了,这种关系更像是友情或亲情。所以当你的“爱情”没有激情了,那你和你的另一半,你的男朋友、女朋友、丈夫、妻子,某种程度上,其实也就成了亲人或者朋友了。你对你的兄弟姐妹会有激情吗?当然没有。所以这个时候,或许你和你的另一半还互称“爱人”,或许你们仍会在结束电话前习惯性地说“爱你”,但这不再是爱情,因为它不再有真正的热忱与发自内心的依恋。
我将用我的心抓住你,就像用我自己的手掏出我的心。
这样的关系是危险的,因为人总是需要激情的。人若是没有激情而生活,那就只剩下一种时光的消磨。每个人都渴望激情燃烧,那是一种生命能量的绽放。如果你们在对方身上找不到激情,那就只能到别处去寻找激情。所以会有很多“小三”冒出来了,因为他填补了人对于激情的需要。当然,“小三”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赌博,可能是酗酒,可能是狂热地工作,可能是各种各样近乎痴迷的爱好。人不能没有激情,只能转变激情的对象。所以,爱情没有了激情,就像燃烧失去了火种,面对的将是冷却与危机四伏。
卸下我的手臂,我也会抓住你。
友情如何纯洁
即使没有嘴,我也能苦苦地哀求你。
人们常常问我这样两个问题:爱情跟友情的本质差别到底是什么?男女之间是否存在纯洁的友情?
即使没有脚,我也能找到路走向你。
偶尔会有人告诉我,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同性了。他说:“我很欣赏、很信任这个人,我喜欢和他亲近,也会对他敞开心扉。陈老师,我很紧张,这是不是说明我喜欢上了同性?”
塞住我的耳朵,我依然会听见你。
其实真正的好朋友之间,精神上也是相当亲密的,你会很信任他,向他敞开心扉,你们可以同甘共苦,甚至关键时候为对方两肋插刀,真正的友情也是相互忠诚的。爱情和友情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激情和冲动,一种难以抗拒的性感召力或者说吸引力。跟自己喜欢的人、心爱的人在一起,你会忍不住老想碰碰他。倒不是说你要有多么惊世骇俗的热烈举动,你可能就是情不自禁想撩撩他的头发,拉拉他的衣角,摸摸他的袖子,牵牵他的手,或者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充满爱意地看着他。这种饱含爱意的“看”,你要知道,其实就是你在用你的眼睛爱抚他,用你的精神代替你的双手触碰他,这里面有着浓情蜜意。或者,有时候当你想到要和你喜欢的人有更深的交流,比如拥抱、接吻,你就会感到如此美好,禁不住浮想联翩,充满期待。这就是爱情,而不可能是友情。
弄瞎我的眼睛,我依然会看见你。
很多时候,我们的心灵会比头脑告诉我们更多真相。你只要想想,你对你的朋友会有像对爱人那样热烈的想象与期待吗?好,你内心的真实反应,其实已经告诉你爱情跟友情最大的区别了。你对你心爱的人会有这种更深入探索的渴望,但是你对你的朋友不会有;你愿意向你心爱的人敞开全身心,敞开你的一切,不设边界,但是你和朋友之间的坦诚交流仅只是两个精神体、两个思想者之间的理解与互动,它不包含欲望,容不得暧昧。友情自有它天然的界限,这界限保证了它单纯的属性,过界便是一种污染,便是对友情的破坏。这就是爱情和友情的区别。
情是流动的、荡漾的、飘逸的、轻盈的,像羽毛般随风辗转,如微风般四处悠游。与之相反,爱是稳定的、持久的、坚韧的、厚重的,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不可须臾远离的精神家园,就像《圣经》所说的“骨中骨,肉中肉”。爱是一团精神与另一团精神的亲密拥抱,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彼此共生、相互归属。在爱中,世界就是你,我也是你,全然融为一体。在爱中,我们紧闭的心门被另一个人的眼神悄悄叩开,从此我们向月光,向音乐,向天空,向太阳,向万物,向一切彻底地打开了自己,我们的内心像世界一样宏伟,像自然一样富有创造力。这可能就是“爱”的魔力吧,一旦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胆小者都会变得异常勇敢,粗心大意者竟会心思细腻敏感,拙舌者也能吟诵出最动人的诗篇,而绝望者将永不言弃。看看诗人里尔克写给他深爱的莎乐美的诗吧:
那么,男女之间是否存在纯洁的友情?每个人或许会有不同的见解。不过,男女之间如果要保持纯洁的友情,对于双方的人品要求是很高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有纯洁的友情的。为什么呢?纯洁的友情的前提是什么?纯洁。你要是不纯洁,谈什么纯洁的友情?你要是心里面有那么点暧昧,有那么点猥琐,有那么点想要越界,你纯洁什么啊?所以,纯洁的友情有没有?有!但它要求双方的内心都是纯洁的,不含杂质。
情是爱的谎言。情总是多的,而多情者必至寡情。与之相反,爱必然是专一的,因为它是毫无保留地全身心投入,这样的专注一定伴随着内心的忠诚。那首裴多菲的名诗《自由与爱情》中的前两句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暂且撇开“爱”与“自由”的复杂关系,或许单单这两句诗,已然向我们暗示了“爱”的定义:只有当一种情感高于我们自身生命的价值时,它才是爱。爱需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用生命来垫付那极高的成本。爱就是这样一种义无反顾、心无旁骛、自我奉献,所以爱的对象怎么可能多得起来呢?哪怕仅仅是对一个人的爱,通常就足以燃尽我们的所有,包括我们自己。
所以,既然称之为好朋友,那就是在精神上相知相懂、相互欣赏,在精神上是有默契的,是亲密的,这才是好朋友。
所以俗话说:“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很多“多情种”将自己的情愫从一个目标转向下一个目标,从一个章节跳到下一个章节,他自以为爱过很多人,其实那是自欺欺人;事实是他谁也不爱,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该去爱谁,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心一意地爱对他而言那么难做到。究其本质,这一类“多情种”最读不懂自己的“心”,他找不到那颗能点燃自己全副热情的“火种”,浑浑噩噩地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之向往”,也就无法正确地判断自己的爱该如何“尘埃落定”,自己将“情归何处”。他们的“情”一直在“搬家”,他们的心总在漂泊,却没有一处长久的住所。在旁人眼中,他们四处游走,看似处处安家,实际上无处是家,所以无家可归。
男女间纯洁的友情可以分成两种:第一种,你们在精神上是相互信赖、彼此欣赏的,但是你们在肉体上、欲望上互相绝缘,互不感兴趣,这种事情在你们看来想想就可怕,完全不可思议。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男女之情的干扰,你们自然会变成纯洁的友情。
人们常常以为这样的“花心大萝卜”爱太多、爱的能量太大,以至于需要多个对象来共享和分担。但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情感有限,当同一种情感被置于多个对象的时候,它必然会变薄变浅,难免趋于敷衍。这样的“多情”或者我们常说的“脚踏两条船”,其中确有自我真实情感的植入,但是往往扎根不深,所以缺乏确定性,也不可能具有稳定性,始终有种“飘摇”和“游移”的气质。我们常常误以为,这种“确定性”的缺乏是因为“我既爱甲,又爱乙”,两者皆爱,所以难以割舍。事实正好相反,这样的人不是两者皆爱,而是一个也不爱;他不是在恋爱,只是在自恋;他不是博爱,仅是自私;他之所以难以割舍,不是为钟情,而是为占有欲;他的纠结不是源于“情谊深厚”,而是源于“薄情寡义”;他确是一颗“多情种”,也注定是一个“负心汉”。
第二种情况,就是你们在精神上是相互理解的,达到了非常亲密的程度,同时其中一方对另外一方是有想法的,只是另一方对此无感。换言之,A对B有想法,B对A无感。当A知道B对自己没有想法之后,他真正理解和尊重B的心意,于是他决定放下自己内心的情愫,从此以友情之道与其相处。这个时候也是可以做好朋友的。所以我说,纯洁的友情对双方的人格要求很高。就是我喜欢你,向你表白了,可你不喜欢我,而我也理解你是真心不喜欢我,好,那我尊重你的意愿,我放下这个念头,从此就把你当好朋友,一切都以朋友的方式与你相处,无论说话做事,还是内心想法,都绝不过界。这个时候也可以达到真正纯洁的友情。
第二类我称他们为真正的“多情种”,以区别于前一类的“无情客”。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能同时展开很多段恋情,有很多个不同的恋人,但是在每一段恋情之中,面对每一个恋人之时,他们都是真心的,都是发自内心恋恋不舍的。
这里我还要说明一下,凡是以“朋友”为名义作为缓兵之计,时不时要给点暗示,时不时要暧昧一下,用模糊不清的言语来打一打爱情跟友情的擦边球,偶尔还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我觉得这种行为本身就有点不坦荡、不真诚、不光彩、不可爱,甚至很猥琐。
那些通过技巧、骗术来吸引或玩弄痴情者的人、那些在情感游戏中以无情无义来攻克他人爱情堡垒的人,那是“混球”对“傻帽”的随意伤害,其中不存在任何美好的“情意”,更谈不上什么“爱”,也谈不上真正的魅力。这一类人本质上是一些怯懦者,怯懦到只敢在弱小者面前表现他们的强大。
这跟纯洁的友情没有关系,因为这里面没有纯洁,既没有纯洁的爱情,也没有纯洁的友情,而是对“朋友”这两个字最深的滥用。
然而,如果我们想一想,就会明白:一个人“自信”的力量只能来自于自我清醒的自知之明和由此而来的自我内在坚定的信念,与他人无关。所以真正的“自信者”从容淡定,无需哗众取宠;他不追求旁人的娇宠溺爱,而安于自我的宠辱不惊。爱情世界中真正美好的“吸引力”不是一块磁铁,泛滥无度地收纳一切闲钉铁屑;而是一首诗,不知不觉吸引着那些与我心心相印的人,那些解我读我、知我懂我的心仪之人。
真正的友情和真正的爱情一样,是非常体面和纯洁的感情,其中都不包含杂质。朋友主要是精神上的亲密者、思想上的契合者、灵魂上的同在者,跟你的身体、你的欲望没有关系。你们是精神关系,不是肉体关系。所以他的肉体一不小心是个男生,或者一不小心是个女生,这都没关系,都不影响精神的品质。真正的友情是体面而纯洁的,因为它真诚而自重,它可以是同性也可以是异性。对于纯洁的友情来说,重要的不是性别,而是人品。如果有真正的朋友,不论男女,都要珍惜。真正的朋友是我们精神世界的分享者,我们对他们也有真挚之爱,爱他们也是在爱我们自己。
我见过有些女孩为了享受很多人追求自己、讨好自己、众星捧月的感觉,就与多人保持言语上的暧昧,向他人抛去“希望”的绣球,借此吊住他人对自己“求而不得”的胃口,但事实上,这些追求者都不是令她怦然心动的人,他们再怎么奉承迎合,满足的不是她对爱情的需要,而是她的自我陶醉。同样,有些男孩以征服或者“搞定”很多女孩来炫耀自己的魅力资本,这些女孩往往不是他们为之神魂颠倒的女子,却大都未经世故,又颇有几分自以为是,混合着稚气与负气。她们的“负气”使得她们想当然以为自己拿捏得住、掌控得了,而“稚气”又注定了她们容易轻信、不知反省。
爱情何能长久
一个人最追求的东西往往是他最欠缺的东西。如果我们身边有这种“无情客”,仔细观察一下,我们就会发现他们常常是一些内心不自信、底气不足的人。有些人因为曾经有过惨败的失恋经历而信心全倒,有些人自知平庸,无可标榜,但经不住虚荣心作祟、好胜心驱使,就以此来实现众人面前的自我抬高。他们追逐(play)的对象一般而言都不是发自内心情有独钟的人,不是他们真正的心上人,相反,是他们自己不特别在意(care)的人。
长久的爱情何以可能?我们要如何避免审美疲劳呢?
他们的“多情”往往源于“无情”,换言之,他们的“花心”只是因为“无心”。这些人在任何“爱情”关系中,没有自身情感的真正投入,只是比较擅长于利用他人的信任或诚意,玩弄一些情感的技巧。所谓情感的技巧,说得直白点,也就是欺骗。他们发展一段恋爱关系的动机,有时是打发寂寞,有时是证明自我的魅力。前一种人需要找一个对象,来填补自我情感世界的“空窗”,让自己业余有点事情可以做,百无聊赖时有一个人可以陪,情绪低落时有一双耳朵可以倾听。后一种人则需要通过外人的甜言蜜语、极力讨好、拼命追求来验证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的个人魅力值,他们的内心需要的不是温情,而是自信,这“自信”不是来自于清醒的自我认识和准确的自我评估,而是来自于他人用“痴情”和“迷恋”所营造出的“高高在上”的自我优越感。
之前提到过,《说文解字》里说,爱就是一路同行。所以,怎么维持长久的爱情,其实也就是在说,怎么保持两个人不但在生活中一路同行,更要在精神上一路同行。
第一类是一些寂寞难耐、以情感游戏来填补心灵空虚的“无情客”。可能也是我们俗称的“花花公子”或者“花花公主”,英文中的playboy或者playgirl。
精神上一路同行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共同语言——谈得来。“谈恋爱”要靠“谈”的嘛。你们谈得来,就说明精神上没走远,还是同步的,还在一路同行。什么叫作谈不来?两个人精神上不同步了,开始各走各的了,问题就来了。
我所见过的“多情种”不多,有男有女,往往分成两种类型。
所以要保持爱情长久的一个方法,就是要尽可能保持你们在精神上的同步而行。如果你的发展跟他的发展不一样,你们要多沟通,多交流。两个人的距离不是突然间变大,变得遥不可及的。如果你思想的进步、精神的成长比他快,请你拉他一把,帮助他成长,并跟他一起成长,这才叫作身体力行去爱他。不要让你自己离他太远,不论在生活上还是精神上都是如此。爱情就是心灵的结合,心要是走远了,爱情就散了,就淡了。
情与爱截然不同,相对而言它总是比爱更多、更浅、更短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日常语言中自然而然区分开“情人”与“爱人”、“多情”与“挚爱”。
我有个朋友,跟他妻子关系一直非常好,每年他们两个人都要共同学一样新东西,比如有一年他们两个人共同学画画,有一年两个人共同学吉他,有一年两个人共同学厨艺,还特地一本正经地上了个厨艺学校,互相切磋,一起烹饪两个人的幸福。
“情”不是“爱”,两者不但不应相提并论,而且相去甚远。“情”字从“心”从“青”,我将它理解为“心理青葱”。而辩证地看,“心理青葱”本就蕴含着一层幼稚、蠢动、轻佻、善变的意味。“情”正是如此,比如我们所熟悉的与“情”相关的词语:情绪、情窦、情愫、情欲、情场、调情……它们往往停留在一种感觉、感触的层面上。感觉或者感触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它们总是浮动的、善变的,在时间上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它们在数量上难免繁多,我们常说“触景生情”“多情善感”,可见一个人的“情”总是很多;同时,正因为倏忽即来、转瞬即逝、飘忽不定、交缠错绕,质量上就难免粗糙,程度上也相对浅薄,所以“情”会给人留下印象,但每一次印象又会被下一次新印象覆盖。
还有一次,我问一对恩爱夫妇,他们是如何保持激情永不消退的?他们的回答是:“你要不断地发现他身上美好的东西,新的美好的东西,然后你就会一次次地爱上不同的他,一次次地爱上同一个人。”所以,你不要以为你只是你,总是一成不变的那个你。其实你每天都会接触到一些新的人、新的事物,产生一些新的想法,会有新的成长。其实每天你都在变化,都与昨天的你有所不同。然后那个跟你在一起的人,或许他发现了你的这些变化,或许正是他促成了你的这些变化,这些变化使你变得不同,然后他又爱上了这个不同的你,爱上了每一个不同的你,他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了你,爱上了同一个人。
所以,当我说“多情”可以被当作“心理年轻”的一个标志时,并不是在为“多情”唱颂歌。事实上,我想表达的是,生活中我们常常把“爱”与“情”这两个字合并在一起,当成一个词来处理,这就造成了我们很多时候错将“情”混淆为“爱”,误以为“有情”即是“生爱”。于是,当我们对一个人产生“情”的时候,我们会以为那就是“爱”;当我们对一个人心生牵挂的时候,我们就以为自己坠入了“爱河”;当我们与一个人“谈情”的时候,我们以为彼此一言一词传递的是“爱意”。
这其实是很浪漫很浪漫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爱上同一个人。不要以为浪漫是花钱的事情,那是浪费。浪漫不需要用钱,而需要用心——用心地了解他,用心地发现他不同的美,然后爱上每个不同的他,这样你等于每一次都在跟一个不同的人谈恋爱。虽然他看似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一刻不停地在成长。二十岁的他跟三十岁的他肯定不一样,然后四十岁的他又不一样,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爱上了不同的他,千万个他,却也一次又一次爱上了同一个人。在这个过程中,其实你在见证他生命的转变,也参与了他人生的成长。这是爱情最美好的一种状态,千变万化,却始终如一。
我们的现代社会和现代文化似乎过于抬举了“年轻”的价值,而没有给予它客观公正的评价。这样贸然地褒扬某一个特殊的年龄阶段,相对地,也就意味着对其他年龄阶段抱有偏见。这不但有违自然真相,而且也对社会有害无益。
另外,在爱情中还有这么一个说法,“谁要认真谁就输了”,这句话真是俗不可耐。如果你抱有这种想法,那么你追求的不是爱情,你追求的只是征服。如果一个人他认为爱你就是征服你,那我觉得他不是真的爱你,你只是他的战利品,是他挂在胸前的一枚勋章而已。他在意的不是爱情,而是输赢。
但是,在这里所说的“心理上年轻”并不一定是褒义。因为年轻固然意味着朝气蓬勃、敢打敢冲、激情四射、天真烂漫,我们称之为“率真”或者“质朴”,同时也意味着鲁莽草率、轻薄浮浅、不知深浅、不明是非等等,我们称之为“幼稚”或者“愚蠢”……
那么,什么叫作爱情呢?哪怕我会输,我还是要爱,我还是要认真,这才是爱情。它的格调很高的,爱情就是个高格调的东西。它不是一种征服欲的实现,或者一种占有欲的表达。
青春期的心理、年轻人的心事,往往脱不开一个“情”字。一般而言,青年人相比中年人或者老年人更容易多情。换言之,“多情”可以看成是一种心理上年轻的标志。
坦率地讲,你如果真的在爱情之中,你是很难不认真的。不认真的叫作套路,而真的爱情就是用心,用心的东西你还能不认真吗?可能有人会反驳说,我们可以用心地玩套路,但那就不是爱情了,而是阴谋。真正的爱情,不计较输赢,即使可能会输,我还是会全心全意认真地爱你。
情与爱
很多时候,我们可能不甘心被人征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你可能觉得征服别人,让别人死心塌地地爱上你是件光彩的事情,但被人征服,死心塌地地爱上别人就挺丢脸的。其实真正的爱情,是不会太在意面子的。在所有的被征服中,被爱征服是最不丢脸的,硬要说丢脸,那也是最甜蜜的一种丢脸,丢脸就丢脸呗!事实上,在爱情中,不是一个人征服了另一个人,而是你们共同被爱征服。被爱征服,成为爱的门徒,这多幸运啊。
多了一份近乎崇拜的“天命难违”。
可能还有人会说,那吵架怎么办?人跟人相处,再要好也总会吵架的。千万不要以为美好的爱情是不吵架的,那种相敬如宾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美好的爱情,我认为是存疑的。爱情肯定是要吵架的,但吵架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所谓“吵架”其实就是一种疯狂的交流——这种非常状态的对话模式能够帮助你看到非常状态的他,更好地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我们都被理智操控,表现得各种得体,各种“端着”,一吵架面具掉了一地,真性情就暴露了。所以,在爱情关系中,吵架有它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很多时候它能帮你全面了解一个人。
多了一种无可救药的怦然心动,
我曾问一对老夫妇,吵完架之后该怎么去修复呢?他们告诉我:“你要相信一件事,月有阴晴圆缺,每一次阴晴圆缺之后,会是下一次阴晴圆缺。所以不要担心吵架,这一次是阴是缺的时候,你心里要有一份信仰——这阴和缺是阶段性的,它很快就会迎来下一次的圆和下一次的晴。而永恒的爱情,那就是你和他一起,共同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阴晴圆缺。”所以,我们要用平常心来看待吵架或爱情关系中的低潮,这些都是爱情生活的一部分,你知道它还会变好的,你知道你会努力让它变好的,你知道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们,你知道你还是愿意和他一起去创造这份美好,这就是一种信仰,而爱是需要信仰的。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是愿意去坚持,这恰恰是爱的一种强度的证明。
“爱慕”与“爱”相比,多了一层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