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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诱骗董卓 李肃神解异象

“太师,什么事儿?”

“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都说你聪明,而且他们传说你会解梦。我昨天夜梦金龙,你给我解释解释。”

“请您回长安,请您登基为帝,让您当皇上。”

李肃仰天长笑道:“您这个呀,大吉大利!”

“讲说什么呀?”董卓就没拿皇上当回事,圣旨来了,得摆个香案或者得有一个香炉,得先磕头。见圣旨如同见皇上,这是封建社会臣子的礼仪,董卓没有,还跟这儿歪着,就跟有人给他送晚报来似的,没往心里去。

听说圣旨下来了,天子要把江山让给他,董卓还是挺开心的。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儿,但没有机会。虽然说他可以过去扒拉皇上,让他躲开,这座儿归他了,但是到这个身份的时候,又不能如此,还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说法,才能当皇上。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王允说请他去家里吃饭,董卓一叫就来了,他很在乎朝里的群臣。当皇上不能一个人当,那么大的金殿就他一人,门口台阶坐着吕布,爷俩就像博物馆看夜的一样可不行。朝中需要文武群臣,不能都杀了,所以董卓很在乎王允的态度。

“太师请看,现有天子圣旨在此。”

“王允怎么说呀?”

“喜从何来呀?”

李肃乐了:“王司徒给您筑造受禅台。”

“恭喜太师,贺喜太师!”

“禅”是多音字,念chán,也念shàn。“受禅”是个名词,上古唐尧虞舜、三皇五帝的时候有的。简单来说,就是部落里边选首领。比如我们是德云部落,大伙儿一直在一块儿愉快地玩耍,我带着大家去打猎、逮鱼、蹦迪、歌厅里唱地方戏……玩得很开心,但是慢慢地我岁数大了,不能再当这个部落首领了,我得找一个人替我,大家选吧。选来选去,我说咱们得公允,一定不能徇私舞弊。最后经过大伙儿的选举,选定了王胖子,我也认可王胖子。我得问问他,会逮鱼、打猎吗?地方戏会不会?他们蹦迪你睡得着觉吗?符合这些条件,那么就可以挑一个好日子,别下雨,同着大伙儿,把首领的位置让给他,这就叫“禅让”。

一会儿的工夫,李肃进来了,满脸喜气洋洋。这“三国”里呀,个个是表演艺术家。

上古时期,这个还合适。后来中国历史上也有十几次禅让,但是真实的禅让,是有争议的。为什么呢?因为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禅,没有人心甘情愿地让。都是皇上岁数小,身体不好,或者能力不行,身边有一个大臣。这大臣已经等不及了,龙袍都做完了,最后说,你禅让给我吧,个个如此。“禅让”是一个好听的名义,最后都是小皇上没辙了,哭哭啼啼地说,我心甘情愿地把这个皇位禅让给他了。没有不哭的,都是哭着让,因为舍不得呀!

看见了吗?董卓说的是“叫他进来吧”。李肃在朝里官位不低,却连个“请”字都没有,就不拿人当人。

所谓“禅让”,在后世其实就是抢夺皇位,但是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义,还得让百姓看,我不要这个,玩了命地非让我当皇上。所以禅让一般都得让好几次,得屡次三番,皇上求着他,“您来吧。”“我不要啊。”“来吧来吧来吧。”“不要不要不要……”我用一种通俗的方法表达,是为了让大家明白。总之,您回顾后来的历史,只要是“禅让”,一定有一个哭哭啼啼的皇上,虽然不愿意,但是不得不如此。

“叫他进来吧。”

李肃这说的,是叫“受禅”,意思是“接受禅让”。说现如今王允给您建了一个受禅台。它得有个仪式,找个合适的地方,不管是用土还是水泥、洋灰,给您建一座台子,摆上桌子,弄上香炉。到时候您得来,皇上也得来,文武群臣、保驾的、帮闲的、烧锅炉的、保安……都站这儿看着。您二位跟这儿一客气,把这皇家玉玺给您,两人亲切一握手,一照相,这就是正式交接了。

外边有兵丁进来:“报,李肃求见。”

因为李肃说是王允在给董卓忙活这个受禅台的工作,所以董卓很高兴,发自肺腑地痛快,并且真真切切地相信。为什么呢?从董卓的角度想,这应该,王允跟我好啊,我的能力已经折服了他,而且之前在家聊天我说了,我要是当皇上,你是开国元勋,他还给我磕了一个头呢。所以现如今皇上一说把皇位让给我了,他给我准备受禅台,安排一切,水到渠成,这些东西都是真的,没有问题。

这天晚上,董卓做了个梦。梦见什么了呢?他在屋里边睡着觉,一会儿工夫,阴云密布,紧跟着打天上来了一条金龙,这龙在屋里边飞来飞去,就奔他来了。大尾巴一甩,把董卓整个儿卷在身子里边了,越收越紧,董卓觉得喘不上气来,叫了一声,醒了,一身的冷汗。董卓坐起来,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么一个梦呢?再躺下就睡不踏实了,直到天亮。起来后洗脸漱口,吃点心,喝了点水,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

所以董卓很高兴,就跟李肃提起了昨晚的梦。

一晃,董卓也在郿坞住一段时间了,最近老觉得不舒服,不知道什么原因,老觉得心里头有事儿。我不知您哪位是科学家,其实有的时候,人的第六感觉还是挺准的。人的身体对外界的感知,有时候虽说无法解释,但它是存在的。

“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有金龙破窗而入,盘旋在屋子里边,最后把我卷在身上了,我这儿一惊,就醒了。都说你聪明盖世,你给我解解这个梦吧。”

所以当下,李肃欣然允诺,很开心,我终于盼到这天了。要去,那就准备一切,大家要把事情全说明白,都分析了一下,分析好了之后,安排李肃赶奔郿坞。

李肃乐了:“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连称呼都变了。“主公,给您道喜!”

要不然怎么说后来董卓吃亏呢,也是由于他办事不周到。当年李肃那么认真地给你打工干活儿,干了那么大一件事情,立了功劳,把吕布劝来了,你觉得无所谓,实际有所谓。你不知道谁就会恨上你。很多仇人,都是你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喜从何来啊?”

李肃的态度很温和:“好。”就点头答应了。

“现如今您可不单纯是尚父了。您面南背北,登基坐殿,九五至尊。您是一朝人王地主,这个金龙进来把您盘上了,说明您跟这个龙合二为一了,您就是那条龙,所以说天下是您的了。”

说完之后,大伙儿就看着他。

话是开心的钥匙,要是换一个角度说,你完了,你老想当皇上,人家真龙皇上来了,缠你身上把你勒死了……同样一件事儿,就看你怎么解释。

“没别的,现如今为了匡扶社稷,我们准备诛灭董贼。他人在郿坞,我们打算派您去,假传圣旨诓他回来,共灭国贼。”

董卓高兴地说:“好好好!那咱们准备准备吧,明日登程。”

这是句客气话,就是请您来了。一说到这儿,李肃就往前坐了坐,这个态度的意思就是,来吧,我盯哪摊,要我干什么啊?一看他这样,大伙儿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人的表情是可以出卖内心的。

当天晚上,董卓去看望自己的母亲。老太太还活着,《三国演义》原文上说董卓的母亲这一年九十三岁。要说汉末的时候,一个人能活九十三岁,很了不得。现在谁能活九十来岁也可以了。不管这个董卓有多么作恶多端、杀人如麻,干的事儿天怒人怨,但见着老太太,依然是儿子的状态。三百来斤一个大胖小子,来见自己的母亲,行礼问安,坐在母亲的床头。老太太一手拉着自己的儿子说:“儿啊,为娘做了一个梦。”

王司徒得主持这个会议,他得先说话。当然他得先说董卓干过什么坏事儿,无外乎还是那点事儿,上欺天子,下压群臣,夜宿皇宫,无恶不作,火烧洛阳,这一路上百姓们受多大委屈……全讲了一遍。其实他说的这些个呢,大家也都知道,但是说话得有头,他不能一上来就是“咱们杀人吧”,这不行,它要有一个步骤。王允这儿说着,李肃就听着,一边听一边乐,点头听到最后,人家把话挑明了:“所以,相约肃公。”

这不是倒霉催的吗?不好好睡觉,娘俩做梦玩儿。

李肃那是多聪明的人呢,胆大心细,当初他就敢上兵营里劝吕布投降,那是一般人吗?到王允这儿来一进屋,一看这状态,就知道有事儿,都是够身份的官员。你要说是一进门,看见八个说相声的、俩唱快板的,李肃就应该掏点零钱给了得了。但王允这意思就不一样。所以一进门,李肃也没说话,往这儿一坐,那意思,我都来了,什么事儿呢?

“娘啊,梦见什么了?”

大伙儿就分析这个人,方方面面都想周到了,想到最后,大伙儿说行,约他来吧,于是派人去请。

“我就梦见在咱们老家,有一天呐,我跟家里的几个人在村口站着。野地里跑来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很奇怪,大小、状态像一头猪,大耳朵,鼻子也很大,前脸就是个猪,可后边那个尾巴呀,是老鼠的尾巴,看那个样得有好几百斤,就跑过来了。跑来之后,跟前所有人都害怕,就抄家伙打它,把它打死了,血流遍地的。哎哟,我一担心,就吓醒了。昨儿夜里醒了,到现在我都还在琢磨这个事儿,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呢?”

在我讲的《三国演义》里,李肃已经休息很久了,他上一次出场的时候,是去顺说吕布的。他跟吕布是老乡,吕布还跟着之前的干爹老丁的时候李肃去的。李肃说吕布,你在这儿受委屈了,你把你这个爹杀了,我带你认一新爸爸去。李肃到了那儿,这事儿就成功了,吕布拿出宝剑来,就把他干爹杀了,然后李肃带着他投奔了董卓。董卓爱吕布爱得不行,赏这个赏那个的,但是对李肃没怎么赏。只给了朵小红花,给他一个奖状,给他一面锦旗,所以李肃心里边一直就不痛快。我这么大功劳,我要不去,吕布来不了,没有吕布,你能有今天这个天下?你能有这么大权力吗?论功行赏,我也得升官发财呀!但是,李肃什么都没有得到,他心里难受,所以他有可能办成这件事。

“唉,娘啊,不叫事儿,这可能是你想吃猪肉了。”

所以王允又安排了一顿饭,把朝里这些个文臣武将,择品级高的,择能说到一块儿去的坐在一块儿。没别的,各位来吧,打开通讯录,翻翻朋友圈,看谁能去趟郿坞,诓他回来。翻来翻去,大伙儿择出了一个人来。谁呀?这个人叫李肃。

他这个解梦水平不如李肃。

吕布这边定完了之后,王司徒心里就踏实了。今天先送走了吕布,回过头来,王允坐在屋里想这个事儿,这不是小事!第一,董卓现在权倾朝野,其实江山是他的,人家又有兵、又有权,二十万西凉大军勇猛善战,那是人家的。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把他杀了?第二,他现在在郿坞,不在长安,当务之急得让他回来,即便是派人去到郿坞找董卓回来,谁去?这个人他得心甘情愿去,他去就是为了骗董卓回来。谁能干这事儿?他到了那里,得保证他不会反吧,不管什么原因,他一害怕了把事儿全说了就完了;或者到了那儿他不敢说,这事儿也完了。就得找着这么一个人,他得去,去完之后,他说了董卓还得信,信了之后还得回来,回来了之后还得诓他进到圈套里来,我们才能杀他。所以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说着容易,真做起来这是大事儿。

“这猪怎么还长个老鼠的尾巴呢?是什么意思呢?”

您看,天下的事儿成功不成功,就看你怎么运作。同样一件事,也看你怎么说。一种说法就是,吕布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苍生,决定杀董卓。换个说法就是吃醋,为了一位女子,两人打起来了。

“您想吃老鼠肉了。”

这两句话一说完,吕布都觉得这事儿做得对。这不是因为爱情啊,这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为了百姓、为了天下的苍生!吕布自己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对,孩子,你说得不对。哎呀,反正做梦也是经常的事儿,这个倒不重要。为娘我这几天老是心惊肉跳的,这个胳膊呀,肩膀啊,我老觉着我的肉霍霍地跳,儿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好啊!哎呀,将军呐,若扶汉室,青史名标;若扶董贼,遗臭万年呐!”王允这一句话,一下就把这件事上升到国家的高度了。吕布这会儿正需要这么一句安慰呀!这样一来,这就不是单纯的争风吃醋了,而是为了国家。

“娘啊,给您道喜!”

王允差点都乐了,心想我太信了。

“哪儿我就喜呀?”

你说他傻不傻,犯得上吗?吕布起誓,怕王允不信。你看,划一大口子,这回相信了吧?

“圣旨下来了,天子要把江山禅让于我,我明天就要进长安,接受皇位去。您心惊肉跳就对了,因为咱们家身份不一样了。这就说明,天下大势嘛,它有个变化,它可能会有些个……表现。”

“岳父,我以此为誓。”

“但是孩子,我不想让你走啊!”

吕布一伸手,打肋下“呛啷啷”把宝剑抽出来了,吓王允一跳。怎么了?心想翻脸了、破案了?看出我要干吗了吗?一愣神儿,吕布拿着宝剑,在自个儿肩膀这儿,“扑哧”一下,血就流下来了。

“哎呀,娘啊,江山大事,我得去呀!”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不是“拉抽屉”吗?对,得教瓷实了你,万一你自个儿一会儿说了不算怎么办呢?我得先替你说“算了吧,回去再说吧”。

“娘怕的是你一去,就回不来了呀!”

王允乐了:“欸,将军,不要一时冲动,此事还要再思再想。”

“欸,娘啊,那怎么能回不来呢?您好好看看,哪怕是最后看我一次了呢。”这董卓也是不会说话,他是为了安慰老太太。

吕布高兴了:“好,既然如此,司徒大人,我的岳父,计将安出啊?”吕布还没忘了岳父这茬儿,出主意吧,我认了,我要去把董卓杀死。

这儿都安慰完了,还得回房间跟貂蝉再说说。貂蝉一听说怎么着,要回长安,皇上要把江山让给你?貂蝉乐坏了,心想行了,连环计该收科了,成功了!此一去,有去无回呀!但是董卓还挺高兴。貂蝉得做戏呀:“给您道喜,此一番禅让成功,您执掌大地山河,万民之幸也!”得说点儿这个话。

王允的意思是,他拿方天画戟憋着要扎死你的时候,你们那父子之情在哪儿呢?这话说得恰到好处。因为吕布在找一个理由,我不是不能杀他,我需要一个理由:一是要说服我;二是得说服外人。王允这句话给的太是时候了。

董卓高兴地说:“我进京接受禅让,做了帝王之后,你就是我的正宫娘娘。”

看过前文的您可记着,大闹凤仪亭的时候,吕布跟貂蝉正我爱你、你爱我的时候,董卓来了。两人一翻脸,墙角那儿立着方天画戟,拿这个追着吕布,要扎死他,把这戟扔出去,叫“掷戟”。

貂蝉又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要不然怎么说王允聪明呢,要是换成别人,这茬儿就撂下了,也只能说“哎哟,还真是的啊,人家是爷俩,得了,以后找机会再说吧”。但是这样一来,这事儿就过去了。还得是王司徒,他站起来说:“将军,掷戟之时,父子之情何存?”这句话缺德缺大了。

转天早上,董卓身边的几百个甲士、随身带着的兵将,还有李肃,所有人都准备齐了,簇拥着董卓要奔长安。

王允差点过来啐他。怎么呢?你前面那个干爹是怎么死的?你杀丁原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这些呢?那时候杀得多脆生。把那个爸爸杀了,管这个叫爸爸,这不是你干的事儿吗?王允心想,这个人品质恶劣。

董卓出门得坐他的车辇,前文咱们说了,四个大轱辘,上面有一大躺椅。那个年头它快不了,好在这条路修得好。打郿坞出来,这条路一直到长安城西北角,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董卓跟家里人告别之后,甲士们就催起人马,直奔长安。

“父子之情”这几个字是《三国演义》的原文。他是我干爹,我是他儿子,出来进去的爸爸儿子这么叫着,天下人都知道。如果我把他杀了,杀了简单,那后代儿孙或者老百姓,一传说这事儿,不好听。

走了大概十几里地,董卓的车辇“咔嚓”一声,有一个轱辘掉了,切了轴了。大伙儿吓坏了,赶紧护驾,怕他掉下来。三百来斤摔地上得把地疼坏了。赶紧把他搀扶起来。

“他与我有父子之情啊,恐后人议论。”

“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王允瞧着他问:“将军,顾虑何存呢?”怎么就“但是”了呀?你想说什么呀?

看看怎么回事儿,检查一下吧。人家那年头也有专业的司机,像这个身份,他不得把车都保养得特别好嘛,所以觉得不应该有问题呀。看了半天,确实是有问题,要再装可就装不上了。这怎么办,还要赶路呢。那骑马吧。像董卓这样的人物出来,不能光是一辆车。

吕布是羞刀难入鞘啊,僵在这儿了。“你别管,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董卓!但是……”自个儿说了一个但是,慢慢地又坐下了。

宝马良驹牵过来,大蹄子跟海碗似的,心儿都是空的,踩在地上“呱嘚呱嘚”地响,好听至极。董卓骑马是好手,他拽着丝缰,扶着马鞍子,左脚点镫,飞身上了马,坐住了,用手一拽这缰绳,走,赶路要紧。

王允站起来说道:“将军,切勿高声,累及老夫!”其实他心里都快乐出声来了,但嘴上仍然劝着吕布。

大伙儿也都该上车的上车,该上马的上马,继续往前走。

吕布腾地站起来说:“我忍不了,忍不了,我一定要杀了老贼,方解我心中之恨!我得杀了他,要不然这口气我出不来!”

走了三四里,他骑着马得拽着缰绳,他这么一拽缰绳,也不知怎么着,“啪”的一下,缰绳就断了。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马也吓了一跳,“哟”一下子,马爆叫,前蹄抬起来了,这大胖子打马身上“咕噜”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吓坏了,赶紧又保驾,给董卓搀起来了。

总之,王允很高兴。怎么呢?我那话没白说呀,他能在我家里边拍桌子,说明他同意我说的话。但是王允坐在这儿很踏实:“唉,此事,忍了吧。”意思是你就认了吧,甭管是翠绿还是墨绿,就这样吧,以后你就是“绿布”了,这是王允给他起的外号。打送完貂蝉回来,不就喊他“绿布”嘛!当然,这也不是王允给他起的,是我给他起的。

董卓站在那儿就愣了。不对啊,一出门车就坏,一上马,马缰绳折了,断了之后把我摔下来了,他站这儿不说话,李肃就过来了。

看到吕布这个状态,王允心里边又惊又喜:喜的是傻小子上套了,看来他恨上董卓了;惊的是你砸我的东西干吗?那盘子、碗,刚烤的串、大腰子、花生、毛豆……吃得太全乎了,当然,我这么说是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主公。”

“呔!”吕布真急了,他一拍桌子,这桌上的饭啊、碗啊,“哗啦啦”洒了一地。

“李肃,是不是有什么不祥之兆?”董卓的第六感来了。

这还不如过去给吕布来俩嘴巴呢,那个还好受点儿。这话说得拐弯抹角的,是在往吕布心缝儿里扎。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王允的意思是这让人笑话,但人没笑话别人,就是笑话咱俩。我不重要,都这岁数了,还能怎么着?笑话我,我活该,我认了。可惜的是将军,盖世英雄,受此奇耻大辱啊!

董卓心想,差点没摔死我。“我喜从何来呀?”

“笑也不是笑旁人呐,笑的是允与将军尔。允老而无能,何足道哉!”

“以旧换新,您注定要换龙驹凤辇,金鞍玉辔。”

王允都不带看他的,口中言道:“唉,这一来惹得天下人耻笑。”吕布就坐在对脸,王允的眼睛就看着房顶,并不搭理吕布。

您看,灵就灵在这儿了。李肃老笑着说话,多坏的事儿到他这儿一解释,都好着呢。那破车不能再坐了,你是皇上了,该坐龙驹凤辇了;这马不行,得是金鞍玉辔,普通的马能让您骑吗?所以说是大吉利。

这八个字一出口,吕布这脸红不红绿不绿的。红是因为刚才喝了点酒,绿是因为心情。吕布说不出话来了,他端起酒杯来,又饮了一杯,撂下了。

“哦,好好好,那来吧。”

王允戏很足,眼瞅着眼圈都快红了,擦了擦眼睛说:“想不到,老太师竟能做出此事来,夺吾之女,淫汝之妻。”

众人把马又牵回来,把缰绳又重新弄了弄,两边有人扶着,上了马,还往前走。

我救不了他了。但凡换另一个人,也不可能发生这个故事,必须是吕布,还问人家怎么了。

路上一共是二百五十里地,走到将近一百里的时候,突然就刮起了风,风刮得跟猪八戒要来似的,怎么这么可怕。一会儿,风突然停了,再往前走,下起雾来了。这可都不挨着,怎么就又有了雾呢?董卓把马勒住了,就坐在马上发愣,还在想这个事儿。

吕布还问人家呢:“为何叹息?”

李肃骑着马过来了,口中喊道:“主公。”

王允把杯子撂下,长叹了一声:“唉……”这一声的意思就是,开始表演了,要开始害人了。

“李肃,这个……这,这是何意呀?”意思是怎么天变成这样了,是不是不好啊?

请原谅我,才疏学浅,那个饭局我也没赶上,谁知道他们吃的什么啊,也就花生毛豆,烤个腰子呗。吃饭不重要,是为了说话。

李肃坐在马上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到了王允家,两人面对面坐着,那会儿吃饭都是一人一摊儿,吃的喝的,全摆齐了。两人喝了两杯,吃了几串。

“李先生,我又喜从何来呀?”

吕布最大特点就是听话:“好的。”

“哎呀,要换天下,这是金风紫雾,老天爷在迎接您呐!”

“寒舍一聚吧!”王允的意思是,咱们喝两杯,聊聊天。我要害你了。这句话不能说出来,但就是这意思。“跟我走。”

“好好好。”董卓是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有,人家说什么还真听劝。

吕布心想,那让去早去了呀,不让我去呗!

所以说这次的事儿,其实大功劳是李肃的,如果李肃不来,还真搞不定董卓。这一路上,董卓几次起了疑心,但凡琢磨着不对劲儿,说要回去,那他真完不了。长安城内外,董卓趁二十万大兵,他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能扳倒他。何况吕布还是他的人,现在还没翻脸,一定是他说了算。上天给了他八百个机会,但是他一意孤行要去死,故事就是这么设计的。

多损呐。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长安,董卓先回自己的太师府,收拾好一切,转过天来再进宫接受禅让。夜里,自己在屋里高兴,哎呀,这是做臣子的最后一夜了。其实这不光是他做臣子的最后一夜,也是做人的最后一夜了。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愿往坏处想,凡事都只想好的,这就是人总吃亏的原因。

“将军,你怎么不去啊?”

明天我就是一朝人王地主了,要说起来,我也不容易,打西凉带着二十万大军进了京。到了洛阳之后,杀杀砍砍。这一路之上,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呀!尤其是从洛阳出来,迁都到了长安,这一步一步的,也得亏了我自己的聪明才智。现如今天子禅让于我,这也是顺应天意民心……

该他出场了,因为这整个故事、计策是王大人设计的,而且非常圆满,一切跟他想象的一样。但是这会儿,他也不能乐出声来,那就容易破了案了,所以王允的表情还是很沉重的。

董卓净往好处想,越想越开心,躺下了也睡不着,翻过来覆过去,自己还想,可能是太兴奋了,又坐起来喝了点水。想着明天我站在那儿,我的表情,我的状态,我跟文武群臣要怎么说话,跟皇上我还不能不客气,终归是人家让给我的,我得怎样怎样……琢磨吧,琢磨得差不多,快天亮了,算是眯瞪了一会儿。

人家都走了,就剩傻小子吕布站在这儿了。正委屈着,身后有人冲他肩膀拍了一下,一回头,是王允。

天光大亮,董卓赶紧起来,说好了得进宫。他洗洗脸,喝了点茶,吃了块儿点心,收拾好了,出来还得上他的车辇。后边跟着他这四百多甲士,拿着兵刃在后边保护着,在车辇的旁边站着李肃。

比如我告诉你“我准备拿小棍打你一下,把你打死”,这是一回事。但如果是我拿眼神告诉你,你自个儿就得琢磨,是迫击炮吧?是机关枪啊?你想得会很丰富,因为你比我了解你自己。

李肃这儿挎着宝剑,往常李肃不挎宝剑,他一个文官挎什么剑呢。何况今天进宫,他挎剑干吗?但今天他挎着个剑,就站在这辇旁边,保护着老太师。

在欢送的队伍中,吕布百感交集,又恨、又恼,又委屈、又吃醋,这点东西杂糅在一块儿,这人“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是这轿子打跟前一过,吕布跟貂蝉四目相对,这个眼神是可以杀人的。为什么呢?如果说出来的话是有限的,但她拿眼神跟你交流、沟通,她的话是你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这个杀伤力就大了。

“陪您进宫。”

闹完凤仪亭,董卓带着貂蝉去郿坞城过二人世界了。有人说考古学家发现了董卓的郿坞城,就在今天的郿坞市旁边。

“好。”

舍了罢来舍了罢,外财不富命穷人。

走着走着,突然,董卓往旁边一看,路边有一个老道。这道士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挑着一块布,这块布得有一丈多长。整个这块布,上下写了两个口字。

有心过河把金捡,又恐怕王八咬了脚后跟。

董卓看了看,问李肃:“这是什么意思呀?”

隔河看见一锭金,山又高来水又深。

李肃说:“恭喜主公,贺喜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