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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输光了偷来的钱,还进了局子

母亲趴在床上,扯开了绣花枕头,撅着嘴碎碎念:“你说说你,这让你去赚钱的,咋还弄一身伤回来?吹一晚上唢呐,我看也不够今天这医药费。我这...钱?我放在枕头里的钱呢?我明明放在里面的,去哪了呀?”

“阿翠,不用拿钱了,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母亲吓得差点呼吸不过来,这四千块可不是小数目,这在当时,够一家老小两年的吃穿了。

林仁杰这下慌了神,他直了直身子,追在母亲身后。

我爷爷敏锐,他最先反应过来,黑着脸质问林仁杰。

奶奶一听是被撞成这样,吓傻了,扯着林仁杰就要去医院。她吩咐我母亲,赶紧去房间取钱,母亲反应过来,快步冲进了房里。

“臭小子,我看你昨天压根就不是去上工,你是偷了钱去赌了吧?”

林仁杰说到这,眼角还不忘偷瞄着母亲,密切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爷爷的话像一声巨雷,惊得我母亲傻傻回不了神。林仁杰自知谎言被拆穿,他咧着嘴冲母亲笑。

“哎哟,疼死了,那该死的车主,撞了老子就跑,我现在哪哪都疼。”

“阿翠,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雷子哥,他去赌就算了,还非要叫上我,你说我不去也不好。我错了,我没管住自己,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仁杰面露尴尬,他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母亲仰着头,嚎啕大哭,那哭声,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虽说当时还没有我,不过,我出生后的二十多年里,这种场面数不胜数,我这也算经验之谈。

母亲愣住了,这样的林仁杰,她还真没见过。

我奶奶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林仁杰一脸的青紫上。

“天老爷,这是哪一回事情?好好的去上工,咋成了这副样子回来?”

“你去赌钱咋还弄一身伤回来呀?”

彼时,一家人正围着饭桌吃晚饭,先看到他的是我奶奶,她吃了一惊,丢下筷子,赶紧冲上前。

“别说了,昨天晚上也不知被哪个天杀的举报了,我赢了好几千块呢,全被局子没收了。给我关了一晚不说,还揍成这样。我要知道是谁,我非剁了他不可。”林仁杰吐了口唾沫,咒骂道。

他拖着那辆被摔变了形的自行车,捂着肚子,带着一脸的淤青,推开了家门。

母亲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这不光是输光了钱,还进了局子,她这嫁的是哪门子老公啊?分明就是祸害呀!

林仁杰去的时候神采奕奕,可回来时候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爷爷见这混沌场面,气的心脏绞疼。他二话不说,扭头进了厨房,扛着一把扫帚冲了出来。

母亲不知道,林仁杰的黑色挎包里不光装着唢呐,还装着那一沓子钞票。

“我打死你个畜生,我让你不学好,我废了你。”

母亲没做多想,林仁杰吹唢呐的名声在附近可是首屈一指的,这个,我奶奶在她面前没少炫耀。一晚上一百二十元的工钱,这在当时的农村,算是很不错的一笔收入。虽说是新婚,可毕竟日子得过,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爷爷气喘吁吁的追在林仁杰身后。

傍晚,林仁杰背上黑色挎包,推着他的自行车,行迹匆忙的离了家。说是镇上有个老人去世,通知他去上工。

“爹,别打了,我是您亲生的,疼疼,疼死了,妈,快救我。”

别问我怎幺知道他的感受,没听说过有其女必有其父吗?想当初我口口声声说减肥,看到汉堡炸鸡走不动道就是这滋味儿!

林仁杰抱着脑袋满屋子逃窜。什幺桌椅板凳,能拿来护体的都用上了,就差没钻到床底下了。这一地的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子进村了。

林仁杰心里像是被一千只蚂蚁爬过,痒的难受。他经过好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向他骨子里的赌瘾宣示了投降。

“哎哟,不行,头晕的厉害,要倒了,阿翠,快来扶我一把,我不行了。”

林仁杰用余光瞥到了这一切,他抑制不住自己对那一沓票子的欲望,不对,应该是拿着那沓票子去豪赌一场的欲望。

林仁杰声情并茂地扮演着脑震荡患者。眼神迷糊,身体摇晃,再伸出左手,等待着他媳妇阿翠的搀扶。

当时我要是在,肯定不会让她干这幺蠢的事!

二十多年了,这一招在我母亲这屡试不爽!

母亲收了那沉甸甸的四千块钱,当着林仁杰的面,毫无防备的塞进了绣花枕头的内里。

母亲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心只关注林仁杰的伤势。她拦在林仁杰面前,冲着我爷爷咆哮。

我解释一下,我们村直到现在都有这样的陋习,操办酒席的是父母,份子钱就得归父母拿。所以,爷爷奶奶当时也算是给足了我母亲面子。

“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母亲说,酒席一结束,我爷爷奶奶就把那天收的所有份子钱都交到了她手里,这一点不得不说,他们做得还算阔气。

我爷爷一头雾水,合着他倒成了那个滋事的坏人了?

“给我关了一晚不说,还揍成这样”

哎,写着写着,那些年我们家“群魔乱战”的场面又浮现在了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