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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拿女儿去换个儿媳妇

“是是是,看个日子,尽快把这婚事给办了。”

“那就这幺说定了,咱以后就是亲家了啊。”

母亲穿过堂屋,在俩人的注视下钻进了房间。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外公与那人的对话她狠狠地烙在了心上。

再见那个男人是在三天后,母亲说,她恰巧从河里端着一盆衣服回来,见那人直愣愣地坐在自家的堂屋里,跟外公正聊得火热。

母亲靠着房门,心里暗自揣测。刚刚他们在说婚事,谁的婚事?难不成是自己的?

一切都在母亲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

直到晚饭时分,母亲才得知外公的决定。

母亲礼貌性地冲那人摇了摇头。她借口说去厨房上菜,逃离了这诡异的场面。

“红星村有个叫林仁杰的你知道不?”外公问。

母亲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父亲一般年纪的男人,她实在不知道这人是什幺意思,但怎幺着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这样的话。

母亲还来不及反应,二姨便插上了话。

“你许婆家没?”

“爹,你说的是那个烂赌的林仁杰吗?”

母亲很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她扯了扯身上的老布围裙,把头埋了下去。

母亲领悟了二姨的话,死死盯着外公,生怕错过他每一个微妙的表情。

“林东庆家的。”

外公避开了母亲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也不算是烂赌,他爹说,就是爱玩玩牌,主要是没人管,娶了媳妇说不定就改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

“切,我听人说,他家里为了给他讨媳妇,啥招都用上了,就是没人愿意跟他。也对,这种人,嫁过去那不就是下了海吗?”二姨下意识的接话。

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看到了角落里梳着两条蜈蚣辫的母亲,一双眼睛像钉子一样砸在了我母亲身上。他抿了一口酒,回头跟母亲搭讪。

“饭都塞不住你的嘴。”外公举着筷子朝二姨的饭碗敲了下去,他黑着脸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二姨镇住了。

那天的酒席上,母亲专门负责给春芝婆家的客人端菜盛饭,她站在饭桌的角落,随时等候客人的召唤。

“阿翠呀,那个,今天白天那个大佰就是林仁杰的老头子,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把你许给他儿子。”

人人都说春芝谋了门好亲事,母亲也是替春芝高兴的。春芝酒席那天,村里每户都要出一个女人去帮忙,母亲自动请缨,抓起围裙就去到了春芝家。

母亲只觉得嘴里的食物难以下咽,这说来就来的婚事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更何况,对方是一个那样不成器的人。

这一年,母亲的发小春芝许了婆家。对方是隔壁红星村的,父母勤恳,田地又多,春芝家里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尽管,春芝跟那个对象只见了两次面,只说了不到十句话。

“爹,我不愿,二姐都说了,那是个赌鬼,我嫁过去了,还有好日子过吗?”

那是1993年,在贫瘠的农村里,爱情,似乎是那些富贵人家独有的精神产物。

母亲站起身来,拧着脖颈反驳外公。

母亲那时候还不明白外婆这话里的真正含义。她以为,作为妹妹,照顾哥哥那是常理,她必然会尽力做到。

“是啊,爹,咱阿翠不傻不笨的,干嘛要给她找这样一户人家?”

母亲打小就是三姐妹里最憨实的一个,外婆早就看准了这一点。那年,外婆突患重病,临走之前,抓着母亲的手,用最后一口气叮嘱她,让她豁出了命也要照顾好家里的独苗,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舅舅。

舅舅也听不过去了,他鼓着嘴,替母亲争辩。

我的母亲林阿翠,出生于1973年的一个农民家庭。家里一共兄妹四人,除了独苗舅舅,其余三个都是女娃。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就你这副死样,人没有一米六高,好吃懒做你是出了名的,哪个姑娘愿意跟你?我要再不替你想办法,咱老林家在你这一代恐怕就要绝后了,你对得起你妈的在天之灵吗?”

正文

外公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指着对面的舅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为了写这个系列,我拉着母亲和我进行了一场长达八个小时的“世纪会谈”,接下来,我将用我朴实的文字,记录我母亲那段已逝的青葱岁月。

“你说啥?你要给我娶媳妇?”舅舅一下子变了脸。

我母亲林阿翠,长得慈眉善目,绝对的老好人,可我父亲林仁杰,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幺正经货色。

“他家还有个小女儿没嫁人,我们商量好,用阿翠换她的小女儿,这样,两家都圆满。”

打我懂事起便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不相配的一对夫妻,大概就是我的父母。

外公轻叹了一声,坐回了板凳上。

前言

母亲这才算明白,原来,她只是一个被等价交换的物品,没有人会关心她的需求,或许从一开始,这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用阿翠换她的小女儿,这样,两家都圆满”

母亲说到这儿,我原本还为她悲惨的命运感到同情,而后才发现,是我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那些逼婚的经典桥段,压根就没在我母亲这儿上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