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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文件靠不住

由此看来,胤禟的“箕踞对坐,傲慢无礼”和胤禩的“院外倚柱,独立凝思”倒是真实反映了当时他们内心的失望和茫然,这种真实而自然的内心反射,恐怕不是一般笔法所能捏造的。但是,事起突然,当时他们毫无准备,也无从准备,即使有胤禩和胤禟的反抗,也只能如此而已。

对于胤禛继位的遗诏,那些阿哥们有没有反抗呢?从记载来看,至少在当时是有的。雍正在《大义觉迷录》中说:“皇考升遐之日,朕在哀痛之时,塞思黑(即九阿哥胤禟)突至朕前,箕踞对坐,傲慢无礼,其意大不可测。若非朕镇定隐忍,必至激成事端。”《清世宗实录》中又说:“圣祖仁皇帝宾天时,阿其那(八阿哥胤禩)并不哀戚,乃于院外倚柱,独立凝思,派办事务,全然不理,亦不回答,其怨愤可知。” 

当时有能力向胤禛提出质疑的,除胤禩、胤禟外,还有三阿哥胤祉和十四阿哥胤禵。但胤祉胆小怕事,他首先向雍正叩首跪拜,主动承认了遗诏和雍正继位的合法性。作为当时年龄最大且在康熙晚年得到重用的阿哥,胤祉的主动表态对其他阿哥显然起到了示范作用。

但是,如果康熙是善终的话,那其他兄弟听到康熙噩耗时的反应就颇值得研究了。正如前面所分析的,康熙应当是要求隆科多在他死后宣布遗诏,而不太可能在胤禛到来之前就宣布,这才会对其他皇子们造成了强烈的震动,特别是对那些有意参加争储的皇子们。

至于康熙晚年继位呼声很高的十四阿哥胤禵,他虽然手握重兵,但当时却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尽管胤禵在离京前一再对胤禟说,万一父皇有什么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他。但雍正在隆科多的支持下,很快就采取了非常措施,关闭京城九门,断绝内外信息。

再者,康熙事务繁忙,久病缠身,因感冒而引起其他并发状,也不是没有可能。由此,推断康熙因为年老生病而正常死亡,应该说这种可能性最大。毕竟,在康熙死前,胤禛继位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他也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发动一场政变。

正如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朝鲜使臣回国报告康熙凶耗和雍正即位之事时说的:“或称秘不发丧,或称矫诏袭位。内间事秘,莫测端倪。而至于矫诏,则似是实状。”在当时的情况下,即使胤禩、胤禟等人当时有再大的本领,也无从集结组织,甚至连讯息都传不出去。他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扼腕叹息,听天由命。在京城里,胤禩的支持者和同情者大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文官,并无一甲一兵,即使雍正是篡位上台,他们也只能承认事实,想要反抗,必然是一败涂地。

如此看来,康熙对人参颇为反感,断然不会喝什么参茶了。而且,康熙对医理颇为了解,想在饭菜和药物里下毒,也不是一件容易事。由于两次废太子,康熙对这些阿哥们并不敢完全轻信,就担心发生意外的政变。在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的诏书里,康熙也曾列举了历史上那些君主被谋害的事例,这说明他平时的警惕心很高,被毒杀之说,恐难成立。

不错,正在西北用兵的十四阿哥胤禵是有兵权的,但等他得知父皇噩耗的消息时,雍正让他回京奔丧的命令也到了。即使胤禵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阴谋,但他能怎么办?抗命吗?就算胤禵想带兵回京,他能做到吗?雍正死党年羹尧的大军,就是他不可逾越的障碍。胤禵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回京奔丧。

康熙是否被一碗人参汤药倒,历来颇有争议。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苏州织造李煦奏报江宁织造曹寅病重请求赐药时,康熙批示说:“南方多庸医,每每用补剂,而伤人者不计其数,须要小心。曹寅原肯吃人参,今得此病,亦是人参中得来的。”五十七年(1718年)时,康熙又说:“南方人最喜欢服用人参,北方人用人参就不合适。朕以前从不轻易用药,恐与病不投,无益有损。”

最可疑的是,雍正命胤禵立刻来京奔丧的同时,又封了胤禵手下的都统延信为贝子,令其赴甘州接掌胤禵的事务。其中,雍正还特别给延信发了一道密旨,说:“你到了那里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大将军王的所有奏折和朱批谕旨全部收缴,封存好,然后尽快送到京师。要是大将军王要亲自带来,你要从速开列缘由,并在他赶至京城之前送到。你要是手软疏怠,使得大将军王检阅处理后,没能使全部的奏折和朱批谕旨交上来,朕就要生你的气了。另外,本谕旨不得泄露给大将军王,切切!”

民间关于康熙被毒死的传闻很多,其中以曾静在《知新录》的说法最为典型:“圣祖皇帝在畅春园病重,皇上(指雍正)就进一碗人参汤,不知如何,圣祖皇帝就崩了驾,皇上就登了位。”这也就是曾静归纳雍正的第一大罪状:“谋父。”

由此或许可以推断出,雍正当时非常担心康熙曾经有过传位于胤禵的谕旨或暗示之类的,他自己也说:“皇父诸旨,今若不收,不肖之徒有皇父谕旨,妄行指称,为生事证据。”雍正下令收回康熙所有的朱批谕旨,并称“若抄写、存留、隐匿、焚弃,日后发现断不宽恕,定从重治罪”,这显然为雍正后来毁灭证据提供了帮助,这和康熙朝的实录为何每年只有区区五卷似可对应。

曾在皇宫中服务的意大利传教士马国贤曾回忆说,康熙驾崩的那个晚上,“号呼之声,不安之状,即无鸩毒之事,亦必突然大变”。近代也有人提出康熙之死和胤禛嗣位是“一场以武力为后盾、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有人甚至怀疑是隆科多在药品或食物中投放毒药而害死了康熙。

按雍正自己的说法,康熙驾崩之时,他和“八人同受遗诏”,这是否真实呢?《大义觉迷录》里说的八人,是七个阿哥(胤祉、胤祐、胤禩、胤禟、胤礻我、胤祹、胤祥)和步军统领隆科多,其他几个年纪小的阿哥(胤禄、胤礼、胤禑、胤祎)是在寝宫外等候的。但可疑的是,《大义觉迷录》是在雍正七年(1729年)发布的,当时亲历此事的人或者已经死去(胤禩、胤禟),或者备受打击(胤祉、胤礻我、胤祹),或者明哲保身(胤祐),或者正受到雍正的重用(胤祥)。如果“八人同受遗诏”是捏造的话,那雍正说胤禩和胤禟当时的无理和失态,也许只是为给这两兄弟捏造罪名而已。

胤禛听后拜倒在地,放声痛哭,其他阿哥们则是一脸的木然,他们甚至忘记了哭泣。整个大殿充斥着四阿哥的哭声,显得格外的刺耳而怪诞。随后,三阿哥胤祉也拜倒在地,低声啜泣,其他阿哥也跟着一边跪倒,一边抹眼泪。八阿哥胤禩长叹一声,他盯着胤禛的背影狠狠看了片刻,便愤然离去。这一回,胤禛赢了,不管他是合法继位还是阴谋篡位,他已经打开了皇权之门,他已经不需要去顾及周围那些或者怨毒或者嫉恨的目光了。

不过话说回来,“八人同受遗诏”一说毕竟牵涉的人太多,不太可能是雍正的凭空想象,应该有一定的真实性。何况,当时胤禩和胤禟已死,雍正也没必要再给他们增加罪名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八人”,而在于隆科多所传的遗诏,到底是真是假?这才是受到质疑最多的问题。

隆科多揭开御帘,向阿哥们宣布道:“皇上殡天了——诸阿哥听诏!”阿哥们一脸惊惶,手足无措,正待放声大哭,却听隆科多厉声道:“诸阿哥先莫举哀,待我念遗诏。”说罢,隆科多从袖中抽出一道诏书,念道:“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即皇帝位。”

雍正自己说,他从斋所赶到康熙寝宫时,康熙并没有和他谈到嗣位问题,直到康熙死后,才由隆科多宣布他继位。如此说来,隆科多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口衔天宪”,怪不得雍正后来要叫他“舅舅”了。

阿哥们面面相觑,隆科多横了众阿哥一眼,闷声道:“还不快走?”胤祉等人听后慌忙跟着隆科多进去。当他们到达康熙御榻之前时,却惊奇地发现,原本应在城外斋戒以举行祭天大礼的四阿哥胤禛早在那里,而同样外出去东陵祭奠的五阿哥胤祺却并不在场。阿哥们隐隐感觉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刚刚发生过,但现在已经结束了。

当然,按辈分的话,雍正的确要称隆科多为“舅舅”。隆科多是国舅佟国维的第三子,他的姑姑孝章皇后是康熙的生母(由此,隆科多是康熙的表弟)。另外,隆科多的姐姐佟佳氏又是康熙的皇后,因此他又是康熙的内弟,雍正叫他一声舅舅也是理所当然(何况当年雍正是由佟佳氏带养长大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寝宫里一阵脚步声传来,隆科多一脸阴郁地走出。在扫视了那些阿哥们一遍后,隆科多沉声道:“三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进见,其他阿哥暂时在外等待。”

正因为隆科多和康熙的特殊关系,这才被委任了负责京城安全的步军统领一职,由此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康熙遗诏的宣读人。只是,在民间的野史传闻里,隆科多所宣读的遗诏显然是“问题”遗诏。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康熙临死前的遗诏写的是“传位十四子”,也就是传位于十四阿哥胤禵,但雍正偷偷把遗诏给改了。

众侍卫见状,纷纷聚拢,为首的侍卫半拔佩刀,喝道:“无传唤擅闯者,格杀勿论!”在此威胁之下,胤禩急忙拉住胤禟,退回半步,正待他们要辩解时,侍卫们已把目光投向了茫茫夜空,对他们不再理会。

改诏书的说法有三个变种。第一种是说雍正把“十”改成了“于”字,结果变成“传位于四子”,这种改法比较简单,不过把“十”字上面加一横,下面加个钩,就像现在小朋友因怕挨骂而偷改试卷分数一样。第二种是把“十”字改为“第”字,这个改法似乎有点复杂。第三种是改两个字,那就是把“传位十四子胤祯”改为“传位于四子胤禛”,这个难度就更大了,不但要把“十”改成了“于”字,还要改“祯”字(康熙封胤禵为贝子时称其为胤祯,后来雍正即位后,又把他的名字改回了胤禵这个原来的名字)。如此一来,老母鸡变鸭,四阿哥胤禛便抢了弟弟十四阿哥胤禵的位子。

康熙的寝宫里面,似乎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呻吟声,皇子们一阵骚动。八阿哥胤禩拨开人群,向侍卫们走去,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礻我见状便急忙跟在他的后面。胤禩对守住大门的侍卫们朗声道:“父皇似乎病痛,我等想进去侍奉。”领头的侍卫依旧面无表情,道:“未有传唤,不得入内!”九阿哥胤禟大怒,指着那领头侍卫的面骂道:“狗奴才,我们要见父皇,还轮得到你来鸹噪!”说罢,胤禟就要往里闯。

这三个说法听起来都有点道理,但仔细推敲,却都站不住脚。首先,清代关于皇子的称呼,前面必须有一个“皇”字,比如皇长子、皇太子或者皇四子,如果简单把“十”改成了“于”字的话,整个句子就读不通顺了,本是“传位皇十四子”,改成了“传位皇于四子”,这显然语法不通。其次,清代的书写习惯一般不用“于”字,而用“於”字,如果说“十”改“于”、“十”改“第”、“祯”改“禛”还有点相似的话,“于”和“於”这两个字相差太大,根本没法改。第三,如此改法的前提是汉文诏书,但当时朝廷诏书一般是要用满汉两种文字书写,汉文可以改,满文怎么改?

一个时辰过去了,阿哥们耐不住了,他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九阿哥胤禟倏然站起,他朝八阿哥胤禩走去,说:“八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不能老这么等下去啊?”胤禩也是一脸的迷惑,他转头看身边的三阿哥胤祉,胤祉却把头低了下去。胤禩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三哥一向胆小怕事,对父皇的旨意从不敢违抗。他又看了看其他的阿哥们,他们的脸上除了迷惑,就是一种无奈和无助,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样。

民间传闻辩驳起来不难,那人们要问,雍正当时到底有没有遗诏呢?答案是有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里收藏了一道“康熙遗诏”的汉文原件,日期署的是“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也就是康熙驾崩的那天。但问题是,这道遗诏在十六日才公布,而且里面有一处错字,四处涂抹,与人们想象中的正式遗诏大相径庭。很显然,这个所谓的“康熙遗诏”是雍正的仓促之作,而绝非康熙的亲笔。不过这不要紧,既然雍正做了皇帝,他想要怎么样的遗诏那都是办得到的,只是不能证明他是合法继位而已。 

一阵阵寒风刮过,阿哥们有的捂手,有的跺脚,有的则在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夜色更深了,园林的深处似乎还传来猫头鹰一两声凄厉的叫声,反让整个黑夜更加的悄无声息、诡异莫名,唯有一轮冷月散出些惨淡的光芒。

既然雍正没有遗诏,那怎么来证明自己是合法继位的呢?《朝鲜李朝实录》里记载说,康熙临终时,拿下身上所挂的念珠给胤禛说:“此乃是顺治皇帝临终时赠给我的东西,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好好保存。”《永宪录》里也有类似的记载,“上(康熙)大渐,以所带念珠授雍亲王”。由此看来,雍正在康熙临终前已得到了传位信物。

外面负责警卫的,是隆科多的侍卫和亲兵们,他们手按刀柄,一脸严肃,盯着院子外面那些紧张的皇子们。在接到康熙病危的消息后,皇子们纷纷赶到畅春园,但却被挡在寝宫外面,理由是康熙病情不稳定,正在服药中,请皇子们少安毋躁,在此静待传唤。

这种描述似乎有点过头。康熙在弥留之际还能记得六十多年前的事情,这点颇为可疑。而雍正已经知道传位给他了,但后来听到隆科多传诏时又“闻之惊恸,昏仆于地”,这也太夸张了。对于此事,野史传闻里却作了个反证。《清朝野史大观》卷一中说,康熙临死前,曾经手书遗诏传位十四皇子。胤禛得知遗诏所在后,将“十”字改为“第”字,然后屏退各位兄弟,一人入畅春园侍疾,其他人均不许入内。据说康熙当时已经昏迷,醒来后突然发现只有胤禛一人在侧,知道被其欺骗,大怒,用枕头和念珠投击胤禛而不中,胤禛则跪而谢罪。不多久,康熙撒手人寰,而胤禛持念珠和遗诏出来,并宣布自己继位。这样看来,康熙临终前授予雍正念珠,似乎确有其事。但很奇怪的是,雍正在位期间,却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如果雍正真有念珠——这个如此有利之信物的话,他怎会不大讲特讲呢?所以“念珠”一说,也只能存疑。

说罢,康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参茶一饮而尽。

雍正篡位传闻里有一个很有力的质疑,就是雍正后来“生不住畅春园,死不葬清东陵”。畅春园是当时规模最大、最漂亮的皇家园林,也是康熙经常居住和办公的地方,但雍正即位后弃之不用,却另外拨款扩建圆明园,作为自己的居住、办公之所。另外,雍正即位后,对于康熙最喜欢去的热河避暑山庄,一次也没有去过。最为奇怪的是,雍正生前选定自己死后安葬的陵区时,没有在祖父顺治、父亲康熙所葬之地清东陵,却选择了数百里以外的易县(后称清西陵)。这是为什么?难道雍正是在有意避开自己的父亲康熙吗?{1}

胤禛哼了一声,一脸森然,说:“为今天,我已经准备十年了,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康熙颤抖着接过茶杯,哆哆嗦嗦地说:“好,好,好!我总算没有白疼你,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有这一天。我本以为防住了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想不到四阿哥也很有出息!好,好得很哪!”

雍正是信鬼的。他曾说:“鬼神之事即天地之理,不可以偶忽也。”“朕于天人感应之间,信之甚笃,知之甚明。”雍正的“生不住畅春园,死不葬清东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是不是做了“谋父篡位”的亏心事而心中不安,以至于不愿去康熙当年待过的地方,甚至死后的地方也不敢去,因为他害怕面对父亲的亡魂。也有人说,雍正后来的早逝,其实就是这个心病埋下了病根。 

胤禛用眼神给隆科多示意。隆科多便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将包中的粉末掺入茶水,交给胤禛。康熙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胸口一阵气紧,正要呼喊,却又发不出声音。胤禛端着茶杯上前一步,说:“父皇,这是儿臣为你特意准备的参茶,请父皇享用。”康熙喘了口气,说:“你就这么有把握?你觉得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限于材料的不足,目前对雍正即位的官方说法也只能提出质疑而难有确凿的证据,这也是“雍正即位”成为谜案的原因了。或许,康熙的确是打算传位给雍正的,这从雍正在康熙死前几年办理的事务和相关记载可以看出一点迹象,毕竟综合分析下来,雍正继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康熙立刻感觉到潜藏的丝丝杀气,他故作镇定,继续问道:“那外面是何声音?”胤禛答道:“各阿哥听说父皇病危,所以集合于宫外。”康熙说:“那就让他们进来吧。”胤禛面有难色,说:“人多嘴杂,对父皇身体恐怕不好。”康熙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道:“那你想要怎样?”

事实上,雍正的麻烦其实是康熙所导致的,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没有留下书面的遗诏,二是没有在康熙在世时公布其口头遗诏。换句话来说,唯一能证明雍正是合法继位的,其实就是隆科多的口头传诏。从隆科多(或者还有马齐)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是忠实执行了康熙的遗诏,而不太可能去有意篡改——这是最善意的解释,而悲哀的是,或许这就是人们苦苦追求的所谓“真相”。毕竟,以隆科多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哪位皇子上台,他都是朝廷重臣,似乎没有必要去冒着风险帮雍正篡位。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康熙急忙走进寝宫,正待叫人去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步军统领隆科多走了进来,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四阿哥胤禛。康熙微觉不对,便问胤禛:“你本应在斋所准备祭天大礼,何故来此?”胤禛故做惶恐状说:“听说父皇病情恶化,儿臣特意赶来看望。”

康熙之所以让隆科多在他死后传遗诏,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愿意遗诏在自己生前公布,这从他十几年来对建储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儿子们的反应,这对他是一种伤害)。另外,从清朝前几次传位的情况来看,也都没有书面的遗诏(并没有这个传统),皇太极和顺治继位都是王公推选的形式,康熙继位虽由顺治临终前指定,但孝庄太后的威信和能力完全可以控制整个局面,问题也不大。

康熙回畅春园后,一直在园中静养,由于这几天他命令过不必送奏章,因此也轻松了许多。十三日的傍晚,无边的黑夜正在慢慢降临,畅春园里显得特别的宁静。康熙走出寝宫,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圆了大半的月亮,向夜空深呼了一口气。一阵寒风吹来,康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这夜色是如此的诡异。

康熙开始本想学习汉族的嫡长子继承制,但被证明失败了,但王公推选制在康熙几十年集权专制的打击下,早已失去了群体认同。由此看来,康熙对传位的考虑有些时代错位,甚至徘徊不定,无从选择——他最终采用了通过自己最信任的人去宣布遗诏,以此来解决这个问题。

有人会问,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场经过长期酝酿的宫廷政变,是否真的在康熙驾崩的那天发生过?以下是一幅想象的场景,或许能够帮助读者理解这种可能性:

是的,康熙的问题解决了,但雍正的麻烦可就大了。

清朝有三大疑案,“雍正即位”为其中之一(另两个是孝庄太后下嫁和顺治出家),而问题主要出在那些材料上。关于这个事件,现在能看到的不过是《清实录》、《大义觉迷录》之类的官方文件,而这些官方文件显然都是被处理过的,也就是说,对雍正不利的原始材料可能都已经被销毁,留下的都是对他有利的材料。作为后人,也只能从现存的这些材料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提出一些假设和推测,但始终找不到实质性的确凿证据。从这点来说,如果雍正的确是篡位的话,他在销毁证据方面是非常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