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梦想很多也很短,日光很暖也很长,天空很蓝也很远,泥土很脏也很香。
因为你会想起那时你才十八岁,无忧无虑,最大的痛苦不过是月考和期末考,而这旋律,正是你写作业时MP3里循环播放的那首歌。那时你刚刚拥有自己的小灵通或手机,每天用QQ聊天,那时我们刚知道OICQ没有QQ好用;喜欢的姑娘的头像还是非主流的蓝色短发,也不知道她是隐身还是不在线;那时忽然响起一声咳嗽的音效,你便会急切地打开好友页面,看是谁又晃动到了你的青春里。
后来,时光一天天流逝,海没枯石没烂,沧海也没变桑田,你也没有成为想要成为的样子。人到中年后,只有梦想瘦得可怜,生活、工作两点一线,日子看不到头。令人开心的事变成了挤上公交、地铁、电梯,变成了一个夜晚的好眠,变成了第二天能不用闹铃就睁开眼。
你害怕听到一首过去的歌。
4.
你越来越难以被感动,一直在微笑,却很难开怀大笑,即便喝着酒,也会觉得生活在如此清醒地看着你,你开始害怕挑战,于是努力在独木桥上平衡着一切。
记得一位朋友告诉我,每天早上,他都会在书桌旁把这一天要做的事情用表格列出来,每天满满的,全是一定要做的事情,然后一件接着一件完成。家里时常乱得一塌糊涂,就像是一塌糊涂的生活那样,可在外面,还是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见到别人点头微笑,就像是一切刚刚好。
你开始每天都有应酬,每天都忙碌在家和公司之间,你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就像你打开朋友圈,不知道自己该看谁的生活一样。
他痛骂着生活,就像生活一直在折磨着他,就像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你不敢离开手机,因为下一条信息很可能是家里突然有急事,领导突然让你加个班。
我在米洛斯岛,给这位朋友打了通电话,我这边是白天,他那边已经到了夜晚。他偷偷地在公司接了电话,因为现在他还在加班。我们聊了几分钟的家长里短,我给他讲了那天我做的梦,忽然,我看到了几只海鸥,从海面飞到我的脚边,它们在啄食着什么,然后又飞回了天边。我问他:“如果再让你活一次,你会怎么做?”
越到中年,越容易感觉到自己被生活和工作锁死了。
他说:“我这个年纪了,就别跟我再说什么梦想未来了,我们只有现在。”
一晃,“00后”读大学了,“90后”奔三了,身边的朋友不是生了孩子,就是已经结婚了,这群“90后”终于也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我坚定地说:“真的,如果真的能再活一次呢?”
3.
他想了想,说:“可能会多陪陪孩子,多陪陪家人,可是,我太忙了,以后再说……”
这世界最遥远的距离,会不会就是“改天”和“下次”?
挂了电话,我给他发了条信息,很简单,现在看起来,也很矫情:
2020年年初,我整理了过去的稿子和聊天记录,忽然发现,好多人和我聊到最后都是说:“改天……”好多事情也都写着:“下次……”
“如果七十岁的你,也这么后悔地说:‘多陪陪孩子,多陪陪家人呢?’”
但那个梦过后,我开始明白,我唯一能拥有的只有现在,过好现在,不让未来后悔就好。
他回我一句:“你好好玩,别骚。”
好吧,我承认,我也是“喜欢怀念过去”的人。我动不动就会在某个夜晚,忽然想起过去的某一段时光,然后泪流满面,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再努力一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再大胆一点儿。
5.
可是人们明知道后悔没用,为什么还要后悔?书里写过:被情绪左右的人,终将会被情绪击垮。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连泰戈尔都说,如果错过太阳时你流了泪,那么你也要错过群星了。所以为什么要后悔?
人一旦站在时间的长河中去思考问题,很多痛苦也就不存在了。和时间的流逝比起来,许多痛苦都不是痛苦,许多矫情也不再是矫情。
久而久之,我越来越明白,后悔是最没用的情绪。
我们都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假设明天是世界末日,是你人生的最后一天,你会做点儿什么?你还会恨那些你一直痛恨的人吗?你还会纠结哪个邮件没有发成功吗?你还会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难受一天吗?
这些年,我总能遇到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因为太怀念过去,生活里总是充满着后悔:后悔没有做某件事,后悔做了某个决定……
越长大越发现,好像我们这代人离鸡毛蒜皮更近,离世界末日更远。
2.
这是长大后的悲哀,你开始理解世界的真相,也慢慢明白过去的很多梦想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越来越容易丢掉曾经的感动,但其实,我们是能唤起那些记忆的。
一个月后,我到了希腊,这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想去的地方。在飞机上,我捧着小时候读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飞机降落时,我看到了魂牵梦绕的爱琴海。在米洛斯岛上,我翻出日记本,看着那两行字,写下了时间。
那个朋友很可爱,没过几天,他带着孩子去了一个他一直想去的地方。
不负时光,努力前行。这是我的第二次青春,我要再来一遍,不留遗憾。
我以为他辞职了,没有,生活才不是极端,非要在辞职和旅行中做选择。他把年假休了,要知道,这家伙已经三年没有休过年假了。这是个工作狂。
那天,我在日记本上写着:
他在旅行的时候,我还在一个岛上写作,那天我收到了他给我发的信息:“李尚龙,你侄子说谢谢你那天晚上做的梦。”接着,我看见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不等了,未来不一定更好,现在也不一定最糟。查了攻略,买了机票,开始计划出行。
他还不忘跟我开玩笑:“其实那个梦是我找人给你托的,不客气。”
我起来刷了牙,打开了我的计划表,画掉了几个没意义的计划,删除了几项无关痛痒的日程,又加了几个今年想要去的地方。
活在当下,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却如此难。
接着我醒了,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在。感谢这世界,又给了我一次青春。
其实,也不难,你去想想时光,去看看别人的一生,会不会让自己有所警惕,有所改变呢?
忽然镜子里传来个声音:“好。”
海明威说,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一个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于是,我对着镜子说:“能让我回到二十几岁吗?”
当你有了对青春的感受时,往往青春也不在了。
我坐在一个房间里,看着镜子里老态龙钟、头发斑白的自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后来我也慢慢明白,人没有必要一个劲儿地怀念过去,因为现在对于未来而言,就是过去。而你现在正值青春,你正在书写的,是未来的历史,是自己的自传。
前段时间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来到了2060年,那年,我快七十岁了。
不用再执着于过去,我们可以随时启程,让自己重新活一次。
1.
告诉自己:以后的每天,都是重生;以后的每天,都要珍惜,都不要留下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