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和包子的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包子开始频繁地往抢救室跑,来和我俩聊天,开始大家都觉得包子是陕北豪爽劲上来了,不避尴尬地来化解和路易的尴尬,可是路易偏偏天生脸皮厚,很快就恢复如初,这时候包子还频频往这边跑,还经常给我们带好吃的,甚至是自己包的饺子,这就引起了大家的怀疑。
祖老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哦,好好,不说了,咱们喝酒吧。”
其实我也是可以感觉到的,毕竟我又不是单纯的傻小子。刘非跑过来说:“我说王教授,你看包子是不是看上你了啊?你可得悠着点,路易虽然五大三粗的心可不粗,他是典型的张飞,胆大心细,到时候咱们兄弟关系破裂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但是赶忙嘘了他一声:“别瞎说,让路易听到了,咱还能做成兄弟吗?再说包子看了一眼这边,也有可能看的是刘非,他白白净净的最招女孩喜欢。”
我瞥了他一眼说:“我也不怪包子看上我,毕竟谁让我玉树临风、鹤立鸡群呢,只不过这包子做得也太明显了,这种情况下即使我想偷偷地装作日久生情、润物细无声也不行啊,你要不偷偷和包子谈谈,我和路易相处这么多年了,总不能就这么掰了啊!”
祖老师突然凑过来说:“我说王教授,刚才包子拒绝路易时说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觉得她眼睛瞟了你一眼呢。”
刘非说:“你自己惹的腥臊你自己擦,我可不管,到时候路易知道我在里面插过手,连我也记恨上了。”
路易讪讪地坐下,和大家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不一会儿就醉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刘非说的是实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好的兄弟,和同一个女人搅和在一起也会关系破裂。包子怎么也算安真急诊第一美女,可是这个性格也太豪放了,让人招架不住啊,这要是娶回家还不得天天跪搓衣板啊!唉,我怎么想到那儿去了,不会是看上包子了吧?我赶紧清理下情绪,把这种萌芽扼杀在花骨朵里。
众人忙说:“对啊,你都被人拒绝过一百多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赶紧喝酒吧。”
我对刘非说:“为今之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事情没爆发前我赶紧找一个容貌身材俱佳的女孩谈恋爱,这样包子这边的窗户纸也没捅破,让她知趣退走,也保全了大家的脸面不是?”
路易呆站在那里,包子说:“怎么着,你还是不是男人?被老娘拒绝一次就傻了啊,来啊,喝酒啊!”
刘非说:“呦,想得真美,你有时间出去找妞吗?还身材容貌俱佳,咱们这种小医生要苦熬十几年才能赚到养家糊口的钱,你这样就想随便找一个,哪那么容易啊!”
说罢在众人一片瞠目结舌的定格中一口把酒喝了。
我告诉刘非:“连你这种货色都能娶到不嫌弃你穷的老婆,我怎么就不能了?社会上虽然人心浮躁,笑贫不笑娼,但是毕竟还是有些比包子还缺心眼的傻姑娘。我就不信碰不到一个只图我绝世容颜的女子。”
众人马上热烈地鼓掌,包子马上高声盖过众人,快速地说:“我喝这一杯是因为我感谢路易的好意,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咱们不能在一起,我干了,你随意!”
刘非说:“你还是出去卖吧,真的,不然浪费了你一身骚气。”
在热烈的气氛中,包子站起来,缓缓地接过这杯酒说:“我喝了这一杯……”
刘非虽然口上说不管,但是他这种北京孩子是把兄弟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他马上广撒英雄帖,召集各路英雄来我给介绍女朋友,没几天就锁定了一个。
众人忙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那天我们四个在一块的时候刘非宣布了这个消息,我看到路易虽然陪着笑,但是神色明显是一松,果然,这厮是典型的外粗内秀,他早看出来了,就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路易回头瞪了一眼说:“反正就那个意思,就是神的意思,也就是女神。包子,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吧,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对你,以后咱们一起上班、下班、喝酒,我会保护你不让医闹伤害你,你要是答应就喝了这一杯!”
祖老师赶紧打听对方是什么情况,刘非说:“哈哈,王教授这次真是要草鸡变凤凰了,公安部一个副处级干部,和王教授同岁,家里是军方高干,她爸好像是一个中将军官,母亲做生意的,家财万贯啊。另外上次手术差点出事,你看把王教授吓得,这回你要是跟了人家高官显宦,有什么事都有牛×的老丈人帮你顶着,就啥也不用怕了!”
众人呼啸:“那都是男的。”
祖老师说:“好买卖啊,不过那女孩怎么可能和王教授同岁都是副处级干部了呢?”
说罢,他提起酒杯站起来转向包子,接着说:“包子妹妹,你的温婉可人、似水旖旎深深地打动了我,”大家全部马上胡乱地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你就是我心中的白求恩、李时珍。”
刘非说:“你还不自觉呢?你知道自己都三十好几了吗?谁和咱们学医的一样啊,王教授博士毕业都三十了,还刚刚开始参加工作,干了几年还处于起步阶段。人家其他单位都是本科毕业就工作了,现在都干了十年了,再有点背景,副处级干部已经是算慢的了。要不是那女孩的二舅爷的三姑的女儿是我老婆的同学,哪能轮得到王教授啊。”
路易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说:“对,是这样,通过几个月的接触,我深深被包子所吸引,”
我忙问:“这个,人家那种条件能看得上我这种小医生吗?”
我深知路易从不放没味儿的屁,所以赶紧配合他说:“啥,你的女人?”
刘非笑道:“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问了人家,人家说我们家不需要那种呼风唤雨的金龟婿,人家就想要个踏实可靠的正当职业的外地人,房子、车子人家都给准备好了。就等王教授出卖色相了。”
刘非却不以为意,还要继续说他的事,路易突然说:“我说你们没完了是吧,说一会儿就行了,唧唧歪歪的没完没了,说你们那点破事也是于事无补的。以后包子会注意的,你们谁要再说我的女人我和你们急!”
祖老师笑道:“那不是招上门女婿吗?这种好事为什么你不给我,而给王教授呢?”
一番大道理讲得大家热血沸腾,但是路易明显脸色不对,我们相处多年,自然知道他现在开始要火山爆发了,赶紧打断大家说那些没用的。
刘非说:“你没听清楚啊,人家找没钱没势的外地人,你是北京的,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能让你去入赘?不扯淡吗!”
我也清清嗓子说:“我读博士期间一个老师身上的事情更惨。当时那个老师值夜班,你知道普外科夜班的二线都是病房、急诊两头跑的,那次他当时在急诊处理一个病人,然后病房的一线,是个研究生,打电话给他说一个病人感觉喘不过气来,让他去看看,结果他不想过去还得折腾回来,就用了两分钟把急诊的病人处理完了才过去。就这两分钟,加上路上的几分钟,那个患者就死了,结果是甲状腺切除术后的伤口出血压迫了气管。更惨的是那个研究生没有执业医师证,也就是说他对医院来讲算是临床型研究生可以独立值班,但是法律规定他不能,于是我这位老师就被告上法庭,成为北京市第一例‘医疗渎职罪’,差点被判刑,后来被吊销了执照开除回家才躲过了牢狱之灾。所以,咱们这个行业不是简单地看个病那么简单,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永远都得把那根弦绷紧了,因为一旦大意,除了害了病人,还搭上了自己。”
我听完刘非的话说:“我得和家里人商量下,要是我自己就决定入赘了,那我爸妈肯定会生我气的,你等我回话。”
接下来众人纷纷把自己出过的错纷纷说出来。路易说他曾经半夜睡着觉突然想起来没给第二天一早就要手术的病人备皮,所以半夜跳起来打电话给病房护士央求人家一定要在第二天一大早给患者备皮,还因为这个被敲了竹杠。祖老师也说了自己把要做瓣膜修补的病人当成冠脉造影的病人推到手术间,被查出来扣了三个月奖金的事情。总之,每个人都犯过不大不小的错误。
然后,我极其高效地拨通了我爸妈的电话,并说明了情况。
祖老师干咳一声说:“其实路易当时很纠结,还和我们诉苦了很久,说内心实在是不忍心伤害他最喜欢的,咳咳,喜欢的同事。但是咱们的工作性质不同啊,干咱们这活,不是你够聪明伶俐会读书就行了,最重要的就是细心和谨慎。你知道外科的那个刘主任吧,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到快退休了做手术死一个病人,被告得七荤八素,现在官司还没结呢!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别看路易平时放荡不羁、不修边幅,但是他看起病来可是一丝不挂,哦,对不起,一丝不苟。你才刚刚开始工作,我们这些人都经历过了一些事情,都长了很大教训。你这事其实结局算很好的了,至少还能翻身,就怕那种一件事出了就一辈子翻不了身的大夫,那才冤呢!”
我爸沉默了片刻说:“不用咱家买房当然是省事了,北京的房咱也买不起,不过你要是真想买房当爸爸的肯定支持你。”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听我爸接着问,“那还用出彩礼钱吗?”
路易马上也举杯一口干完,然后在那傻呵呵地笑。
我说:“呃……应该不用,据说人家是部队高干,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菜过五味后,包子起身,扶了扶眼镜,举杯说:“老娘我来急诊已经一年多了,在这段期间大家对我悉心照顾,我十分感动。”说罢话锋一转,对着路易说,“路易师兄对我也很好,那件事情发生后开始我很不理解,觉得你不应该做叛徒甫志高把我出卖,甚至一度还很恨你。但是,后来我静下来想想,其实你是在保护我。如果你也蒙混过关,知情不举,如果那个病人死了并提起诉讼,那么我以后肯定也当不了医生了,下场一定比现在惨得多。而且就算是他没告,但那是一条人命啊,我背着这条人命的债继续逍遥地当我的大夫,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现在不怪你了,还得感谢你,也谢谢大伙对我的理解和包容。”说罢一饮而尽。
我爸说:“那就去吧我的好儿子,我支持你入赘的决定。”然后我就听我妈抢过电话说:“儿子赶紧去吧,这好事哪找去,入赘就入赘吧,你姐反正在咱家住,你回来也没地方住,打扮精神点啊……”
包子虽然上次因为路易的检举揭发被扣了奖金,但一顿饭仍请得有肉有酒,毫无颓败之气。
我听完差点没闪着腰,回来和刘非说明了我爸妈的意思,刘非当即和那边联系,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沉寂了好长时间的包子突然在这一天邀请我们吃饭,说是要回请急诊的师兄师姐们以谢谢大家,我们一听来了精神,路易却神色怪异,仿佛看到了希望却又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