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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机器异形

“这可是用来救命的。”卢小雷说,“有用,有大用,不仅仅是娱乐。”

“不,不,这是全年龄段的。”柳杨说,“你也能适应。”

“用来救命的?”王陆杰看着柳杨。

“啊——不用了。”王陆杰说,“我年纪大了,适应能力差。”

“对,救命。”柳杨说,“所以,你一定能卖出去很多。”

“我会适应的。”卢小雷说,“王总,您要不要试试?”

和柳杨聊了一会儿,加上卢小雷的解释,王陆杰搞明白了这个蚂蚱是怎么回事。

“也有一千五百条腿的。”柳杨说,“我想做多少条腿就做多少条腿,你都要适应。”

柳杨把这个蚂蚱叫自救烟盒。

“蜈蚣是一百条腿吗?”卢小雷问,“我记得是四十二条腿。”

其实柳杨本来是想把这东西叫作救命蚂蚱的,但是,考虑到将来也可能不是蚂蚱,而是蜈蚣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叫作自救烟盒。这个名字的通用性更强,况且没有变形的时候,这东西本来就长得像个烟盒。

“是吗?”柳杨似乎很诧异,看着王陆杰,想了想说,“好像是的,我忘记了。但是无论如何,卢小雷,”他又抬起头,对着那只飞舞的蚂蚱说,“你必须克服自己心理上的排斥,必须克服。这就像戒毒,你的躯体已经戒掉了对两条腿、两条胳膊的依赖,戒掉了体瘾,但你却还有心瘾。心瘾也必须戒掉。你要告诉自己,你可以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也可以有六条腿、一对翅膀,也可以有一百条腿——我打算给你做一只蜈蚣。”

和自救烟盒相配合的装置,还有一个安装在脑中的芯片,叫作自救芯片,两者形成了一个自救体系。

“心理学教授——”王陆杰说,“他们早就开除你了。”

自救芯片是柳杨在道格拉斯给他的自杀芯片设计图的基础上研制的。尽管柳杨不认为自杀芯片有多少技术含量,但不可否认,自杀芯片设计图还是让他节省了时间,能够把大多数精力放在研制那只蚂蚱上,而不是去琢磨如何监控人体状态,所以研发进度才能这么快。不过这件事,卢小雷和王陆杰并不知道,柳杨也没兴趣跟他们说。

“心理上——”柳杨说,“我告诉你,你心理有问题,你要治疗你的心理问题。我是赫尔维蒂亚国立大学的心理学教授,我能确定,你心理有问题。”

王陆杰倒是想起了自杀芯片,他听说过那玩意儿,意识到和自救芯片有些共通之处。不过,自救芯片是很正面的,一定会像柳杨所说,有很大的市场空间,不像自杀芯片那样诡异,只能在黑市流通,卖给那些极端主义者。

“是,是,柳所长,我又说错了。”卢小雷一边说着,一边起劲地飞舞着,在空中做起了花哨的飞行动作,连续划了两个“8”字,“今天已经比昨天好多了,我能感觉到我有六条腿一对翅膀,也能控制,但就是不太适应,心理上不太适应。”

自救芯片的基本功能是监控人体状态,并和SSI互联进而监控一部分外部信息,然后根据需要采取动作。

“长的难看?哪里难看了?”柳杨又不高兴了,“而且,卢小雷,我告诉过你几遍了,你说得不对,那六条腿和一对翅膀,不是‘像长在自己的身体上’,而是‘就长在自己的身体上’,它们不是外部设备,不是棒球棒或者外骨骼,它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和神经系统以致脑单元和意识场是完全对接融合的。你做实验刚刚两天,意识场还没有适应,需要多一点时间。但是你要知道,意识场一定能够适应,意识场有这个能力。”

使用者可以通过SSI事先对自救芯片进行设定,应该关注哪些目标信息,或者关注哪些目标信息的组合,并且设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采取什么动作——一旦满足条件就自动启动和运行。

“是前几天才到,所以匆忙了一些,不太适应这只蚂蚱。”卢小雷说,“这是柳所长的秘密武器,长的是难看了一点,可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六条腿还有一对翅膀不太好驾驭,但说实话,真像长在自己身体上一样。”

理论上,自救芯片目标信息的组合以及采取动作的组合都可以被设置得非常复杂。但归根到底,它主要关注的目标信息就一种:宿主的死亡,或者准确一点说,宿主是否即将死亡;而它主要采取的动作也就一个:挽救宿主的意识场。

“小雷——你不也是前几天才到这里吗?”王陆杰问。

正常情况下,宿主没有危险,自救芯片仅仅只是关注着各种信息,不会采取任何动作,但如果出现什么情况,自救芯片发现宿主即将死亡时,或者事先设置了其他触发条件,自救芯片发现条件已经被满足时,那么它将要做的事情就很关键了:在大脑中产生瞬间而强烈的猝死刺激,导致大脑假猝死。

看来真的是卢小雷。

如果止步于此,那就很像正宗的自杀芯片了——只是没有那么丰富的死亡主题,并且仅仅使大脑假死而非真正死亡——但是显然,自救芯片做了更多的事情。

“我就说嘛,还是我们机器真人强大。”那个声音说,“什么空体置换,什么病的乌托邦,都不是对手。对了,您是为了病的乌托邦来的吧?柳所长和我也听说了,您不用担心,我们这东西一上市,肯定打死他们,叫他们鬼哭狼嚎。”

在使大脑假猝死之前,自救芯片会做一件事情:通过电磁信号查找附近有没有配套的自救烟盒。

“飞得——”王陆杰有点语结,“挺好。”

如果没有找到自救烟盒,自救芯片将会放弃自己的使命,它不会做任何事情,当然也不会实施猝死刺激。对于宿主来说,就像从来没有安装过这个东西一样。所以,一旦安装自救芯片,就意味着应该随身携带自救烟盒。事实上,自救芯片会定时检查,如果宿主周围没有自救烟盒,自救芯片将会在SSI中提醒宿主,让宿主不胜其烦,只能在两个选项中做出选择:带上自救烟盒或者拆掉自救芯片。

“王总,王总。”那个声音叫了起来,“我飞得怎么样?”

如果能够找到自救烟盒,自救芯片将会向自救烟盒发出指令,并传送宿主意识场的诱导刺激参数。早在自救芯片植入大脑时,有关宿主意识场的各种参数都已经预先设置好了。

这倒也有道理,王陆杰想,那么,真的是卢小雷吗?

收到自救芯片的指令信号后,自救烟盒将会启动,根据接收到的宿主意识场的诱导刺激参数对内部包含的脑单元进行诱导刺激,准备绑定意识场——这一步必须非常谨慎,需要反复确认,否则解绑的意识场无处可去,就变成自杀了——实施了诱导刺激之后,自救烟盒会立即通知自救芯片,自己已经就绪。

“谁跟你开玩笑。”柳杨说,“这么小的空间,这么紧的时间,我还要花费精力去实现发声系统吗?能说话就已经不错了。”

自救芯片一旦收到自救烟盒准备就绪的确认信息,便在大脑中实施猝死刺激使大脑假猝死,意识场将解绑。而已经做好准备的自救烟盒中的脑单元,就将绑定这个解绑出来的意识场,完成意识场从大脑到自救烟盒的迁移工作。

“这是卢小雷的声音?”王陆杰问,“你别开玩笑了。”

听起来,这一切有个过程,但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既然是救命,猝死刺激、大脑假猝死、诱导刺激和意识场迁移必须抢在真正的死亡来临之前完成。

“我不太适应。”声音从空中传来——可能是那只蚂蚱发出的声音,但声调尖细,不像卢小雷。

自救烟盒可以不存在一对一的拥有者,也就是说,自救烟盒和自救芯片之间不存在任何特定的对应关系,这种状态的自救烟盒处于“公有模式”。

柳杨捂着鼻子,看着在空中飞舞的蚂蚱,“嗨!嗨!”他继续喊着,声音有点闷,“卢小雷,你为什么撞我?”

公有自救烟盒可以接受任何自救芯片的指令。好处显而易见,只要在脑中植入自救芯片,随便找一个公有自救烟盒带在身上,就能随时迁移自己的意识场,也就是说,随时能救命了。

柳杨一惊,想要躲闪,却没能闪开,蚂蚱撞在了他的鼻子上,在空中趔趄了一下,好在迅速稳住了身形,拐了个弯,飞出了柳杨脑袋的范围。

但是,这样做也有一个明显的坏处,你随身携带了一个公有自救烟盒,自己没有什么危险,身边的人却快要死了,也许他的自救芯片就启动了你的自救烟盒;然后,他的意识场就绑定了你的自救烟盒,暗戳戳地跑到了你的裤兜里,而你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等到你有了危险的时候,才会忽然发现,你的自救烟盒竟然已经变得不可用了。也许你想要在公有自救烟盒上做个提醒装置什么的,“嘟嘟嘟”乱响之类的提醒,表示有意识场绑定了。可这不一定是好办法,有相当大的风险,因为杀手立刻就能找到这个盒子。

忽然,蚂蚱的两只翅膀伸展了,然后开始快速地扇动,蚂蚱猛地飞起来。

自救烟盒也可以存在某个一对一的拥有者,也就是说,自救烟盒和自救芯片之间存在一种特定的对应关系。这种模式的自救烟盒处于“私有模式”。

“嗨!嗨!”柳杨没有理他,声音大了起来,似乎想要叫醒熟睡的卢小雷。

大脑中植入了自救芯片之后,可以通过自救芯片对某个公有自救烟盒进行设定,让这个自救烟盒变成私有模式,只接受自己的指令。当然,这些设定允许随时解除或重置。于是,这个自救烟盒就无法再接受任何其他自救芯片的指令,因而对别人来说也就是没有用的了。

“卢小雷——”王陆杰瞪大了眼睛,“这是卢小雷?”

这样做避免了自己的自救烟盒被其他自救芯片乱点鸳鸯谱的事情,但也意味着某种风险。如果所有人都这么做,而你无法确保在碰到危险时自己的私有自救烟盒不会丢失,又无法临时找到一个公有自救烟盒,那么你的自救芯片就没有用处了。

“卢小雷,卢小雷。”柳杨小声说,“你是不是睡着了?你什么时候不能睡觉现在睡觉?”

总之,自救烟盒有两种模式,公有模式和私有模式,具体处于哪种模式取决于是否有自救芯片对它进行了设定。

蚂蚱还是一动不动。

从这一点来说,自救芯片和自杀芯片是不同的。自杀芯片一旦安装以后,为了确保安装者无法后悔,既不能修改或重置其设定,甚至也不能拆除。而自救芯片和自救烟盒的使用,显然存在修改或重置设定的需求,必须提供这种能力。

柳杨走近了一点,头凑了过去,仔细地看着蚂蚱,“坏掉了吗?”

自救芯片总是会尽最大可能去查找可用的自救烟盒。首先是查找自己的私有自救烟盒,然后,如果没有找到私有自救烟盒,就会不顾一切去查找任何可用的公有自救烟盒,不管这个自救烟盒是谁的。毕竟在救命的时候,是顾不上那么多的。

王陆杰困惑地看着蚂蚱,蚂蚱一动不动。

王陆杰看到的卢小雷这只蚂蚱,并非通过自救芯片的方式启动。卢小雷没有遇险,这只是对自救烟盒的测试,卢小雷的意识场已经预先绑定在了那只机器蚂蚱的脑单元之中。

“好,好,是蚂蚱就好。”柳杨高兴起来,“你看着,你看着。”

不过,卢小雷的大脑中已经安装了自救芯片,已经进行过相关测试。卢小雷被柳杨叫到云狱岛之后,第一件事是安装自救芯片并进行测试——当然之前已经进行过严谨的动物测试,柳杨不会拿卢小雷的生命开玩笑。这耽误了两天时间,不然的话,卢小雷也许能够对那只蚂蚱适应得更好。

“好,好,就是蚂蚱,就是蚂蚱。”王陆杰说,“然后呢?然后怎么样呢?”

自救芯片的所有操作,都是在自救芯片和SSI互联后,通过SSI的手指动作指令来完成的。和SSI配合进行设定,这种做法降低了自救芯片对功能设计的要求。SSI本来就有各种外部接口,能够支持很多外部设备,连接电球作为遥控器使用就是一个例子。所以对SSI来说,自救芯片只是又一个外部设备而已,互联并不困难。

“‘就算’,什么叫‘就算’?”柳杨却还没完没了,“合起来是一个漂亮的盒子,展开以后是一只蚂蚱,这容易吗?你无法理解这个设计的精妙之处,你无法理解。”柳杨举起双手挥舞着,很为王陆杰的愚蠢而感到气愤。

自救芯片的运行需要SSI的配合,不能完全自给自足,关系并不是很大。大多数人的大脑中已经植入了SSI,而不肯植入SSI的那些人,多半不肯接受在大脑中植入任何芯片,大概率也不会接受在大脑中植入自救芯片。

“好吧,”王陆杰摇了摇头,“就算是只蚂蚱吧!”

自救芯片和自救烟盒的体系就是这样的。简单来说,自救芯片是自杀芯片的升级版,用于监控宿主的身体状态并在必要时解绑宿主的意识场;自救烟盒是为特殊目的定制的微型机器真人,用于绑定意识场并逃走——目前来说,像蚂蚱一样逃走。

“你这个蠢货,”柳杨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很不高兴,“主要是神似,主要是神似,知道什么叫神似吗?再说,蚂蚱有一万两千种以上,你都见过吗?”

谈到像蚂蚱一样逃走,意味着这个机器真人不仅体积要小,而且还要感受和控制与人类肢体结构完全不同的、蚂蚱那样的肢体结构,将来也许还要感受和控制蜈蚣或者其他动物那样的肢体结构。

“可是——”王陆杰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见过的蚂蚱比这个长得……怎么说呢……和蔼一些。”

进一步,像柳杨所说,他希望这种感受和控制不是对棒球棒或者外骨骼那种外部设备的感受和控制,而是对自己身体一部分的肢体的感受和控制。或者,其实可以这么认为,是让人变成一只蚂蚱、蜈蚣或者其他动物。

“六条腿,一对翅膀——”柳杨歪着头,似乎想了一下,“蚂蚱不长这样吗?”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只有这样,才是和机器真人一脉相承的工作,柳杨也才会去研制。

“你们家蚂蚱长这样?”王陆杰问,眉头皱得更紧了。

事实上,正是这件事花费了柳杨绝大多数的时间,也正是这件事体现出了柳杨的卓越能力。如果不是如此,如果自救烟盒仅仅是一个能够绑定意识场的微型意识机,柳杨根本没有什么兴趣去研制这个东西,其他机构完全有实力做出这样的产品——尽管市场上还没有销售,却可能已经摆在了诸多实验室中。不过,一旦柳杨的自救烟盒上市,那些实验室产品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上市了。

“蚂蚱,蚂蚱。”柳杨说,“一只蚂蚱,你不觉得惟妙惟肖吗?”

“这样很炫,但是,这样有必要吗?”王陆杰说,“我是说,对意识场而言,让一台机器上的每个零件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和仅仅把那台机器作为可以控制的外设相比,无非是会饿到胃痛,而不是看到指示灯显示电池没电了;无非是会冷到哆嗦,而不是看到温度计显示环境温度太低了。对于紧急关头的救命,这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有区别,恐怕也是负面的区别。本来蚂蚱翅膀断了无非就是不能飞而已,意识场完全可以打个盹休息一下,听天由命就是了,现在可好,翅膀断了会痛的,对吗?”

“这是什么玩意儿?”王陆杰皱着眉头说,“小怪物吗?”

“这是突破,意识场研究的突破,”柳杨说,“你是个傻子吗?不知道人变成蚂蚱是个突破吗?”

在头部的位置,似乎有几扇小小的遮挡圆片滑向了一边,露出了几个小孔——看起来,应该是眼睛、鼻孔和嘴巴,王陆杰这么想。

“对救命来说确实没有太大意义。”卢小雷说,“救命还是应该把生命放在第一位,怎么安全怎么来。但是,如果不仅仅是为了救命,这件事就不同了。柳所长进一步证明了意识场和空体的可分离性,无论躯体长的是什么样,无论长了几条腿,无论内部构造如何,意识场最终都将适应。就像一个人工智能系统,让它学习,它就学习,学习什么都可以。”

中间剩下的部分已经是奇形怪状,但变形还没有结束。

王陆杰想了想,看着柳杨,“你是说,这不是用来救命的?”

接着是一对近似长扁椭圆形的薄片伸展出来,居然是透明的,还有些圆圆的斑点,在空中扇动了几下,然后收缩在旁边。

“随便你干什么。”柳杨说。

王陆杰眼看着那六条腿在空中伸展了一下,似乎在试探什么,然后用足垫的位置撑住了自己的手掌,每条腿上的两个关节都在调整着,前面四条腿伸直了一些,后面的两条腿由于太长却几乎折叠了起来,盒子本身被抬高而离开了手掌——王陆杰认为,这个盒子像一只昆虫一样站了起来,对,像一只昆虫。

“为了方便随身携带,自救烟盒的体积很小,电池容量也就不可能太大,只能应付救命这样的短时间行为,否则没有太大用处。”卢小雷接着说,“但如果不是为了救命,自救烟盒就不需要体积那么小,可以做得体积很大,电池就不是问题了。想想看,如果把自救烟盒做得像汽车那么大,会怎么样呢?也就是说,意识场能够直接绑定到汽车上。柳所长已经能把意识场和汽车变成是一体,变成是一个生命,变成是一个汽车人。”

盒子已经迅速地伸出了三对像是腿一样的东西,对称排列,前面两对比较短,细细的,后面一对则很长很粗。六条腿都带有两个关节,一个在中间,一个靠近末端。在每条腿末端的底部,甚至有个类似足垫的东西。

王陆杰愣了一会儿,问道:“卢小雷,如果是这样,你会买这辆汽车吗?”

王陆杰有点紧张,盯着盒子。

“我当然会买,”卢小雷说,“不过,也要看看有多贵,我想应该便宜不了。”

王陆杰正在想着,忽然,那些缝隙变宽了,整个盒子也开始变形,平滑柔顺,悄无声息。

“我也会买,而且会买不止一个,我比你有钱。”王陆杰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汽车人,摩托人,船人,潜水艇人,飞机人……当然,也会买一只会飞的蚂蚱。”

这些缝隙,应该就是这个盒子的秘密。

“可以统称机器异形。”卢小雷说。

可惜,现在的这个盒子上既没有任何按钮也不像是有盒盖的样子,估计里面也放不了烟卷,是个结结实实的实心疙瘩。王陆杰已经看了半天,找不到能够打开的方法。不过他发现,盒子的表面有很多非常不起眼的极其狭细的缝隙,弯弯曲曲,遍布盒子的整个表面,隐藏在细密的花纹之中,不刻意寻找的话很难注意到。

“每年都可以推出新款,”王陆杰喃喃自语,“还有限量款,联名款、定制款等等。”

如果一个人冷不丁从兜里掏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旁边的人多半会认为这是一位复古主义品位的爱好者。这位先生的下一步动作,多半是轻轻按下盒子上某个位置的一个小小的按钮,盒盖会“叮”地一声弹开,然后旁观者就会看到,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白色的卷烟,也许还带着黄色的过滤嘴,用一根薄薄的弹簧片轻轻地压着,防止不小心掉落出来。

“也许比机器真人的市场还要大。”卢小雷说,“机器真人沿袭了人的外形,已经有点无聊了,然后也沿袭了人的感官,就更加无聊了。同一个餐馆做的菜,吃久了总会腻的。机器异形就不同了,就像换个餐馆。”

盒子的一面镌刻的图案是夸父追日,另一面镌刻的图案是推石头的西西弗斯——这种搭配有些古怪,肯定是柳杨的主意。无论如何,雕工漂亮而优雅,手感也很舒服。

“对,就像换个餐馆。”王陆杰说。

这是一个银色的、扁扁的长方形小盒子,就像一个在网络上能找到的那种古老的金属烟盒。视觉上很像,大小也和烟盒差不多,甚至在盒子的表面上,也像那些烟盒一样,镌刻着细密的花纹。

他看着仍在空中盘旋的卢小雷,那是一只漂亮的蚂蚱,舞着漂亮的图案,他似乎看到了黑格尔·穆勒的末日。

王陆杰手里有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平放在他的手掌,他正在仔细地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