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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一对中年双胞胎。(我现在有点讨厌看到双胞胎,不过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

两名身穿同款绿色外套的金发女子,总共经过窗前两次,每次不同方向。可能是姐妹?

一名身穿晚宴外套的做作男人。(现在是午餐时间耶!)

一名留着胡髭的男人与妻子。

一名身穿粉红色衬衫的男人。(粉红色!)

一名出租车驾驶员。

一名手拿啤酒杯的光头男,酒杯的把手是条龙。(他在窗外驻足了会儿,所以我有机会细看。)

两名生意人。

一名身穿细纹套装、手提公文包的女生意人。(她的装扮十分高雅精致。我会想当她吗?不,不过几乎没有一个我看到的人会让我有这种欲望。)

无数汽车。

六名穿着体育服赛跑的青少年。

一名正在停摩托车的男人。

八只麻雀。

一个衣衫褴褛、下半身穿牛仔裤的老人——他在想什么?牛仔裤是年轻人穿的。

十二只鸽子。

一个躺在推车里的婴儿,推车的女子身上穿着紫褐色的洋装。

一条没有主人相伴的黑白小花狗,看起来像犬。它举起后腿,在摩托车边撒尿,尿完后便开开心心跑走了,看到什么东西都要闻一下。或许我会想当它。

四对年轻夫妇。

留意到我的人:

四个没有大人同行的学龄孩童。

一名穿着牛仔衬衫的男人,他对我挥了挥手。

十二个面色苍白的家庭主妇和十九个小孩。

真有意思,这么多人都对周遭景物视若无睹。

六个骑单车的人。

终于轮到我了,但医生板着一张脸,非常不耐烦。他匆匆打发我,说会把我转诊到一间外科整形医院,并把我的X光片送过去。我在一群鼻塞的小孩和孱弱的老人间等了那么久,结果只换来两分钟的看诊时间。我错过物理课就只为了这个?

一名牵着牧羊犬的男子——牧羊犬很可爱,毛色和体形都漂亮极了。

不过我在路上买了两颗苹果、一瓶新的洗发精,回程时还特意经过图书馆,还了三本书,另外新借四本,所以这趟小镇之旅还算是颇有收获。

两个颈背。

我一面等公交车返校,一面思索魔法的事。我不确定公交车的班次,又希望它赶快来。如果我施展魔法,想象公交车现在立刻绕过街角,出现在眼前,并不代表我是凭空变出一辆公交车;那辆公交车本就已经行驶在它的路线上。好,这么说吧,假设一小时有两班公交车,那么如果我希望它现在出现,就表示它必须提早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出发,其他乘客也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内上、下车,因此连带改变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如果我想要控制公交车的出现,就必须改变这一切,甚至是他们起床的时间;说不定还会一路扩及至最初时刻表的设定,好改变其他人这几个月来每天乘车的时间,让我今天不用等车。天知道这些变动会对世界造成什么影响,而这还只是一辆公交车而已。我不知道妖精怎么有这胆量。我不知道怎么有人能精准掌握这一切。

以下是候诊时在窗外看见的完整景物清单:

魔法并非万能。葛罗芬多无法治愈外婆的癌症,尽管它希望自己可以,我们也希望它可以。魔法或许可以倒转时光,但却无法让莫儿复活。我还记得她断气后,泰格阿姨告诉我死讯时,我心里想的是:她晓得她死了,我也是。消息一个个传开,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如同池塘上的涟漪一波波扩散。想要改变莫儿死去这件事实,势必也会连带改变所有的一切。这不像是你从树上摔落,除了妖精外,没有任何人看见。

真有意思,没想到要在候诊室内专心看书那么难。我是真的很想躲进小说的世界里,偏偏又得竖起耳朵,留意护士什么时候会喊我的名字,所以任何声音都会打断我看书。候诊室里坐满了病患,气氛十分消沉。所有海报都是有关避孕和各种疾病的信息,墙壁是像胆汁一样的惨绿色。看到一份视力检查的传单,或许我也该找时间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