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连婷婷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关心地问道：“这几天你都是一个人躲在家看电影？”
哭声渐渐平复，孙小萌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连婷婷。
孙小萌继续认真看了她几秒，似乎想要从连婷婷脸上找出什么答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摇摇头，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让连婷婷意外：“我是在看另一个我。”
连婷婷干脆不去想，坐过去轻轻搂着她。也许是拥抱的作用，也许只是情绪累积到了顶点，孙小萌哇的失声痛哭起来。这让一直不安的连婷婷反而放下心来，情绪只有宣泄出来，才有可能真正平复，她更害怕刚才孙小萌失魂落魄的状态。
另一个我？连婷婷愣了一下。
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脑中飞快地推测着原因。失恋？受委屈？家中出现变故？……可每一个念头马上就会被推翻：孙小萌最近一直单身；如果受委屈她的性格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己诉苦；孙家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签了那份协议。”
连婷婷忽然明白过来，她并不是因为电影剧情而落泪。
连婷婷这下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是那个梦里的……记忆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这样，和这个有关系？”
这种气氛感染了连婷婷，她暂时放下准备好的话语，等待电影结束之后再说。但一部放完后，下一部电影又开始播放。连婷婷担心地看着孙小萌，发现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要和自己交流的意思。直到第三部电影结束，字幕放完，孙小萌却依然看着墙壁上灰白一片的投影幕布落泪不已。
孙小萌没有马上回答，大哭一场之后，她似乎变得正常了许多，拉着连婷婷走到阳台上。连婷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灿烂，附近高楼上的广告牌霓虹闪亮，远处街道上车来车往，一切都是如此平常。但连婷婷知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静静地等着孙小萌解释。
影音室里正在放着电影，连婷婷一眼就认出那是一部经典的老片，起码七八年前的了。是某个著名女影星的成名之作。连婷婷知道孙小萌喜欢看电影，但第一次见她如此投入的模样还是吃了一惊。孙小萌抱着双膝蹲坐在沙发里，似乎正沉浸在剧情之中，眼中有泪光闪动，很快就变成泪珠，一颗颗无声地滑落面颊。
“你还记得我的梦想吗？”
说是小房子，只是相对家里的别墅而言。一百五十平方米的房子孙小萌一个人住，显得极其宽敞，甚至还有一间单独的影音室。
“当然记得。你想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能够名留影视的那种。”
连婷婷敏感地发现了原因。孙小萌正陷入某种情绪之中，以至于她对其他事没有那么在意，而情绪的源头连婷婷却一无所知，只好默默地跟着走进房间。
孙小萌点点头，用手扶着栏杆，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她看着远方的夜空，轻轻说道：“那个梦是真的，记忆贷也是真的。
对连婷婷的到来，孙小萌的表现很平淡，开了门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看连婷婷一眼。这种态度很微妙，比熟人见面时的心照不宣少了一些默契，比心有芥蒂的好友之间少了一些防备和怨气，但又不是那种面对陌生人时的冷漠疏离。
“在梦里我签了那个协议。”
孙小萌没有住在父母的别墅里，自己有一套小房子。
孙小萌是个简单的姑娘，做事总是丢三落四，性格容易冲动，但这并不代表她笨。
电话倒是一打就通了，连婷婷得知她最近一直在家里，略微放下心来。但她也明显感觉出孙小萌的反常，不像原来总是在电话里闲聊许久，说了几句就匆忙挂了电话。所以连婷婷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人人都希望梦想成真，却都明白其实难如登天。这个词出现的时候，往往只是作为美好的祝愿。可一旦它被当作交易的筹码，反而会让人产生防备之心。
其实这本来并没有什么，两个人本来各忙各的就很少见面。但孙小萌居然所有的社交软件都一直没有更新，这实在是反常。孙小萌无论是在巴黎购物、日本旅游还是宅在家里，每天都要发十几条信息，即便是生病输液，也会拍上几张手背扎着针头的照片。连婷婷每次打开手机，总能被她各种各样的自拍给刷屏，有时会奇怪她是怎么能把如此无聊的生活描述得这么活力和美好。
第一次做到这个梦时，孙小萌觉得它是虚幻的，所以心中充满渴望。
这几天她都在公司忙碌。直到并购完全结束，发布公告之后，她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自从那天一起吃过晚饭后，孙小萌就没有联系过自己了。
但梦境果然再度出现，足以让人开始考虑它的真实性时，孙小萌本能地开始提防。当她意识到超越常识的事情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反而不知所措，甚至不敢靠近那张桌子。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个礼拜。
但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梦境第三次出现了。
连婷婷走进孙小萌的房间时，本来淡淡的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烈。
孙小萌的想法有了变化，既然一切无法解释，那么就接受好了。看着桌上快要结束的沙漏计时，被压抑的渴望再次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