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也完全没有看清晓月的动作。
“——莲华·一幻。”
在一瞬间之后，晓月竟然出现在了男人的后方。
“今天我就要在这里，”男人向晓月冲来，“为哥哥——”
男人像被按下时间暂停的木偶一样举着木棍，数秒之后，两根木棍在空中分裂成小木块洒落在地。
晓月沉默地站着。
晓月的手中多了一把一米多长的红色利刃，利刃边缘流动着深红色的火焰，那是某种超越了物理的色彩。
“正是这样！虽然GHL机体残毁后只保留下来几个画面，但你的脸，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只一击就……”青也不敢相信。
“你是……那个人的……弟弟？”晓月看着男人的脸。
“啊啊啊啊啊——”男人目瞪口呆。
青也愣住了。
青也以为男人会浑身喷血倒在地上，但并没有。
“……”晓月说，“或许，真的是我。”
“我从来都不想用这个和人类战斗，”晓月的瞳孔被赤焰映成红色，“尤其是那个人的弟弟。”
“晓月怎么可能——”
“明白了的话就回去吧。”
“亲人？”男人被晓月的话激怒了，“十五年前，杀了我这个世界上唯一亲人的凶手——就是你！”
晓月走近青也，用剑刃凭空一扫，手铐断了。
“不。我是不会把——我的亲人留在这里的。”
“这就传说中……红莲的力量……”
“回去！”
男人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呐。”晓月认真摇头。
“如果你还要阻挡我们离开，我会用它把你送去彼岸。”
所以——“求求你！快跑吧！”
“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大喊一声，“TC－1启动。”
“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青也大喊，“我是对照组用的纯人类样本！”
青也把晓月扑倒在地。
“唔……如果能早一点，全部都告诉你就好了。”晓月说，“等这场战斗结束，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自行车后座上的铁箱突然裂开，青也想过那大概是和T4一样的战斗设备，但却没想到里面竟然装进了一个机甲。
知道了……都知道了……爸爸是……你的爸爸，我才是……503孤儿院送来的人类孤儿……青也泪流满面。
折叠在一米见方铁箱内的机甲展开之后竟有三米多高。
“你……知道了呀……”
晓月推开青也，机甲向着晓月冲去，它以身高完全压制了晓月，以人类五倍的速度打出组合拳。
“呼……”晓月垂下肩膀，松开了握紧的拳头，露出了仿佛初次接受表白的女生那不知所措的微笑。
晓月在一瞬间全部避开，闪到机甲的右后，一刀挥去。
时间一刹那静止了，寂静覆盖世界，风声灭绝，只有远处新湾的海浪声不知疲倦地涌来。
“击中了！”
“对照组161号！”
“没有！”
“我只是——我只是——”青也喷涌着眼泪咆哮：
呯！机甲猛地蹬地，一下跃到了二十米高的空中。
晓月愣住。
青也惊呆了。
“你不是我的姐姐！我也不是你的家人！”
“哈哈！看见了没？这就是超级电容的威力！”男人话音未落，晓月纵身跃上了超越机甲的高空。
青也向着晓月大吼。
“——莲华·真见。”
“回去！”
“——莲华·无心。”
“回去！”
“——莲华·大空。”
“回去！”
数道光弧在空中闪过，晓月落到了地上。机甲依然张开手臂停留在空中，一秒之后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解体成了几十块，洒向四面八方。
“谁也别来管我！”
真正的NEW－TYPE……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不。”晓月挪动脚尖对准了男人，“我是不会——把我的家人留在这里的。”
青也目瞪口呆。
“回去！”
“明白了的话就回去吧。”晓月收起剑刃，“我已经不想再做任何无所谓的战斗了。”
“回去！”
一只铁拳突然从地上弹起，打中了晓月的脸颊，把她打翻在地。
“不要再管我了！”
“呵呵，需要明白的是你。”
“回去！”
男人带上头盔，“复位。”
坐在凳子上的男子突然抬头大喊。
机甲的部件从四处飞来重组，再次站了起来。
“姐姐——”
“我早就说了——”男人说，“我的一切，都是为了打败你而存在的！”
“上吧，”男人抬起木棍，“这里就是你的墓地。”
“被你切碎的部分，只是机体的外观，这台机器真正的连接是Magnetic lines！”
晓月摇摆着站起身，再次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晓月一言不发地向男人冲去。
两人再次碰撞，晓月被短棍连续击中滚倒在地上，只是几个来回就已经伤痕累累，在最后的一记重击中，晓月被打破了嘴角。
青也咬紧牙关。
“这十几年，我的虚拟战练习系统里都只有你一个人。”男人说，“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在今天打败你之前，我已经无数次地打败过你了。红莲！”
“防御模式。”复位后的机甲看起来十分丑陋，金属部件折射出浅紫色的光芒，钢体表面浮现出螺旋的花纹。
“之前你在郁林市同时打败三名T4的就是这一套组合技哦。”男人收回短棍。
“喂喂……那个难道是……超合金EXCR？”
男人用短棍从中途截住了晓月的腿击，抬脚把她踹飞出去。
“——莲华·七重。”
“真是犀利得可怕！这是为了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多次攻击而设计的组合技吧，但是——接下来是——右侧的高鞭腿。”
撞击声连成了一片，竟然全部被机甲挡住了，晓月向后一跃。
“左右左，左左右，右右下。”男人用短棍挡住了这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攻击。
“哇，竟然在一瞬间攻击了49次，”男人说，“不过你的这个招数也被TC－1视觉捕捉了，之后的任何一个重复动作都是你的死期。”
晓月怒视着男人，忽然向前纵走，一眨眼就攻到了男人身前。
“而且，既然知道了你那把武器攻不破EXCR，”男人说，“Mode 3。”
“怎样？肋骨断了没？最好没有。”男人向缓缓爬起的晓月走去，“我对你的期待可远远不止这些哦。”
机甲在一瞬间解体，之后以男人为核心重组了，男人被机甲完全覆盖着站到了二米高的空中。
“真是厉害的招数，”男人说，“要是之前没看过你的战斗视频，现在倒在地上的可就是我了。”
“——外骨骼装甲！”青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对人重组。
“冒着被子弹打中的危险避开5枪，最后时刻才用能力挡住子弹，措手不及地打击对手。”
“别拿那么普通的东西相提并论——这是我哥哥的发明，GHL覆盖式单兵作战机甲。”
男人的手上多了两根短棍，刚才就在晓月攻击的瞬间男人用左棍劈击打中了她的肩膀，又棍横扫把她打飞了。
“NEW－TYPE红莲，只有用这个消灭你，才能告慰我哥哥的亡魂，”男人说，“你们没有可以击破EXCR的武器，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一击之后，飞出去的竟然是晓月，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这——是作弊！”青也大吼。
“咚！”
“作弊？那十五年前NEW－TYPE部队用超能力屠杀普通士兵不是作弊？！”
“啪！”
十五年前发生过那样的事？……青也无法反驳。
成功了！
“那把剑的秘密我也已经揭开了，”男人说，“NEW－TYPE的一切能力依然服从物理法则。你的能力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改变气体密度形成杀伤，看破了之后在我这台机甲的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晓月在那一瞬纵身跃起，一拳击向男人的面部。
“青也，”晓月说，“如果……”
这次晓月没有闪避，而是猛地向前一推，一个半透明防护壁突然出现在身前，男人射出的子弹擦着坚壁的外沿射进地面。
“不！”
最后一枚子弹射出时，晓月已经冲到的男人面前。
晓月看了一眼青也，把视线转回战场。
1，2，3，4，5！
“——红莲·零。”
晓月一边闪避子弹，一边以Z字形向男人冲来。
光焰忽地一下伸长，形成一把两米长的巨剑。一眼看去简直像COS－PLAY的道具，然而巨大的空压让天空体育场上方的云层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漏斗，像是正在咖啡杯里搅拌的奶泡。
“呯！”
黑色的战斗服，红色的丝巾，立起的眉头，燃烧的巨剑尖端笔直地指向漩涡的中央。
“呯！”
……青也握紧了拳头。
“呯！”
“没用的！不过是相同特技的增幅，”男人说，“刚才一轮攻击之后，看你也很累了吧，看你还有战斗多久，NEW－TYPE，这就是你宿命。”
“可以的话，就自己来抢吧。”男人突然从车篮里拿起一把手枪向晓月连续射击。
“我——”晓月抬起巨剑，“为结束这样的宿命而战。”
晓月面无表情，“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我要为——为所有丧生在NEW－TYPE手中的人类而战！”
“果然是七圣剑排名第二的NEW－TYPE，连交通工具都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男人拍拍手，“这会儿一个人跑来这里，不要紧吗？我可一直关注着你们的动向哦。”
“原型机虽然在15年前已经被你消灭，但仅存的这只手臂——”男人举起机甲的右臂，“这只手臂，这只哥哥亲手制作的EXCR铁臂，就是我们的约定！”
男人灵巧地向右避开，滑翔翼的金属骨架落到地面，发出刺痛鼓膜的“喳”音，一直滑向远处看不见了。
倏——两人同时冲向对方！青也瞪大了眼睛。
“倏——”折成一束的滑翔翼标枪般射向男人。
“无限过载！”
“终于见——”
“空间错位！”
晓月和昨晚一样，穿着黑色的紧身战斗服，只在脖子里扎着一根红色丝巾。
“磁力风暴！”
“红莲！”
“——里莲华·宇宙！”
“——”
“——里莲华·一念！”
气浪过去之后，那里立着一个人影。
“——里莲华·真心！”
“呼——”红点落在地面时，强劲的气浪涌向两人，站着男人一手扶住自行车，一手遮着面部，高中生却猛地抬头，向着气浪的中心睁大了眼睛。
输了——
红点以云层为背景横向漂流，仿佛是一只漫游的气球，但就在下一秒，红点猛地扩大，以超过自由落体的高速度俯冲下来。
“姐姐！”
男人的视线紧紧锁定了红点，轻叩手指。
青也冲向机甲，被机甲一脚踢翻。
“明白。”
机甲的左臂掐住晓月的脖子把她提到了空中，巨剑在空中湮灭了。
“Bravo收到，请以03号作战应对。”
“我说过，同样的招数对我没用。”男人说，“GHL的动作预判系统在你踏出第一步时就锁定了之后全部的攻击路径！”
“Archer已捕捉到α1。”男人对着耳麦说，“预计15秒后接触。”
“无论加上怎样的能力，肉体终究无法战胜机械，”男人说，“这就是我和哥哥所信仰的科学。”
红点如此鲜艳，因为那过于强烈的色度对比，在视网膜中给人一种正在发光的错觉。
“15年前的那片焦土中，”男人伸出超钢右臂，“EXCR，刃改！”
无声无息，在铅灰色的图板上，“呯——”地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图钉。
“哥哥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就是为了消灭你的这一刻！”
3，2，1。
“姐姐！”
云层，云层，云层，无论往那个方向看都是无差别无色度的铅灰色云层，某种强力海绵吸去了整个世界的色彩。
“死吧！NEW－TYPE！”
高中生仍然垂着头。
完了！
“哦——”男人把头转向北北东空域，“竟然是从天上。”
剑刃在晓月鼻尖前1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Archer，呼叫Archer，北北东151度发现热源，目标数1，11点钟方向，目标为α1，10秒后进入可视范围。”
电子回路故障？
“还有，”男人抬手看表，“55分——”
“那就把你一刀斩断，”男人收回剑刃，再次横着劈向晓月，但这次剑刃在即将触碰晓月的瞬间再次停下。
“不想再看看这最后的天空吗？”男人并不在乎自己看起来像在自言自语，“虽然不太晴朗，但人生嘛，经常就是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无法相信，从未出现过故障的GHL竟然一连两次自动熄火。
高中生无动于衷。
“哟，莱特！”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情报已经散布出去了。会来吗？不会来吧？无论怎样，这都是你人生的最后一个小时了。”
竞技场西侧的电子显示屏突然亮起。
28个大项、302个小项的竞技全部在这个单体建筑之内完成，在运动史上绝无仅有。天空体育场的体量因此也大得难以形容，以数据来说明，两人此刻身处的顶层平台高度超过了三百米，面积则是上一届世运会主体育场的3.2倍。
“哥……哥……”
即将完工的天空体育场是为翌年的世界运动大会修建的，早在设计之初就被誉为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屏幕上的人轻松一笑。
高中生的手被拷在了身后，从远处看，两个人在这巨大平台上汇成了渺小的一点。
男人惊呆了，松开了手。
折叠椅上坐着一个像是高中生的年轻男人，他从刚才起就一直低着头，遮着眼睛的刘海被风反复掀动。
晓月落到了地面，青也扑过去抱紧了她。
站着的男人向云层抬头，他的右侧停着一辆自行车，左侧放着一张常见的折叠椅。
“观众朋友们，中场休息时让我们插播一段历史视频，请大家不要离开电视机，这是来自天空体育场的现场直播。”
喧嚣的风穿过尚未完工的天空体育场，刷地掳去了之后的话语。
青也惊呆了，那个声音是——
“今天的风——”
“文若！”
冷锋移近新都，从昨天凌晨开始，天空就堆满了浓厚的云团。最高温25摄氏度，夜间或有阵雨，最低温17摄氏度，风向东北偏北，风速10米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