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启用了地面控制，正在清场。”斗篷男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看来马上就要开打了。”
道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
“喂，我们不是应该去钻公园，穿商场吗？”青也说，“电影里都是这样依赖摩托车的机动性甩掉汽车的。”
追逐在高架路上持续了半个小时，尽管斗篷男好几次加速穿插，也没有能够把格蕾泽完全甩掉。
“在市内格蕾泽非常容易呼叫支援，”斗篷男说，“另外，我可没电影里的那种车技！”
青也扭过头，后面追来的那辆货车里的是——格蕾泽？！
“这……”青也心想既然扮成超级英雄就不该再说这些丧气话好么。
“太天真！”斗篷男向后一指。
“是我姐姐派你来的吗？”青也问。
“呵……”青也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是逃掉了。”
“你姐姐？不不，我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超级英雄。”斗篷男说，“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斗篷男推着青也跳上摩托，“坐稳，”摩托车冲出了停车场，直接驶上高架道路。
这……青也心想明知故问，但还是配合着回答了他，“青也。”随即反问，“你呢？”
“打倒她？那可是T特，就算是最弱的T4级，一人也相当于一个城市的战力！”
“大魔导师赤星。”
“喂！你不是来和我一起打倒她的？”青也被悬索拉上了IEKA楼顶停车场。
“好吧……赤星，我们接下来——”
“大成功！”
“喂喂，是大魔导师赤星！”
格蕾泽话音未落，斗篷男把手一挥。“Rainbow Attack！”一堆彩色的烟雾弹擦着正在上升的青也落向地面，烟雾整个儿覆盖了格蕾泽的视野。
“OK，大魔导师赤星，”青也无奈地说，“那个喷火的格蕾泽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那货车里的柜子里可是装满了……”
“别想溜！”格蕾泽立即举起枪。
“我当然知道，”赤星说，“总之先往前开！”
“那边的少年，抓住绳索！”斗篷男指挥青也。
“这……”
“哇，混蛋！”格蕾泽被闪了眼睛。
“你也给我向前看！”
“大魔导师赤星！”斗篷男打断了青也的话，在他报出名号的瞬间，几盏聚光灯同时转向从正面笼罩着格蕾泽。
“向前看？”
这……青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我姐姐的……”
“不用回头。”
伴随着混合着鼓点的快节奏音乐，男人将手向前一挥：“我是——”
“啊？”
“谁！”格蕾泽抬头怒吼。
“人的眼睛长在前方就是为了让人——”赤星说，“向前看！by，野比太。”
“那是——”青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赤星似乎在等待青也的反馈，青也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台词，这造型，这中二到爆表的设定……坐上这种队友的车真的没问题？
天空忽然一片大亮，在IEKA大厦的边缘，由数盏广告板聚光灯照成的圆形光团中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男人戴着摩托车头盔，身穿一件黑色长斗篷，无数颗金星散射着出魔力的光芒。
“抓紧了！”
青也惊讶地抬起头。
摩托车突然转入一条入口，格蕾泽错过了路口，但直接在高架上调头追了过来。
“那些身陷困境的人们——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同伴！”
道路上已经没有其余的车辆了，两车的距离不断缩小。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声音被扩音器放大了几十倍，震住了所有人的行动：
赤星丢了几个烟雾弹，格蕾泽减慢了一些速度。
“——正是这样！”
“喂喂喂！这可不是办法！”
格蕾泽停下脚步，高高举起匕首，“这就是弱者的终点，谁也不会同情。”
“看到了吗？”赤星突然说，“那个。”
“啊？哈哈哈哈哈哈，”格蕾泽笑了足足30秒，“你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这样也好，就带着你那些无穷无尽的问号去死吧。”
青也抬起头，前方的路面上立着一个暗红色的庞然大物，路面在巨物之下中断了，暗红色的钢架向前笔直地伸入了黑暗。
如果你真的是NEW－TYPE的话。青也猛地向着天空呐喊，“就是现在——给我NEW－TYPE的力量！”
“是高速路桥维修架。”
“爸爸！”
“赶紧爬上去。”
这就是我命运的终点了吗？但心中的火焰，始终无法相信它会熄灭。
两人一起跳下车，爬上钢架，沿着与路面同宽的钢板往前猛跑。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青也命令着双腿，但确如格蕾泽所说，自己连一厘米都无法移动。
跑出几十米时赤星突然大喊，
格蕾泽一步一步走近青也。
“哇，混蛋！不公平。”
“啊哈，看你那个样子，光是站着就竭尽全力了吧。”格蕾泽抽出了匕首，“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青也也看到了，格蕾泽正跷着腿坐在一个大行李箱上，手中握着遥控器，行李箱像是载步车一样迅速靠近两人。
收回？青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绝对——”并没有能说完这句话，青也脚下一晃，差点儿重新趴回地上。
“看我的。”赤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弓，向格蕾泽“嗖——”地打了一发弹珠。
“你的一切我们都会拿走，亲人，朋友，所有的一切。”格蕾泽冷冷地说，“啊，不，应该说——‘收回’才对。”
“切。”格蕾泽轻巧地避开。
“把……文若……”青也挣扎匍匐在地，“还给我……”
但行李箱突然原地急停，格蕾泽从箱子上摔了下来差点掉下平台。
“这会儿该差不多了。”格蕾泽走了过去。
“呀呼！”赤星边跑边喊。
“这一拳是在开玩笑吗？让我来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拳头。”格蕾泽一拳把青也打飞了。
击中了轮子吗？好准，青也对赤星稍稍有了点儿信心。
青也的重拳从正面打中了格蕾泽的肚子，但她却完全不在乎。
但只觉周围越跑越暗，前方全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最后的两次电击都扑了个空，武器也被夺走之后折断了。
“喂！前面有路吗——”青也倒吸一口冷气，一不注意之间，两人已经跑到了钢架的尽头，往下看不见地面，至少有几十米的高度。
青也浑身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喂！从哪里下去？”
“喂，”格蕾泽把趴在地上的青也踢翻过来，“竟然还能动。”
格蕾泽越追越近，青也有些着急。
“把我的朋友——”青也向格蕾泽冲去，“还给我！”
“下去？”赤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儿可没有下去的路。”
“真是让人怀念的滋味，”格蕾泽把枪械丢到一边，“就陪你玩一会。”
“什么？！”青也差点摔倒。
只是虚张声势！青也对自己说。
格蕾泽在距离两人十米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啊，啊，啊——”格蕾泽抬起食指和中指，缓缓划过嘴唇，“以前训练的时候，还把那玩意儿放进嘴里试过，那才有点儿刺激。”
“就是这样。”赤星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刚好。”
“你真以为把我炸飞了？”格蕾泽说，“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3，2，1。”在他数出1的时候，地面一阵震动。
青也心里一惊。
格蕾泽后方几米远处钢板消失了。
“嘛——随便了，”格蕾泽说，“反正那个电击还剩下两次。”
“喂喂正好？不是该在她追上来之前拆了路面吗？”青也说。
“哼！”青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不不，这才是我的计划！”赤星向格蕾泽伸手一指，“这样她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哦？那个东西……”格蕾泽眯起眼睛，“可不是民用品，你又是从哪儿搞来的？”
“哈？”青也彻底投降。
青也向后跃出一步，再次甩出黑棍。
“哈哈哈哈哈，”格蕾泽一阵狂笑，忽然换上凶残的表情，“你们俩可都从我手里逃走过一次呐。这次再逃掉，我可就要被降级成T5了。”
“——！”
“是你烧了步行街。”青也明白了。
“作为表扬，”格蕾泽平举双手，“我就一动不动地让你搜上3分钟怎样？”
格蕾泽嗤之以鼻。
“还想过来搜我的身？”格蕾泽向青也竖起大拇指，“算你胆大。”
“嘿，”赤星踏上一步，“怎么没看见你的——移动厕所？”
“刚才还想着先让你逃走再慢慢跟过去吓你。”格蕾泽继续笑个不停。
“呵，对付你用不着。”格蕾泽压抑怒气，“光是这个行李箱里的东西就足够把你们粉碎一千遍了。”
青也差点向后跌倒。
“嘿嘿，谁知道，上次不是让我跑掉了吗？”赤星转过头问青也，“你那次是怎样？”
格蕾泽忽然转过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带了带了，移动厕所。赶不及了还是空运的呢！”青也在心里狂笑，看着格蕾泽扭曲的五官感觉一阵畅快。
她是在——笑？
“你们——”格蕾泽用好几秒才平复呼吸。
走到这个距离，青也看见格蕾泽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
“呵呵呵呵呵。”格蕾泽向着赤星伸出手指，“我知道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青也的步子越迈越小，在又一次迈出了半步之后，青也的身子彻底僵住了。
“哦？”
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情报，青也向着格蕾泽缓缓走去。
“你是——”格蕾泽说，“NEW－TYPE。”
青也小心翼翼地收起黑棍。
？！
只一击就……好强！
青也扭头去看赤星。
格蕾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赤星冲他吐了一下舌头。
青也虎口发麻，耳朵也被刚才的爆裂震得发疼，过了好一会儿“叮叮——”的耳鸣声才平息下来。
“呵，果然。”格蕾泽说，“就觉得便利店那次这里那里有些奇怪，竟然让你溜走了。”
“呯——！”一瞬间，黑棍顶部的金属块发出巨大的光爆，强烈的电流击穿了空气，把格蕾泽震飞了——格蕾泽砸在几米外的墙壁上后摔落在地。
“好差的洞察力，亏你也算T4，不是开后门才进了T特机关吧？”赤星摊开手，“这不是明摆着吗？我是——大魔导师赤星！”
“还没完！”
“哈哈，少得意忘形了。”格蕾泽说，“抓你们只是为了克制红莲，可别真以为自己是主角。”
“可惜。”格蕾泽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弯过身体避开了直击，用前臂挡下的青也的滚击。“哇哇，好痛，”格蕾泽大笑，“这算是几成力气？”
“红莲是？”青也小声问。
青也挥向格蕾泽的头部，“啪！”
“唔……中原将军的七圣剑之一，超强PK型NEW－TYPE。”赤星说。
“哇！”格蕾泽完全没料到青也会掏出武器，一时有点发愣。
“不如说是世界级恐怖组织的干部，”格蕾泽向赤星一指，“你们NEW－TYPE全部都是中原的恐怖分子。”
棍身在瞬间延伸至一米，顶端的金属块十分锐利。
“我和中原将军没有关系。”赤星抄着手，“战争无非是政治的另一种面貌，我可一点儿也没兴趣。”
青也猛地冲向格蕾泽，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从腰间抽出一根黑棍。
“哇哈哈，不是你对中原没兴趣，是中原对你没兴趣吧。”格蕾泽说，“中原所有的NEW－TYPE都在我们的情报数据库中。之所以没有你只可能是一个原因——你弱得完全没有被中原选中！”
“我也一样战斗！”
“等等，什么叫PK型？”青也问，“大家理解的PK吗？”
“不过你那小伙伴还算懂事，这会儿应该已经追踪到你姐姐和中原的位置了吧！要是没有他——”
“嘿嘿，也差不多。”赤星说，“听好了，世界上所有的超能力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叫做ESP，即‘超感官知觉’。例如超视力，远隔听觉，心灵感应，预知，催眠。另一种就是PK，Psychokinesis，称为念动力。”
“哈哈。”格蕾泽做了个手势。 “那可怨不了我。”格蕾泽摊开手掌缓缓走向青也，“和你扯上点儿关系的人一个个都是死脑筋。”
“念动力？”青也似乎在哪个动画片里听过。
“混蛋！”青也想回想起了一件事，“喂，你把老头怎样了。”
“念动力指不碰触物体，单纯以意志力使物体动作。高级的念动力可以在粒子层面上进行复杂操作，释放高热，低温，电磁波，甚至瞬间移动的战斗型超能力。”
“嘿，好可惜——”格蕾泽笑着说，“脸划破了哦？”
“咳咳——插播一句，在下的超能力正是这种PK型NEW－TYPE的最高等级。”赤星向格蕾泽伸手一指。
格蕾泽向着青也面前的地面射出一枚榴弹，青也被气浪掀翻了，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切。”格蕾泽抱着胳膊，无动于衷。
这！青也立即转身。
“对对，不如也给你做个测试吧？”赤星突然兴奋地转向青也。
跑进两座高楼之间的僻静道路，还以为自己逃脱了，稍一喘息，抬头就看到格蕾泽站在面前。
“测试？”青也说。
“喂喂，还要往前逃？可别忘了，新都所有的摄像头都在我们的管理范围哟。”
“ESP还是PK，测测你是哪种超能力者，”赤星手舞足蹈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对面那位小姐也可以试试哟，这可是本周‘心灵乐园’热门测试榜第一名。”
青也抓起电脑就往店外跑，格蕾泽的气息已经覆盖了这片天空。
“这……”青也看了看格蕾泽。
“您已死亡。”
格蕾泽的表情仿佛在等待一个超级笑话。
“朋友，再见。”文若忽然举起法杖，一枚奥术飞弹击中了青也，屏幕瞬间一黑。
“请用Yes和No回答。”赤星无视格蕾泽点击屏幕，“先来A组的。”
青也无法理解。
“冷色系和暖色系，你比较喜欢暖色系。”
“那是确定其绝不可能具备超能力的测试。”
“No。”
“完全……相反？”
“青菜和肉类相比，你比较爱吃肉类。”
“503孤儿院对试验体所做的一系列测试——并不是检测超能力潜质的测试，而是完全相反。”
“这，当然的吧？”
“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文若说。
“被你使用的电器用品很容易损坏。”
青也盯着文若的眼睛。
“……对。”
“那么这里就是我们友情的终点了。”文若说，“作为对这段友情最后的纪念，我就破例告诉你一件事。”
“你特立独行，总喜欢跟别人不一样，或爱跟人唱反调。”
青也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掌。
“如果许一些小愿望，多半都能实现。”
“这么一来我就明白了。”文若冷静地说，“看来你选择站在犯罪者——不，说得温柔一点，是情感那一边。”
“你是一个倔强的人。”
文若在沙地上翻滚了一圈重新站起。
“房间里的植物常枯死。”
你真的要加入这种连名字都不能说出来的组织么！
“碰到不认识的小孩，你会做鬼脸把对方吓哭。”
“啪！”青也的拳头击中了文若的脸颊。
“你很有自信。”
“而且——”文若说，“我原本协助你的目的就是冒险，加入了——咳咳，这里，我未来的舞台可大着呢！我劝你——”
“你的眼镜架总是不知不觉弯曲。”
“这是当然的吧？”文若说，“知道了全部的情报，立即就能简单地判断出孰是孰非。你想要相信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计划着毁灭世界的恶徒。”
“狗和猫相比，你比较喜欢狗。”
“你！”青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文若，为什么。
“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期待。”
“青也，”文若冷冷地说，“从你登录的时候我就锁定了你的位置。是在民治路的麦当劳吧。”
“OK，接下来是第B组。”赤星说。
“哦，T4——不，格蕾泽上尉说你想要知道详情也没问题。只要乖乖地放弃抵抗，待在原地就行。她现在就去接你，大约——5分钟内就到。”
“还有？”青也皱起眉头。
“不可能！”
“还有一点儿。”
“你爸和中原想要引发第三次冲击，设计出了漫长的计划，然而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详情不能告诉你，总之这一点我算是替你查明了：你爸的死因，是实验失败的自取灭亡。”
“你在人群中会感到不自在。”
“Third Impact……”青也感觉头皮发麻。
“在电车的长形椅上，你必须坐在两端才有安全感。”
文若掏出魔杖，在沙丘上写了两个单词。
“站在高热的锅子旁边会觉得难受。”
“T.I。那既不是什么化学元素，也不是某个公司或者人名的缩写。”文若说，“而是一个计划的名称。”
“你属于易过敏体质。”
嗯？青也回想着。
“你并不喜欢亮晶晶的不锈钢制品或金、银纸。”
“上一次我们来这儿时，我给你看了张备课本的扫描。记得中央圆圈里的两个字母吗？”文若平淡地说。
“在别人开口说话前，常会知道她要说什么。”
青也怔住了。
“初次见面的人，你也能猜出他的心思。”
“听着。”文若轻轻拍掉青也的手，“好好听着，现在可有1，2，3……6把枪指着我的脑袋呢。”
“喜欢触摸光滑的天然石，觉得平静愉快。”
“不可能！”青也抓住文若的肩膀。
“曾与动物互相致意。”
“你的爸爸，”文若平静地说，“是企图毁灭世界的恶魔。”
“做过彩色的梦。”
“文若？”
一口气这么多的问题，回答完的时候，青也长吁了一口气。
文若出现在了身旁，“你错了。”
“呼——”同时长吁一口气的还有赤星，念完这么长的题目确实比光是回答个“Yes or No”辛苦得多。
“可惜，”耳后传来一个声音。
“呐，答案呢？”青也说，“我是ESP还是PK型的？”
唯独这一点可以肯定，青也轻声说了出来，“我的爸爸不是恶人。”
“不知道。”
爸爸，晓月，中原，一定都与超能力的研究有关，这一点已经无须怀疑。但——，爸爸的样子已经模糊，单那是依然温暖人心的记忆。
“啥？”
站在沙丘顶端，青也眺望着世界。
“但是——”赤星挺起胸膛，向格蕾泽一指，“我们赢了。”
月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