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回答我这个问题晓月！”青也猛烈蹬地冲向直升机。
红色外套在风中噼啪作响，青也微微弯曲膝盖。
“你是——NEW－TYPE吗？”
7米？不，应该只有6米，5米5，这个距离的话——
喊出NEW－TYPE的刹那，青也从大厦的边界一跃而出。
“你们都哑了吗？”
完美的一蹬，简直可以跃上银河——够得到！青也在跳跃的最高点张开双臂扑向两人——抓住你们了！
青也感觉浑身都在燃烧。
一瞬之间，青也清楚看见晓月猛地向前伸出右掌。
“——爸爸是怎么死的！”
没碰到！——青也瞪大眼睛，一股近似固体的强大气流从正面冲来，将他整个人推飞了。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哇啊！”
青也情难自禁：
青也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摔回平台。
青也注意到她的脖子里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巾，即使是在微光中，丝巾依然散射出红色的光芒，在汹涌的气流翻滚。
等他再次跌跌撞撞爬起身，直升机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大厦，沉入黑暗的夜色。
但那个人的表情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他一样，她的左手提着一个密封袋，看尺寸应该是硬盘。
青也沿着大厦外沿往前跑，此刻已经绕过了建筑周长的五分之二。
青也用自己全部的声音大喊，“喂——！”
中原和晓月取走了硬盘，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事实的话，晓月最后的一推——青也握紧了拳头。
“喂——！”
面前出现了一座绿墙。
无数种心情一瞬间冲入胸膛。
天台花园？青也跳进绿墙，双脚踏上了柔软的草地。踏进了庭院，青也才意识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青也这会儿才看见了站在中原身边的人。
呼……青也放低声音，绕过草坪中央的石板往前，庭院中没有人造光，月亮照着石板边的菖蒲，野茨绽开着淡粉红色的花瓣。青也不由放慢了脚步。
中原微微转过脸，没有说话，也没有改变表情。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荡漾着雾气的水面，青也被摇曳的波光吸引着走去。
“英雄伯伯！”
刚才晓月和中原的行动触发了警报，整个中心塔被整体戒严。
看见中原的瞬间，青也不禁脱口大喊：
“抢走硬盘的是晓月和中原。”
那是——
“我去查。”
直升机的舱门大开，两个笔直站着的人影面对着青也的方向。
两人只交换了一句情报。随即约定各自逃脱，0点时再在月城见面。
悬停在大厦外的运载型直升机本身似乎并不发声，也不发光，黑色的机体宛如凝缩在空间中的黑洞。
青也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虽然充足，但却完全没有脱身的办法，这件外卖服成了自己的最大灾难。要是按照电影的展开，应该找个通道到员工室偷一身警卫或保洁员的制服，但——
远看像是玩具的直升机，跑近之后大得可怕。
“哪儿会有这样的好事。”青也突然脚下一绊。
“混蛋！”青也爬上防护栏向着直升机冲去。
青也赶忙低头：一堆衣服。
直升机。
这——青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自然风中混合着人工气流，那是——
青也蹲下身子翻检，这才发现是那是女式的——？
冲上89层天台时迎面的强风差点把青也掀翻。
糟糕。
“主角光环。”
“不许动。”
“什么？”文若在摄像头里盯着好友。
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喂，”青也抬起头望着摄像头笑了一下，“我可是有那个呐。”
青也抬头看见对准了自己的枪口。
“立即下电梯！按T计划撤退！”文若大吼。
这几天总是被枪指着，青也习惯性地举起了手。
“太危险了！”
前方雾气缭绕的水池边趴着一个金发少女，手中握着一把小口径手枪，虽然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那持枪的姿势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只是——少女身上一丝不挂。
“我去把硬盘抢回来！”
喂喂，青也的脸红了。
“喂！”
“不许看！”
青也立即按下88层的按钮。
少女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蹲下把肩膀埋进水里。
“9号梯正在通向楼顶。”
“再看一眼就开枪了！”
“喂！那些家伙往哪儿去了。”
“呃。”青立即转过头。
青也握紧了拳头。
水池那边好一阵子沉默，对方也在犹豫该怎么办吧。脚底滑腻腻地，青也向下瞥了一眼，自己的脚下还踩着一件蓝白条纹织物，浑身又是一阵尴尬。
“青也！”
“小姐，你那边没问题吧？”少女手腕上的通讯器中传来中年男性的声音，“真对不起，全面特检无人机已经出发，3分钟后到达您的上空。”
“哇，不得了。整幢楼的保安都往44层去了，快下电梯。”
喂喂，青也在心中暗叫不好。在这儿被无人机从空中检视，连一只猫也无处可躲，并且还有一把枪指着自己呢。
青也站在电梯里目瞪口呆。
“喂喂！我可还在温泉里，”少女冲着话筒发着脾气，忽然注意到了青也的慌张。
“除了我们还有一组侵入者。”
嗯？少女突然诡异地一笑，改变了音调，“好吧，跟他们说特检只飞一遍，之后谁也不许再来打扰我。”
“有人跟我们想的一样。哇，好低级，竟然直接拆硬盘，”文若抱着脑袋，“完蛋，这群傻瓜被自动警卫系统发现了。”
少女直接切断了通话器，转向青也。
“别人？”
“嘿，内衣小贼，无人机就是来抓你的吧。”少女显得有些兴奋，“真看不出，说明你偷的还不止内衣，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见了，还有别人也在那儿！”
青也默默无语。
“——？”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可都知道，”少女说，“你觉得我不可能会想和你扯上关系，大概会放你逃走。”
“……等等，”文若说，“喂——停！”
“嘿，”少女说，“在这个平台上你可没地方逃。”
“明白！”青也看着电梯指示灯跳过了30层往上。
怎么办？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青也几乎已经听到了脑后传来了无人机的轰鸣。
“到了那里我告诉你。”文若说，“抓紧时间！”
“随便你，那个口径的子弹，一发两发我可不会死。”
“你听我指挥。”
“？！”
“那咋么办？”
青也突然向水池冲去，少女举着枪向前瞪大了眼睛，青也擦着少女的肩膀跳进了温泉。
“怎么可能？”文若急促地说，“可能是远程入侵被发现关闭了服务区主电源，只能试试手动重启了。我这就把摄像头转过去！”
好热！
“喂喂，别紧张。”青也说，“说不定是清洁工碰掉了网线？”
第一感觉是烫，过了好几秒才适应。
文若那边传来劈劈啪啪的键盘声，“硬盘没了！”
青也缓缓睁开眼睛，少女修长的双腿撑满了视野。
“什么意思？”
——哇，一串空气喷出嘴边，青也立即捂上嘴。
“物理分离了！”文若说，“数据服务器物理被分离了。”
少女抬起右脚，用大脚趾夹住青也的下摆扯扯。
“怎么了？”
青也反应过来，立即脱下了大红色的外卖套装，揉成一小团抱在胸前。
文若突然发出“哇”的声音。
少女踩踩他的肩膀，青也像皮皮虾一样匍匐在池底。
“没问题。”
10秒，20秒，30秒，水温似乎在不断在升高，不是说温泉上层的水温更高吗？青也满脸通红，拍拍少女的腿肚示意。
“那一会儿我也能从大门回来？”青也走进电梯，按下44层。
少女摇了摇脚跟，大概是还不行的意思。
“越完备的系统越脆弱。”文若。
40秒，50秒，青也瞪着眼睛憋气，喂，喂，喂，喂。
“哈哈。厉害！”
84，85，86，87，88，一直数到109秒，少女终于松开了脚，青也一下子纵出水面。
“不然我辛苦钻到这儿来干什么？”文若的声音在耳机里听起来也是嗡嗡地，“每个摄像头都在我眼皮底下。”
“呼——”
“嘿，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青也把手插进口袋。
冰凉的空气涌入胸腔，好舒服。
“去6号梯。”
窜到空中才发现自己几乎什么也没穿，青也不好意思地蹲下。
“收到。”
喂我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少女恶狠狠地瞪着青也。
“在洗手间躲15秒。”
“无人机走了？”青也赶紧移开视线。
青也更换了电梯。
“哈哈，”少女一下子笑了，“一分钟前就走了。”
“有警卫同乘。这部电梯看来还挺忙，去3号吧。”
“那——你——”
“怎么了？”青也走出电梯。
“本想就这样憋死你算了，”少女说，“不过嘛——”
青也立即按下11。
“谢……谢谢。”青也低下头，把衣服抱在手里，“那我、走了。”
“11楼下。”
“喂！现在？”少女瞪大眼睛，“LV4戒严还有55分钟，你能走得了？”
原定计划先到22层第一大厅，之后换乘6号高速电梯直达44层。
青也沉默着，两人面面相觑。
青也垂下头通过了入口，用复制卡轻松刷开了电梯。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
安保系统有没有降级不知道，不过当游行队伍经过时，大厦入口的警卫们一致向彩车上的桑巴女郎行注目礼。
“青也。”青也说，“你呢？”
“出发。”
“女人的名字可是秘密。”
“还有什么想说的？”
“不是体重么？”青也无意识地低头，少女的身体折射在水面下轻轻摇摆。
“明白。”
“你！——老实点，”少女命令青也，“坐到那边去。”
“别碰2号机。”文若说，“5分钟。不管有没有收到我的成功消息，拿了U盘走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温泉的那头，背靠池壁坐在水下的石条上。
“先把红盘插入3号机，然后回到1号机房插入绿盘。”青也说，“取回顺序相反。”
水雾弥漫在空中，月亮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
“顺序？”
都市的喧嚣一点儿也听不到，感觉像在另一个世界。
“1号机。”
青也深深吐出一口气，长时间的屏气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任由类似于毅力的东西释放消散。
“这里是？”
向着天空抬头，月光像充能似的浸透了薄雾，青也向朦胧的月亮伸出手指。
“3号机。”
“那是什么？”少女的目光停留在青也的指尖。
“这个是？”
“SAVE POINT.”青也放下手臂。
“记住了。”
“呼呼，”少女笑了，过了一会儿问，“刚才飞走的直升机，是你的队友吗？”
“平面图都记住吗？”
青也摇摇头。
这段时间内因为外部的声音和震动，预计新都心中央塔会把自动警戒系统降低到LV3以下，加上文若的外部入侵。穿成外卖员的青也将直接进入基金会办公室取走硬盘。
“直升机上是中原。”
从游行队伍到达新都心中央塔的正前方直至全部经过一共需要27分钟。
“那个脑溢血辞职的中原总理？”少女问。
两人在中央塔旁的过街地道作最后的确认。
“呵呵，脑溢血？他可精神得很呢。”
“嗯。”青也点了一下头。
“他来这里干什么？”
“27分钟。”文若说。
“和我姐姐一起，来抢一个硬盘。”青也说，“哦，其实也不是真的姐姐。”
我会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文若也看着青也。
“嗯？”
一切都看今晚了。青也看着文若。
“我的姐姐……是爸爸领养的。”
晚霞接触到青也的肩头，放射出朝霞般灿烂的玫红。
感觉只是过了一小会儿。
落下的晚霞正凝聚在好友的眼中，红色的制服，简直像是某种未来航空器的驾驶员。文若心想。
全部的话都说完的时候，无论月光也好，薄雾也好，都一点儿没有改变。四下安静极了，世界上像是只剩下自己一人。
最后的天光从窗口泛进屋内，在青也身上披上了一层爽朗的蓝光。
手掌忽然被握住了。
再一次穿上它，感觉外卖服似乎小了半号，却也因此显得十分精神。
青也转过脸。
青也离开窗边走向床头，拿起了红色外卖服。
少女握紧拳头敲了一下青也的脑门。
线索已经清晰得无须说明。
“哇。”真的很痛。
文若没有回答。
“用脑过度。”
“记得吗？那个穗，也是在身体检查之后，就被招入了曙光中学。”
“啊？”
霓虹的指尖缓缓垂下，抚摸到大厦的瞬间，楼群像被激活了似的一齐点亮，人工的灯海一瞬间盖过了暗淡的晚霞。
“中原也好，晓月也好，还有你的爸爸。在你心里的他们到底都是怎样的人？”
——如果你是NEW－TYPE的话，那我……青也默默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
关于父亲的记忆依然无从回想，15年前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想太多。”
爸爸……青也吞下最后一口饭团，隔着窗口把头转天空。
“他们都是——”青也说不下去了，我的亲人。
——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
“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案，”少女说，“你也是因为从心底相信我不会开枪，所以才跑向我的吧。”
虽然SG99给出的报告中称503孤儿院在战后不久就已经解散。然而文若却依靠指纹数据追踪到了莱茵博士的物理信息。就在昨天中午，莱茵还在新都心中央塔44层的门禁系统登录过。那里是一家慈善基金会的总部，该基金会每年都会向全国各地的数所私立孤儿院提供巨额赞助，然而基金会的资金的来源却怎样也无法查明。
“超能力是什么我不懂。但如果到说用意志改变物质世界，那——不就是你正在做的事吗？”
可能是同名同姓？文若说不出这样的话。
青也心潮澎湃。
昨天又花了几千点查找了NEW－TYPE相关者名单，青也没有看见晓月，却看见了另外两个出乎意料的名字：“中原”和——“由志”。
通话器发出“喳喳”的声音，少女拿起来听了一下。
——人们的牺牲还在继续。
“警戒解除了。”
青也和文若看着信息，只是大口吞下LawMart饭团。
“拿上这个可以走VIP通道。”少女摘下自己的手环，又从岸边拿起一根黑色的短棍，“防身用的武器，使用方法自己搜吧。”
屏幕底部默默流动着几条消息：小区瓦斯爆炸，公园烟头失火，某展览馆副馆长因心脏病去世。
青也默默接过，想着该说什么。
晚间新闻的主题是新都旅游节，头戴花环的女主持人与CG合成的浅蓝色吉祥物正在直播间里对一会儿即将开始的彩车大游行进行路线说明。
少女只是向着新都的夜景转过身。
从窄小的窗口望出去，两座大厦之间的一线天空翻滚着浅紫色的晚云，云霞的一部分投于大厦外立面的玻璃幕墙上，眨眼间仿佛是从霓虹中切出的空境。
青也注视了三秒那个背影，随后走向出口。
白天都在补觉，傍晚的时候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