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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地中海,漂流中的幽灵鬼岛

它,竟然自杀了。

在我昏迷前的刹那间,模糊地看到那只怪物用利爪生生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身躯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但绝对不是因为痛苦。

从那缥缈的信息中我还感受到,它是在对上位者表示臣服。

第二十九节 迷雾之城的门户

我虽然在断臂处剧烈的疼痛下开始神志模糊,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怪物向我投递来的信息。它像是在对着我求饶,在祈求我的宽恕。

我的身体无法动弹分毫,静静地躺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感到阵阵彻骨的寒流拂过我的脸颊,像是堕入了幽深的无主深渊一般。

那只怪物抽搐着身躯慢慢地跪倒在地上,两只利爪抱住不断消融的头颅不停地嘶吼,下一刻竟然诡异地匍匐在我们的面前。

没过多久,一个缥缈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廓,极其悠远,像是穿越了无尽的时空来自遥远的远古。

片刻后异变突生,五米外的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痛嚎。它的身体逐渐显现在空气之中,浑身在不断地颤抖。血盆大口中流出大量腥浓的黑色液体以及还未嚼烂的漆黑肉屑。那黑色液体却像是一股强酸,飞速地腐蚀着怪物的口腔,牙齿,接下来就是头颅。不到片刻,怪物的头颅已经被腐蚀了一大半。

“王,臣能感受到您的气息。”

苏伦看到眼前的一幕,双眼血红,举起匕首朝着那怪物的额头刺去。但那红色的残影再次一闪,躲过了苏伦的一击。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问道。

“不……”莎琳娜从突变中惊醒过来后,看着我血淋淋的左臂,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号。

“我是您最信赖的阿杜拉,难道您已经把臣忘却了吗?”那悠远的声音中充斥着无比的崇敬,还夹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的左臂被那怪物咬断了。

“我不是你们的王,你到底是谁?”我再次问道。

我下意识地将莎琳娜揽在怀里,举起左手挡住了怪物巨口。就在那怪物牙齿咬合的瞬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我的左臂传来,然后就是一阵空荡荡的感觉。

那声音闻言发出一阵幽幽的叹息,仿佛承载着万古的苍凉。

但就在此时,一张血盆大口悄然浮现在莎琳娜的头顶。

“看来时机还未降临。无上的王者,您的前路无法阻挡,我们一直都在期待着您的觉醒,一直……”说完,那个声音就渐渐地消失了。

“父亲……”莎琳娜意识到了父亲的意图,双眼一红。

“别走……”恍然中,我的身体猛然坐起,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一张带着泪痕的脸蛋出现在我面前。

“放开我。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我不走。”莎琳娜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呜咽着扑进我的怀抱。

我无意间发觉了老船长的举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刚要出手阻止。苏伦抢先一步将老船长拽住:“老家伙,别逞能!”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看着小脸苍白的莎琳娜,我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尽量让我所有的温暖传达到她心里。

此时,老船长一咬牙根,悄悄地从裤兜里摸出了两支炸药筒,放进袖子里。

苏伦和老船长看到我的醒来,也全都松了口气。

望着身后,已经是迷雾弥漫的沼泽边缘。如果不尽快解决掉那只怪物,沼泽里的怪虫随时都会惊醒,到那时面对两面夹击,我们活下来的希望无限接近于零。

但就在下一刻,我的身体猛然一震,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但下一刻我们却发现这次攻击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被那怪物躲开了。

“怎么了?原?”

我们四人同时朝着远离巨树的方向跑去,在跑出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时同时卧倒,随后就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整个地上都被炸出一个巨大深坑。

莎琳娜有些慌张地从我怀里抽身出来说道。

“跑!”

“我的左臂……”

“我扔出炸药筒后,全都朝着反方向跑,记住别走散了。”我再次掏出两支炸药筒,随着一声脆响,炸药筒末端的铜壳狠狠地撞在一起,随后就将那两支炸药筒朝着那块空地抛去。

莎琳娜脸色一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老船长和苏伦同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同时死死地盯着那块空地。

“在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流血不止。而且血液的颜色……我们都以为你中了毒,就在慌忙失措的时候,你胸口的羽蛇神文身渐渐消失,断臂也开始迅速生长,直到复原。”苏伦一脸不解道。

莎琳娜看了地上半晌,终于注意到只有那块地上的水坑没有雨滴掉落,惊异地捂住小嘴。

我扒开自己的胸口,看到那片猩红的羽蛇神文身果真消失了。

“看地上的水坑。”

自从踏上这座岛后发生的一连串诡异事件,让我心中的疑惑愈加的迷离。

莎琳娜看到我一眼不眨地盯着同一个方向,有些疑惑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看了一会眉头一皱道:“原,你在看什么?”

我清楚地记得苏伦用咒语击退那只独眼怪虫时,我竟然对咒语发出的银光感到畏惧,甚至还有一种本能的憎恶。不可否认,那种咒语的力量是传自两千年的保罗,也就是来自基督耶稣的力量。但我的本能意识中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它似乎不愿意正面战斗,而是在等我们分开。”我看着一个方向,静静地说道。

还有,在见到这颗人头巨树后进入梦境中看到的一切。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还有,后来为什么父亲会出现?他对我所说的那些话是否另有深意?

“我们就在它的感知之内,那它在等什么?”苏伦对刚才的冒失感到有些歉疚,小声问道。

在我昏迷前,为什么会从那只怪物身上感受到一种臣服的信息?

“它好像是靠温度辨别物体的。”又过了片刻,老船长松了口气说道。

在刚才的昏迷中,那个悠远的声音来自哪里?他是谁?他口中的王又是谁?我的血液为什么会是黑色的?羽蛇神的诅咒为何会消失?

但预期的危险并没有出现,那只怪物似乎依然隐匿在暗处等待时机。

这重重的疑问让我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疲惫感,我身上背负的谜题太多了。难道谜底只能在圣徒卷轴中得到么?

此刻,苏伦无意间挪动了一下脚步,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树枝。“咔嚓”一声脆响,我们四人的心脏犹如受到了重击,全部作出了防御动作。

或许吧。

在一片死寂中,五分钟过去了。其间,我们不敢作出任何动作,一动不动地僵持着,每个人身上都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这个世界复杂且奇妙。海神保佑。”老船长双手抵住额头,突然长叹了一句。

莎琳娜和苏伦快速来到我跟老船长身前,我们四人背靠背紧紧地贴在一起,同时拔出匕首,警惕地盯着四周。

莎琳娜的神色则有些复杂。不难理解,她本来是个外科医生,却眼睁睁地看到在医学上不可能出现的奇迹,这等于颠覆了她前半生对于医学的认知,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那怪物吞掉威士忌酒瓶后,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味道,伸出一条蜥蜴般的舌头,不停地舔着下唇。眨眼间再次消失在我们面前。

“这本来就是个不真实的世界。”看穿了莎琳娜的心思后,我轻声安慰道。

怪物巨口之中齐齐地伸出三排层层叠叠的牙齿,利齿之间还夹杂着些许碎骨和肉屑。

看着远处的那颗巨树,我的眉头再次紧皱。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看向那棵树,能够模糊地看到它的身后有一座巨大的虚影,那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城堡。想必就是保罗诗歌中提及的“他们的领地”,也就是第二颗圣血长钉的隐藏之地。但巨树的两侧都是被迷雾笼罩的无边沼泽,想要到达那座城堡,就必须穿过这颗巨树的阻碍。

那是一只干枯的躯体,浑身一片血红,像是一只剥了皮的人类。两臂修长,末端长出五公分的森森利爪,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上除了一张脸盆大小的巨大口腔之外,没有任何器官。

虽然光线昏暗,但我依然注意到巨树似乎跟刚才有些不同。

莎琳娜就地一滚,敏捷地躲过了身后那东西的偷袭,苏伦的反应却明显慢了一步。慌忙之中,老船长扔出手中的威士忌酒瓶,朝着那怪物的巨口狠狠砸去。酒瓶进入那怪物的巨口时,苏伦借机躲过致命的一击。

我的视线转移到眼前的那具巨口怪物尸体上,它的尸体已经完全干枯,像是一块烧焦的木炭。我又看到不远处的那几具水手的无头尸体,它们同样变得干瘪,像是体内的血液完全被蒸干了一样。

老船长再次吼道:“小心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在我抬头再次望向那颗巨树时,随即恍然。

但就在莎琳娜和苏伦刚迈出第一步时,一道红色的残影在他们的身后闪过。

“难道它死了吗?”

莎琳娜和苏伦看到眼前五具无头尸体后,心中惊惧不已,慢慢地朝着我跟老船长靠拢。

“谁死了?”莎琳娜听到我的问题,不禁吓了一跳。也难怪,来到这座鬼岛后就发生了一连串的死亡事件,让她对“死亡”这个词感到深深的忌讳。

此时,我们发现不远处仅剩的几名水手静静地躺在地上,他们的头颅却无一例外地不见了。从脖颈处参差不齐伤口来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掉的。但那几名水手处于不同的位置,却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发出。

我将手指向那颗恐怖的巨树,老船长和苏伦也顺着我的手看去。

老船长死死地盯着莎琳娜和苏伦的身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昏暗中,我们隐约中看到那颗巨树的树冠上笼罩的黑气全部散去,露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巨树上垂下的“果实”也全部干瘪,像是一个个被压扁的灯笼。

我猛然从石头上跳起,转头看向莎琳娜和苏伦身后时,只见一丝血红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它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我转头问向莎琳娜三人。

老船长一声暴吼,让我们所有人心脏猛然一缩。

但他们同时摇头,显然他们将所有的心思全都花在了我的身上,没有注意那颗巨树的异变。

第二十八节 突兀的碎颅者

“你说它死了?”苏伦有些不解地盯着那颗巨树。

但在老船长转头的瞬间,突然一声暴吼:“躲开。”

“的确像是没有了生机。”老船长也沙哑地说道。

老船长老脸上微微一笑,有些费力地从石头上起身,冲着莎琳娜和苏伦挥挥手。

“去看看。”我从地上站起来,腿部感到一阵剧烈酸麻。稍微活动了一下,浑身的血液才恢复了循环。随后我又注意到一个问题,我在断臂之后流失了大量血液,我应该非常虚弱才对。为何我的精神会如此的饱满?思索良久,我都没找到答案。

“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来忘掉它。”

莎琳娜、苏伦、老船长三人跟我一同走向那颗巨树。虽然意识到巨树失去了生机,但我们依然不敢冒失。这棵树实在是太诡异了,尽管它可能已经死了。

“孩子,你是我们队伍里的灵魂。没有你,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老船长的话语中隐含着丝丝的压力。

老船长在路过那几具水手的无头干尸时,摇头叹了口气,将他们身上的补给全部卸下后,在他们的头颅处都盖上了几片碎布,算是对死者的尊敬吧。火葬是不可能了,在这种阴雨不断的天气里,点支烟都非常困难。

的确,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一直将感情作为我信仰的一部分,在梦境中我亲眼见到莎琳娜和苏伦将匕首插进我的身体,心中牢不可破的信仰在刹那间轰然倒塌。那种瞬间的转变让我感到万念俱灰。那是我在父亲离我而去后的那段日子里才有过的感受。

就在我们刚刚走到那颗巨树前十余米的距离时,突然间,我们头顶的上空闪过一道骇人的闪电,我们四人全都吃了一惊,同时卧倒在地上,以防被巨雷击中。

听到莎琳娜和苏伦承诺般的话语时,我的鼻腔微微一酸,心中的抑郁在慢慢地消融。

不到片刻,一阵惊天的炸雷从远方滚滚而来。

苏伦虽然很反感老船长对他的称呼,但却郑重地对我说道:“原,你是我的兄弟。”

接连无数道雷电划过,在闪电的映耀下,灰暗的天空犹如白昼。但我们谁都没敢抬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群吓得有些缓不过神来。

“还有你蠢货,告诉他你心中的想法。”

不久后,我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那颗巨树,心脏微微紧缩,难道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莎琳娜低着头说道:“原,其实在安塔利亚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直到现在,我终于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男人。”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突,刚要呼唤莎琳娜他们三个撤离。突然看到一道骇人的银光击中巨树的树干,随后一声凄厉的哀鸣从巨树中央传出,巨树上悬挂的数万颗“果实”接连掉落。

“告诉他吧,他现在需要。”

过了有十分钟左右,空中的雷声渐渐地停息。

莎琳娜小脸微红,似乎依然有些踌躇。

我们四人有惊无险地躲过了雷群危机。但在我们抬头的下一刻,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除了我还算稍稍镇静之外,莎琳娜、苏伦、老船长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景象,身躯在止不住地颤抖。

“女儿,告诉他,你爱他。如果你爱的话。”老船长冲着莎琳娜说道。

那是由数万颗人头骨垒成的墙壁。

老船长冲着一直关注着这里的莎琳娜和苏伦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更让人胆寒的是挂在树冠上的那些物体,那是些密密麻麻的无头干尸,横七竖八地插在墨绿色的尖刺上,借着偶尔划过的闪电,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它们扭曲的姿态,甚至能感受它们曾经的凄楚。

“你错了。”

因为早就见过这颗巨树的真容,所有我还算勉强镇定。透过白森森的头骨墙壁的缝隙,我注意到被雷电击中的巨树树干上出现了一块黑洞洞的缺口。

“这是两码事。”

此时,我才真正明白保罗诗歌中的最后两句话:“承载冤魂的器皿在向猎物招手。深沉的迷雾笼罩着他们的领地。”

“如果你梦到狗在被窝里拉屎,你是否会宰了它?”

第三十节 怪洞危机

老船长听完我的叙述,愣了半晌,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它已经彻底死了,这些所有死去的人们已经得到了解脱。望着眼前巨大的白骨墙壁,我的心情变得非常低沉。

我愣了许久,还是将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如实地告诉了老船长。

这数万名死者的身分,我心中早已明了,他们跟迷途沙海中的“乌拉巴什”一样,属于天国之民的一个分支,负责保卫着另一支圣血长钉的存在。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迷途沙海地底的数万名“乌拉巴什”被渎神者们残忍地吞噬,如今又有数万人死于这颗所谓的“承载冤魂的器皿”。连自己的臣民都无法护佑,神灵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们凭什么享受人类的信仰?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怒,但人类的力量始终无法与神灵抗衡,这是一种亘古不变的悲哀。

老船长嘿嘿一笑,重重地拍着我的后背:“烈酒是需要适应的,你只有征服它,才会发现它的美妙,就如某种突然的变换一样。”老船长颇有深意地说道。

“承载冤魂的器皿……”苏伦脸色苍白。

我接过威士忌,灌了一大口,但却被浓烈的威士忌呛得不停地干咳。

老船长还算镇定,毕竟他曾经经历过无数场惨烈的战斗。莎琳娜却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面无血色地盯着眼前的累累白骨,身体不断地朝着我的方向靠近。的确,这种情景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孩子,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我肯定你对某些东西很疑惑,甚至是失望对么?”老船长坐到我的身旁,将手中的威士忌递给我。

“走吧,穿过这棵树再找地方休息。”

老船长一直盯着我的方向,我们的谈话被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眼委屈的女儿和神色黯然的苏伦,掏出腰间的威士忌,灌了一口,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我攥着莎琳娜冰凉的小手,朝着老船长和苏伦招招手,朝着巨树树干的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走去。老船长和苏伦紧随其后。

苏伦和莎琳娜面面相觑,都静静地走开了。

我们四人来到树干上露出的黑漆漆的洞口时,一股森寒的冷风扑面而来,让我们心中泛起阵阵担忧。这树洞里会不会存在着其他的危险?我们甚至不敢确定另一端是否就是目的地。

“离我远点。我想静一下。”我心情烦乱地揉搓着头上的乱发。

老船长将手伸进树洞,像是在感知着什么。半晌过后,老船长将手缩回来放到鼻尖闻了片刻,慢悠悠地说道:“洞里的湿气很大,但味道跟现在的空气相同。说明另一边应该也是一片空旷的地带。”

苏伦看到我的失态,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疑惑,随后朝着莎琳娜努努嘴。莎琳娜会意,静静地走到我身后刚要问什么。

我沉思片刻,按照老船长的解释,另一边应该就是城堡的所在地。

我冷冷地留了句话,找了不远处一块黑色的巨石,背对着众人坐下。掏出裤袋里的密封烟盒,从中翻出一支半湿的香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我从背包中取出两只冷光棒,轻轻地折断后,亮起两束闪亮的火花,对着身后的莎琳娜三人点点头后,钻进了树洞。

“原地休息。记住,不能看那树上的果实。”

就在进入树洞的瞬间,我感觉到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树洞,洞中的四壁非常柔软,就像是人的皮肤一样,甚至非常有弹性。树洞呈圆形,就像一个弯曲的柱形管道,不断地向前延伸。这诡异的树洞给我一种错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生物的肠道一般。

我冷冷地审视着苏伦、莎琳娜以及众水手脸上的神情,见到他们都微微点头,似乎刚才都有同样的遭遇。

在我们深入树洞将近几十米深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种湿咸的味道。这种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此时,只有老船长回答道:“那群不明的生物将我们赶到这里后,我看到那棵树的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挣扎了许久之后就开始神志混乱,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我转头问向莎琳娜三人。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看到我发脾气,苏伦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此时,老船长同样眉头紧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没听到我的问题么?”我有些粗鲁地打断了苏伦。

苏伦使劲地嗅了几下,瞬间脸上一片惨白。

苏伦也意识到当前尴尬的气氛,小心翼翼地问道:“伙计……”

“怎么了?”

听到我冷冷的追问,莎琳娜神情有些黯然,欲言又止。

看到苏伦的脸色,我不禁心脏一阵抽搐。

“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那条独眼怪虫的味道。”苏伦眼角微微轻颤,咽了咽口水说道。

莎琳娜注意到我的语气有些不对,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原?”

我们剩下三人闻言,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因为梦境中的那些经历,使我的心情一直非常糟糕。虽然知道那不是真的,但仍然有一层阴影挥之不去,以至于心中坚信的某些东西开始动摇。

该死,怎么会在这里遇到那种恐怖的怪物。

“别看那些果实。在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语气有些森冷地问道。

“这棵树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莎琳娜脸色苍白地问道。

莎琳娜惊魂未定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树洞的一侧开始缓缓地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洞的软壁中不停地游动。看到这一幕,我们每一个人脸色大变。

其中老船长反应最快,听到了我的警告,两手拉着苏伦与莎琳娜远离巨树。一些水手慌忙失措地开始后退,但仍然有三名水手慢了一步,被从巨树上骤然伸出的树藤卷了个正着,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卷入树冠中消失不见了。

“它不是死了吗?”莎琳娜将身体紧紧地贴着我的一侧,颤声问道。

在我看到那颗巨树树冠上悄悄地伸出一些不易察觉的树藤时,立刻冲着众人大吼道:“都退回来。”

“它的确是死了,但它体内的某种寄生物却还活着。”此时,我不禁对贸然进入树洞的决策感到懊悔无比。

随着炸药筒的爆炸,走向巨树的众人们的身体陡然一震,接连从幻境中脱离出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船长掏出匕首警惕着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偷袭。

那些垂下来的“果实”受到爆炸冲击力的波及,大量地掉落在地上,化作一摊摊腥臭的肉泥。

但他突然看到了苏伦在对着他摇头,眼神充满了惊慌。老船长奇怪地看着苏伦的动作,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但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片刻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两支炸药筒同时引爆。树冠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墨绿色的尖刺开始渐渐收拢,大量的黑雾被爆炸力冲散,那些被炸断的墨绿色尖刺中冒出了大量猩红色的黏液。

在下一刻,老船长身体猛然打了一个冷战,将头慢慢向后转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只镶嵌在树洞软壁上的东西。

我急忙从背包中取出两支,将两支炸药筒末端的铜壳狠狠地撞在一起,然后用出全力将它们抛向巨树的树冠。由于两支炸药筒重量不轻,加上我的全力一掷,几秒钟后就已经飞到了十余米高的树冠之上。

“逃……”老船长大吼一声,将我们三人向着树洞的深处推去。

慌忙之下,我突然想起了莎琳娜交给我的碰撞式炸药筒,一共六支,比普通手雷的威力还要强,可以在最危急的时刻保住性命。

此时,我跟莎琳娜猛然注意到老船长身后的那个东西。

该怎么办?此时冲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球体,像是镶嵌在树洞的软壁之中,但如果稍稍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它在缓缓地转动。

但众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神情木然地朝着巨树走去,似乎无法抗拒那些“果实”的吸引力。我看到树冠上那些数量庞大的尸体不见了,换之却是一阵浓郁的黑气笼罩在周围。但我知道,刚才在梦境里见到的才是巨树的真容。

我们四人毫不迟疑地朝着树洞深处夺命狂逃。在狭小的树洞里我们绝对不可能与它抗衡,虽然苏伦的咒语非常有效,但我们并不确定这种怪虫的数量。

“都给我停下。”看到走向巨树的众人,我大急之下发出一声暴吼。

在我们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颗熟悉的丑陋的头颅从软壁中钻了出来,接着就是条水桶粗细、长满章鱼手的蚯蚓般的身躯朝着我们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十七节 虚幻恐惧

在逃跑的途中,苏伦无意间跌倒了一次,老船长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本来跑在最后的老船长却被苏伦一把推到了前面。

而他们的目标,似乎正是那些从巨树上垂下的人颅大小、鲜艳欲滴的猩红果实……

紧接着苏伦惶恐的声音传来:“加把劲伙计们,它快追上来了。”

我转头看向四周,却看到苏伦、莎琳娜、老船长,以及十名水手正在神色僵硬地朝着那颗巨树走去。

我、莎琳娜和老船长三人闻言,脚步再次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父亲远去的瞬间,我眼前的黑暗突然消失了,我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浑身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梦境。

但在跑出去大概二十分钟后,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吼道:“不……”

不对……

此时,父亲的声音在渐渐地飘远,我惶恐地感觉到父亲再次离我而去。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到气喘吁吁的莎琳娜和老船长。苏伦却迟迟没有跟上来。

“你会明白的。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下去,这是我和你母亲唯一的愿望。”

“该死!”

“我还是不明白……”

老船上突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回忆起苏伦的跌倒似乎是有意将他推到了前面。老船长幡然醒悟,跟着我一同飞快地原路返回。

“记住,这个世界里的确有很多人爱你,就像我和你的母亲一样。在无尽的虚幻中,只有这种情感才是永恒的。只需要你相信,并将它视为你唯一的信仰,它就会像一盏明灯为你指引前进的方向。”

但在下一刻,我们就听到了苏伦歇斯底里的吼声:“都给我滚回去。否则我就跳进它的嘴里。我有办法脱身,相信我!”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混蛋!”我虽然心急如焚,但脚下却再也迈不开一步。我非常了解苏伦的性格,如果我们原路返回,保不准他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我曾经对你说过:身外的一切永远都是浮云幻影,在不停地变幻,一切都是虚假的。”

“快滚,别妨碍我。”远处传来苏伦愠怒的骂声。

“我知道,但我真的太累了。他们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不甘地吼道。

我眼中一热,朝着莎琳娜递了个眼神,拖着拼命挣扎的老船长朝着树洞的深处逃去。

“不,你永远是最棒的。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哭泣吗?你母亲临死前为你擦干了眼泪,她不希望见到你的懦弱。我也不希望。”

“我们在前面等你……”

“我辜负了您的教诲。”我依然哭泣道。

此时,一阵神秘晦涩的咒语幽幽地从苏伦的方向传来……

“我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着你。”父亲的声音充满了慈爱,让我再次沉浸在那种久违的温暖之中。

第三十一节 苏伦之难

此刻,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苦楚,失声痛哭,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找到了依靠:“父亲……”

树洞开始变得越来越宽阔,肆虐的寒流不断地迎面扑来,说明不远处的前方应该就是出口了。

在我的生命走向尽头之时,恍惚中突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莎琳娜搀扶着我背上的老船长,脸上被冰冷的汗水打湿了一片。由于老船长的反应太过激烈,我不得不把他打晕。

我凄楚地闭上双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没过多久,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蒙蒙亮的圆形洞口,看起来像是树洞的出口。我跟莎琳娜喜出望外,大步地朝着洞口跑去。但下一刻,洞口的异变让我跟莎琳娜同时止住了脚步。

是该离开了,或许这是忘却痛楚的最好方式。

那蒙蒙发亮的洞口竟然开始收缩,像是要阻止我们逃脱。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树洞,心急如焚。该怎么办?苏伦还在洞里,如果洞口真的封闭,我绝不能把苏伦一个人留下。

我痴痴地守护的爱情和友情只是一个笑话。为何世界要如此的残酷?我为了他们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又是什么?

莎琳娜看穿了我的想法,脸上露出一丝挣扎。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此生仅有的眷恋已经消失了。

“你相信我吗?”

苏伦满脸憎恶地看着我,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印第安土著,是你断送了我的人生,是你……”说完就将匕首刺入了我的喉咙。

莎琳娜眼角微红,紧紧地咬住下唇。

但苏伦接下来的举动却将我最后一丝祈望也扼杀了。

“我相信。”

此时,我已经模糊的双眼看到苏伦跌跌撞撞的身影,正渐渐地朝我走了过来。在他走到面前时,我却发现他的手中也握着一把匕首,我心中顿时一片冰凉,但心中仍然保留着一丝祈望。

我将老船长交给莎琳娜,从老船长的背包里掏出四支炸药筒,加上我背包里剩下的那两只一共六只,也就是说我有三次脱离险境的机会。

“伙计,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记住,出了洞口就等我们回来,就算洞口封闭,我跟苏伦也有办法逃出去。”

如注的鲜血随着匕首喷射而出,我残缺的身体也随着汩汩流逝的鲜血变得冰凉。我拼尽最后的力气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苏伦。

莎琳娜重重地点点头,搀扶着老船长朝着洞口走去。

“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恋!”莎琳娜在说完最后的一个音节时,手中的匕首已经深深地插进了我的胸膛。

看着莎琳娜柔弱的身影,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友情和爱情之间,任何人都难以作出抉择。

我脸色苍白地看着莎琳娜,心中生出一个不安的念头。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拼尽全力朝着树洞深处奔去。

“对不起?”莎琳娜突然发出一阵大笑,阴沉的脸上挂满了讽刺。

值得庆幸的是树洞并没有岔口,而是一条单纯的弯曲通道,所以很快我就接近了苏伦的位置,那里有冷光棒发出的微光。

“对不起,莎琳娜……”

但让我不安的是,前方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就像是一大群蟑螂在夜间进食的声音。难道苏伦已经……我心脏一紧,轻轻地朝着微光的区域走去。

“是你害了我的父亲……是你……”

我转过拐角看到眼前的一幕后,松了口气。

莎琳娜僵硬地转过头,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厌恶以及憎恨。她慢慢地拔出匕首,一步步走到我的身前。

我看到一只巨大的怪虫的后半身还嵌在树洞的软壁中,上半身一动不动地竖在树洞的通道里,几乎把整个树洞塞满。它的头部被烧焦,看样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在我闭上眼的前一瞬间,看到莎琳娜突然望向了倒在血泊中的老船长,她像是一只发狂的母兽,发出痛苦的悲号。

但让我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些爬在怪虫身上的密密麻麻的虫子。见到它们第一眼时,我就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东西,被神灵祝福过的甲虫——圣甲虫。

在说出最后这一句话时,我的全身已经失去了力量,意识也随之模糊。

它们的外貌跟普通的甲壳虫相差无几,在冷光棒的微光映耀下发出点点绚丽的光华。但此时的我却没有丝毫欣赏的感觉,在我眼中它们就像一群爬在腐肉上的苍蝇一般,在怪虫尸体上不停地蠕动着。跟苍蝇唯一不同的是它们恐怖的进食速度。这条巨大怪虫的尸体被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着。以现在的速度来看,顶多过上半个小时怪虫就会不复存在。

“对不起……”

我转头在怪虫身体另一端看到了叼着香烟半躺在树洞软壁上的苏伦。这次他幸好没有晕过去,但手掌上却再次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着那些恶心的“圣甲虫”进食的情景,苏伦眼角在止不住地抽动,紧紧抓住放在胸前的两支炸药筒,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其引爆。

我脸色苍白地转过头望着身旁依然捂着脸、瑟瑟发抖的莎琳娜,还有不停地用头撞着大地的苏伦,以及拔出匕首刺进自己胸膛的老船长,心中曾经对于未来的一丝希冀,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我现在离苏伦有十米左右的距离,虽然并不是太远,但却必须穿过怪虫尸体与树洞软壁的缝隙,也就是说要贴着怪虫尸体的边缘穿过去。

“不……”我不自主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啸。

虽然心中一阵恶心,但我必须得过去把苏伦带走。

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我的腿部传来,下一刻,我的上身突然失去了支撑,猛然跌倒在地上。我低下头惊恐地发现我的双腿已经像冰块般碎成一片片血肉。

在我刚接近怪虫尸体时,一股浓烈的强酸气味跃入鼻腔,几乎把我熏晕过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圣甲虫”对光并没有感应。我强忍着头晕目眩,将冷光棒叼在嘴里,后背紧紧地贴着树洞的软壁,屏住呼吸,朝着苏伦的方向挪去。

我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腿部,开始拼命控制双腿的移动。但在下一刻,我却听到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在我的脸距离怪虫的尸体不到十厘米时,借着了冷光棒的微光,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圣甲虫”的形态以及它们的一举一动。

我紧紧抱住头,发出一声怒吼:“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这些“圣甲虫”身上披着黑色光亮的硬壳,生有六条节肢,每条的尖端都有一个倒勾,每爬一步都能在怪虫的皮肤上钩起一块皮肉。它们不断地从嘴里吐出一些浅黄色的液体,随着这些液体的喷出,怪虫尸体的表面皮肤不断地融化,然后它们从口中伸出五只吸管,不停地吸食着怪虫尸体上被腐蚀的组织体液。

“不……”

我还注意到一个微小的细节,这些“圣甲虫”的两只后肢在不断地挠着尾部,而后尾部尖端不停地冒出一颗颗黑色的圆球,并用后肢将这些黑色圆球一一塞进怪虫的皮下组织。

恍惚中,我突然看到树上的那些头颅在对着我微笑,微笑中彰显着彻骨的寒意,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无能,只能无力地目睹着死亡的进行。

看到这一幕,我的嘴唇有些干涩,它们竟然在进食中产卵,似乎只要有食物它们就能不断地繁衍。如果它们脱离了鬼岛进入到外界,那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他们每人再次摘下三颗头颅,开始疯狂地啃食,似乎永远都无法填饱腹中的饥饿。

我慢慢地穿过怪虫与树洞软壁的缝隙,来到苏伦身前。此时,苏伦紧紧地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伙计,你可曾想到过会在这种鬼地方死于非命?这并不稀奇。但我保证你绝对想不到死后竟然会沦落为虫子们的粪便……”说到这里,苏伦的语气带着哭腔,像是绝对无法忍受这种结果。

我已经猜到他们接下来的举动,本能地想要阻止,但却发现我的身体像是被冰封了一样,无法移动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名水手将树上的头颅摘下,捧在手上几近疯狂地啃食着。大块的血肉塞满了他们的口腔,经过稍微地咀嚼就全部咽了下去。不到片刻,他们手中的头颅上的血肉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

在苏伦的香烟燃尽,正准备引爆炸药筒时,我急忙冲上去将炸药筒按住。

此时,我看到有三名还未来得及自杀的水手慢慢地朝着那颗挂满头颅的巨树走去。他们盯着树上垂下的那些头颅,脸上满是贪婪,嘴角不断流出黏稠的唾液。

苏伦被吓了一大跳,睁开双眼看到是我,不禁眼角微红:“谢天谢地,我以为这些该死的虫子们连我自杀的权力都要剥夺。混蛋,你怎么回来了?告诉你,我有能力脱身!”

“这是错觉,这不是真的……”我闭上眼睛一遍遍地警告着自己。但心底的战栗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正在被慢慢地释放出来,就如同沼泽中无尽的迷雾一般,渐渐地笼罩在我的心头,并不断蚕食着我仅存不多的意志。

我从地上将苏伦搀起,听着他嘴里的喋喋不休,心里突然一阵温暖。但嘴上却狠狠地骂道:“闭嘴,否则把你扔出去喂虫子。”

往日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老船长口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悲号,像是一只失去幼兽的母狮。

在原路返回时,我们遇到了难题,就是这怪虫尸体与树洞软壁的缝隙根本不可能通过两个人。苏伦身体虚弱,不可能独自穿过去。

“不……”

相信过不了多久树洞的出口就会完全封闭了。

老船长双眼血红地盯着一个方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因为他在这数万颗头颅中看到了他永远无法忘却的十几张脸,那是属于他的大副和十几名水手。

此时,苏伦掏出了打火机,点燃后慢慢地靠近洞的软壁,在火苗接近时,软壁就像橡皮泥一般开始奇异地回缩。

莎琳娜脸色苍白,紧紧地捂住脸,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苏伦不停地撕扯着头上的乱发,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精神崩溃。

第三十二节 苦刑的化身

有两名水手直接拔出腰间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这种程度的恐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极限。

“怎么会这样?”我有些吃惊地看着树洞软壁一点点地凹陷下去。

那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来源于树上的东西。整座树冠上长满了深绿色的尖刺,而尖刺上挂的却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数万具依旧还在淌着血的尸体。它们的头颅全部被割下,被细长的树藤悬挂在空中,用没有眼瞳的眼窝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刚才抽烟的时候发现的。或许可以帮我们拓宽道路。”苏伦站起身后刚走了两步,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了。我必须尽快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给他充足的休息时间。

一颗直径足有三十米宽的巨树矗立在我们面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夸张的存在。树并不高,大概有十米左右。但此时我们丝毫没有在意树本身的怪异。

“还有一个问题,这些‘圣甲虫’到底是靠什么方式感应外界的?”我皱起眉头问道。

老船长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巨树:“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圣甲虫’?不,伙计。它们虽然跟‘圣甲虫’非常相似,但却是另一种比‘圣甲虫’更为恐怖的东西。我曾经在古希伯来语的圣经中看到过对它们的描述。”苏伦吃力地解下腰间的水壶,“咕噜”喝了一口。

那根本就不是一棵树,确切地说,更像一座坟墓!

“它们是什么?”我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虫子问道。

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五名水手直接吓晕了过去,剩下五名全部瘫倒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腹部不断地抽动,大量的呕吐物从嘴里流了出来。

“古圣经上说,它们原是‘格欣嫩’之中产生的生物,被称为‘斯陶罗斯’,它们隐藏在‘希屋尔’的角落,以‘尼发希’为食。”苏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

一股浓烈的近乎窒息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我们的周围。

“‘格欣嫩’,‘希屋尔’,‘尼发希’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六节 绝望梦境

“不同的基督教派将这几个词解释为不同的涵义,‘格欣嫩’可以象征毁灭,也被译为地狱。‘希屋尔’被译为‘人的坟墓’,或是‘阴间’。‘尼发希’也有两个解释,‘活物’或是‘灵魂’。”

在苏伦诧异地回过头,看到眼前的那颗巨树时,头上的卷发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竖了起来,嘴里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我的上帝……”

“有没有解决掉它们的方法?”

此时,我们其他人只是愣愣地望着前方的那颗巨型树木,以及巨树上垂下的那些“果实”,根本没有在意苏伦在说什么。

“‘斯陶罗斯’是苦刑的化身,它们是无法被杀死的,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一种虚幻的存在。它们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并将死去的生灵完全吞噬。”苏伦摇摇头说道。

“它们是有意将我们逼到这里的。”苏伦回头看着身后的迷雾,神色复杂道。

“那就是说它们不会伤害活人?”我接着问道。

身后的苏伦、莎琳娜以及老船长也同时跟了上来,在我们奋力进入那片巨大的阴影时,身后的“嗡嗡”声戛然而止。

“鬼知道,不过如果你愿意给我一刀,我想它们很快就会朝着我扑过来。即将死去的生物对它们来说更有吸引力,就连残余的灵魂都会被它们当甜点吞噬。”苏伦耸耸肩道。

众水手此时已经对我的命令没有丝毫抗拒,直接朝着那片巨大的阴影跑去。

苏伦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种生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离开这条路,进入前方的阴影,快……”我将黑人水手一把扶起,大惊失色。

“要不要赌一把?我们时间不多,树洞尽头的洞口快要封闭了。”我有些焦急地说道。

但在下一刻,沼泽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嗡嗡”巨响,似乎有什么飞行生物大批地朝着我们扑来。

“该死,你说什么?你快滚,别管我。”苏伦突然挣开我的搀扶,仓皇地摔倒在地上。

“躲开。”我大吼着冲上去将黑人水手扑倒在地,而在那名瘦小的水手刚要扑到我的背上之时,突然从沼泽中冲出一条有蜘蛛脑袋的巨型蟑螂,将那名被寄生的瘦小的水手死死抱住,扑进了青石板路另一边的沼泽中。

我没有理会苏伦的举动,将背包里的一块固体酒精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抹在树洞软壁上,一直穿过怪虫尸体与软壁的缝隙,到达另一端。

该死,他也被寄生了。

我掏出打火机对苏伦说道:“伙计,祈祷吧。如果它们有热量感应,咱们两个的尸体就只能沦为它们的粪便了。”

我看到他的后脑完好,并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将匕首插回腰间,但在我抬头的瞬间,却看到那名瘦小的水手眼中闪出一丝凶光。

苏伦嘴角一撇,知道再劝也于事无补。

我举起匕首慢慢朝他靠近,那名黑人水手看到我的动作急忙说道:“我照做,我照做。”说完立刻转过身去,将后脑露了出来。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牙根一咬,将树洞软壁上还未融化的固体酒精引燃,一道火蛇瞬间蜿蜒在树洞的软壁上,整个树洞被耀得通红,滚烫的热浪拍打在我的脸上,脸几乎要被烤熟了。

那黑人水手似乎吓傻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但我却全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正在进食的“斯陶罗斯”。在看到它们并无反应,依然在吞噬着怪虫的尸体之后,我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转过身去。”我冷冷地说道。

树洞的软壁在浓烈火焰的炙烤下,像是正在消融的蜡烛一般,深深地向着内部凹陷,怪虫尸体与软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最终拓宽了一米的宽度,足够我跟苏伦同时穿过了。

看着黑人水手惊慌的神情,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问题。

我不顾苏伦的抗议,一把将他拽到背上,拼尽全力朝着尽头的洞口跑去。神灵保佑,我们能够在洞口完全封闭前逃出去。

那名黑人水手看到我手中的匕首,肩头剧烈一抖,颤声道:“我看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后脑……”

在我背着苏伦刚跑出一半左右的距离时,一阵剧烈的颤抖从我的脚下传来,在我听到身后的一阵剧烈的“嗡嗡”声时,心跳猛然加速,抓紧背后的苏伦,亡命般地朝着树洞尽头的洞口奔去。

“为什么?”我拔出匕首,死死地盯着那名黑人水手。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身后的“斯陶罗斯”突然追了上来。

其中一名瘦小的水手跳出来,战战兢兢地指着一命黑人水手道:“克劳德将刀疤亨利推进了沼泽。”

该死,我突然暴吼一声,将全身的力气全部集中到了腿部,虽然身后背着苏伦,但现在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怎么回事?”此时,我脸上一片阴寒,悄悄地按住腰间的匕首,死死地盯着剩下的水手。

不到三分钟,我们已经看到了前方那个蒙蒙亮的洞口,只是现在的洞口已经缩小到勉强可以通过一个人的大小。

我跟苏伦四人听到他们的争吵,快速地跑到他们的跟前。但我却发现原本的十一名水手只剩下了十名。

身后的“嗡嗡”声渐渐迫近,我一把将身后的苏伦拽下来,朝着那个洞口推去:“快逃出去。”

但就在那群水手停下的瞬间,就听到水手中有人怒声骂道:“克劳德,你疯了么?”

紧急时刻,苏伦没有废话,勉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匆忙地钻出了洞口。

在我吼出的一瞬间,前方不远处的水手全部停下了脚步,瘫倒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伦钻出后,洞口缩小的速度突然加剧,我脸色大变,一跃而起,整个身体横向穿过了即将关闭的洞口。在我钻出洞口的瞬间,洞口已经缩小到了人头大小。

“所有人停下。”

但我还未来得及庆幸,就看到了眼前几乎让我惊声尖叫的一幕。

此时老船长突然停了下来,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浑身颤抖地指着前方道:“那……那就是那颗食人巨树。”

第三十三节 陶罗斯的无尽吞噬

在大汗淋漓的半个小时过后,迷雾终于开始淡薄。但前方却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出现我们面前,虽然暂时还无法看清前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顿然从心头升起。

一只超出想像极限的巨型怪虫出现在我们面前,它的体形足有三十米长,体长而扁,呈棕黄色,全身分数百节,每节有粗壮的一对节肢,最后一对长得可怕,足有十余米。其形态就像一只被放大了千万倍的巨型蚰蜒。

最让我吃惊的是莎琳娜,莎琳娜虽然是个姑娘,速度却快得惊人。不用想也知道,她不仅是个优秀的医生,而且还是个运动健将。

此时,怪虫的身上布满了被撕咬过的伤痕,身躯摇摇欲坠。它口中原有的两只巨大毒颚也断了一根,身上大量的节肢已经脱落。在它的身旁倒下一只与其体形相仿的怪虫。

没过几分钟,我跟苏伦四人已经被甩到了后面。老船长虽然曾经是军人,但毕竟年纪太大了,再加上常年酗酒,体力无法和年轻人比。好在身旁有苏伦照看,速度也没有慢上多少。

显然它是这场惨烈争斗的胜利者,它头上的一对五米多长如同巨型钢鞭般的触须在空中挥舞,并不停地朝天咆哮,仿佛在彰显着胜利者的威严。

十二名水手都是身强力壮的中年人,虽然无时无刻不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但体力并没有耗费多少,奔跑速度让我大吃一惊。

苏伦虚弱地倒在地上,望着怪虫,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我刚数完三声,所有人开始全速朝着青石板路的另一边奔去。

莎琳娜紧紧地护住身后仍在昏迷的老船长,虽然看到我跟苏伦从树洞中成功逃脱,但脸上却挤不出丝毫的笑容。

“一!二!三!出发!”

我快速地观察一了下四周的地形,绝望地看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域是一座条形谷地,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崖,树洞的出口正是谷地的开端,如果想往谷地深处进发,就必须要穿越这只怪虫的阻挡。

这十几名水手可能是被我的大吼再次触动了紧绷的神经,立刻参差不齐地回应道。

最糟糕的是,我们连一个隐蔽的掩体都没有。只能老实地等待着被怪虫吞噬并消化。

“是!”

随着怪虫震天的咆哮渐渐停息,它低下头张开巨口不断吞咬着失败者的尸体,一双惨绿的巨眼,不停地朝着四周转动,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明白!”

我们四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一动不动,尽量避免被它的视线锁定。同时心中不断地向各位神灵祈祷,它能尽快完成进餐,回到巢穴美美地睡上一觉。

“听到了!”

但此时,一阵剧烈的震颤从我们的身后传来,一片熟悉的“嗡嗡”声传入了我们的耳廓。同时那只正在进餐的怪虫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一双惨绿的眼球闪烁着幽光盯向了我们的方向。

“我数三声,所有人向着路的另一边全速奔跑。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或是感觉到什么,都不准回头。因为在路的尽头才会有活命的机会。”看到这些惊慌失措的水手,我不由得再次大吼一声:“想活命,就回答我。”

接着从我们身后那个已经缩小到碗口大小的树洞洞口,飞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壳虫”,不断地在我们上空盘旋,仿佛在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在绝对平均的死亡率之下,运气是唯一的保命方式。

我跟苏伦相视苦笑,祸不单行,这些“斯陶罗斯”最终还是跟了出来。就在我们闭眼等待吞噬的刹那,那些“斯陶罗斯”笔直地朝着那两只怪虫飞去。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防御那种怪虫,那快速逃脱是最好的办法,但这样一来,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其中也可能包括我、苏伦、莎琳娜和老船长。

此时,我跟苏伦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狂喜。

“没时间了,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快速通过这条青石板路,不惜人手的损失。二,在恐慌中等待死亡。”老船长脸上浮现出一片阴沉。

“‘斯陶罗斯’是冲着那只死去的怪虫尸体去的。”苏伦大喜道。

“人的头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部分,它能无声无息地穿透那水手的后脑,说明它能发出的速度和力量是我们目前的装备根本无法防御的。”莎琳娜曾经是外科医生,她的分析没有理由质疑。

莎琳娜看到危机暂时解除,立刻从背包中取出纱布和药品开始为苏伦包扎手上的伤口。

我不停地揉搓下巴上的胡渣。

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群“斯陶罗斯”,我看到它们成群地落在那只“失败者”的尸体上开始进餐,丝毫没有在意那只胜利者的存在。

老船长坐在一旁,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我检查过他们所有人,体表没有发现任何伤痕。而在那具被寄生的水手的后脑处发现了一个孔洞,他的脑腔已经被掏空了。意思就是说,怪虫打穿了他的后脑进入脑部,然后吸完脑浆,才开始发育成完整的形体。”

那只怪虫见到自己的猎物正在被抢夺,顿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不停地用头上的触角拍打着“失败者”尸体上爬满的苍蝇。但它很快就发现,攻击只是徒劳,对那些“苍蝇”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怪虫头上的两只巨型眼球不停地转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刚才我的表现就是个范例,如果情绪极度失控,威士忌就会失去抑制致幻迷雾的作用。如果对于刚才的异变给不出安心的解释,相信这些水手过不了多久,就会全部陷入疯狂,后果不堪设想。

最终怪虫作出了决定,不再理会这些苍蝇,低头继续进餐,连带着大量的“斯陶罗斯”一同吞进了腹中。看到这一幕,我才深深地松了口气。这条怪虫的小命算是交代了。

那种寄生怪虫竟然无声无息地寄存在人的身上,而且还能保持人的形态。暂时还不知道它到底是用何种方式做到的。我们心底都为此埋下了恐惧的种子,绝对不能让它发芽。

据苏伦说,那些“斯陶罗斯”是无法被杀死的,它们被怪虫吞入腹中的举动可想而知,它们会在怪虫体内产卵,而那些卵孵化的时候就是这条怪虫生命的终结。

我起身的下一刻就将目光锁定在那剩下的十一名水手身上,他们的脸已经扭曲,这是极度恐惧的表现。

果然不出所料,在怪虫几乎将“失败者”的尸体吞噬了大半左右之时,它的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口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号。

我从莎琳娜腿上爬起来,活动了下全身的肌肉。虽然后脑还有些胀痛,但行动没有影响。

它不停地用头上的触须拍打着自己的身躯,想借此缓解来自腹中的痛苦。但这一举动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似乎又加剧了它体表的伤痛。

虽然我想这样一直躺下去,但我想沼泽里的虫子们不会给我机会。

不到片刻,怪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扁长的身体在痛苦地扭曲着,数百对残缺不全的节肢不停地挣扎,在地上留下一条条恐怖的沟壑。

莎琳娜听到这句亲昵的称呼,露出一丝难得的羞涩。

随着怪虫的不断哀号,它身旁的“失败者”剩下的半具尸体,已经被残存的“斯陶罗斯”蚕食殆尽。它们的食欲似乎永远都得不到满足,随即挥动着翅膀朝着临死的怪虫飞去。不断地从口中喷出强酸,腐蚀怪虫的体表组织。开始另一场盛宴。

“亲爱的,我没事。”看到莎琳娜的担忧,我心中充满了温暖,一时没有注意措辞。

苏伦看着不远处已经奄奄一息的怪虫,深深地吐了口气。

我慢慢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躺在莎琳娜的大腿上,她那妩媚的脸蛋上尽是担忧。

“伙计,睡上一觉,你的精神会好上很多。”我将身上的防护服扒开,脱下里面的上衣,盖在苏伦身上。虽然谷中依然飘落着牛毛细雨,但并不妨碍休息。

“你怎么样?”莎琳娜担心地问道。

苏伦闭上眼睛,但嘴里却说道:“但愿那些‘斯陶罗斯’只对尸体感兴趣,吃完那只怪虫不会打我们的主意。”

莎琳娜匆忙解下腰间的水壶,细心地给我喂了一口。喉咙中的干渴难耐才稍稍得到缓解。

“它们会去睡觉的。”此时,莎琳娜难得开了个小玩笑,让苏伦脸上紧绷的神色得到稍稍的缓解,没过多久就沉沉地睡去了,他实在太累了。

“水……”

而在苏伦刚睡去不久,老船长幽幽地醒了过来。他慌忙起身,但在看到身边熟睡的苏伦时,动作立刻变得非常小心,他伸手轻轻地擦去苏伦额头上的雨水,脸上僵固的冷漠渐渐消融。

我醒来之时,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一阵烟熏火燎。

我将固体酒精锅支好,点燃酒精。保证大家一觉醒来都能够喝到热水。

第二十五节 亡魂路的尽头

做好这一切后,我将莎琳娜揽在怀里,示意让她睡一会。莎琳娜看到父亲安然无恙,随即像只温顺的小猫,蜷缩在我的怀里甜甜地睡了。

老船长并没有理会莎琳娜的责怪,而是将我的嘴掰开,猛然灌了一口浓烈的威士忌。

老船长看着我怀中熟睡的莎琳娜,眼神中全是爱怜。冲我点点头,轻轻地躺在苏伦的身旁,眼睛直直地盯着山谷灰暗的上空,仿佛陷入了回忆。

“迷雾已经开始影响他了。”

此时,万籁俱寂,我的精神出奇的好,根本用不着休息。但我依然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段难得的平静。

“父亲,你干什么?”莎琳娜微微愠怒道。

第三十四节 静谧幽谷

但在匕首刚刺进胸口时,我的后脑遭到了重重的一击,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成事者的大能似乎在这里得不到拓展,天空中依旧一片灰暗,光暗交融,看不出昼夜。丝丝细雨漫天飘落,似乎永无止境。

或许死亡都无法洗清身上沾染的罪恶。想到这里,我手中的匕首猛然朝着心脏的部位刺去……

整座山谷笼罩着一片让人心生不安的静谧。

我脸色苍白地瘫倒在地上,疯狂地撕扯着头上的乱发。脑海中一片空白,我都干了些什么?十九个人的生命毁在我的手中。我有什么权力左右他们的命运?我是什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棍?

山谷深处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城堡虚影,在迷雾的笼罩下,就像一颗巨大且狰狞的怪兽头颅。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第二颗圣血长钉的埋藏之地,暂且称它为“迷雾之城”。

“不要……”莎琳娜的一声尖叫将我从疯狂中拉了回来。

不远处的巨型蚰蜒的尸体完全消失了,被那些贪婪的“斯陶罗斯”蚕食殆尽,曾经的胜利者除了一片橙黄色的体液外,一块甲壳都没有留下。

见到怪虫从容逃脱,我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紧跟着就要纵身跃入沼泽。

我看到那群“斯陶罗斯”享受完一场短暂的盛宴后,数量再次剧增,好似一团阴沉的乌云,朝着山谷深处飞去。或许,它们又嗅到了生命的终结。

我暴怒地冲上去,举起匕首找准怪虫的头颅狠狠地刺了下去。但怪虫在被匕首击中之前,那缠住水手尸体的身子突然一滚,消失在迷雾之中,随后就听到一声“扑通”的落水声。

此时,我不由得一阵庆幸。“斯陶罗斯”虽然有时会趁人之危,将尚在弥留的生命彻底抹杀,但它们主要的食物还是尸体。比起岛上的那些会将你活生生撕碎的虫子们,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混蛋!”

经过了大概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苏伦第一个醒来。固体酒精锅里的雨水差不多接满了,在酒精火焰的炙烤下,欢快地沸腾着。

此时我注意到,那怪虫从口中伸出一只黑色的吸管,深深地插进那名水手的后脑,下颚不停地抖动,像是在奋力吸吮。

老船长一直都没有入睡,见到苏伦醒来,细心地用金属杯舀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那只怪虫将水手扑倒后,八条腿死死地抱住那名水手,腹部的那些肉蛆般的触手全部钻进了水手的皮肤中,并在他的体内蠕动着。同时怪虫的两只巨齿深深地嵌入了水手的脖颈。那名水手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一片漆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苏伦揉揉惺忪的双眼,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脸上没有了以往的苍白。苏伦接过老船长的水杯,喝了两口后,眉头一皱:“味道太差了,该带上些咖啡。”

它有着蜘蛛般的头颅,身体却像一只巨型蟑螂一般,腹部密密麻麻的孔洞,其中不时地伸出大量的类似肉蛆一样的触手,腹部两侧生有八条螳螂般的刀腿,上面布满了黑色的倒刺。光从外表看就让人感到遍体生寒。

听到苏伦的抱怨,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恶心的生物。

此时,蜷缩在我怀里的莎琳娜也幽幽地醒来,慵懒地挪动着身子,似乎不愿离开我的怀抱。看着怀里美艳的睡美人,我不禁开始赞美神灵的恩赐。

但还是晚了一步,那怪虫身前的一名水手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被它一口咬住脖颈,扑倒在地上。那怪物的全身已经从那具躯壳中脱离出来。

我递给她一杯热水:“要不要再睡一会?”

看到这一幕,我浑身的毛发耸然而立:“闪开……”

莎琳娜接过水杯,摇摇头钻出了我的怀抱。

就在我跑到距离那名水手不足五米时,异变突生,他的身体像是早已腐朽的躯壳一般,突然从中间裂开,一只生有人脑纹路的蜘蛛头颅从中露了出来。这只丑陋的头颅的两侧有一双碗口大小的复眼,其中闪烁的尽是贪婪。最让人恶心的是那怪虫口中,两只人手大小的黑色牙齿不断地快速咬合,并不停地吐出大量不明作用的腥臭黏液。

我将背包里的压缩食品分给他们,虽然味道确实很恶劣,但比起约克的荒漠之旅,我们要幸福得太多了。

老船长在我突然暴起之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在看到那名水手时,瞳孔紧缩,拔出腰间的匕首,将莎琳娜和苏伦护在身后。

大概用了三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完成了简单的进餐。

身后的莎琳娜大惊失色,以为我陷入了幻觉,想要伸手将我拦下,但却被苏伦拽住胳膊:“有问题的是那名水手。”

有了充沛体力的支持,接下来的行程会便利许多。整理了行装,我们四人提起万分的谨慎,朝着山谷深处迈进。

此时,一股剧烈的寒意升到头顶,我猛然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那名水手奔去。

山谷入口处植被并不是很茂盛,只有一些低矮的野草默默地生长着。表面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但脚下松软的泥土似乎在警示着我们,地底或许会隐藏着什么。

我再次转头望向他的时候,突然看到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眼神中闪出一种毫不掩饰的欲望。那似乎是……饥饿的野兽才会有的进食欲望。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比起这座鬼岛,美洲的热带雨林简直就是一座美丽的花园。在热带雨林里,我起码能知道对我张开獠牙的是一条蝮蛇还是鳄鱼,而在这座鬼岛上却没有机会让我展示丰富的野生动物知识,这里所有的生物都是我未曾遇到过的,甚至不了解它们的形态,以及会选择何种方式发起攻击。

此时,我的心脏微微紧缩,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

在行进的途中,苏伦无意间踩到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草虫,它肥硕而脆弱的身躯经受不住苏伦脚下的重压,被轻易地踩成了一团绿色的肉泥。

我偶然的一个转身,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走在最后面的一名水手神情有些怪异。他的脸上并没有其他人的那种恐慌,而是透漏着一种漠然,宛如毫无生机。其他的水手都在不停地打量着四周,警惕着隐匿中的危机。而他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我们。

开始苏伦还颇有些得意地向我们炫耀着战果,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从那绿色的肉泥中爬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圆形臭虫,飞快地爬到了苏伦的小腿上。而后它圆形的头颅上裂开一张布满利齿的口吻,疯狂地撕咬着苏伦腿部的防护服,不到片刻就已经啃出一小块豁口。苏伦大惊失色,用匕首将它及时挑开,上去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那只臭虫也变成一团墨绿色的肉泥。

我、苏伦、莎琳娜和老船长四人还算冷静,但剩下那些水手们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不安地打量着四周,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可怕的怪物吞掉一样。

苏伦一脸铁青地朝前走去。但在此之后,他每落下一步,都变得非常小心,生怕还会踩到什么要命的东西。

但这条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我们四周除了灰白的迷雾,就连沼泽都消失不见了。长时间经受这种深陷未知的恐惧,会让人精神崩溃。

又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我们前进了一华里左右的路程。人类正常的步行速度大约每小时四公里左右。但在这遍地危机的静谧山谷为了安全起见,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预料的不错,在我们走出很远的距离后,没有人再次进入幻觉中。

在继续前进的同时,我们感觉到脚下的泥土逐渐变得坚硬,似乎进入了岩石地带。但奇怪的是,周围的植被却变得茂盛起来,密密麻麻的灌木郁郁葱葱,每一颗都能到我们腰间的高度。由于视野范围的缩小,我们即将面临的处境将更加的糟糕。前进的速度又被迫慢了一倍。

老船长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从衣服上撕下十几条布片,全部浇上威士忌分发给我们。用它捂住鼻子,可以抵制迷雾的致幻作用。

远处的城堡依然没有显出真容,但脚下的岩石说明我们正在逼近它的范围。

糟糕,这还是我们曾在船上经历过的致幻迷雾。

没过多久,老船长突然停下脚步。

此时,青石板路上的迷雾越来越浓,而且空气中那种奇异的味道再次跃入鼻腔。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老船长神色阴沉地问道。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摸向胸口的羽蛇神文身,心中默念:“伟大的羽蛇神,我既然成为你的使徒,肩负着你的使命,愿您的大能为我们指引一条生之路。”

老船长的嗅觉一直是最灵敏的。但我除了一股浓郁的泥土气息并没有闻到其他的气味,苏伦也摇摇头。

看着身后的众人,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深陷这生死之局,他们任何一人死去都会在我的人生中添上了一笔沉甸甸的血债。

此时,莎琳娜却开口道:“父亲,你指的是不是一股腐臭?”

踏上这条青石板路时,我的心情一直低沉着,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在此丧命。但宿命使然,我们没有回头路。

老船长沙哑道:“不错,而且这不是虫子们腐烂的味道。”

陷阱的主要威胁在于它的未知性,而如今我们清楚地知道青石板路的尽头会有某种存在潜伏着。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已经跳出了“猎物”的范畴。

莎琳娜谨慎地辨别了片刻,最终肯定道:“这好像是某种有血肉的动物腐烂后散发的味道。”

第二十四节 隐匿中的惊悚

有血肉的动物?从登岛至今,除了各种凶残的虫子以及数万具千年干尸以外,似乎还没有见到过其他种类的动物。难道这岛上还有哺乳动物的存在?

在莎琳娜再次确认苏伦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我们补充了些食物,微微地休息了片刻,便开始踏上了那条通向未知的亡魂之路。

“放轻脚步,跟过来。”老船长轻声嘱咐了一句,朝着前方的灌木丛中走去。我们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老船长身后。

我脸上泛起一阵苦笑,无奈地摊摊手道:“这就是他的性格,你们会习惯的。”

前进了近百米的距离,我跟苏伦同时也闻道了一股刺鼻的恶臭,像是一顿腐烂的咸鱼散发的味道。

莎琳娜跟老船长被苏伦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同时用奇怪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像是在问道:“这家伙,真的没事?”

老船长用匕首将前方的灌木齐齐割断,一坨鲜血模糊的血肉突然闯入我们的视线。苏伦突然捂住嘴巴,不停地干呕。

苏伦摇摇晃晃地起身,活动了下身体,看到沼泽中的青石板路时,突然来了精神,指着那条石板路,大吼一声:“伙计们,还等什么。”

我注意到那团暗红色的血肉已经腐朽不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似乎分为好几个部分,只是被胡乱地堆在了一起。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咒语的副作用。”苏伦干咳两声,摆摆手道。

莎琳娜捏着鼻子,捡起一段灌木枝,蹲下去一脸认真地拨弄着那团恶臭的血肉。

“感觉怎么样?”老船长竟然第一个开口问道。

在她将那团血肉完全拨开时,我们所有人脸色一变,终于看清了那到底是什么……

莎琳娜见苏伦醒来,有些害羞地逃离了我的怀抱,但还是被苏伦看在眼里,苏伦似笑非笑地朝着我眨了下眼。我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心中有些悲哀,这家伙为自己的喋喋不休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莎琳娜不可置信地颤声道:“这是内脏,人类的内脏……”

没过多久,苏伦幽幽地醒了过来。

第三十五节 诡异的脚印

我轻轻地抚摸着莎琳娜的长发,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仿佛了却了今生最大的愿望。是的,我完成了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承诺。

“从内脏的完整程度来看,这似乎不是虫子们能够办到的,但因为过度腐朽,很难判断它们的主人当时是否还活着。”莎琳娜鉴定完毕后,远远地避开那团内脏,它们实在是太臭了。

这是莎琳娜首次对我如此亲热的称呼。

鬼岛上竟然有人类存在,那他们会是谁呢?难道是“乌拉巴什”残存的遗民?

看到老船长的姿态,莎琳娜喜极而泣,涌入我的怀里:“原……”

老船长用不知名的植物的宽大枝叶将那腐朽的内脏盖住,空气中的恶臭才稍稍地缓解。

虽然在苏联战场上逝去的人们不能复返,但他的大副、他的船员、他的妻子还在真实的世界为他悲伤,为他流泪。他要回去,不惜一切代价。有一种力量,叫做希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够肯定饱受危机的并不只是我们。”老船长叹了一口气道。

此时,老船长肩头微微颤抖,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脸上萎靡的神态一扫而空,一种磐石般的意志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

“找到他们的族群,或许会有答案的。”苏伦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错,所以我们必须努力地活下去,并拼力冲出迷失,找回我们失去的东西。”我这句话是对老船长说的。

“如果他们不欢迎我们呢?”莎琳娜一脸担忧道。

我捂住莎琳娜冰凉的小手,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她温暖。

“但早晚还是会与他们见面的。”我摇头叹气道。

“那就是说,我的母亲还活着?”莎琳娜第一时间选择了对我的信赖,眼中酝酿许久的晶莹终于滑落在脸颊。

莎琳娜无意间挪动了一下脚步,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只见她低头捡起了一件奇怪的东西,呈月牙形,似乎是某种节肢动物的甲壳打磨而成的。上面还沾有一层黑色的干涸血浆。

“确切地说,应该是我们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他们的眼里,遇难的应该是我们。虽然我不敢保证,但这的确非常有可能。”

“这是什么?”莎琳娜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都是真的?你是说,我的孩子们……还活着?在另外一个世界?”

老船长接过那件奇怪的甲壳,仔细地瞅了几眼道:“似乎是一把武器。”

老船长双眼中尽是迷茫,但嘴唇却在不停地颤抖。

“别告诉我是它挖出了这团内脏。”苏伦有些厌恶地瞅着那块甲壳。

在我的这场漫长的讲述中,老船长跟莎琳娜脸上的神情不停地变换,错愕、惊讶、震撼,到最后的胆寒。或许他们感觉难以置信,自己莫名地卷入了一场神灵布下的阴谋之中,并深深地陷入了这种匪夷所思的迷失世界。

“恐怕的确如此,看看这层血浆,从厚度来看应该是内脏的淤血。”莎琳娜解释道。

在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沼泽中没有出现任何危险的存在。但最严峻的威胁正潜伏在这条亡魂之路的尽头,耐心地等待着猎物上门。

“那谁是凶手?尸体在哪里?”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灌木丛,似乎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自此开始了一段漫长的讲述,包括至今为止在我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以及约克所经历的一切,还有苏伦身分。

“这里恐怕没有答案。”苏伦朝着我们挥挥手,一刻也不愿意待在这充满腐臭的空气中。

“首先,我为我所说的一切,以生命起誓它的真实性……”

我和莎琳娜、老船长三人同时点点头,继续朝着幽谷深处进发。但没走几步后,或许是碰巧,老船长无意间在脚下发现了一只模糊的脚印。

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因为是岩石表层的土壤,脚印并不太明显,但却可以清晰地辨认出这的确是人类的脚印,虽然脚趾的痕迹已经模糊。

空中依然细雨如丝。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一只?

此时,我改变了先前的想法,虽然不敢保证他们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但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

我们在前方的灌木丛中相继发现了不少这样的脚印,但同样只有一只,每只之间相隔极远,大约有两米左右。而它前进的方向正是那团内脏的方向。这是否是巧合?抑或是这脚印中隐藏着什么?

在这次征程中,已经有十几名水手接连丧命,如果剩下的水手们也死在这座鬼岛上的话,那我跟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棍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我心中阴霾阵阵。

“我们应该很容易找到他们。”老船长特意强调了下“他们”这个词。

或许约克说得对,就算是罪不可赦的亡命之徒,我也没有权力左右他们的命运。

“难道他们只有一只脚?”莎琳娜脸上浮现出微微的惶恐。

在无意间的一个转身,我看到那十几名水手蜷缩在安全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时,心中非常不是滋味。难道我错了吗?

“的确有些古怪。”苏伦不置可否道。

看到一脸愧疚的老船长,我心中叹了口气,是该坦白一切的时候了。

“顺着脚印走吧。”由于天色阴暗,前方的可视范围只有十几米,我们无法确认前方是否有村落,或是有人类聚集地的存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刚才的那道光……”莎琳娜欲言又止,似乎感觉贸然打探别人的秘密有些不礼貌。

由于事出诡异,为了随时应付未知的危机,我们将原本散乱的队形排成了一条直线,老船长执意要走在最前面,苏伦走在第二位,莎琳娜第三位,我则走在最后。这样一来,老船长可以保护苏伦,我可以保护莎琳娜。

我跟莎琳娜冲到了苏伦身前,莎琳娜是英国大学的医学毕业生,曾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她为苏伦详细地检查了身体后,才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用力过度,休息一阵子就能醒过来。”

我们继续朝着前方前进,但不幸的是,随着脚下的土地愈加坚硬,模糊的脚印也渐渐消失了。没有了脚印的指引,我们只能盲目地朝前进发。

眼前出现的这条诡异的小路,正是那条引诱入侵者通往死亡的亡魂之路。

虽然一路很平静,但我心中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强烈,灌木越来越密集,而且高度逐渐超过了我们的头顶,但为什么连一只虫子都没有遇到。面对这种诡异的状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里的植物有毒,不适合虫子生存。另一种则是我们闯入了某种极具威胁性的生物的领地,它们的威严不容侵犯。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加倍警惕,将感官提升到了极限,两支炸药筒也悄悄地被我握在了手中。

看到那条路,老船长肩头一震:“不错,就是它……”

没过多久,我突然听到了一阵从远方灌木丛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这种越来越频繁的声响终于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立刻阻止了船上三人的前进,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了片刻才得到确认,的确是有某种东西在灌木丛中不停地穿梭,而且数量不少,好在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就在此时,无边的沼泽之中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一阵浓郁的迷雾慢慢从沼泽中升起,而迷雾中渐渐浮现起一条幽僻的青石小路。

就在下一刻,一声震天咆哮从远方传来,我们四人同时脸色一变。从声势上判断,这声咆哮应该比那只巨型蚰蜒还要宏大。如果不出预料,它很可能就是这片地域的领主。但此刻似乎什么东西发生了冲突。

苏伦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地上。显然刚才发出的咒语并不轻松。

“过去看看,但要保持距离。”我郑重地嘱咐了一声。

第二十三节 危途之始

我们四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前方的战斗离我们越来越近。除了那只巨大生物的震天咆哮,我们还听到一种晦涩生僻的叫喊声,似乎是一种语言。此时我们都有些欣喜,我们能够断定前方争斗的一方肯定是岛上的人类族群。

但在银色的符文接触到它的身体时,它立刻放开了老船长,浑身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重重地倒在了沼泽之中,通红的身体逐渐化为透明,渐渐地沉入沼泽消失了。

随着战场的迫近,苏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他将头侧向一旁,像是在凝神倾听着什么。

它浑身通红,头部生有一只巨大的眼球,滚圆肢体上长满了章鱼般的助手,口中生有无数锯齿般的牙齿,无数条细滑白色触须从口中伸出,死死地缠绕在老船长的脖颈之上。

终于在临近战场之际,苏伦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这太奇怪了。”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生物身形逐渐显现在空气之中,那是一只类似蜈蚣的巨型生物,足有数十米长,比我跟约克在美洲见到的那条丛林巨蟒更要庞大。

随即,苏伦神色有些紧张道:“我是说,我好像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用的语言中夹杂着许多希伯来语的词汇。”

在那道符文接触到老船长的身体时,一声夹杂着无尽惊惧的嘶吼响彻在整个鬼岛的上空。

“你确定没听错?”我问道。

我颤抖地抬头望着那道银色的符文,可以肯定那是来自某位神灵的力量。在我意识的最深处,不仅对那道符文存在着强烈的畏惧,而且还有一种来自灵魂的憎恶,仿佛那符文的主人是我宿命中永不可协和的死敌。

“好像没有,他们的首领在下达着攻击的命令。”苏伦点点头道。

我急忙放开老船长的右脚,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希伯来人怎么会跟这座鬼岛扯上关系?”莎琳娜捂住小嘴,有些惊讶道。

在银光亮起的那一刹那间,我突然感受到一阵来自本能的戒惧,周身的血液瞬间被冷凝。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碰到那道银色的符文。

我思索了片刻,心中得到了一个答案。

咒语声落,一道夺目的十字银光从苏伦的胸口升起,在空中组成一副玄奥的符文,朝着老船长的方向飘去。

“我想有这个可能。”

慌忙失措之间,苏伦突然松开了双手,落到地上。脸上突然闪出一片肃然,只见他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用鲜血在胸口上划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口中高声吟唱着一段深沉的咒语:“万能的主,大能的主,您的羔羊向您乞怜,以吾之血,奉为牺牲,愿您的荣光照耀我身,愿您的荣耀荡涤污秽……”

“你是说这跟保罗当年带来的那些基督教众有关?”苏伦有些恍悟道。

但我抬头时,却清晰地看到老船长脸色通红,脖颈出现了一道紫黑色的淤痕,该死!他被某种东西勒住了颈部。再这样下去,在救下老船长之前,他就已经被勒死了。

“还有更好的解释么?”我摊摊手道。

但苏伦毫不在意老船长的嘶吼,依旧死死地抓住老船长的左腿拼命地向下拖拽。我在下一刻赶到,纵身而起握住老船长的右脚,猛然向下拖拽。但老船长的身体似乎牢牢地定在了空中,在我跟苏伦的全力拖拽下,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

“去看看。”老船长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层层灌木,渐渐地逼近战场。

此时的苏伦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拔出匕首咬在嘴里,一跃而起,抓住了老船长的左腿,想要将他拽下来。老船长突然睁开双眼,看到苏伦想要援救,突然焦急地的吼道:“滚回去,你们救不了我。”

拨开最后一层灌木丛时,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触目惊心的巨型丑陋生物,此时我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岛上的生物都有如此巨大的体形?更让我们心中感到发颤的是围绕在它周围的一些怪异的人类……

我将莎琳娜推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飞速地朝着老船长的方向奔去。

第三十六节 独腿怪人

我随即猛然转身,看到老船长的身体诡异地悬在上空,似乎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托着。老船长手中的匕首在胡乱地划动着,但却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眼前这只丑陋的虫子就像一只拖着蟒尾的巨型苍蝇。它犹如锤头鲨般的头颅狰狞地裂开,露出一排森白的利齿,似乎是在表明它只吃肉。

莎琳娜在无意间的一个转身后,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不……”

我们的神经已经被接连出现的怪虫冲击得有些麻木了,勉强接受了这只巨型苍蝇的形态。但我们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眼前这些“人类”的外貌,从生物学角度而言,他们似乎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围。

但我们身后那个不明生物的速度显然比我们要快得多,瞬间已经接近了老船长和苏伦的身后,老船长奋力将苏伦一把甩了出去,拔出腰间的匕首,望着空荡荡的眼前,眼中一片决然。

他们身着一些简陋的植物编制的铠甲,手持虫子甲壳制作的兵器,似乎是一支外出狩猎的队伍。

那十几名水手见到异状,慌逃四散。

让我们感到心底生寒的是他们的体形,他们大多数人竟然只有一条腿,就像一条用尾尖直立的人鱼,远远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急忙朝着苏伦使了个眼色,一把拽起莎琳娜朝着沼泽的反方向狂逃,而苏伦则一把抓住老船长,同时飞速地远离沼泽。

但他们的脸却跟人鱼没有太大的关联。他们的额头非常宽大,两只眼睛遍布在额头的两侧,就如同一只人形蝗虫,他们的鼻子跟正常人类无异,但嘴巴却分成了三段,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有三张嘴,但三张嘴巴的张合始终保持一致。

我们被老船长这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大跳,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时,原本平静的沼泽上突然泛起了大片的涟漪。紧接着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游动波纹,似乎有某种巨大的生物正在朝我们游过来。

而他们其中还有一些比较正常的人类,体形跟我们相差无几,只有那双蝗虫般的眼睛跟我们有着稍稍的差别。如果稍稍留意就会发现,这些比较正常的人类在狩猎队中似乎有很高的地位,处于领导阶层。

老船长盯着那片空间半晌,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都给我后退。”

再次让我们大为惊讶的是,这些独腿人的行动异常敏捷,他们的腿部粗壮有力,有着极强的弹跳力。数十名独腿怪人手里持着某种虫子甲壳制造的兵器,围绕在巨型苍蝇的周围不断地跳跃攻击,竟然稍稍占了上风。

隐约中,细小的雨滴落到树枝下方的空间时,却被诡异地弹开。

当然那只巨型苍蝇也不是好惹的,它的利齿以及腹部的每一条节肢的挥动都会造成强大的杀伤力,而且那水缸般的腹部每鼓动一次,都会从腹部后侧密密麻麻的小孔中挤出一些微小的飞行昆虫,由于光线太暗,我们看不清那种昆虫的形态。

但在下一刻,异象突生,那截干枯的树枝还未落到水面,就诡异地停在了上空。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住了一样。

但我们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怪人脸上的惶恐,他们似乎早有准备,立刻用武器刺破肩头的囊状物体,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紧接着,那种漫天飞舞的微小昆虫,便成片地掉落在了地上。当我看到那些怪异的人类,用一种植物根茎堵住鼻孔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苏伦有些沉不住气,捡起一截干枯的树枝有些郁闷地朝着沼泽扔去。

“屏住呼吸,香气有毒。”我急忙高呼一声。但仍然晚了一步,这种毒气的毒性之强远超我的想像。

我们的神经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半个小时过去了,但沼泽之上依旧没有动静,除了稀稀疏疏的牛毛细雨以及无休止冒出的气泡,就连一只水虫都未出现过。

苏伦最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接着是莎琳娜,老船长和我也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只感觉大脑渐渐被麻痹,思维完全停止时,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是否是偶然,一直在持续的磅礴雨势渐渐弱了下来,最后甚至有要停下来的迹象。随着雨势的变弱,四周的环境渐渐陷入了一种让人窒息的死寂,似乎在预示着某种东西的降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梦中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像是整个身体都被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突然的冷战让我的眼皮轻轻地跳动了一下,接着艰难地睁开双眼,却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莎琳娜的身子不经意间朝我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女人都会在危急时刻本能地选择最信赖的对象作为依靠。我将莎琳娜紧紧护在身后,死死地盯着沼泽上的一举一动。

在我的双眼适应了黑暗之时,看到三个黑呼呼的东西围绕在我的周围。当我尽力看清楚那三个物体时,身体本能地一阵剧烈颤抖,那是苏伦、莎琳娜和老船长的头颅。

看到刚才的诡异景象,我们所有人都将精神高度集中,以便应付接下来的突发事件。

在我即将发狂之前,一阵寒流再次袭遍全身,我才意识到当前所处的状况。活动了一下身躯后,我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起作用了。”苏伦脸上洋溢着兴奋,热切地望着那片威士忌消失的方向,期待着异兆的降临。

原来,我们四人的身体全部都被浸泡在深水中,只露出了头部。而且我们的身体被牢牢地捆在木桩上,在我拼力挣扎了许久之后,无奈地一阵苦笑。我们穿越重重险境都能化险为夷,如今却稀里糊涂地被“人类”囚禁在这冰冷的水牢里,不知道他们是否跟虫子们一样,对人肉感兴趣。

已经扩散成一大片的威士忌,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沼泽深处延伸而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完全消失在我们的视野。

没过多久,苏伦三人也逐个醒了过来。

但下一刻却出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水太冷了,短时间的浸泡可能有益于血液循环。但如果时间过长,体温持续下降,血液流动迟缓便会造成心脏麻痹。”莎琳娜说话的时候,牙齿不停地打颤。

在威士忌的酒液接触到沼泽时,并没有立刻跟污水融合,而是像油脂一样悬浮在水面上,并慢慢地扩散开来。

“我也有些受不了了。看来这次真的是玩完了,不知道他们这么干是不是为了保鲜?”苏伦苦笑道。

但我跟苏伦却同时明白了老船长的意图。既然那沼泽深处的存在拥有对外界陌生事物的强大感知能力,相对于人血来说,威士忌却是更合适的选择。烈酒挥发迅速,而且酒精产生的刺激效果远比人血要明显得多。

“他们应该不会吃人,否则我们其中的一个早就被杀死了。”老船长淡淡地说道。

莎琳娜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的举动,很难想像这会是一个老酒鬼的作为。

“他们不是土著,而是两千年前的遗民,既然能够传承下来,应该不会有吃人的传统。”我也赞成老船长的说法。往往食人族吃人的原因都是某些愚昧的信仰,就比如美洲的图帕利人,他们吃人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他们认为吃了人后可以增强自身。但最近几年他们为了保证部族的延续,已经禁止了吃人的传统。

老船长望着沼泽的深处,眼中闪出一阵深沉的恨意。随即将手中的威士忌瓶盖拧开,一滴不剩倒进了浑浊的沼泽之中。

而目前我们遇到的怪人人种,如果说他们的确是两千年前基督教众的子嗣,那么就应该有着较高的精神觉悟,他们将我们囚禁在这水牢中必定是出于对外来者的戒惧。

苏伦有些诧异地望着老船长:“有更好的办法么?”

就在此时,一声难听的“吱呀”声从我们的上方传来。

苏伦似乎作出了某种决定,紧咬牙关,拔出腰间的军用匕首,朝着自己的手上狠狠地划了下去。但在匕首还未接触掌心时,老船长猛然握住了苏伦的手腕。

“有人来‘看望’我们了。”苏伦苦笑一声道。

第二十二节 沼泽惊魂

第三十七节 怪人部落

莎琳娜的这句疑问,让我想起了约克曾经面对过的柯什拉王者——亚比斯。

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传入了我们的耳朵,有轻有重,这说明其中包括一些独腿怪人。

“我想它一定还有另一种目的。”

不到片刻,就有微微的亮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借着火光,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来“看望”我们的那些人,有三名双腿人,一名老者,两名年轻人,他们身着细藤编制的长袍,样式非常古怪。他们身后有六名手持武器的独腿怪人护卫。

“那它为什么要将我们引诱过去?”莎琳娜有些不解地问道。

此时,我们也完全看清了我们身处的水牢全貌。这是一个宽大的地下水池,在我们周围还有许多木桩,想必都是用来囚禁“罪犯”用的,就比如我们。但有一点我却觉得非常奇怪,相信除了我们四人,不会有人来到这座鬼岛了。那他们建造这座水牢到底是用来囚禁谁的呢?

“也就是说,那些岛上的存在似乎有种强大的辨别能力,它们能从某种媒介中感知到岛上的生命体是否是外来的入侵者。从而才会将那条路打开,将入侵者引向死亡。”在探讨谜题时,我跟苏伦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也可以说是彼此的互补。我们两个往往能从彼此的言语中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此时,我突然听到莎琳娜的一声惊叫,我急忙转过头去,顺着莎琳娜的目光看到了她身旁的一根木桩,让我感到震惊的是那根木桩上捆绑的竟是一具早已血肉腐尽的人骨。

苏伦皱起眉头,半晌后说道:“可不可这样理解,那条石板路几乎可以肯定是受到了某种存在的操控,它们在接收到某种信息时才会打开那条青石板路。而人类的鲜血对于它们来说显得很陌生,这也是向那些未知发出警示,有陌生入侵者的到来。”苏伦拥有很强的思考能力,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此时,我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木桩,再次震惊地发现,稀稀疏疏的数十根木桩上,每一根上几乎都捆有一具白森森的人骨。

“唯一特别的就是,我们所有人几乎都受了伤,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在流血。尤其是大副,他的胸口在风暴中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血流不止。”老船长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苏伦脸色苍白地瞅着他正前方的一颗人头骨,颤声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当时是在何种情况下发现那条路的?或者,在当时有过什么特别的事件?”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老船长问道。

此时我看到老船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怪人,似乎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什么。

“绝对会的,只不过少了某种条件。”苏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也同意苏伦的想法,因为此前,我们就怀疑过此次的鬼岛之旅本来就是已经被安排好的。

“他们似乎很畏惧我们。”老船长小声道。

“我们上次登岛不是这个方位,可能那条路不会再出现了。”老船长从背包中掏出一瓶酒,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道。

虽然那些怪人手中持有的灯光有些昏暗,但足以将他们的面目照亮。我看到三名领头人在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但身躯却下意识地向后退缩,果然像是对我们心存畏惧。

老船长看着在暴雨中不断冒着气泡的茫茫沼泽,紧紧地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上次登岛的经历。

他们为什么会畏惧俘虏的“囚犯”?看着周围数十具白森森的骨架,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些怪人族群中曾经发生过某种恐怖的事件,而且很有可能这种事件还未结束……

进入沼泽区之后,并没有发现老船长所说的那条诡异的青石板路。尽管知道那条石板路是一条引诱入侵者通向死亡的诱饵,但我们并没有放弃对它的寻找。我跟苏伦都肯定它是唯一通往圣血长钉埋藏之地的道路。

“伙计,你能不能试着跟他们交流一下?”我朝着苏伦小声道。

显然这沼泽之中毒虫遍布,处处都可能存在致命的危机。而且这只是警告,最为恐怖的东西恐怕还隐藏在鬼岛的深处,沼泽的尽头。也正是那所谓的“承载冤魂的器皿”,虽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显然保罗已经暗示那才是岛上最严峻的威胁。

“这个……好吧,我试试。”苏伦尽量将自己的视线避开前方的那具骨架,朝着那三名领头人大声用古希伯来语喊了一句什么。

保罗的诗歌中曾经写道:“带毒的虫豸只是警告,冒烟的池塘带给入侵者无法抗拒的危机,承载冤魂的器皿在向猎物招手。”

那三名正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的领头人,听到苏伦的大喊时,动作同时一僵。同时惊骇地望着苏伦,其中有一位年纪比较大的怪人头领有些颤抖地朝着苏伦回应了一句。

在我们脚下的岩石渐渐消失之后,泥土渐渐变得松软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预示着前方即将踏入沼泽地区。

苏伦听到那名老者的话语时,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底气,又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只见那名老者脸色大变,朝着苏伦伏地膜拜,嘴里还大声地呼喊着什么。他身旁的两名年轻领头人以及身后的无数名独腿人同时匍匐在地上,神色无比虔诚。

众人检查好补给、武器以及微量的药品之后,将高纤维防护服穿戴完毕,正式朝着岛的深处进发。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我们三人同时脸色古怪地看着苏伦。

没出意料,在我们提出不愿意登岛的可以留在船上时,十几名水手不约而同地表示要登岛。至于是否出于水手的冒险精神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苏伦一脸的得意道:“我对他们说,我们是神灵的使者,来护佑他们走出黑暗的。”

既然已经找到了鬼岛,那么以后的命运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当然我们不会将他们抛弃,只是在这危机重重的未知鬼岛中,不存在“保护”与“被保护”的概念。

我听完有些哭笑不得道:“护佑他们走出黑暗?他们就这么简单地相信你了?”

众水手的使命到这里也算是结束了,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操控船上的齿轮木浆,为船提供动力,以保证航行的持续进行。

苏伦听完,脸上更为得意道:“我把我祖宗保罗的名号说了出来。”

补给品中甚至还有两瓶上等的威士忌,这是为老船长准备的。但老船长却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兴奋,只是默默接下,然后放进自己的军用背包里。此刻,吸引他的已经不是烈酒了。

“如果我们没能力护佑他们走出黑暗怎么办?”莎琳娜冻得嘴唇有些发紫,颤抖着问道。

我再次感受了莎琳娜的细心,她早就料到我们的补给品很有可能会在风暴中遗失殆尽。所以事先在将足量的淡水和压缩食物封存在甲板最坚固部分的夹层里,这样一来,只要船不会完全破坏,这些补给品就不会损毁。那些奇怪的藤甲,是莎琳娜花高价买来的一些高纤维的防护服,一般的钝器匕首想要划破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一般只是工兵扫雷时才会用到的,现在是为了防御那些岛上的毒虫。

听到这句话,苏伦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似乎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登岛之前,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莎琳娜用巨斧将甲板劈开,取出里面的食物和淡水以及一些类似植物藤甲的衣服分发给众人。

“先脱困再说,我有种感觉,他们现在可能正在遭受某种危机,很可能与迷雾之城有关。”我明显感觉到体温下降得非常快,麻木的感觉遍及全身。

将船停泊在临时“港口”之后,我们所有人陆续下船,开始登岛。

老船长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靠岸时,我们发现这座岛似乎没有沙滩,沿岸全部都是天然的深水海港。据老船长称他们上次登岛似乎在岛的另一个方位,也没有看到有海滩的存在。这么说来,这座岛很可能就是海底柱形山脉的顶尖部分,陡峭无比,海水深不可测。

苏伦朝着那些怪人再次大喊一声,语气中明显带着愤怒,这家伙想尽量用语调来匹配自己“神灵使者”的身分。

漆黑如墨的乌云团团笼罩在鬼岛上空,震天的闷雷如酣战之鼓一般炸响不息,不时有骇人心魄的闪电带着巨大的电弧落到岛上,带起阵阵开山裂石的声响,滂沱大雨无休无止地洗涤着阴沉的鬼岛,仿佛亘古都不曾停息。

那名怪人老者闻言,急忙冲着身后的五名独腿怪人护卫呼喝一声,那五名护卫得到命令丢下武器纷纷跃入水池,游过来将我们身上的绳索解下,并将我们一一送出水池。直到松开绳索时,我们才发现这座水池竟然深不见底。

岛上黑压压的一片,大量不知名的植被密密麻麻地繁衍在其上,将整个鬼岛完全隐匿在一片阴暗之中,从而为这寰绝人迹的鬼岛平添了几分神秘、诡异的气息。

苏伦不禁心有余悸道:“他们该捆得更结实些。”

在我们所有人看到这座岛的全貌时,心中都不禁腾起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悚。

此时,三名怪人领头人已经躬身站在我们身前,恭敬地接引出地下,并有人送来一种质地柔软、类似棉料的长袍,让我们全部换上。

一百余海里,并不算太远的航程。在紧张的两个小时后,我们的船渐渐地靠近了传说中的幽灵鬼岛。

走出地下后,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怪人村落。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我们就被安排在一座非常宽敞的木质房屋中,围着一座燃烧木料的火炉取暖。怪人们送来四份食物后,就全部恭敬地退出了房屋。

“全力前进,登岛,登岛……”老船长喜极而泣,面对着鬼岛的方向,重重地跪倒在甲板上,拔下腰间见底的威士忌,猛然全部灌了下去。

据苏伦说,这间房屋是供奉神灵用的,从来没有人居住,稍后他们的族长会亲自前来拜见。

第二十一节 迷雾亡魂路

苏伦捧着手中的木碗,脸色古怪地盯着里面绿色的胶状液体,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最终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忽然脸色一喜,冲着我们说道:“像是巧克力,还放了东方的香料。”

“幽灵鬼岛。”苏伦跟老船长几乎同时指向那道电弧划过的方向,神情异常激动地喊道。

说完就将整碗的绿色胶状液体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喝完之后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似乎对这顿饭非常满意。

就在老船长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刹那间,船头正前方,一百余海里处的上空突然划过一丝耀眼的电弧,没过片刻,滚滚的雷声纳入我们的耳廓。

我现在没有什么食欲,放下木碗等待着怪人族长的到来。莎琳娜由于不知道食物的材料,皱皱眉头,还是将碗放下。老船长则毫不在意,也将那些绿色液体全部喝光,还舔舔嘴唇,似乎有些犹意未尽。

这个时候老船长成了我们找到鬼岛的唯一依靠。我、苏伦、莎琳娜神色不一地盯着老船长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一个神色慌张的老者进到木屋中,见到我们四人,俯身贴地,口中高呼了一声。

我们虽然脱离了迷途笼罩的区域,但由于光线骤然变暗,依然看不清远方的景象。

苏伦翻译道:“就是参见神使的意思。”

老船长不停地奔走在船上的各个方位观察着海域,似乎在寻找着鬼岛的存在。

我们四人也毫不客气地临危正坐,将神使的派头演绎得淋漓尽致。老者见状更为尊敬。苏伦指着手中的木碗,对这老者说了一通,似乎是想要再喝一碗的意思。

老船长跌跌撞撞地跑到甲板边缘,死死地盯着船下的海水,深吸了几口空气,激动地吼道:“不错,就是这片海域。”

老者闻言受宠若惊,立刻对着外面呼喝一声,吩咐了几句。不到片刻,就有几名独腿怪人抬进来一只大箩筐。当苏伦和老船长看到一名独腿怪人取出其中的东西时,脸色骤然一片惨绿。

在完全脱离了迷雾之后,我们惊异地看到,迷雾所处的区域就像是一道从海面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墙壁,与我们现在所处的海域泾渭分明,像是阻隔着什么。

那独腿怪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只曾经被苏伦踩烂过的青草虫……

此时,我有些诧异地望向天空中的“月亮”,依然散发着幽幽的白光,似乎跟迷雾中的“月亮”没什么不一样。

巧克力?东方香料?

但诡异的是,我们四周的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似乎在我们脱离迷雾的同时,从白天骤然进入了黑夜。

苏伦脸上极度扭曲,捂着嘴冲出了屋子,随后就听到一阵让人恶心的呕吐声。老船长脸上同样一片漆黑,闭上眼睛不停地揉搓着腹部,像是想要将这些恶心的绿色液体尽快消化掉。

我跟莎琳娜,还有老船长都不约而同地盯向苏伦的方向,看到前方的迷雾正在渐渐散去,露出了一片广阔的海域。

第三十八节 迷雾之城

没过多久,苏伦突然兴奋地吼道:“我们出来了……”

没过多久,苏伦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呕吐干净的绿色黏液。

那些水手都在心不在焉地摇动着巨大的船桨,脸上都是一片死灰,显然是对自己小命的担忧。老船长死死地盯着自己腰间的威士忌,神情有些痛苦,似乎在挣扎着是否要再喝上一口。

怪人族长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上,身躯都在微微地颤抖,等待着神使降罪。

在这一刻,我已经完全读懂了幸福的含义。知心的朋友、温柔的爱人以及安详的亲人对我来说是对幸福完美的诠释。虽然约克不幸离我而去,但上天又把苏伦给了我,而且让我有幸遇到了莎琳娜。遥想长眠在开满野山菊的山坡上的父亲和母亲,我想他们应该会在另一个国度过得很安详吧。

苏伦有气无力地对着怪人族长吩咐了一句,怪人族长急忙对着几名独腿守卫摆摆手,几名独腿怪人立刻将那一箩筐还在缓缓蠕动的青草虫抬了出去。

莎琳娜小脸微红,顽皮地朝我吐了吐舌头。

“该死,我早该想到除了虫子他们还能吃什么?”苏伦一脸悔恨地擦干嘴角的污秽。

我转头望向莎琳娜,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此时,老船长依旧闭着双眼。莎琳娜则捂着嘴偷笑,不免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把那碗东西喝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你,我的朋友。”看着苏伦脸上的微笑,我重重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我则是一脸平静,并不觉得这些虫子有多恶心,在美洲的丛林中比这恶心的虫子可没少吃。毕竟野外生存,能找到食物就已经是神灵的恩宠了。在非洲热带草原,如果找不到水的话,只能靠从大象粪便中挤出来的水分保命。如果找不到食物,就要在草丛里寻找草原蝎子充饥。相信味道不会好到哪里去。

相顾无言,但没过多久,苏伦的笑容逐渐明朗:“我没那么脆弱,伙计。”

“伙计,虫子体液富有营养。先问问他们族群的来历。”我对着苏伦说道。

“每一位父亲都是伟大的,他们永远都是子女心中的大山。”我不可置否道。

苏伦撇撇嘴,转头朝着匍匐在地上的怪人族长问话。

苏伦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情,似乎忆起了某种曾经的美好:“他是个伟大的父亲,是我一生的荣耀。”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问话,苏伦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吩咐怪人族长退了出去。

我顺手拿起一件亚麻衫披在苏伦的肩上:“伙计,在我面前没有必要伪装。”

“都问清楚了?”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伦是我除了约克以外,第二个真正的朋友。此时,我想自己有必要承担这份责任。

“嗯,这个族群的来历很奇特,他们是两千年前的基督教众与‘乌拉巴什’遗民的共同后裔。那些独腿怪人是基因变异的产物。他们虽然智商低下,但体质强壮,生存能力极强,是与虫子们对抗的主要力量。每一代出生的双腿人很少,但智商健全,肩负着族群危亡的重任。”苏伦解释道。

莎琳娜顺着我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苏伦的异常,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朝着苏伦的方向努努嘴。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苏伦的方向走去。

“那么他们是否知道两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关于迷雾之城的信息?”

此时,我心中恍然,原来苏伦并没有忘记幻觉中所遇到的一切,他醒来所表现的一切都是假装的。可能是他并不愿意让我为他担心,抑或是他真的不愿意提起那段有关他父亲的往事。

“是得到了一些信息,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很多信息都很模糊。据族长说,在众基督教众降临之前,这座岛上一片安宁,他们的祖先平静安稳地生活在迷雾之城之中。尽管城外危机四伏,却威胁不到子民们的安全。

苏伦的手脚已经活动自如,愣愣地站在甲板边缘,盯着无尽的迷雾发呆。

“直到有一天,神之使者率众教徒带着神谕降临,并嘱托下某种使命。神之使者保罗交代完一切之后,匆忙地独自离开了,他留下了大批的基督教徒,向着迷雾之城的子民继续传播神的荣光。但就在此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改变了迷雾之城的命运。”苏伦从铁质烟盒里翻了好久,终于翻出一支没有完全潮湿的香烟,点燃后享受地深吸一口,继续说道:“保罗离开后的某一天,迷雾之城的城主突然大病不起,奄奄一息之际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口中高呼:‘空气即将裂开,如同吞噬之口,我的子民有难了,它们必须得到阻止……’随后就在人们的哀伤中死去了。虽然以后的日子依旧平静,但这句预言却像一把铁锤重重地压在人们的心中。

船继续在死寂的迷雾空间中飘荡着,但空气中那种奇异的味道似乎淡了许多。这足以让我们兴奋了,这说明我正在渐渐脱离致幻迷雾地带。尽管我们将遇到比这种迷雾还要恐怖的存在,起码老船长的那瓶已经见底的威士忌总算保住了。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相安无事,城中弥漫的恐慌渐渐平息。但就在人们快要忘却老城主死前的预言之时,怪异的状况发生了。城中的数名子民毫无缘由地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当然,前提是我能大难不死。

“刚开始,人们以为是某种巨型虫子潜入了城中,将那些子民吃掉了。但全城搜寻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虫子的踪迹,甚至是气味。

或许是对莎琳娜的过于关注,无论她外表伪装得多么坚强,我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的那份属于女人的脆弱。所以无论她对我表现的是哪一种情感,我都有必要给她一个宽厚的肩膀,并将带着她走出“迷失”,回到那个有她另一个母亲存在的真实世界。

“在那之后,发生了更多的消失事件,那次消失的数量大概有三十多名。惶恐之中人们终于忆起了老城主死前的那句预言,无尽的恐慌再次开始蔓延。此后,城中每日都会有大量的人们莫名其妙地消失。新城主每日忧心忡忡,面对未知的威胁只能祈盼神灵降下大能保全子民的安危。但最终,虔诚的祈祷并没有得到回应。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城中数十万子民竟然消失了半数之多。而且每日人口消失的数量还在以恐怖的速度递增。

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用形式来表达的。

“无尽的恐慌之下,人们逐渐地意识到神灵已经将他们抛弃,于是神灵的信仰变得不再稳固。尽管那些基督教徒依然痴痴不悔地宣扬着主的教义,但却已经无力回天。大批的子民开始出逃,想逃出城外以避免消亡的命运。但他们却在城外遇到了更严重的危机,不计其数的虫子们对他们发起了疯狂的攻击,就连护卫迷雾峡谷入口的神树‘阿杜拉’也开始吞噬那些流民们的生命。”

在浓浓的迷雾之中,我们航行了一个多小时,空气逐渐变得湿冷难耐,我将外套披在莎琳娜的肩上,她对我微微一笑,眼神中尽是信赖、感激,还有若有若无的一丝情愫。

“阿杜拉?神树?”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心中一突,似乎在梦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此时,船已经缓缓地开动了。没有参照物,没有风,没有天象,就连航海指南针都诡异地停止了转动。我们能做的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期望着再一次巧合的降临。

第三十九节 千年秘辛

其实,在一开始决定出海之时,我就没打算让老船长死在迷失之中。我一直想向他说明,他的那些船员可能并没有死去,而是在另一个真实的世界中继续存在。但对于这种所谓的“迷失”的概念一时间又无法解释清楚。老船长坚决的意志远远超乎我的想像,必须要有更有力的证据才能将他说服。或许,在这座鬼岛上能够有机会将一切都说明白。

“有什么不对么?”苏伦有些奇怪地问道。

老船长一直活在愧疚之中,要想打消他轻生的意念,首先要消除他的懊悔与不安。

“没有,你接着说。”我示意苏伦继续说下去。

第二十节 幕夜降临

苏伦继续说道:“最终没有一个人能够越过‘阿杜拉’的阻碍,成功地逃出迷雾峡谷。幸存的人们为了躲避虫子们的攻击,只能无奈地返回城中,在绝望中等待消逝。

“我保证!”看着莎琳娜眼中的炽烈,我再次肯定道。

“又经过了三个多月,城中仅剩下万余人口,新城主和众基督教徒却迟迟没有等来神灵的回应,终于无奈地决定放弃迷雾之城。他们用某种仪式将城门完全封死之后,率领着余下的子民们逃出城外,但有那些流民的教训,他们并没有奢望能够逃出迷雾峡谷,而是在谷中定居下来。

莎琳娜听到我的承诺,猛然抬头望着我,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

“此后尽管远离了迷雾之城,但危机并没有离去,仅剩的族人中仍然有人不断地消失。巨大的恐慌再次被掀起,有不少的基督教徒也渐渐承认神灵的怀抱已经远去,他们开始叛逆信仰,开始玷污神灵的威严,并煽动人们改变信仰以报复神灵的遗弃。

我将手放到她的肩头,轻声道:“你父亲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但他们最终没有成功,新城主和余下的信仰坚定的基督教徒很快就将他们全数围捕,并以恶魔附身的名义将他们牢牢地囚禁在水牢之中,直至死亡。

此时,莎琳娜脸上再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看到莎琳娜的无助,我感到一阵揪心。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该做些什么了。

“但奇怪的是,自从那些叛逆信仰的基督教众被处决之后,族人消失的数量开始减缓,同时也有某种奇特的征兆被人们发现。那时人们发现即将消失的人们的皮肤会逐渐变黑。此后,人们想出了一种保全族群的办法,就是将那些皮肤开始变黑的族人驱逐出部落,任由虫子们吞噬,并想借此将灾难转嫁到虫子们身上,一举双得。

水手们早就被吓怕了,被老船长这么一吼,不但没有任何脾气,而且全都从甲板上跳起来,战战兢兢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被驱逐的人们都没有任何怨言,为了保全族人的生命,他们拿起武器毅然地离开部落,走向危机四伏的无尽荒野。因为基督教义中称,带血的肉是有灵的,因而他们相信内脏是灵魂的所在,所以在感觉到自己临近消亡之际,他们会将自己的内脏挖出,虽然肉身消亡,灵魂却得以长存。

“开船,离开这片该死的迷雾。我不能再浪费宝贵的威士忌了,在见到孩子们之前,我还想庆祝一下。”老船长将那瓶威士忌盖好,重新插回腰间,朝着水手们大声吼道。

“此后,人们消失的数量逐渐得到控制,甚至在数年中才会有一两名族人消失,这样一来,他们的族群才得以延续至今。”苏伦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木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清水,爽快地吐了口气。

“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保证你们的报酬会再翻十倍。”莎琳娜冷冷地承诺道。她对待这些水手时,可不会有什么微笑。这不由得让我心中一阵莫名的窃喜。

“那他们离开迷雾之城时,有没有将圣血长钉带出来?”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很难想像他们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能够将他们的脾性改变得如此彻底。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族长并没有提及圣血长钉的信息,因为保罗当年嘱托下的使命,只有死去的老城主才知晓。但老城主死得太过突然,并没有来得及交代。所以我想那颗圣血长钉,必定还在城中的某个角落。”苏伦摊摊手说道。

水手们战战兢兢地看着疯疯癫癫的老船长,又向着莎琳娜投来无助的目光。此时,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些人曾经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看来还要费上一番周折。”我踮起食指揉揉了鼓胀的太阳穴。

“如果不卖力工作我想它会在下一刻变成地狱。”老船长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瓶,灌了一小口。酒瓶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

“那你们认为人们消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莎琳娜用手托着下巴。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些水手中有人带着哭腔骂道。

苏伦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有些恍然地说道:“保罗曾经预言过三种即将出现的邪神信徒。他说在主的审判日来临前夕,邪神的信徒便会现世,他们将徒劳的扼制光朝黑暗中传出。他们如同凶恶的婴孩,吞食受膏者的血肉。他们如同无形的恶瘤,吸食受膏者的精魂。他们如同山间的魈鬼,鞭挞受膏者的肉躯。想必造成人们消失的就是第二种邪神信徒,也就是继‘啃食者’之后的第二支深渊臣民——‘吸食者’。”说到这里,苏伦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对那些恐怖的东西非常的忌惮。

“小伙子们,起来干活了。”老船长朝着那剩下的十三名水手吆喝道。

“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它们,只可惜我们无法知晓。”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贸然进入城中,说不定我们也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一直没有言语的老船长突然说道。

“我醒过来后,看到他们几个小子正在玩命。”老船长朝着那几个水手努努嘴,“然后又看到莎琳娜、你,还有那个臭小子似乎也不大对头。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而腰间却插着一瓶上了年头的威士忌。”

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人群急切的呼喊声,紧接着怪人部落的族长慌张地闯了进来,焦急地对着苏伦说了些什么。

“那您是怎么知道酒的气味可以让人清醒过来?”我看着不远处,那几个蜷缩在一团的水手。显然他们没有苏伦那么幸运,已经被幻觉中的情景吓怕了。

苏伦闻言脸色大变,对着我们说道:“有几只巨型虫子闯进了部落。”

“遇到过一次,当时我以为那几名发疯的船员是因为恐惧过度,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第四十节 部落之乱

“您上次进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种迷雾?”

听到这句话,我们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苏伦立刻转头朝着怪人族长,吩咐他将我们的背包全部送来。

听完老船长的话,我有些诧异地望向了天空。隐约中,我看到那跟月亮相似的光源,不断地向外喷洒着灰白的雾气,那竟然就是迷雾的源头。

我将仅剩的十六支炸药筒全部取出,分给莎琳娜、苏伦和老船长,每人四支。这种炸药筒是在出海前莎琳娜请人定制的,威力极大,但制作难度也相当高。

“年轻人,不要这么粗心。”老船长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

刚出木屋,我们就见到一只体形庞大的巨型怪虫正在人群中肆虐冲撞,它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体形就像一只巨大无比的深水龙虾,它浑身披负着一层深黑色的甲壳,头颅偏大,身躯滚圆,生有八条节肢,两只巨大的前肢酷似龙虾钳,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布满了无数黑色的锐刺。

“发现了什么?”我皱起眉头看着一直盯着天空的老船长问道。

那只巨型“龙虾”头顶上一双闪着橙色光辉的眼球不断地扫向人群,虽然大量的独腿武士已经将它团团包围,但独腿武士们手中简陋的武器根本破不开它那层坚硬的甲壳。

苏伦有些怀疑地盯了我片刻,见到我一片坦然,也就没有追究下去。

而巨型“龙虾”每挥动一次巨钳都会将一名独腿武士砸成肉泥,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看着眼前正在遭受赤裸屠杀的族人,怪人族长脸上一片悲痛,并向我们投来祈求的目光。

苏伦似乎并不记得幻觉中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提及刚才的经历,我想苏伦会接受不了。而且在他杀死那名水手时,似乎提及有关他父亲的只言片语,我想这是他不想回忆起的,那可能是他隐藏在心底最深沉的痛楚。

“我来对付它,你们去帮助族长疏散人群。”我对莎琳娜、苏伦、老船长三人大喊一声。

“亲眼所见。”

三人会意,同时朝着不同方向跑去。

“你确定?”

我在不远处并没有上前,而是尽量冷静下来,观察那只巨型“龙虾”的一举一动。

“刚才你陷入了幻觉,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摊摊手道。

从外表看来,它身上没有任何柔软的部位,炸药筒虽然威力强大,但却无法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看着莎琳娜的微笑,我脸上似乎有些发烧。有些慌乱地走向苏伦,并将他搀扶起来。苏伦不停地揉着后脑勺,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该死的,谁偷袭我?是哪个混蛋?”

没过片刻,我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只巨型“龙虾”虽然在不停地制造杀戮,但它似乎对人肉不敢兴趣。那些被杀死的独腿怪人被它用巨钳捏成肉泥后远远地抛开,并没有将其吞食的举动。我不由得奇怪地朝着巨型“龙虾”的头部望去,惊异地发现它的头上根本就没有口齿。它难道是食草虫?那它为什么要攻击村落?

莎琳娜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相信只有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流露出让人心安的微笑。

就在我沉思之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跃入我的鼻腔,一具独腿怪人的尸体被巨型“龙虾”抛到了我的身前。但在我的视线扫向那具肉泥般的尸体时,突然恍然大悟。

莎琳娜宛然一笑,有些顽皮地踮起长筒皮靴原地转了一圈:“我很好。”

那具独腿怪人的尸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但从中却没有流出一丝一毫的血浆。这只巨虫的口腔竟然隐藏在两只巨钳之中。当它捕获猎物时,就会用巨钳内侧的锐刺将猎物碾成粉碎,挤出血肉中的肉浆,被巨钳内的口腔吸食。

“你没受伤吧?”我担心地看着莎琳娜,可能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好感,眼中的关切显然有些过头。

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的强横,越强大的生物弱点就越为脆弱,这是造物主留下的铁律。

老船长只是用余光瞥了我一眼,继续观察着天空。

找到了巨型“龙虾”的弱点,我才稍微松了口气。没有浪费时间,我握紧手中的炸药筒,冲到了巨型“龙虾”的面前,对着那些不停弹跳攻击的独腿武士一挥手,示意他们后退。这些独腿武士接到我的命令后迅速退开,并远远地将巨型“龙虾”呈圆形围拢。

“谢谢。”

值得庆幸的是这只巨型“龙虾”庞大的身躯注定了它缓慢的速度,虽然它的巨钳每次挥动看起来敏捷无比,但我却没有给它继续耀武扬威的机会。

此时,我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的速度要比巨型“龙虾”挥舞巨钳的速度快上很多,它的每次攻击都会被我轻易地躲开。在三十几次腾挪跳跃之后,大量的汗水渗透我的衣襟,无数次的致命攻击被我轻松躲开。巨型“龙虾”苦攻无果,终于震怒,它的两只巨钳猛然张开,发出两声深沉的咆哮,张开的巨钳之中露出几排恐怖的锐刺,然而在每只巨钳的正中间都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看到那两只洞口,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就是它的口腔所在。

老船长提着一瓶烈酒站在一旁,抬头看着天空,眼中闪烁一片复杂的神色。

巨型“龙虾”用两只完全张开的巨钳朝着我的左右两侧夹击过来,想借此将我的身躯完全挤成粉碎,以平息它心中的震怒。

她是在担心我吗?我脑海中下意识地冒出一个问号。

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如果这家伙心胸再宽阔那么一丁点,恐怕再过不久,我就会筋疲力尽了。

而另一边的血脸水手却不见了,水手消失的地方竟然站着一脸担心的莎琳娜。

在巨型“龙虾”那两只巨钳即将接触到我的身体之前,手中的两支炸药筒已经完成了碰撞。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的身体一跃而起,在“龙虾”巨钳上唯一没有生长锐刺的部位一个蜻蜓点水,几个跳跃后,在巨型“龙虾”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从它的左侧肩上跳到了它的头顶。而此时,巨型“龙虾”的两只巨钳已经紧紧合拢,然后朝天举起,似乎在做着吞咽的动作。

随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冲进我的鼻腔,我的眼前逐渐一片迷蒙,在我狠狠地晃动了几下脑袋后,眼前才渐渐地开始清晰起来,我看到苏伦瘫倒在地上,摇头晃脑地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我嘴角微微翘起,拔下腰间的匕首,朝着龙虾的一只巨大的眼球毫无怜悯地捅了一刀。剧烈的疼痛让它再次发出一声震天的悲嚎。在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的同时,那两只被它吞入口腔的炸药筒也顺利地滑进了它的腹腔。在炸药筒即将爆炸之前,我以最快的速度顺着巨型“龙虾”背部的甲壳滑到它的身后,紧接着又跳出三米,才抱头扑倒在地上。

就在苏伦即将挥起木棒朝我攻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浓烈刺激性的气味,是烈酒的味道。可这酒是哪里来的?

随后,巨型“龙虾”的腹部开始不停地鼓胀,并发出一阵火红的光芒,最后终于一声巨响,巨型“龙虾”从胸部到腹部的身躯完全被炸成粉碎。大量的腥臭体液漫天飘洒,将附近数十米内都熏得臭不可闻。

看着眼前的苏伦和血脸水手,我不由得有些大脑混乱,该死,该怎么办?如果只是对抗水手,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但现在还要顾忌是否伤害到苏伦,这让我的处境更加危险。

那些怪人们全都神色激动地望着我的方向,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而也就在此时,突然大地一阵震动,八条粗大的植物根茎从地底冒出,带着巨虫剩下的残骸向地底深处拖拽。

就在此时,我身后的苏伦突然醒了,他的双眼通红,恶狠狠地望着我,像是要将我撕成粉碎。显然他并没有从幻觉中清醒过来。苏伦捡起身边的木棒,一步步地朝着我走来。

“那……是什么东西?”我望着那八条倒刺丛生的根茎,心中骇然。

恍惚中,我突然看到那满脸是血的水手,嘴唇在不停地变动,似乎在跟我说着什么,但我却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他在慢慢地向我靠近,但却没有攻击的意向,我不确定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八条根茎越勒越紧,巨型“龙虾”身上的甲壳虽然很坚固,但却被勒出了数条深深的裂痕。没过片刻巨虫残骸就被完全拖入地底,地表只留下了一个浅坑以及大片的墨绿色体液。

但他下一刻的动作却在我的意料之外,他竟然腾起身体,翻了一个后空翻,轻易地躲过了我的攻击。该死,他竟然躲过去了。此时,我心中愤怒,情绪也渐渐有些失控,心底有一种不惜一切杀死眼前这个水手的欲望。

在怪人部落中的避难所中,苏伦等人见到我平安归来,全都松了口气。我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他们。

此时,匕首再次回到那浑身是血的水手手中,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我已经飞起一脚扫向他的腰部。

苏伦听完立刻朝着怪人族长询问了些什么。怪人族长犹豫了片刻,就将一只奇怪的短号交到苏伦手中。

但这个水手明明被苏伦用木棒敲碎了头颅,又被我踢下了船,他是怎么又上来的呢?

我曾在前不久见到过怪人族长吹响过这只号角。难道它除了警戒之外,还有其他的用途?苏伦双手捧着号角,身躯有些微微颤抖:“这是两千年前那些‘乌拉巴什’的遗物。”

在我刚松完一口气,回过头的瞬间,突然再次看到那张血淋淋的鬼脸。如果接踵遭到恐惧感的强烈刺激,意志薄弱的人可能会直接被吓疯。

“它是干什么用的?”老船长接过短号,不停地摆弄着。这只短号似乎是用某种木料雕刻而成,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上面隐现着一种繁琐而精妙的花纹。

由于极度的恐惧,我用出所有的力量,终于摆脱了那只怪手。两条腿爬上船后,我才渐渐有稳定感。

“这是召唤守护者的号角。”

由于那怪手力量大得惊人,我被它猛然地一拽,险些直接被拽下船去。我急忙抓住船边的栏杆,用脚狠命地踢着那只怪手,极力地想要摆脱它的拖拽。

“守护者?”

就在我刚要缩回脑袋时,突然从迷雾中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臂,牢牢地抓住我的衣角,狠狠地将我向着船下拖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怪手惊得头皮都炸了起来。

“就是你见到过的那些植物。不过它们已经在很久之前就随着迷雾之城的遗弃而陷入沉睡。”苏伦接着说道。

我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是尸体挂在了什么东西上?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我再次回到甲板边缘,有些心神不安地探头向下望去,但眼前除了浓浓的迷雾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什么力量让它们苏醒的?难道跟那些巨型怪虫袭击部落也有关联?”莎琳娜皱着眉头问道。

但将尸体踢下船后,却迟迟没有听到落水的声音。

莎琳娜的话突然提醒了我什么,我对着苏伦问道:“我想他应该知道这四只怪虫的来历。”

我快速冲上去,将苏伦扑倒在甲板上,并将他手中的木棒夺下。苏伦在倒下的同时,后脑重重地碰到了坚硬的甲板,立刻被摔晕过去。但我肯定他并没有受伤。我将那水手的尸体搬到甲板边缘,一脚踢进海中。我不想其他人看到尸体时再度发狂。

苏伦点点头道:“他说这只巨虫就是传说中的巨虫领主,岛上所有虫子的王者。但它已经两千多年没有现身了。至于为什么要袭击部落,他就不太清楚了。”

第十九节 逃离承诺

我们再次返回刚才的战场时,巨虫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在它们的位置上却奇迹般地遗留了一些残留物。

该死,是这迷雾的问题。

怪人族长惊喜地吩咐一些独腿武士将残留物收起,送到我们的面前。那竟然是一颗散发着橙色光芒的圆珠,粗略看去有些类似太阳的光芒。它有鸡蛋大小,虽然质地不明,但却相当的坚硬。

当我再次闻到空气中那淡淡的奇异味道时,心中恍然。

据怪人族长说,这是那只巨型“龙虾”留下的,这种光珠就算在他们祖先的鼎盛时期都不多见。当年迷雾之城的狩猎队伍偶尔可能会获得一颗,一般都会赏赐给最为善战的勇士,作为身分的象征。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闪过无数种猜测。

我仔细地端量着手中的光珠,外形上看就像一颗大型珍珠。让我感到惊异的是,它竟然能够自主发光,而且不像是普通的夜明珠。

我还未来得及阻止之时,苏伦手中的木棒已经敲到了水手的头颅,那水手的头颅如同西瓜一般被爆开,沾染鲜血的脑浆大片地洒落在甲板上。但苏伦仍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依然握着手中的木棒一次次地朝着水手已经碎裂的头颅敲下去,喉咙中还发出一阵阵低吼:“你杀了我的父亲,我要报仇……”

在这没有日月的天地中,光自然成为怪人们最迫切的向往。这种光珠自然成为了怪人们趋之若鹜的宝物。从我手上的这颗光珠的大小来看,这完全可以成为他们的镇族至宝。就在我将要把它还给怪人族长时,这位老者却坚定地摇摇头。

不好,苏伦也陷入了幻觉之中。

见识到怪人族长的固执后,我最终还是接受了这颗光珠,离开鬼岛后,用它做一件饰品送给莎琳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看到苏伦手中提着一根木棒,朝着昏死过去的水手的头部猛然敲击。就在此时,我有些惊慌地看到苏伦眼中充斥的恨意,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此时,怪人族长正在安顿他的人民,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折腾,他们需要休息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这名水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太邪门了。

怪人族长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非常舒适的居所,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却非常暖和,相对于外面湿冷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堂。

由于这名水手五指的力量大得惊人,我在被他抛下船之前险些被掐死。挣脱了他的手之后,我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才逐渐恢复了脑部的氧气供应。

莎琳娜单独一间,我跟苏伦还有老船长三人一间。莎琳娜一脸困意地回到了自己的木屋。苏伦和老船长也都显得非常疲倦,洗个冷水澡,转到屋子里沉沉地睡了。

但就在他要将我抛下船的一刹那,一声重击从水手的身后传来。这名疯癫水手的脚步也随着重击戛然而止,身体也软软地倒在了甲板上。

没过多久,整个部落渐渐陷入了寂静,除了负责警戒的独腿武士,人们大多都进入了梦乡。在经过一系列的恐慌之后,紧绷的神经带来的疲劳会让人进入很深的睡眠状态。有些醉意的老船长和精神虚弱的苏伦也睡得很沉,听到他们均匀的呼吸声,我留下一张便条,悄悄地背上行囊,闪身出了木屋。

我想要极力地挣开他的左手,但这水手的力气大得惊人。在他的控制下,我竟然没有丝毫反击的余地。他的五指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我的皮肤,单手将我举向空中,一步步地朝着船头走去,显然是想将我抛下船。

我在莎琳娜的屋前停留了许久,很想再看她一眼,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同样留下了一张便条,小心翼翼地避开警戒守卫后,独自走进了漆黑的夜幕。

但就在我以为已经制服了这名水手时,他的另一只手突然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嘴里恶狠狠地吼道:“没错,是我杀了你的所有亲人,你不是想找我报仇吗?来呀,哈哈哈……”看着疯癫的水手,我知道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并勾起了他曾经某种罪恶的回忆。

留给老船长和苏伦的便条中这样写道:“我带走了地图,不要试图去找我。保护好你们自己,照顾好莎琳娜。”

那名发狂的水手眨眼间冲到了我面前,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我头部刺来。因为我从小就修习搏击擒拿,在匕首落到我的头顶之时,我快速地伸出右手接住水手的手腕,朝着船边的栏杆猛然砸下,水手手中的匕首预期地被轻易震飞。

留给莎琳娜的却是:“谢谢你的爱,我的精灵。”

但在我看清楚他手上带血的匕首时,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干的。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无法想像一觉醒来后的莎琳娜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失望?愤怒?同时也没有奢望得到苏伦和老船长的原谅。

那水手的脸上鲜血淋漓,可以说已经没有了完好的皮肤,他的两只眼球也被挖去了,还有他的耳朵,似乎也被削去了。

或许,这就是宿命。

我在看清楚他的那张脸时,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一层细密的汗珠从我的脊背划过。该死的,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第四十一节 千年古图

转过身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向着我冲过来。

我手中握有的古老地图,原本是苏伦私底下从怪人族长手中获得的,这是一张标识着通往迷雾之城的唯一道路的地图。据怪人族长所说,迷雾之城虽然近在眼前,但外来者看到的永远只是它的轮廓和阴影。

我没想到的是,这声疑问却引起了他异常剧烈的反应,他的身体几乎是从甲板上弹起来的。

只有一条隐秘的道路能够揭开迷雾之城的神秘面纱,它被称之为幻象之路。如果找不到这条路,那么妄图接近迷雾之城的外来者将永远徘徊在它的阴影之中,直至死亡。

“喂,你在干什么?”我谨慎地小声问道。

我和苏伦原来的计划是两人偷偷地前往迷雾之城。但莎琳娜的警告让我打消了跟苏伦一同犯险的念头。迷雾之城中隐匿的威胁比虫子们要恐怖得多,如果苏伦频繁地使用咒语,我很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看他的装束,我知道他肯定是我们船上的水手。

苏伦是我的兄弟,他活下去的权力我会不惜一切去捍卫。

在船头的甲板上,我看到了一个面朝船下,跪在甲板上的人。他的双臂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两只手肘紧紧地夹住双肋,像是在极力不想听到某种声音。但此时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自从进入鬼岛之后经历的一切,莎琳娜跟老船长在我心中的地位同样不可撼动。他们都是唯一,是我的亲人!

此时我突然发现,这茫茫的迷雾似乎不是真正的雾,而是一种似烟非烟的东西,其中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味道很淡,很容易被忽略。

而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在冥冥中我已感受到宿命的指引,可能只有我才能揭开圣徒卷轴中尘封千年的秘辛。也为了完成对约克的承诺,为了苏伦血浓于水的亲情,为了莎琳娜能重归母亲的怀抱,为了老船长能与他生死与共的船员们重逢。这份沉甸甸的重任对我来说责无旁贷。而且,必须要完成。

我检查了一下生还的这些人,他们呼吸均匀,说明并没有生命危险。便寻着尖叫的方向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张古旧的地图,这张地图似乎是由某种动物的软皮揉搓而成,质地柔软,但却非常结实。虽然有很多破损之处,但那上面的线条依然清晰。

此时,又传来一声更为恐怖的惊叫,那是某个人发出的,人在极度的恐惧中才会发出这种尖叫。

地图上用银色的线条描绘着整个迷雾峡谷的地形以及五块奇怪的银色标识,呈五芒星分布。其中还有一条弯曲的猩红色线条从“阿杜拉”神树一直通往迷雾之城的所在。毫无疑问,这就是所谓的幻象之路。

无尽的灰暗会严重影响人的情绪,我做了几个深呼吸,以保证清醒的神志不受影响。

由于近两千年无人造访,那条路已经遗失在幽深的灌木丛中。

我打量了四周的环境,一股极其邪异的气氛笼罩着我们,重重的迷雾将船包围,能见度不过十米。这里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只有朦胧的月亮般的光源穿过浓浓的迷雾照射在我们的船上,但我肯定那不是月亮。

地图上虽然记载着怪人部落的标识,但怪人部落曾在两千年中经过了数次的迁徙,地图上的怪人部落表示得并不准确。因此,我只有找到地图上记载的那些银色标识,并以它们作为参照物,才能判别现在的方位,并最终确定幻象之路的确切位置。

此时我意识到,我们似乎已经来到了传说中的幽灵鬼域。

我选择了地图边缘的一块亮银色的羽毛标识,这是离我最近的一个目标。尽管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以及存在着何种危险。

但那声惊叫是谁发出的?

按照头顶朦胧的“月光”的指引,我从巨型树木的缝隙中看到了不远处的峭壁。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依然身处船上,而船却真的浮上了水面。四周的莎琳娜、老船长、苏伦以及几名水手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在进入灌木丛之前,我将一种无毒,且遍地丛生的绿色灌木碾成碎末,并全部涂在防护服上。又将那些黏稠汁液从脖子灌入防护服里面,虽然这让我的身体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但这却是非常必要的。这种植物的气味能够掩盖我身上的体味,从而避免那些嗅觉灵敏的怪虫的感知。同时,我没有用军用匕首开路,我并不想为那些拥有智慧的虫子们提供代表猎物的标识。

此时,突然一声恐惧的惊叫,让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尽量放轻脚步,在灌木丛中缓缓前行。在穿越层层的带刺的灌木时,高纤维防护服显示出了非常优秀的防护能力,那些尖锐的硬刺没用伤到我分毫。

但我依然睁不开眼,本能地不愿意醒来,仿佛陷入了梦魇。自身的意志无法控制身体,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我的意志在不断地与本能的恐惧抗争,极力想要从晕厥中醒过来。

终于在两个多小时后,我毫发无损地到达了峡谷边缘的峭壁。这里的植物明显稀少了很多,没有植被阻挡视线,我能够朦胧地看到一些远处的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来自灵魂的战栗瞬间传达到四肢百骸。莫名中我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活吞了进去。

到达了峡谷边缘,我再次遇到一个难题,那就是我必须确定地图上的银色羽毛标识是在我左右的哪个方向。如果选错了方向,届时再原路返回的话就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此时,老船长和莎琳娜带着剩下的几名水手也同时凑了过来,所有的人全部抓着彼此的手臂,紧紧地联成一体。或许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才能让心中那种巨大的压抑感稍稍减轻。

根据记忆,我能够粗略地估计从“阿杜拉”神树到目前位置的距离。我又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巨大的迷雾之城的阴影,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整条峡谷的深度,虽然极为不准确,但只能赌一把了。

苏伦感觉到我晕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抓住栏杆,以确保我们两个固定在船上。如果在这一刻与船体脱离,可能永远失去了进入幽灵鬼域的机会。

随后我又按照地图的比例,模糊地判定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超过峡谷深度的三分之一。而地图上的银色羽毛标识却是峡谷中央的位置,因此我能判定它的位置在我的右手方向。

在晕厥以前,我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其他人的反应。但隐约感觉到,跟我背贴背捆在一起的苏伦似乎醒了。但他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像是也看到了那两个巨大的碧绿光球。

我活动了下有些沉重的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朝着右手的方向走去。

第十八节 迷雾杀机

峡谷的边缘视野空旷,但却更容易成为虫子们的目标,所以我心中的谨慎再次提高了一分。

恍惚中,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幽冥鬼域。

在前进了三十步的距离后,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在缓缓地流动,一丝冷风拂过我的耳畔。我顿时警觉,这绝对不是自然风,因为我在风中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这种气味我至今还未曾遇到过。

在我晕厥之前,依稀看到船的正下方很远的海底,有两个足有热气球大小的发光球体,碧绿的油光似乎在传达着某种生命的波动。

我停止了任何动作,像一块木头般站立当场,并仔细判别着这股腥气的来源。

至于为什么剩下的水手依然选择留下,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下一刻,我突然紧张起来,这股腥气越来越浓了。这表明某种东西在快速朝着我靠近。但奇怪的是,我为什么听不到任何动静?

听到吼声,再次有几名水手猛然放开栏杆,拼命地朝着海面游去。这声巨吼的压迫感已经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就在此时,我感觉我的头顶突然掉落了什么东西,像是雨水,但我并没有听到雨滴敲击灌木丛的声音。就在下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它在我的头顶……

这声巨吼似乎是来自某种巨型的海洋生物。

我猛然抬头,见到一只巨大的肉红色球体拖着两米有余的细长尾巴,咧着不断流淌黏液的巨口在贪婪地盯着我。它虽然没有眼睛,但我依然能够感受到它的欲望。

就在我吐出鲜血后的一瞬间,一声如巨雷般的吼声从海底传来,直接穿过鼓膜炸响在我的脑海,像是被强行注入了一道高强度电流,在浑身剧烈的颤抖后,渐渐地有种即将晕厥的欲望。

它的体形足足超过了我的两倍。

随着吸引力越来越大,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巨大的海水阻力下,胸腔骤然萎缩,使我猛然吐了一口鲜血,那种腥臭的味道再次跃入我的鼻腔。

我开始一刻不停地朝着前方夺路狂奔,并拔出腰间的匕首放到嘴里,又将裤兜里的两支炸药筒也紧紧地握在手中。在急速的奔跑中我没有回头,那种浓烈的腥气告诉我它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这只是一种感觉,但心中的惊悚感却切切实实的存在。这种惊悚感是发自身体最本源的存在,像是遇到了某种天敌。但人类的天敌是什么?鬼才知道。

没过多久,我感到体力迅速流失,但依然没有摆脱那个东西的迹象。我一咬牙,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虽然身处温暖的海水中,我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并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吸引力受到了惊吓。而是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我们的不远处。

但就在我刚要准备引爆手中的炸药筒时,前方的不远处冒出一片银光。随后一条银白色的人影快速从银光中飞出,并朝着我的方向疾驰而来。

但就在我们逐渐感受到海水的重压时,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向下的吸引力。不光是我们,就连整艘船都在随着这股吸引力快速地朝着海底下沉。

该死,那又是什么东西?我虽然不知道它是否存在敌意,但它的确是冲我来的。

但在他们刚松开栏杆的瞬间,身体就像是飓风中的羽毛一样,眨眼间消失不见了。鬼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很可能是被肆虐的暗流卷入了海底更深处。有了这五名水手的先例,剩下的水手死死地抱住栏杆,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该怎么办?逃进灌木丛?但鬼知道我在逃命时弄出的动静会不会惊动更多的虫子。就在我犹豫之际,那道银白色的人影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在我没来得及看清楚它的容貌时,那道银白色的人影突然冲到了上空,将那只巨大的肉红色圆球牢牢抱住,并从身体上伸出大片银色的丝线,将那只肉球紧紧地缠在一起,再不断地勒紧。

船在渐渐地下沉,大多数的水手不愿松开船的栏杆,宁愿被海水压死也不愿意回到海面上。但仍有大概五名水手松开栏杆,朝着海面游去,想找另一条求生之路,显然对上帝的恩赐依然念念不忘。

此时,那只巨大肉球发出一阵绝望的尖叫,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

没过多久,船终于完全沉入了海平面,但海中也并不平静。数股紊乱的海流互相挤压,让我们所有人的胸腔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季节的海水是温暖的,不用担心泰坦尼克的惨剧重演。

我感觉到,它似乎正在被吃掉……

船上的那些水手们此时都恳诚地愿意皈依上帝的怀抱,这个时候除了上帝,还能指望谁?

第四十二节 预言中的大能者,封印之地

如果不巧在这一个小时过程中被海中的暗流卷入深海,或许在氧气瓶破裂之前,身体就已经被海水的重压挤成粉碎。

看着那只正在被吃掉的恐怖肉球,我意识到必须抓住这个短暂的机会。

此时,船上所有人慌乱地带好自己的氧气面罩,这些氧气只能提供一个小时的呼吸。即使那时就算还有充足的氧气,也会出现氧中毒。所以说,在不出现氧气瓶破裂的情况下,我们只剩下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随后我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片银光发起的方向飞速奔去。那里肯定是地图上标识的银色羽毛所在地。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船的晃动开始渐渐稳定了下来,船舱已经注满了水,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船都会沉入海平面。

随着我的步速加快,前方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了。同时,我脸上的匆忙也逐渐被震惊所代替。前方的植被越来越稀少,但却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尸骸进入了我的视线。

我、莎琳娜和老船长并没有太在意船的境况,因为沉船正是我们所期望的。如果那些惊慌失措的水手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冲过来掐断我们的脖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却没人有勇气去船舱放水。

如果说迷雾峡谷中的灌木丛是虫子的天堂,那这里就是它们的地狱。我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气息,哪怕是一颗生命力坚韧的野草。

此时,一声惊叫传来:“船舱里灌满水了。”

接下来,虫子的尸骸越来越多,并逐渐堆积成山。最终,我看到一座五六十米高的银色巨门出现在尸骸山丘之间。它被镶嵌在峡谷边缘的岩石之中,耀眼的银色光幕将其笼罩,掩盖着巨门之内的秘密。

我趁着这短暂的喘息时间,尽量地恢复体力。虽然双臂酸痛难忍,但我暴吼一声后,身体中的潜能终于爆发了出来。我的双手像两只铁钳一样,死死地卡在了船的栏杆上。心中也在祈求一切快点结束。

银色巨门周围的如山丘般的虫子尸骸能够表明,这里绝非善地。而刚才的那道银色人影似乎就是从巨门之中飞出来的。很有可能,这些尸骸山丘就是它的杰作。

这两条绳子分别缠住我的上身和两条腿,将我跟苏伦的身体暂时固定在船上。我勉强睁开双眼,看到这两条绳子是莎琳娜和老船长分别抛来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比虫子们脆弱得多的生命力在它的面前不堪一击。

没过多久,我明显感觉到,身体已经超过了承受的极限。危急时刻,两条绳子从两个方向扔来,为了绳子不被狂风吹乱了方向,绳子的顶端都栓有一个铁球。

我急忙掏出那张古旧的地图,按照比例,快速地估算着幻象之路与目前所在地的距离。

果然不到三分钟,苏伦就已经晕了过去,双手开始松开上面的栏杆,而我则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双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手掌已经被剧烈的摩擦力撕裂,鲜血淋漓。

就在我心中做好判断,刚准备钻进灌木丛溜之大吉时,一股森冷的气息从我的身后传来。感觉到这股气息,我浑身的毛发悚然而立。双腿发力,身体猛然跳起,随后就落在了三米外的灌木丛边缘。但就在我钻进灌木丛的前一刻,身体突然变的僵硬,不到片刻就变得无法动弹。

苏伦脸上越来越难看,不断的呕吐让他虚弱不已,显然无法继续承受这样的巨浪。我用一根结实的缆绳将他和我紧紧地捆在一起。就算苏伦承受不了剧烈的摇晃而晕厥过去,我也绝对不会让他掉进海里。

我被它控制了。

但预期的灾难性后果却没有出现,剧烈的海浪将船无数次地推上巅峰,然后再稳稳地降下来。

随即我惊骇地看到,自己的双腿和双手全部被细密的银色丝线牢牢缠住。

随着水手们无法抑制的惊叫,船被一股巨浪推上数十米高的上空。如果此时海浪突然下浮,我们的船必然会被摔成粉碎,当然也包括我们所有人。

难道就这么完了?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凄楚。在超自然力的面前,人类的能力总是显得那么无助。在银色人影的控制之下,我竟然连动动手指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海上的巨浪随着肆虐的狂风开始展示它的威严。船帆早已被降下,但高耸的桅杆依然承受着狂风的阻力。船身也随着这种巨大的阻力开始倾斜,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但这时候已经没人愿意去砍断桅杆,只要一松手,整个人肯定会被飓风吹到海里,绝无生还的希望。

或许是我太过自信,抑或是太过于依赖宿命的力量。我一直认为羽蛇神力量会护佑着我的前行。从安然度过风暴,到度过重重危机,有惊无险地来到怪人部落,都让我对那种力量的存在更加深信不疑。

而船上的那些水手则没有我们那么淡定,每个人都死死地抱住船上的栏杆,脸上恐怖的表情夸张到了极点,如同下一刻就会身陨地狱一般。

但现在我却发现,我似乎错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在临近死亡的时刻,父亲的耳语再次回荡在我的脑海:相信命运,但永远不要顺从。

不远处的莎琳娜似乎丝毫不在乎眼前灾难性的风暴,而是忧伤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凄楚地叹了口气。

我在无形中已经屈于羽蛇神降下的使命了么?我已经开始顺从神灵安排的宿命了么?

第十七节 深海恐兽

此刻,一丝明悟升上心头,但却已经晚了。

此刻,老船长却深深地闭上双眼,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随风飘进大海:“多久了?我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门正在渐渐打开。孩子们,我回来了……”

但愿苏伦他们三人能在部落之中安安稳稳地终此一生。尽管会很平淡,但却是最好的结果。

众水手都死死地抓住船上牢固的把手,有些惊慌地看着天空。显然这种程度的风暴不是他们预期的。

此时,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从我的身后传来,我的身体像根羽毛般飘向空中,并慢慢地向后漂移。但就在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刹那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随后就被一片银光重重包围。

风越来越大了,整个天空都笼罩着一层漆黑的天幕,仿佛末日近临。豆子大的雨点瞬间落了下来,像是一颗颗子弹猛烈地砸在甲板上。

我惊愕地看着周围的景象,这是一片虚无的空间,除了遍布的银光,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我似乎被那条人影拖进了那道银色的巨门之中的。它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水手虽然都有些傲气,但最终还是没有反抗。他们将货仓里的一批氧气瓶抬出来,各自取了一个捆在身上,并戴好面罩,有些痴呆地看着正在临近的风暴,他们心中都在发誓,这是这辈子头一次如此荒谬绝伦地对抗海上风暴。氧气瓶有什么用?如果船沉了,靠它能游回土耳其?

就在此时,一股苍凉的意志传入我的精神海,并组成一个苍老的声音。

见到迷惑不解的一众水手,老船长脸上浮现起曾经的威严,用生冷的语气说道:“执行命令,否则丢下海。”

“外来者,说出你的目的!”

这些水手们有些错愕地看着莎琳娜,他们常年在海上奔波,海上风暴见过无数次,但头一次听说要戴氧气瓶。这些氧气瓶都是我们暗中准备的,如果说幽灵鬼域的入口在海底,这些氧气瓶就是我们到达那里的生命保障。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问道。

“你们将船舱里的氧气瓶抬出来,每人都戴好氧气面罩,将氧气瓶捆在身上,快……”莎琳娜对着水手们命令道。

“回答我的问题。”这个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态。

海上的风逐渐浓烈起来,充斥着一种极度紧绷的气息。海水也开始起浪,越来越大,船身开始随着海浪大幅度地摇晃。熟悉海上生活的人都知道,灾难才刚刚开始。

“我在找一条路。”我此时无法判断他是否对我有敌意,不敢贸然撒谎。

此时船上的所有人都被老船长的吼声惊醒了。接下来我们都看到,远方的天际有一层阴沉的乌云正朝着我们压过来,而且速度非常快。就连我跟苏伦这样的外行人都能感觉出来,这绝对是一场特级风暴。

“你要进入迷雾之城?为什么?”那个声音再次问道。

不出所料,午夜时分,躺在甲板上假寐的老船长鼻子突然动了一下,他仔细地嗅了嗅海风,突然从甲板上跳了起来,激动地大吼一声:“来了……”

“我在找一样东西,它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到了傍晚,天空依然是一片平静,海面上甚至没有出现过大浪。莎琳娜和老船长都怀疑是不是气象预报有误差,但我跟苏伦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我们都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一种隐匿在心底的欲望,它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你知道将会面对什么吗?”那个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

船上的水手们都烦闷得心慌,开始猜测雇主的目的。有的说我们是在寻宝,有的说我们是在观光,更有的甚至将我们当成了海洋学者,在对这里的海域做什么研究。

“隐逸中的恶瘤。”我试探性地答道。

我们在海上已经漂流了一天,一直在阿尔沃兰海域上徘徊游荡,当然只是我们称之为游荡,如果从卫星图上看,我们根本就没有动过。

此时,那个声音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苍凉。

据海洋气象中心预报,今日的阿尔沃兰海域上空将会有强烈的冷热气流交汇,这往往是恶劣天气的预兆。除了一些重量级的货轮或者邮轮,其他的船全部停泊在安全的码头躲避被掀翻的命运。

“预言应验了。两千多年了,你终于来了。但你还是晚了一步,我们现在的力量流失殆尽,没有能力帮你打开迷雾之城的封印了。”

阿尔沃兰海域位于直布罗陀海峡与阿尔梅里亚之间,在地中海与大西洋的边缘,这里跟其他的海域一样,一片深邃的碧蓝,没人知道它的怀抱深处会隐藏着什么。

预言?难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在海上吹着凉爽略带咸湿的海风,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我跟大多数的人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苏伦在船刚出海就不停地呕吐。用他的话来说,比起乘船出海,他宁愿待在教堂颂扬上帝。

“你们是谁?”

我跟苏伦丝毫没有感觉这次会失望而归,我们都感觉到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指引着我们。不容置疑,在这次风暴中,必定能够进入幽灵鬼域。

那个声音顿了许久,一声悠长的叹息回荡在整个空间:

三天的时间,在上帝眼中只是微笑间的一瞬,眨眼就逝去了。而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自此拉开了帷幕。

“这要从两千多年前说起,那时迷雾之城的城主带领他的子民放弃了迷雾之城。同时为了阻止快速蔓延的危机,他在离开之前用大量守护者的生命凝聚了五道封印,将迷雾之城死死地锁住。并用大量族人的生命作为祭祀,召唤出五位圣灵守护着封印的存在,同时开始等待着预言的应验。而我就是守护封印的圣灵之一。”

最主要的是它的价格并不是太离谱,如果说要租用军用战舰显然不可能,不但没有渠道,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我虽然有一家不小的咖啡集团,但总归比不起那些真正的富豪。

“那预言又是什么?”

莎琳娜准备的船叫做“水鬼”,一艘木质帆船,有四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长度为五十五米,排水量八百吨,有几层统长甲板,尾楼很高。具有很强的航海力。这种船是仿照十七世纪的著名的西班牙宝船“盖伦帆船”建造的。虽然比不上钢铁大舰坚固,但却是航海家们最信赖的伙伴。它最值得炫耀的优点就是灵活,易于掌控。

“那是当时的迷雾之城城主对于未来的预言:

莎琳娜在码头征召了三十名船员,这些人都是老练的水手,但他们双手却都曾沾满血腥,无论是谁的血,都无法得到宽恕。所以他们“幸运”地加入了我们的死亡之旅。当然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比平时要高上十倍的报酬,他们不能不动心。比起仁慈的上帝,他们更信仰冰冷的现金。在大把的钞票面前,危险值得去亲吻。

大能者会在外面的世界得到拣选,

仅从这一点,莎琳娜就已经是个值得我尊敬的姑娘,无形中让我对她的好感再深了一层。

他破浪而来,

莎琳娜跟老船长重新回到安塔利亚后,虽然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他们。但他们依然用自己的实力和头脑重新建起了自己的势力,而且影响力不可小视,比如码头的那家船只俱乐部,其中收容了大量的渔民,甚至是海盗。这大部分的功劳是属于莎琳娜的,无法想像这一切都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姑娘的成就。

用卑微的器皿承载着无上的智慧,

收起心中淡淡的忧伤,我再次打起精神,起码现在我还能远远地看着她不是么?这已经够了。

并沿途泼洒威能。

或许这就是宿命。但宿命就真的不可抗拒么?我心底有一丝不甘的意志在挣扎。

爆裂的巨响荡涤以血肉为食的污秽。

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并不知道莎琳娜有没有发觉我的异样,而且我也不打算向莎琳娜表白心意,这太唐突了。而且……我这种人注定老无所依,不允许有牵挂的。

闪光的眼瞳驱走该来的黑暗。

当我看到莎琳娜照顾老船长时那种辛勤的背影,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像是一根无形的线,慢慢地将我跟莎琳娜缠绕在一起。

你就是预言中即将出现的大能者,而且有能力帮助迷雾之城的子民们重新夺回故土。”那个声音幽幽地说道。

其间,我曾去找过莎琳娜和老船长,他们的心态也非常的不错。老船长从病入膏肓到突然精神焕发,这种突然的转变让莎琳娜有些不适应。但这总归是好的,莎琳娜很懂事地将心中压抑的悲伤深深地藏了起来,尽量用微笑来陪伴父亲最后的时光。

我从怪人族长那里曾经听说过守护者,以及迷雾之城的封印信息,但却没有听到过有什么圣灵的存在。

三天的时间也许会很难熬,但对我跟苏伦来说却过得相当平静,甚至没有面临危机时的紧张。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好的心态。良好的心态加上绝佳的运气等于万事如意。即使我们运气不好,起码不会在慌忙失措中丢掉小命。

“你为何如此肯定?”

第十六节 幽冥之门

“因为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令弗尔干忌惮的力量。”

我知道苏伦已经做出了决定,也就没有再徒劳地劝诫。

“弗尔干?”

苏伦伸了个懒腰,微微一笑道:“我从老船长身上看到了男人的执著,男人总要活出意义。不管后悔与否,但起码拥有作出决定的勇气。”

“就是你口中的那些无形的恶瘤,源于深渊之底无尽暗幕中的悔恨意志。”

此时,我从外面走了进来,郑重地说道:“你可以不用去的,这么生活下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跟你比起来,我一无所有,了无牵挂。”

“你们真的有把握我能战胜它们?”

电话挂断了,苏伦抹去腮边的泪痕,他已经从自己的枷锁中解脱了。可以放心地走向未知的旅途,即使将面临死亡。

“宿命无法改变。”那苍老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我也爱你,甜心。我会想你的。”

宿命?听到这个词,我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进城将圣血长钉带出来。

“您是我的荣耀,我爱您。”

“可你刚才说,已经没有能力打开迷雾之城的封印。”

“不要勉强自己,否则我对不起你在天国的父亲。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担心我。苏珊经常来陪我,你这位聪明的表妹做的比萨很合我的口味。有她在我不会孤单的。”母亲和声劝慰道。

“还有一个最后的方法。”

“只愿您快乐。”

此时,那条将我拖入银色巨门的银色人影浮现在我的面前。它的身形逐渐变得清晰。

“去教堂?天哪,我的甜心,你不是最讨厌去教堂了吗?哦,原谅我,仁慈的主。”

那是一名年轻的人型生物,他的身形和面部都跟怪人中的双腿怪人有着些许的相似,但身后却生长着一对由万千银丝组成的巨大的羽翼。

“我明白了。做完这件事,我一定跟您去教堂。”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类人生物,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

“我的儿子,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决定任何事都不存在什么困难,只存在于你口中的做还是不做,尽管有时候会后悔,它也总会是一种难忘的回忆。”母亲慈声地教导着。

那名类人生物将手中的一颗银色光球交到我的手中:“这是我的圣灵结晶,它几乎是我所有力量的所在。将它放到封印的所在地,封印就会失去效力。但你记住每一个封印所在地都是一个微型世界。两千多年过去了,微型世界里衍生出了许多威胁,至少对你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威胁。”

“现在我有件事要去做,但我做不了决定。”苏伦脸上划下一行泪珠。

此刻,眼前的这名类人生物形体开始化作一片片银色光斑慢慢地消散。

“哦,是我淘气的小甜心。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很担心你。”那边的声音关切地说道。

“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使命完成了……”

“母亲,是我。”苏伦极力抑制着哽咽。

第四十三节 封印世界

房间内,苏伦手中的话筒中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喂,你好。”

天空逐渐变得清明,宛如天地之初,轻升浊降,我眼前的万物在一片银光中渐渐显形。

苏伦拿起电话,用颤抖的手拨通了一个号码。我识趣地走出了宾馆,静静地在外面抽烟。他需要一个独自的空间。

这是一大片丘陵地带。

即使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另外一个母亲,如果他永远走不出迷失,甚至是消亡在未来的路上,那他将永远不会见到那位母亲,这是一个终生的遗憾。但在这迷失之中却有另外一个母亲在深深地爱着他,同样的遗憾绝对不应该在生命中出现第二次。

连绵的山丘上蔓延着稀稀疏疏的阔叶植被,虽然天空中找不到类似太阳般的光源存在,但此地生长的高大植被仍然茂盛,这说明它们似乎不需要光合作用的步骤。跟那些虫子比起来,它们同样显得怪异,但我却没觉得不可理解,或许它们是另一种生命形式吧。

苏伦听完我的话,愣了许久,双眼渐渐通红。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他说,但却少了某种契机,而如今通过莎琳娜和老船长的故事。我想苏伦会放下对这个世界的偏见,慢慢从偏执中解脱出来。

我将银色的圣灵结晶藏在胸口,在这些阔叶植被间不断地穿梭着,搜寻着封印之地的所在地。

“假设你会永远生活在这种所谓的迷失之中,你的母亲依然会将你当成她仅有的儿子。只是她对你缺少了某些曾经的记忆。那时你还会在乎么?”

因为我曾被警告过,这里存在着不少未知的危机,所以每走一步都非常的小心。

“对我来说,亲人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是生活的全部。”此时的苏伦,脸上笼罩着一层深沉的黯然。

这是对于未知事物所应当具有的谨慎态度。

“我的朋友,告诉我什么是生活的意义?”我再次点上一支烟,坐在沙发上颇有深意地看着苏伦。

我观察过地形,这里的地貌虽然波澜起伏,连绵不断。但都有一个隐约的趋势,这些山丘大都在朝着某一个中心谷地围拢。

我掐灭嘴里的香烟,有些诧异地看着苏伦。我想莎琳娜对老船长的感情深深地触动了埋在他心底的情感。

同时,那些阔叶植被也给了我某种提示,不同方位的植被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最为宽大的枝叶指向的都是同一个方向,和山丘围拢而去的方向大致相同。

半个多小时后,才静静地开口道:“原,我真的错了吗?”

能影响整个地域中的植被甚至是地势的存在,除了封印之地还能是什么?

我跟苏伦返回了宾馆,回到宾馆后,苏伦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所以,我很容易确定了目的地的方向,脚步开始变快。

苏伦默默地看着莎琳娜,一脸的平静。

此时,在怪人部落中。

我看着一脸幽怨的莎琳娜,忍不住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两下,算是对她的安慰。有些事没人能够帮得了她。

一阵悲愤的吼声从部落中的一个木屋里传了出来。

“谢谢,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得太久了。”老船长从脏脏的酒柜中取出一瓶高档烈酒,狠狠地灌了一口,神情激动地看着窗外的远方,脸上一片期盼的神色。

那是苏伦的声音,他像只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握着一张便条冲出木屋,瞪着通红的双眼四处寻找着什么。

“船长,请您为三天后的出海做好准备,这或许是您最后一次航行了。”我知道这句话会再次刺痛莎琳娜的心伤,但我不得不出言提醒。因为在一艘船上,船长的状态决定着航行的进展。

苏伦弄出的动静惊动了整个部落。

常年在墨西哥打拼,对于生死已经司空见惯。我本人虽然并不邪恶,但在某些时候绝对不会仁慈。

老船长也被惊醒,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急忙冲出木屋。只见到苏伦眼中饱含着热泪,跪在地上,不停地捶打着地面。

我们这次出海,肯定不会选择游艇,这不是观光,而是生死之旅。所以必须要一艘稳固且牢靠的大船,因而必定需要不少的人手。但介于这次出海的危险性,一般的船员肯定是不行的,我不希望看到无辜的人死亡。但一些亡命之徒就另当别论了。就算是死,就当作是对清明世界再次的荡涤。

老船长轻轻地走过去,稳住苏伦还在颤抖的肩膀,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明白了。”莎琳娜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爽快地答应道。

苏伦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原一个人去了迷雾之城。”

“莎琳娜,船的事就拜托你了。不过我想我们还需要一些人手,最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我对这莎琳娜略有深意地说道。

老船上闻言神色一紧,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片阴沉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第十五节 苏伦的解脱

“原……带走了唯一通往迷雾之城的地图。”苏伦泪如雨下。

老船长紧握着双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阿尔沃兰海域。”

“哪里来的地图?”老船长阴沉的脸上透露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老先生,请问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风暴?”苏伦看着老船长,神情有些紧张。

“是我从族长那里得到的。”苏伦呜咽着说道。

最巧的却是即将到来的阿尔沃兰海域的风暴,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我一直认为极端的巧合只会出现在小说情节中。难道说我的预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羽蛇神的安排?

“为什么瞒着我们?为什么?这本不该发生的,你这个蠢货。”老船长暴怒着一脚将苏伦踢飞了。

原本是约克一直在找寻圣徒卷轴,但在他死后,我因为与约克之间的友谊,继承了他的遗志继续以后的路途。但苏伦莫名地出现在“迷失”之中似乎有些难以理解,至今我都没弄清楚他跟我一样“深陷迷失”的原因。而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使得我能够理解保罗行记中的内容,继续前往幽冥鬼岛。但接下来,难题又出现了,那就是该如何找到幽灵鬼岛。而如今老船长和莎琳娜的出现却正巧解决了这个难题。

苏伦挣扎着爬了起来,嘴角不停地吐着血沫:“我的确太蠢了。”说完就昏了过去。

按照苏伦的想法,我们对于圣徒卷轴的找寻之途似乎非常的蹊跷。或者说,有某种力量在极力促成我们的行动。而这种想法在我刚遇到苏伦时就已经有了。

老船长见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冲过去将苏伦抱在怀里,两行清泪悄悄地划过伤痕累累的脸庞。经过了无尽的风霜雪雨,比起苏伦,他的泪水饱含了更多的说不出的情感。

“不错。”苏伦直接打断我的话,似乎不太愿意让莎琳娜和老船长听到。

莎琳娜握着手中的纸条,怔怔地站在不远处。她已经明白了一切。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也没有流泪,只是将那张纸条紧紧地捂在胸口,嘴里喃喃着什么。

“你是说……”

莎琳娜面无表情地返回木屋,将急救箱取出来。来到苏伦身边,细心地为他处理被老船长踢肿的左脸。

“阿尔沃兰海域曾经发生过数起诡异的坠机事件,有点类似百慕大的意味。我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次风暴绝对是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才会出现的。”苏伦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

老船长看着自己的女儿面无表情的神态,心里宛如刀割:“宝贝……”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地看着苏伦。

“不用说了,父亲。”

“阿尔沃兰海域?”苏伦似乎有些吃惊。

莎琳娜快速地为苏伦处理好伤口,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气象台预报,三天后阿尔沃兰海域可能会有一场风暴。”莎琳娜似乎已经事先将情报准备好了,迅速地回答道。

“海神保佑我的孩子。”

“莎琳娜,最近的一场风暴是在哪天?”我对这莎琳娜问道。

老船长抱着苏伦一步步走向木屋,留下一句无奈的叹息在湿冷的空气中飘荡。

“‘驻留在没有星空的海域,存于风暴的异端。’这句话不难理解,就是说那是个漆黑一片的空间,这跟我的朋友曾经进入到的海底空间非常类似。‘存于风暴的异端’这句话承接的是上一句话,意思是一切的前提源于一场风暴。”苏伦接着说道。

莎琳娜孤寂且冰冷的身躯紧紧地蜷缩在温暖的床上,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不,这里指的幽冥之域,绝对是另一种东西。它是一个门户,只有穿过它才能到达真正的幽灵海域。”苏伦摇摇头说道。

“为什么要抛下我?”

“那‘穿越幽冥之域’又是什么意思?幽冥之域应该就是指的那个空间,那为什么还有穿越?”我尽量地提出心中的疑问,以便为苏伦开拓思路。

远处的怪人们也见到了这一幕,但他们却无法理解神使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怪人族长脸上浮起一阵凝重,将众族人遣散,并朝着几名双腿怪人挥挥手,一同朝着一座议事厅模样的大木屋走去。

“‘有生命的土地’,就是指那片海底空间。‘随着波浪前进’,这里提到的波浪,似乎还有另一层含义,勉强可以理解为隐匿中的水流。很有可能就是指海底暗流。”

此时的我已经经过了两场战斗,一场是与一棵三米多高可以移动的“大树”,或许它不能被称为树,而是有一个具树状身躯的怪异生物。

有生命的土地在飘荡,随着波浪前进,穿越幽冥之域,这句话在告诉我们什么呢?”苏伦反复地揉搓着下巴。

它依靠坚韧的藤条做出攻击,但速度却异常缓慢,很轻易地被甩在身后。以我现在的能力以及现有的装备,根本无法破开它那坚韧的树皮防御,只能落荒而逃。

深沉的迷雾笼罩着他们的领地。

还有一场是与一块跳动的石头战斗,起初我以为它只是一块从山坡上滚落的石块。但很快我就发现,它是某种有生命的生物。它不断地弹起,朝着我的方向落下。如果被它那约有半吨左右的躯体砸中,我想我得留下来跟泥土做伴了。很难想像,它会用何种方式来处理我的尸体。

承载冤魂的器皿在向猎物招手。

我选择好恰当的时机,用两支炸药筒将它炸成了粉碎。让我感到惊愕的是,它的确是一块石头。在被我炸成粉碎后,没有流出丝毫的体液,只是化作了一堆普通的石块。这不禁让我有些怀疑,这里的存在是否是真的生命?

冒烟的池塘带给入侵者无法抗拒的危机。

这里的某些生命虽然不符合传统生物学的标准,但它们的确有存在的合理性,比如刚才的那颗怪树。但眼前的碎石又怎么能称为生物?它的“尸体”上根本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就连一颗细胞都没有。但如果说它不是“活”的,那么它又是如何移动的?

带毒的虫豸只是警告。

虽然心中感觉怪异,但我并没有留下来思考这些问题。

那里阳光无法存活,只有微弱的月光在急促地喘息。

继续朝着远处的那个中心赶去。或许那里不仅是封印的所在地,很可能也存在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一种可以让石头拥有生命的力量。

那是雨神和雷神的行宫。

第四十四节 诡谷与险象

驻留在没有星空的海域,存于风暴的异端。

在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发现周围潜在的危机越来越强悍,而且次数也愈加频繁。不计其数的不可思议的“活物”出现在我面前。好在它们虽然拥有不可以思议的生命形态和强有力的攻击,但却没有任何智慧可言。

它随着波浪前进,穿越幽冥之域,

在狼狈地避开各种匪夷所思的攻击之后,我渐渐接近了封印之地所在的那座山谷。但就在我接近山谷边缘时,却发现了一群游走在山谷边缘地带的龙卷沙尘。五米多高的龙卷风带着大量粗糙的沙粒盘旋在山谷边缘,似乎充当着山谷守卫的角色,大概有十几柱之多。它们之间的间隔非常紧凑,似乎在严格遵循着某种指令,不给入侵者任何进入甚至是靠近山谷的机会。

有生命的土地在飘荡。

我想要进入山谷就必须将它们引开,如果想要靠运气进入山谷,无意间被它们的风柱波及到的话,很可能被它们剧烈的风速撕成粉碎。

它的存在比大洋尤要古老。

为了进入山谷,我尝试了很多引开他们的方法。比如朝着它们投掷石块,但它们对我的举动无动于衷。无数次的尝试失败之后,我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再次使用炸药筒,借用爆炸力造成的冲击气流引起它们的注意。

大地中间的海洋,连接着众多异邦的国度。

但我身上的爆炸筒已经所剩无几,当时在巨虫侵袭部落时,我用掉了十六支中的六支。在离开部落时我将仅剩的十支炸药筒带走四支,刚才遇到石块袭击时用过了两支,现在是我身上仅有两支。

苏伦兴奋地搓搓双手道:“我想保罗的那段诗歌是该发生作用的时候了。

鬼知道在找到幻象之路前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机。如果用掉了这仅有的两支炸药筒,那我就会失去最后一次宝贵的保命机会。

“那么该如何进入到那个空间呢?”莎琳娜眉头紧锁,似乎对这个空间的存在还抱有质疑。

就在我咬紧牙关,取出炸药筒的刹那间,山谷边缘异变陡生,十几股暴虐的龙卷风突然冲入谷中,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见状心中不由生出些许疑惑,收起炸药筒朝着山谷边缘摸去,想要弄清楚谷中发生了什么。但就在我刚挪动脚步时,就感到一阵剧烈的大地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大量地朝着山谷奔涌而来。

从我认识约克的那天至今,所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不被科学认可的,其中甚至在神话传说中都没有存在过的痕迹。而这些无稽之谈,耸人听闻的事物的确存在于未知的物质世界之中。这对于人们“广阔”的眼界来说,无疑是一个讽刺。

我心中大惊,急忙转头看向身后,随即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的确,人们总是喜欢将自己的思维牢牢地定势在科学认可的范畴之内。”我不可置否地笑笑。

我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喃喃道:“疯狂的世界,它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的那位朋友惶恐失措之下用潜水匕首割破空间的壁障脱离了空间,但在他浮上海面时,却发现他的潜水船已经是遥远的一个黑点。他确定他当时只在空间待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足以证明那个蛋壳空间在海中做着极为高速的漂流。他曾经向他的导师报告过这件事,但却成为了一个哗众取宠的笑谈。从物理学和生物学的角度而言,这样的空间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看到大片有生命的各种“活物”朝着山谷的方向奔来。其中有跳动的石块,奔跑的巨树,脱离地面的湖水。我还未来得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就已经逼近到我前方不远的位置。没有别的选择,我直接掉头朝着山谷逃去,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一线生机。

“他曾经一次在南极潜水时,追着一群海豹摄像,无意中被海底暗流卷进了一个诡异莫测的空间,那个空间有房间大小,似乎是漂浮在海中的。它类似于蛋壳的形态,边缘就像一层薄薄的油脂,阻隔着海水的进入。那个空间里没有光,但却有土地存在,还有植被生长。

但在我沿着山谷的斜坡急速滑向山谷之时,我再次惶恐地听到山谷的各个方向传来大地的轰鸣,似乎这个世界中所有的“活物”在这一刻接到了某种命令,同时朝着山谷的方向滚滚而来。

“他跟我说过,海洋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存在,它们就像隐藏在地底的古生物化石一样,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任谁都不会相信它们的存在,这其中包括生物,以及非生物。

此刻,我心中大骇,难道它们是冲着我来的?

苏伦对我诡异一笑道:“不错,我曾经认识一个海洋学者,那是一个对于海洋有着疯狂执著的学者。他在数十年的潜水生涯中曾经遇到过一些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我快速地滑到谷底之后,就立刻想找一块安全的地带躲避这场危机。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那片幽灵海域根本就不在海上,而是一个隐藏在海中的空间?”我紧接着说道。

但在片刻之后,我绝望地发现这个谷底除了中央有一颗直径宽广、耸入天际的无叶巨树之外,只有一些低矮的草本植物,它们显然不可能为我提供安全的避难所。

“我明白了。”苏伦脸上浮现出一抹郑重的神色。

望着四面八方急速而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活物”们,我咬紧牙关,朝着那颗光秃秃的巨树跑去。如果赶在那些“活物”到来之前爬上那颗巨树,可能还会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可以这么说,在风暴中失去的那些船员都是在船被风暴打入海中时失散的。”老船长的右手颤巍巍地放在胸前,像是在祈望。

但在急速奔跑之中,我又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山谷中的所有植被在渐渐地枯萎,似乎在被什么东西渐渐地抽取生命力一般。

老船长说出这句话时,我跟莎琳娜都感到有些诧异,但苏伦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异彩:“您的意思是说,你们的船沉入海底又再次浮现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那片幽灵海域上了是吗?”

还有那十几股龙卷沙尘也已经完全消失了。发生了什么?

第十四节 极端的巧合

我还未来得及困惑,四面八方的“活物”洪流带着惊天的声势,朝着巨树的方向冲击而来。

老船长双拳紧握,脸色通红地说道:“遭遇风暴的那天,我们的船曾经沉入过海底……”

我慌忙中想要爬上巨树躲避被淹没的命运,但却无奈地发现这棵巨树像是已经死去已久,树皮全部脱落,光滑的树干上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落脚点。

我的话音刚落,老船长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们三个都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大跳。

就在这险象环生的时刻,光秃秃的树干上突然裂开一张类似巨口般树洞。我本能地想要躲开它的吞噬,但在我回头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吸力从我身后传来。我心中大惊,但身体依旧在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我还未来得及挣扎就已经被吸进了那张黑洞洞的巨口之中……

“约克是名身经百战的职业探险家,他的细心是我们无法比拟的。看来我们还得费上一番周折……”

第四十五节 圣灵的谎言

“绝对没有,不过我觉得想要进入那片幽灵海域,肯定有着某些触发条件。就像约克曾经发现点燃汽油桶打乱沙漠上空紧绷的熏风,从而打开进入迷途沙海的门户一样。”苏伦用手摸着下巴,神情异常认真。

我的身体在不断地下落,但速度却不是很快,就是像是漂浮在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

“苏伦,你是不是确定诗歌里没有遗漏的地方?”我朝着苏伦问道。

此时,我的胸口藏有的那颗银色的圣灵结晶突然大放光芒,耀眼的银光逐渐驱走周围的黑暗。

“父亲曾无数次回到那片遇到风暴的海域,但没有一次成功地找到过那座岛。”

一座漂浮在黑暗中的方尖巨塔出现在我的不远处。

莎琳娜皱起眉头看着苏伦,似乎非常不愿意理会他,显然还在介意苏伦对老船长的不敬言语。

我的身体依旧悬浮在空中,无法控制自身的移动。但似乎确有某种力量的牵引,我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座方尖巨塔飞去。

“老船长是否还记得在地中海的什么方位遇到的风暴?”沉默了半天的苏伦突然开口道。

没过多久,我已经接近了那块足有十层楼高的方尖巨塔。方尖巨塔的塔座由八条干枯的巨藤相连,直通下方的幽深之处。塔身通体枯黄,分为九层,每一层都布满干裂的纹络。此时我才发现,这巨塔竟全部是由巨木雕刻而成。

“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我的确有那座岛的信息,但没有找到它的方法。”我无奈地摊摊手道。

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和迷雾之城的封印有什么关联?

“原先生,您说要在有风暴的日子出海是什么意思?”莎琳娜皱起眉头问道。

就在我困惑之时,四周黑暗的虚空之内有无数股荧光流入,如细流一般汇入方尖巨塔。

莎琳娜看着父亲的失望,脸上尽是心疼。

此时塔身突生异变,在吸入这些碧色荧光之后,从塔尖开始枯黄的塔体逐渐变得翠绿,原本毫无生机的枯木竟然在一时间迸发生机,绿意盎然。

老船长看到我的动作,转过头望向窗外,神情再度黯然。

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方尖巨塔在不断地补充生命能量。但这些碧色的荧光细流又是从何而来?

我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一个怪异的念头闪现在我的脑海,它是在吸收那些涌向山谷的“活物”们的生命。

“如何找到那座岛?”老船长神情非常激动。

我仔细观察了巨塔之后,发现那些错综复杂的纹路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一种极具规则的玄妙符文。此时,我第一个念头想到就是封印,不错,这就是迷雾之城的封印所在。

“什么时候出海?”我轻声问道。

我心中大喜,急忙掏出胸口的圣灵结晶,想要找到它的安放位置。但就在我刚掏出结晶之时,碧绿的方尖巨塔突然发出一声欢快的轻吟,似乎非常的欣喜。

此时,已经不用太多的解释了。

但正是它的这声轻吟引起了我的警觉,如果说圣灵结晶能够使它丧失效力,那么它的表现是否有些违背常理?

此时的苏伦默默地站在一旁,神情恍惚。可以肯定,他脑海中回荡的同样是自己的亲人。

此刻,我心中快速推测出两种可能,如果眼前的方尖巨塔封印了某种东西,那么这个东西肯定是想借助圣灵结晶的力量冲破封印。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这座方尖巨塔就是封印所在地,那么这圣灵结晶中的力量根本就不是抑制封印效力的力量,却能为它进补,反而能够加固封印。

这种爱语言不足表达,深沉且含蓄。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表明着,那名自称为“圣灵”的人形生物在说谎。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临走时,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我知道他能从中感受到了一切。他只是用粗糙的大手默默地摩挲着我的脸颊,那小小的动作至今回荡在我的脑海,永远不会逝去。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被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破封而出会给我造成何种威胁?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那名圣灵耗尽生命去解救?

受到莎琳娜的感染,不由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为了我拼命工作,丝毫不顾忌自身的父亲。直到他离我而去的那天,我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他”。

再说第二种可能,如果那名自称为“圣灵”的人形生物在说谎,它是想利用我加固封印的力量。那么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它既然是怪人族长召唤的圣灵,必定最终的意向还是会符合怪人族群的利益,那它为何要阻拦我进入迷雾之城?为何要阻拦我去消灭那些所谓的“弗尔干”?

此情,深如大海……

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它既然是封印的守护者,那它为什么不亲自完成它的意愿?而是需要借助我的手来实现?

但莎琳娜做到了,我不知道她将忍受多么大的痛苦才能完成这种对父亲的尊重。我相信如果说自己的生命可以换取父亲的回心转意,她绝对不会犹豫。

团团疑问围绕在我的心头,我的大脑开始有些紊乱,一时间无法作出相对正确的抉择。

莎琳娜特意强调了“父亲”这两个字,听完我不禁愣了半晌。莎琳娜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我相信她的理智,而且有着让男人都感到羞愧的忍耐力。试问,有谁可以亲手将自己深爱的父亲推向死亡的深渊?尽管这是父亲的愿望。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际,从方尖巨塔中传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意志,我能清楚地感知到这股意志传达出的意味,它想要从我手中夺取圣灵结晶。

“父亲的境况您也看到了,现在除了那座岛,他已经什么都不关心了。他的任何愿望,我都希望帮他达成,正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同时我周身的气流也骤然开始压缩,我浑身的骨骼被压得“咯咯”直响,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四肢百骸直达脑海。

“如果我能阻止的话,您今天就不会来到这里了。”莎琳娜拿了一条毛巾,走到老船长身边,温柔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我能够切实感受到这股冷酷、急切,以及毫无仁慈的情绪,它似乎在警告我,如果不尽快交出结晶,就会被巨大的压力挤成肉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的父亲。”我看了一眼再度陷入颓废的老船长,有些深沉地问向莎琳娜。此时的莎琳娜妩媚的脸上却浮起一阵惨淡的哀愁,这似乎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情绪。

此时,让我最担心的却是腰间的炸药筒,如果受到的压力持续增强,很可能会提前爆炸。如果我的身体完全承受巨大的爆炸力,别说是肉泥,我想就连一丝肉屑都不会剩下。

此时,苏伦鼻青脸肿地走了进来,刚才还在暴跳如雷的公牛现在却像只温顺的小猫。莎琳娜随后也走进了屋子,显然苏伦现在的平静是被迫的。苏伦不停地朝着我努嘴,像是在求助,不过却被我无视了。

在取回圣血长钉之前,我必须要活下去。

难道说他再也无法找到那座幽灵鬼岛?而且莎琳娜为什么会允许自己的父亲去做傻事?

我终于做出了决定,忍着双臂剧烈的疼痛取下腰间的两支炸药筒,双膀猛然用力,将两支炸药筒碰撞在一起,然后朝着方尖巨塔的塔尖奋力投去,尽量让炸药筒远离我所处的位置。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此时,我已经猜到老船长找我们的目的,但却又很矛盾。如果说老船长想回到幽灵鬼岛,那他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过了大约几秒钟,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我的头顶传来。

“不,你不理解‘船长’这两个字的含义。船上每一个船员都是我的孩子,他们默默地陪伴了我无数个日夜。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独自逃生。无论是对于一个父亲或是船长来说,懦弱是不容宽恕的罪恶。”老人攥紧双拳。

猛烈的冲击波朝着我的方向急速扩散。我紧紧抱住方尖巨塔的塔身边缘,以防止身体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推入脚下的幽深之处。

“这并不是您的错……”我忍不住轻声安慰道。

但我却低估了爆炸产生的冲击力道,加上我的双臂肌肉扭伤,抱住塔身的双臂开始渐渐松弛,最终我的身体被爆炸冲击力推入了幽深的无底深渊。

第十三节 海底之海

第四十六节 玛雅太阳纪

“这是海神的诅咒,一个抛弃自己船员的船长是不会得到宽恕的。永远不会……”老人痛苦地捂住脸庞,不住地哽咽……

在我的身体急速下落的过程中,我看到方尖巨塔的顶端被炸药筒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不断涌入塔内的绿色生命能量开始巨量溃散,原本绿意盎然的塔身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干裂。

“但就在我跟莎琳娜回到土耳其时,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记得我们。就连这座时常接受我的救助的贫民窟中的人们也完全将我们遗忘了。而莎琳娜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已经病故了,我们打听到她到死都没有出嫁,更不用说有个女儿。

与此同时,一阵愤怒、绝望的意志从巨塔的方向传了出来。

“在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一艘救生艇上。而我的船却永远地消失了。我在救生艇上竟然发现了昏迷中的莎琳娜,她在一艘游览船上也遇到了风暴,船上除了她全部都死于风暴之中。不得不感谢上天的眷顾。

我在下落的过程中奋力抓住与巨塔相连的一根粗大的枯藤,但却被上面的尖刺穿透了手掌,剧烈的疼痛差点让我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逃出了沼泽,回到船上一刻都没有停留,独自驾船拼命地远离了海岛。在疲惫与饥饿的交替折磨下,我终于昏倒在了船上。

大量的黑色鲜血喷涌而出,泼洒在枯藤之上。但我的鲜血在刚接触到枯藤之时,瞬间就被枯藤吸收。在下一刻,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伤口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吮力。血液的急速流失告诉我枯藤在不断地吸取我的血液。该死,我不能让它持续下去。否则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具挂在树藤上的干尸。但如果我在此刻放手的话,就会继续落入身下无底的深渊,鬼知道我还会遇到什么。

“无边的恐惧充斥着我的脑海,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船长应尽的责任。最终我不知廉耻地转身跑进沼泽,不停地朝着身后的黑雾中逃去。

就在我惶恐无助之际,胸口的圣灵结晶突然银光大放,其中延伸出大量的银丝将我的身体牢牢裹住。同时我感受到来自掌心的那股暴虐的吸吮力突然中止,尔后从中冒出许多绿色的能量不断地滋润着我的伤口。来自掌心的疼痛在急剧地消减,不到片刻,剧痛的伤口只是传来阵阵麻痒,我的伤口竟然神奇地愈合了。

“看着歇斯底里的船员们,我竟然忘记了救助,确切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救他们。就在一条巨大的水虫扑向我的时候,大副将我推进了沼泽。他在被水虫吞入腹中之前,对我喊道:船长……快逃……

此时,一个虚幻的投影从胸口绽放的银光中渐渐浮现。它正是那名曾经引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圣灵”。

“但我们身后却隐藏着比巨树还要恐怖的存在。从沼泽中涌出无数形态恐怖的水虫,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大的比大象还要大,小的如蝌蚪一般。蝌蚪大小的水虫利用头部尖锐的骨刺刺破船员们的皮肤,吞噬他们的内部组织。而在船员们还没来得及痛苦地丧命之时,就被一种如同巨型蚯蚓一般的水虫吞进了腹中,他们的身体被那锋利的牙齿绞成粉碎。

“如果你刚才交出了圣灵结晶,一切都会是场悲剧。”那个虚影幽幽地说道。

“果然,那名船员开始不停地进食树上的果实,而身体也诡异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涨大,在涨到三米左右时,那颗巨树的树冠中突然伸出无数只像是有生命般的藤条将他卷进了树冠。那名船员连一声惨嚎都没有发出。在这场恐怖的经历后,我们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远离了巨树。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没死?”我早就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欺骗,冷声质问道。

“我阻止了其他人的靠近,这种未知的危险,很有可能会让更多的人丧命。

“对不起,我的确骗了你。我本来不是什么圣灵。我的真实身分就是那两千年前的迷雾城主——奎雅维洛族长。也是那段关于大能者的预言者。”

“那颗巨树上结满了人头大小的红色果实,鲜艳欲滴,而且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芳香。当时有很多船员已经饥肠辘辘,有一名船员在我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摘下了一颗果实,在我还未来得及阻止时,他已经将那颗果实咬了下去。我们见到他进食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已经到达了疯狂的地步。

“收起你谎言,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我们终于走到了石板路的尽头,发现了一颗参天巨树矗立在我们面前。巨树之后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古堡,但巨树却已经完全将路封死了。

奎雅维洛?

“在那期间,有几名水手由于过度的恐惧,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神经紊乱,逐渐变得疯狂。甚至开始彼此攻击,一场械斗之后,我们又丧失了五名船员。

我曾在经营咖啡集团时,翻阅过大量的玛雅神话传说。其中有一些是普通人不曾听说过的。

“在我们走出几公里的路程后,一名水手的惊呼打乱了我们的兴致。我们惊惧地发现,身后的石板路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沼泽以及阴沉的黑雾。当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朝着前方继续前行。

玛雅预言中曾经提及了地球经历了四次太阳纪,也就是说地球上曾经出现过四次文明。这些文明相继达到巅峰,而又相继巅灭,而且他们存在的证据也被时间的尘沙彻底淹没。

“水手最不缺乏的就是冒险精神,在欲望的驱使下,我跟所有的船员踏上了那条石板路,想要弄明白在路的尽头会出现什么。而当时我们却不知道那就是一条通往死亡的不归路。

而地球上曾经出现的第三次文明就是奎雅维洛,也就是穆里亚文明。他们是神灵的第二次造物。神灵汲取了第一次文明根达亚文明和第二次文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种群优势,创造出的一种高度智慧的种族。这个种群利用高度的智慧创造并掌控了强大的植物能,他们能完全控制和高度利用植物的能力,从而五谷丰登,人民和平安稳。

“岛上植被众多,大多是一些认不出名的怪树。而我们面临的前路则是无边的沼泽。在我们以为这的确是一座从未被发掘过的荒岛时,却惊奇地在沼泽中发现了一条用青色的石板修成的道路。

但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太久。

“我和大副以及仅存的十几名水手登上那座无名岛之后,发现那座岛屿比我们想像的要大得多。岛上狂风肆虐,一直在不停地下着大雨,浓郁的乌云笼罩在上空,疯狂的雷电不时地劈到地上,宛如一座人间地狱。

直到神灵在遥远时空创造的种群宗德里里克,也就是第四纪的亚特兰蒂斯文明。神灵将亚特兰蒂斯文明移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同样受到了神灵的青睐,拥有控制太阳能的能力,被称为光之文明。

我急忙点上一根香烟递给他,老人颤抖着接过香烟,一口气吸了大半,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或许神灵的本意是想将这两支合二为一,从而诞生一种全新的、更为强大的种群奴仆。但神灵似乎失算了,亚特兰蒂斯降临到这个世界不久,他们与穆里亚文明不但没有丝毫的交融,甚至彼此敌视。

“无奈之下,我只能同意他们的要求。而那却是我一生中作出的最愚蠢的决定。”老人神情异常复杂,恐惧与悔恨交织在一起,脸庞显出一片狰狞。

在领土的争夺之中,战火四起,硝烟弥漫。在神灵悔悟之时,一切都太晚了。两个文明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碰撞,并且在战争中投入了各自最为强大的战斗力。就这样,原本美好的世界崩溃离析,火雨降临,大陆沉没,两场文明再次彻底地消失了。

老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当时我极力反对登岛,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对于危险有一种强烈的预知感。但大副和其他船员都对那座无名岛表示极大的兴趣,决意要登岛。因为这个发现有可能让他们扬名世界,在世界航海史上留名千古。

有了前四次文明的教训,神灵才做出了最后一个决定。他要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出一个完美的种族。也就是现在我们所经历的第五纪文明,人类的情感文明。

而我的心也随着老人的讲述逐渐悬上了喉咙,绝对没错,那个岛屿就是传说中的幽灵鬼岛。

第四十七节 生命之塔的毁灭

老人将酒瓶中剩下的酒几乎一口气全部喝干,双眼开始变得通红,神情异常激动。

此时,我听到眼前的虚影自称为奎雅维洛的遗民,当然会感到非常的荒谬。就算玛雅传说中的预言是真的,他们的确出现过,那么他们也已经湮灭了无数纪年,又怎么会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出现呢?

“在我们还未来得及为劫后余生而庆幸时,突然发现了前方有一座笼罩着黑雾的岛屿。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绝对是一个从未被发现过的岛屿。三十年的航海经历让我对海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我可以肯定当时我们所处的海域绝对不是地中海。”

“请相信我,这次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虽然我们曾经的辉煌已经碎如沙尘,随风消逝。但我们却没有彻底消亡,我们的人民在神灵最后的仁慈之下,有一小部分残存了下来。跟我们类似的存在还有其他文明的遗民,他们同样残留在世界的许多暗无天日的角落,担负着神灵赐下的使命。这是为种族延续所付出的代价。”

“但就在最后一次航海中做了一笔大买卖后,准备回到土耳其安享晚年时,我们在地中海上遇到了在过去三十年中从未遭遇过的剧烈风暴。在那场风暴中,我们失去了三十多名船员。

根据这位“奎雅维洛”族长的叙说,我心中恍然。我终于在脑海中找到了有关这名虚影的记忆。那是在怪人部落的神祠中,我曾经见到过许多木刻画像,供奉的正是迷雾之城的历代城主以及怪人部落的历代族长。而眼前的这名城主则排在第二位,这说明他正是当年封印迷雾之城,并带领子民在迷雾峡谷重新建立部落的那位城主。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的身体不允许长时间的海上生活,不得不准备退休了。因为莎琳娜母女也需要我的陪伴。

玛雅预言中提及的穆里亚文明又被称之为生物能文明,他们拥有操控植物的能力。如此说来,峡谷怪人部落里出现的那八根刺藤以及那些传说中的植物守护者就不难解释了。

“在莎琳娜出生后,我有了更多的牵挂。甚至开始遗忘曾经对自己的承诺,渐渐地开始惧怕死亡。为了弥补心中的歉疚,我尽量帮助别人。我带领着我的船员们在公海上神出鬼没,打劫一些走私以及非法交易的私船。每次都是九死一生,我将得到的物资大部分匿名分发给各地的穷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稍稍感到心安。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依然语气不善地问道。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在海上一漂就是三十年,都没有如愿地死去。在那期间,我从一名水手逐渐成长为一名船长。得蒙特去世后,我跟他的独女结婚了。她并不嫌弃我丑陋的外表,用她的话说她喜欢的是一颗征服大海的心,就如同他的父亲一样。”老人说到这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生涩的柔情。

“这只是考验,两千多年了,我当年毁去肉体,将自己与迷雾之城一同封印,就是为了等待大能者的到来。我既然预言过你的出现,就必须要验证你能否担当重任。这是对我的子民的责任。刚才你如果交出了生命结晶,说明你太过武断,并不符合大能者所具备的智慧。而导致的后果则是封印会再次加强数百年的力量。同样,如果你承受不住生命之塔散发出的强力威压,那么你同样无法与强大的弗尔干抗衡。”虚影淡淡地回答道。

“后来我去了英格兰,无意中遇到了土耳其航海家得蒙特。就随着他扬帆出海,成为了一名普通的水手。这正是我儿时的梦想,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将生命结束在追寻梦想的旅途中。

听到这里,我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如果封印的力量再增加数百年,那么怕是在我有生之年无法取回圣血长钉了。

“当年战争结束后,我将他们所有的尸体寻回,埋葬在长满鲜花的山坡上。我曾想随着他们逝去,但我深知自杀并不是结束男人生命的方式。我将挂满军章的军服留下,离开了苏联,去寻找新的方式完结自己的生命。”老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到底怎样才能解开封印?”

这位传奇的老人在以往的人生中经历了太多的苦楚,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我并没有再打断他的话,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真相你已经全部知晓。迷雾之城的封印已经不需要特殊的解开方式了。其他四处封印已经完全枯竭,只有此处的生命之塔还在顽强地支撑着封印的存在,但同样已经接近溃散。如果没有你的到来,过不了多久,弗尔干就会破封而出,彻底毁灭一切活着的生物。它是个可怕的存在……”

“荣耀?那所谓的荣耀让我丧失了父亲、兄长以及三百四十名战士的生命。他们同我荣辱与共十几年,我亲眼看着他们走进了硝烟,却再也没有出来。而我呢?可以背负着所谓的荣耀苟延残喘吗?我无法做到。”老人再次灌了一大口烈酒,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缘故,此刻,老人的眼中噙满了泪花。

“它?你是说弗尔干只是单独的个体?”我有些吃惊地问道。

“您的荣耀不会随着时间消逝。”我由衷地说道。

虚影微微地叹了口气道:“不错,弗尔干的确只是一只单独的个体。但它拥有无尽的爪牙负责为它补充精魂。当年我虽然用所有守护者们的生命能量封印了迷雾之城,成功地将弗尔干牢牢地控制在城内。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它的爪牙却依然可以突破封印的裂隙,继续残害我的子民。无奈之下,我将自己的灵魂与封印一同禁锢,并不停地猎捕迷雾峡谷中的虫子,从它们当中提取大量的生命结晶,为封印提供巨量的生命能量。如此一来,才能稍稍控制封印裂隙的扩大,扼制弗尔干的爪牙们不断外侵的趋势。”

第十二节 老船长的回忆

“那部落中的巨虫侵袭又是怎么一回事?”

外人看来,或许这只是一个糟老头的疯言疯语,而我却能从中体会到无尽的沧桑以及惊为天人的大毅力。为了梦想放弃一切,包括成就、荣耀,甚至是美好的人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有多少?可以肯定,他们都是英雄,是传奇,尽管这个称号并不被世人认可。

“那就是弗尔干的杰作,它跟守护迷雾峡谷的‘神树’阿杜拉血脉相连,同样来自深渊国度。在两千年前,巨虫领主在神使保罗唱响的神灵赞歌中陷入了沉睡。在弗尔干感受到阿杜拉消亡后,极其震怒,极力地调动它的爪牙们不断地侵扰岛上的领主。在领主突然苏醒后,立即将沉寂千年的怒火倾泻到我的子民身上。好在它并没有预料到你的出现,能帮助我的子民们结束了那场灭族危机。”

老人摇头叹了口气,混种的双眼中迸发出一丝光彩:“没人能将一个俄国人跟海洋联系在一起,也没有人能想到一名战功赫赫的中尉儿时的梦想竟然是当一名船长,同样没人能理解他会放弃所有的光环和荣耀去无尽的海洋上漂流。”

“阿杜拉来自深渊国度?深渊国度在什么地方?”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做了礼貌的回应。

“不错,当年神灵最后离开之前,曾经降下圣谕,神说:‘那棵树万万不可接近,它虽然温顺,并负责保卫迷雾峡谷,但它的忠诚并不属于神的信仰。’但我们历代的城主都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两千年前我在族中的神祠中通灵到了父亲的灵魂,才明白了一切。不光是有关弗尔干的信息,我还了解到阿杜拉也是来自深渊国度的恶魔。深渊国度是另一种生命的盘踞地,至于详细的描绘,父亲也无从知晓。”

“小伙子,你来这里只是想听故事吗?”老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显然他对我的印象并不坏。

形式似乎愈加严峻了,在这无边的混乱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门外的苏伦依然在承受着惨不忍睹的殴打。

“那我该如何才能找到幻象之路?”

“我想在您的身上一定有一段很长的故事。”我找了把长椅子坐下,对老人的态度不由得尊敬了许多。

“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幻象之路,那是迷惑其他外来者的迷障。地图上的那条路永远无法到达真正的迷雾之城。如果想要进入迷雾之城,就必须完全炸毁生命之塔。”

满脸的伤疤掩饰了他的种族特征,原本我以为他只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船长,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这个肮脏不堪的老头与前苏联的中尉联系到一起。

“你说的是这座塔?”我指着上方的方尖巨塔问道。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期,苏维埃主席团中尉——伊万诺夫。”老人又灌了一口烈酒,丝毫不理会我脸上的惊讶。

“不错,它曾是迷雾之城的守护之王用木心雕刻而成的,拥有强大的生命能量。正是它的存在才顽强地将封印支撑至今。如果你做好了准备,我就会引爆生命结晶,结束它最后的生命。届时封印就会消失,但迷雾之门一旦打开,无尽的黑暗将再次蔓延。如果你也无能为力,那么弗尔干将无法阻挡。”

老人坐在一张破椅子上,手里握着一瓶烈酒,是很名贵的那种。无法想像,贫民窟里生存的人群竟然还能享受这种好酒。

听完迷雾城主的叙说,我意识到真正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让我吃惊的是,这位姑娘的功夫明显接受过训练,用的招式似乎是俄国军人常用的搏击技巧。她出手虽然狠辣,但却没有伤害苏伦的意思。此时,我才放下心来,对老人问道:“你是俄国人?”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深处怪人部落的苏伦三人,他们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在我脑海中回荡,苏伦的玩世不恭,老船长的冷酷以及莎琳娜甜甜的微笑。或许他们还在恨我,但为了他们,我已无所畏惧。

“臭婊子,你踢我……”苏伦刚挣扎着起来,那位姑娘一脚踏在他的头上,将他刚露出水面的头再次踩进水沟。

“你不想知道我费尽心机来到这里的目的吗?我想这跟你们的族人的生死存亡有着莫大的关联。”我淡淡地问道。

“刚才你叫我父亲什么?老杂种?”

“你是想取走两千年前神使保罗送来时圣物是么?”

此时,我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位漂亮的姑娘怒气冲冲地看着臭水沟里的苏伦,这位姑娘正是船只租赁处的那位接待姑娘。

“这难道也是预言?”我再次吃了一惊。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团怒火,尽管苏伦有些混蛋,但我绝对不允许他在我面前受到伤害。我刚要冲出屋子,却被老人拦住。老人有些不以为然道:“别担心,那是我的女儿莎琳娜,年轻人不能太冲动,教训一下也好。”

“不,这并不属于预言的一部分。而是当年我的父亲说起的神使保罗留下的一句话:该来的无法抵挡。既然你想取走圣物,我想这也是神灵的安排。”

就在我以为苏伦至少要骂上半个小时才能罢休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苏伦的谩骂也应声而止。我奇怪地透过门缝,看到苏伦再次被人一脚踢进了臭水沟,这一脚显然不轻,苏伦挣扎了半晌都无法起身。

听到这里,我心中不禁迷雾重重。苏伦的家族传说中提及,弥赛亚曾经指引保罗将圣徒卷轴藏好,不让人接触到。那当年保罗为什么又会说该来的无法阻挡?难道弥赛亚已经预料到圣徒卷轴的秘密必定会被揭开?就连他也无法阻挡?

我跟随老人进屋后,苏伦依旧在外面喋喋不休,辱骂的对象当然就是我和这位老人,以及那个在楼上泼脏水的某个大婶。

此时,我原本对圣徒卷轴中的内容的推断全部被颠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圣徒卷轴中隐藏的事物,就算是神灵也一样会忌惮。

“老先生,有人说您能够带我们出海。”我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老人。而老人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抬起浑浊的双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沙哑的声音道:“进来吧。”

“能否告诉我它藏在哪里吗?”

我将苏伦撇在一旁,任凭他爬出水沟对我指指点点。如果不是太了解他的脾气,真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迷雾之城中最宏伟的建筑,圣宫的最深处。”

我有些痛苦地捏捏额头,苏伦绝对是犹太人中的异类,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犹太人的光点,真不明白他的父母这么多年是如何忍受他的。我一脚将苏伦踹开,而这一脚没控制好力度,苏伦跌跌撞撞地恰巧跌进了一条恶臭的水沟里。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苏伦经历了这连番的不幸后,终于开始爆发了。顿时挽起袖子,破口大骂:“老杂种,是不是想过两招。”说完又摆出一套蹩脚的招数。显然是想跟老人较量一番。

“好吧,此次我的生命才算真正的终结。记住我的预言:闪光的眼瞳会驱逐该来的黑暗……无上的大能者,最后请接受我诚恳的祈求,请善待我的子民……”

苏伦弄明白“袭击”来自头顶后,正准备对着楼上破口大骂时,老屋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位神态萎靡、满脸伤疤的老人冷冷地盯着苏伦,似乎苏伦的敲门声打扰了他的美梦。老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苏伦怒声道:“滚开我的房子。”

等到我还想问些什么时,这位伟大的城主在这一刻为了他的子民付出了最后的一丝力量。

我强忍着大笑的欲望,看着怒气冲冲的苏伦。

此时,我胸口的银色光球银光大盛,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将我推入了身下无尽的深渊。

苏伦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上下张望,慌忙中摆了几个蹩脚的防御动作。

与此同时,银色光球爆炸产生的力量将被称为生命之塔的方尖巨塔彻底摧毁,漫天的荧光夹杂着化作粉尘的木屑四处飘散。

苏伦见到老屋中并没有传出动静,正准备继续敲门。突然一盆污水从天而降,灌到了苏伦的身上,污水中还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最终,生命结晶银光暗淡的同时,漆黑空间中的一切彻底返原为虚无。包括光、时间、生命。

苏伦大大咧咧地走到门前,我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粗鲁地敲响了房门。不拘小节似乎是苏伦一向的风格,但在某些时候是会惹出麻烦的。

在我窒息的瞬间,身躯从高空坠落,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我微微一笑,随苏伦一同走向一座破旧的老屋。

随即一道巨大的旋转之门浮入我的视线,大量的黑气开始从中蔓延而出,其中还不断掺杂着刺耳的尖叫以及无数如同恶瘤般的虚影。

此刻,我突然明白苏伦之前的冷漠只是装出来的,他只是想借此宣泄心中被人们遗忘的怨气而已。他心中的良知依旧清澈。

我忍着浑身的关节剧痛,挣扎地爬了起来。看着眼前耸入天际的迷雾之城,我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它的拥有者们曾经的苍凉。

我已经看清楚了苏伦刚才极其隐秘的动作,他悄悄地将一张钞票和一块没有动过的三明治放到了身后的一个乞丐的碗里。

第四十八节 死城中觉醒的欲望

不巧的是此时的天鬼使神差地阴沉起来。苏伦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了,一把拽起我大步向前走去。

从漩涡巨门中溢出的黑气不断地向外扩张。相信此刻弗尔干已经意识到封印的溃散,但我想它依旧需要大量的精魂来恢复两千年中消耗的元气。所以我必须在它的爪牙们扩散到怪人部落之前,找到并消灭它。

苏伦见到我回过头来,慌忙地将两手插兜,抬头看着天空,吹着口哨嘟囔着:“今天天气不错。”

眼前的黑雾开始越来越浓郁,这是弗尔干的爪牙们高度汇集的表现。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苏伦,恰好发现他鬼鬼祟祟的动作。

就在我焦急万分之际,那片黑雾似乎找到了它们猎食的目标。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我的方向覆盖而来。看到它们的逼近我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我尚且没弄清楚该如何抵御它们的侵袭。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是残疾人、老人和妇孺,他们没有健全的劳动力,所以只能靠政府微薄的救济金或是乞讨勉强度日。但这并不代表人们不了解他们的生存状况,也并不是那些慈善机构不能够维持对他们的救助支出。而是因为他们的生存角落太过阴暗,不能满足那些所谓的慈善家哗众取宠的目的。

我必须先把它们引回城中,这是我下一刻的念头。

贫民窟一直是肮脏、堕落、没有希望的代名词。这样的地方,我在墨西哥见过太多了。如果没有约克的出现,我想我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漩涡巨门距离我的位置不足十米,只要两三步就可以轻易地跨越这道门。

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一切,同时有一股熟悉的恶臭钻进我的鼻孔。当我看到一排排破烂的楼房,成群沿街乞讨的乞丐,在污水中嬉闹的孩童,以及忙碌着洗衣做饭的妇女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酸,这是一个贫民窟。

但就在我的几个纵身跳跃之后,第一只脚已经踏入巨门之时,我能明显感觉到大脑一阵眩晕,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头顶。

我并不理会有些疯癫的苏伦,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完全习惯了。

该死,我的身体剧烈地打了个寒战。但此时的身体已经完全踏入了漩涡巨门。

苏伦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这些该死的幻象,脑子都不太灵光。太浪费时间了。”

我进入漩涡巨门之后,只感到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一座巍峨的巨城已经呈现在我的面前。

所以出租车司机手忙脚乱地带着我跟苏伦转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正确的地点。司机不好意思地接过钞票,用生涩的英语告别后,开车离开了。

天空笼罩着一层比外面更为浓郁的灰雾,如实质般的迷烟滚滚而动,这意味着永远不会有光明存在。

因为我和苏伦对土耳其语一窍不通,而且出租车司机的英语也有些让人不敢恭维。但恰恰办事处的那位漂亮姑娘给的地址就是用英文书写的。

我站在可怕的天空之下,不敢生出一丝好奇,尽量打消抬头观望的念头。在抬头的瞬间,我感到迷雾的最深处透漏着极尽窒息的压抑,一股对于生命的绝望感爬上心头。

第十一节 苏维埃传奇中尉

我尽量垂下头,在奋力的奔跑中打量着迷雾之城的真容。

“伙计,要知道机会不等人。”苏伦的偏执有时候真的可以让人发狂。但谁让他是我的搭档,我的最后一角三明治还没来及吃完,就已经被苏伦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宾馆,打了辆车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去……

迷雾之城呈方形存在,类似中国古代的君王城池。主殿居中,前后左右各有一座偏殿。主殿比周围的四座偏殿稍稍大一些,但却有明显的区别。

我看了一眼手表,不禁痛苦地拍了一把额头道:“对方约的是晚上八点,距现在还有九个小时。”

主殿的风格偏向欧洲宫廷建筑,呈正方形,中央无顶。中间的宫院之中矗立着一座通天木塔,跟我所见过的生命之塔风格相似,但却要大上十几倍。而四座偏殿就有些奇怪,可能它们已经不能算是殿的存在。更像是四座祭坛状的实心塔楼,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还等什么,伙计。”苏伦风风火火道。

迷雾之城的四角都有高耸的角楼,但这些角楼却不是用来防御的。而是负责支撑迷雾之城的光源。四座角楼上燃烧着不知名的幽碧色的火焰,将整个雄城笼罩在一片妖异之中。这让我忆起了中国古代传说中的酆都。

“你发什么神经?”我有些懊恼道。

最奇特的是城中的建筑几乎都是不知名的木料建成,几乎每一所建筑之上都有极其唯美的花纹,工艺精湛无比。就算普通的民居都建造得相当华丽。

我刚说完,苏伦就胡乱地穿起衣服,拉起我就要往外走。

但由于几千年的遗弃,往日的雄城看起来毫无生机,千年的期望已经被光阴消磨殆尽,只剩下一具庞大的行尸走肉,夹杂着斑驳的喘息,等待着被惊醒后迸发出毁灭一切的欲望。

我甩开苏伦沾满奶油的脏手,有些无奈地将早上出门的经历全盘托出。

我所在的城门正对着一条宽阔的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民房。这条大道足有千米,远处的主殿与四座偏殿就犹如四只潜伏的庞然巨怪的虚影,真切却又迷离。

果然,苏伦听到这个消息,突然跳下床,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不停地摇晃道:“该死的,你快说。”

此时,我的身上已经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黑雾,不断地涌入了我的头顶。一阵阵灼热感从我的体内传来,就像受到了烈焰的炙烤,就连血液都开始沸腾。这是弗尔干爪牙们对猎物最擅长的刑法。

“我找到了幽灵鬼岛的信息。”我点了一支烟,已经料到苏伦的反应。

此时,我终于找到那些迷雾城臣民为何会完全消失的原因了。它们在将猎物的精魂吞噬殆尽之后,就会产生剧烈的高温将猎物完全气化。此时,我还能清晰地嗅到那名独腿武士临死前身上发出的焦糊气息。

苏伦起床时的声响打断了我的思绪。苏伦一脚踹开身上的被子,胡乱揉了一把惺忪的双眼,也不洗漱,直接拿起一块三明治大口咀嚼起来,还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船找好了吗?”

我一刻不停地朝着城中的主殿奔去,在被弗尔干的爪牙完全吞噬之前,我必须找到弗尔干的本体所在。如果不能跟它直接对话,我将毫无生还的可能。

如果是我一个人,或许不会太在意死亡,但这次却多了一个苏伦还有那个八点钟即将出现的人。心中的良知在作着最后的抵抗。此时,我突然想起了约克,我很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我将这些无辜者卷入这次旅行是对还是错。

我想它藏身的地点除了主殿,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匹配它的尊严。

此刻,我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幽灵鬼岛的消息,并且找到我们的同类人。忧的是一场死亡之旅已经悄悄进入了正题。

在不断的奔跑途中,我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尤其是四肢的力量在慢慢地被抽干。我首次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的真切存在,它在被残忍地撕碎、嚼烂,然后被消化,甚至能听到它自主的哀号。

我将他的被子盖好,拿了一块三明治,走到窗口看着天上的炎阳,静静地咀嚼起来。但舌头上的味蕾却没有发挥作用,有些迫切地期待着八点钟的到来。

没跑出去多久,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此刻,除了剩下的一丝清醒意志,我余下的精魂已经被吞噬得差不多了。

我回到宾馆后,苏伦依然在呼呼大睡,他显然是累坏了,对这次找寻幽灵鬼岛的征程,苏伦显示出了异常的毅力和兴趣。

我不甘心。

过了半晌,老人放下双手时,脸上已经老泪纵横。他将剩下的半杯烈酒一饮而尽:“海神保佑,我的莎琳娜。”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我会跟你一起去,你无权反对。‘执著’这个词是你教给我的。”姑娘甩手离开了桌子。

“吼……”

老人依旧捂住面庞,微微地抽噎。

我的喉咙中发出一阵似乎不属于我自己的低吼,像是有什么巨兽被激怒了一般……

“你决定了,对吗?”姑娘一脸决然道。

我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已经逐渐沸腾的血液顺着毛孔喷出体外,绚丽的血雾弥漫而起,并将我的身躯托向空中。弥漫在我周身带着腥气的血液逐渐变得浓黑,而且失去了原本的血腥气,换之的则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熟悉恶臭。

“一个船长竟然丢下他的船员独自逃生,这是不可宽恕的罪恶。海神的诅咒将伴随我终生。”老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干枯的双手紧紧地捂住面庞,想极力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

我的左臂在变化,血肉在蜕变,在压缩,每一寸肌肤都变得硬如钢铁无所抵挡。就像是连血液都被提炼了一番,没有留下任何糟粕,只剩下精纯的力量和毁灭敌对者的欲望。

“那并不是你的错。”姑娘倔强地反对道。

此时,我能依然能听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哀号,但这却是属于那些弗尔干的爪牙。它们正在被我残余的灵魂吞噬,竟然显得毫无抵抗之力。

老人一双乌黑的双手放下酒杯,声音有些沙哑:“我必须要去。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再让我苟且偷生下去,债总是要还的。”老人的双眼依旧那么浑浊,但脸上却僵硬地笑了笑以表现他并不擅长的柔情。

没过多久,我周身的黑雾渐渐散去,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层黑色的干涸血块从左臂剥落。我的精神也焕发出更为强大的生机,就像是获得了一场新生。

她静静地走到办事处的一角落里,对一个肮脏颓废的老人轻声道:“我知道你都听到了。你是不会放弃的,对吗?母亲早早地离我们而去,我不能再失去你。”此时,这位漂亮的姑娘眼中竟然隐现泪光。

此时,我却注意到左臂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文身,那是一个倒五芒星,五芒星之中则刻画着一只凶恶的山羊,它的双眼如此鲜活,不时地闪烁着骇人的幽光。看到这个文身时,我心中猛颤,下意识地扯下一片布将它死死地缠住。

办事处里,负责接待的姑娘在我离开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换之则是一脸忧郁及悲伤。

我明白它代表的含义,巨大的恐慌在心头蔓延。这是“反对者”的标志,在圣经里,它还有另一个被人们熟知的名字——撒旦。

我出了办事处,看看表,现在时间还早。我买了些早餐,匆匆回到宾馆。我想苏伦一定会为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的。

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我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这条新生的左臂。我曾经一度认为是羽蛇神的诅咒使它复原,但此刻似乎有些不太确切了。在它重新长出之后,我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它比以前要粗壮得多,甚至有一种陌生感。而刚才在五芒星文身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它的蠢蠢欲动,似乎有某种爆发前夕的征兆。它在等待或是向往着什么。

在找到苏伦之后,我想我再次找到了一个同类人。他或是他们也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迷失之中。当然,他们不可能跟我一样是因为寻找圣徒卷轴才陷入迷失的,他们极有可能跟苏伦一样,或许是无辜的被牵连者,或许是羽蛇神为他的使徒安排的助力。无论如何,我坚信一点,他们一定知道幽灵鬼岛的信息,或者说,他们目睹过它的存在。

此前,我一直认为打开圣徒卷轴中的秘密是出于对羽蛇神诅咒的恐惧,以及对于约克的承诺,还有对苏伦三人的责任。

此刻,我脸上虽然一片平静,但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如今我却深切地感觉到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在牵引着我……

“他会给您答复的。”这位姑娘指着我手中的纸条,微微一笑,但这笑容中却再也没有妩媚的意味。

那似乎是一种欲望,源于左臂的欲望……

“谢谢。我想你明白我要找什么。”我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第四十九节 弗尔干的骗局

我仔细看了一眼地址,很长,似乎是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在解决掉潜伏在体内的危机之后,我再次看到了希望。

“先生,我想您的这次旅行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这个人可以帮助您。晚上八点钟您可以在这里找到他。”

虽然不明白这场危机是如何解除的,也无法弄清楚我体内的那种力量到底源自何处。但值得欣喜的是,它的力量斐然。

这位姑娘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条,快速地用英文写了一行地址,然后交到我的手上。

我活动了一下左臂,感受着它的强壮,心中才有了稍稍的底气,继续迈动着脚步朝着主殿的方向跑去。

“当然。”此刻,我的心脏却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丝毫没有掩饰什么,等待着她的下文。

途中,周边如窒息一般的寂静让我的脚步渐渐放缓,我将军用匕首紧紧握在手中,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先生,您确定您在说什么,对吗?”眼前这位妩媚的姑娘脸上笑容依旧,但隐约中却透漏着一丝慎重。

然而直到我越过一座祭坛状的偏殿,近邻巍峨的主殿时,都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出现。

第十节 迷失中的同类人

难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神情憔悴、身形苍老的老人手中的酒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杯中大半酒水洒在了桌子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盯向我……

紧接着,我来到主殿的大门之前。透过主殿的方形大门,依稀可以看到里面闪烁着阵阵幽火。尽管里面并不是太暗,我依然看不到大殿深处的景象,里面一切都被隐匿在未知的黑暗之中。

我的话音刚落,这位姑娘脸上的笑容不经意间变换了一下,虽然一闪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难道她了解什么?

此时,我有种错觉,眼前似乎有一层朦胧的隔膜,将我的视线隔绝在真实之外。

思索了片刻,我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在找一座看不见的岛屿。”

据迷雾城主的指引可以肯定,这座主殿就是所谓的圣宫,它未知的深处必定隐藏着第二颗圣血长钉。

此时,听完她的话,我反而有些诧异。从她的言语中我感受到一丝深邃,我感觉她并不像一个简单的登记接待员。

我心底的渴望中突然衍生出了一丝冲动,脚步不由自主地迈进了主殿的大门。

这位姑娘毫不在意我肆无忌惮的眼神,依旧妩媚地笑道:“地中海风云变幻。相信您选择在有风暴的日子出海,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您愿意说出来,我愿意相信。生活在海边的人们都愿意接受一些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就在下一刻,一阵彻骨的寒意流遍我的全身,我刚想缩回脚步,但身后的大门却突兀般地消失了。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漂亮的姑娘,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风险就会有收获,如果可以,我可以开出更高的价码。而且我会跟我的朋友共同赴险。至于原因,不说也罢,我想没人愿意相信。”

身后森冷的墙壁告诉我,压抑已久的危机终于在此刻爆发了。这是一个圈套,某种东西在耐心地等待着我的落网。

在我说出我的条件时,这位姑娘皱起眉头,显然有些诧异,随后便对我露出一脸职业的笑容,操着流利的英格兰口音的英语道:“对不起先生,我是否能问一下您出海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对我们的船以及船员的生命负责。”

除了弗尔干还能是谁?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漂亮的姑娘,精致的脸蛋以及高挑的身材彰显着成年女性的魅力,棕色皮肤透漏着一种狂放的野性,再加上她那显而易见的妩媚眼神,任何正常男人都会产生一种无法遏制的原始欲望。但这里似乎没有人敢对她放肆。

在进入这个岛上之后,我似乎从来没有过回头路,此刻也不例外。

在船只租赁处登记时,我开出了很高的报酬以及一个明确的条件,那就是一定要选择在风暴来临的日子里出海。

我的前方露出一条幽深的隧道,洞口参差不齐,并不像是人工开凿的。弗尔干到底想把我引向哪里?

我来到海边找到了一个船只俱乐部,这是一座不大的办事处,里面乌烟瘴气,像是一个低级酒吧。这里和阿姆斯特丹港口一样鱼龙混杂。如果不够机灵,肯定会被狠狠地宰上一笔。“外国人”就是送钱的上帝。

本以为圣血长钉近在眼前,但却被引诱到这该死的洞穴之中。渴望与失望之间的巨大落差让我心底生出一阵愤怒。

第二天清早,我便出了宾馆想要找一艘船载我们出海。既然得不到“幽灵鬼岛”的确切信息,那不如出海碰碰运气。而且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这次出海会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

此时,一阵寒风从洞口喷到我的脸上,并留下一片冰冷的露水。突然的寒战让我得到暂时的清醒,刚才我的情绪似乎受到了某种煽动。如果在不久前的我陷入到现在的境地,第一反应该是恐慌才对。

漫长而努力的追求之后,却没有胜利的成果,很容易让人产生想要放弃的念头。但我跟苏伦面对该死的命运,别无选择。

此时,我不由得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异状,从最初的血液变成黑色,到后来的断臂重生,到后来的不需要睡眠都能保持饱满的精神。这一切都在表明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迹象,我本身从灵魂到身体似乎都在发生本质的变化。我并不知道这种变化最终会带来什么,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左臂上那块突然出现的文身。它似乎能说明什么,但我绝不愿意承认。

“只能如此了,明天我去找船。”我也感到非常地疲惫,这一个星期以来,几乎没有正式吃过一顿午餐,没有足够的睡眠。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紧咬牙关进入了幽深的洞穴。

“我想我们该出海去看看,从这些该死的幻象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们毕竟都是幻象。”苏伦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面无表情地抱着一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这显然代表了他的内心世界。

此时,迷雾峡谷的丛林之中一片混乱。

在人头攒动的安塔利亚,在无数旅客的欢愉之中,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游客们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喜悦。只有我跟苏伦始终一筹莫展,愁容惨淡地坐在宾馆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跟苏伦脾气很对口,关系相处得很融洽。在未知的旅程中,有一个默契的搭档在关键时刻比上帝的恩赐要有用得多。

八条粗大的树藤不时地伸出土层,将地上的植物连根拔起,无数大大小小的虫子们惊逃四散。

现在也顾不得想太多了,我尽力撇弃心中的杂念,跟苏伦商定分头寻找有关幽灵鬼岛的信息,面对毫无头绪的旅程,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关键的切入点。虽然无法肯定会有什么结果,但我跟苏伦心中仍保留一丝希冀,希望能从这里的原住民口中了解到任何有关地中海上的诡异事件。

就在这八条暴虐的树藤后面却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独腿武士,他们保护着几名熟悉的身影继续朝着八条树藤前进的方向慢慢前进着。那几名被保护的正是怪人族长以及苏伦、莎琳娜、老船长三人。

其实我也很矛盾,据保罗所说,我跟苏伦现在所处的境地就是那所谓的“无尽的迷失之中”,但我不太确定迷失所代表的涵义。如果真的像苏伦理解的那样,身外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象,那么这些幻象为什么能够如此的真实?他们同样有思想,有活动,有情绪,只不过是缺少一种对于历史的记忆,抑或是对于“真相”的记忆。

苏伦双眼浮肿,病态的脸上呈现出一片焦急。

苏伦对于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都显得极度冷淡,用他的话来说,他不喜欢将时间和情绪浪费在虚无的幻象上。显然苏伦在经历过从约克的别墅里逃出的遭遇后,已经完全认定他身外的人和事物都是虚假的幻象。我认为这很偏执,曾试图劝解,但很遗憾,苏伦的偏执远超我的想像。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老船长阴沉着脸问道。

这里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度假天堂,游泳、冲浪的好地方。唯一遗憾的是,我跟苏伦都没有享受生活的欲望。

苏伦朝着怪人族长问了几句,然后虚弱道:“守护者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相信会很快的。”苏伦舔舔嘴唇,声音越来越小。

安塔利亚的确是个美丽的古城,土耳其最美丽的地区,这里位于地中海沿岸,被无数群山环绕。成行的棕榈树构成一条条林阴大道,一个极漂亮具有历史意义的码头,以及美味可口的菜肴都是安塔利亚这座城市的迷人之处。任何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有一场身心愉悦的感受。

“我想知道还会有多久!”老船长的声音越来越冷。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我跟苏伦顺利地来到了地中海沿岸的土耳其港市——安塔利亚。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碧海蓝天,我跟苏伦都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

“父亲,别这样。”莎琳娜幽幽地劝了一句。然后拍拍苏伦的肩膀,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首先,我跟苏伦来到了土耳其,准备将这里作为寻找幽灵鬼岛的出发点。地中海沿岸共有大大小小十九个国家,至于为什么选土耳其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这里曾经是苏伦的祖先,也就是保罗的独子卡森罗故去的国家,其中包含着苏伦心底对于祖先的一份情愫。第二,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与基督教有关,明显有与之对抗的意味,所以从心底对于他们有些抵触,想极力避开基督教势力遍布广泛的区域。

苏伦眼圈一红:“对不起。”

该如何找起,我跟苏伦并没有商定好具体的计划,确切地说是我们无从制定计划。

“如果是我,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

举世闻名的地中海世人皆知,沿岸文明遍布,其中有大大小小五百多个岛屿,但每一座都被人们熟知,相信就连世代生活在地中海沿岸的人们都没有听说过所谓的地中海上的漂流岛,甚至是有关它的传说。

“原肯定已经解开了迷雾之城的封印,不然守护者也不可能找到迷雾之城正确的方向。我担心……”莎琳娜闻言肩头一颤。

要在茫茫的地中海上找寻那座漂流中的幽灵鬼岛,这对于稍微懂些欧洲历史与地理的人来说无疑是荒谬至极的。

“别担心,那小子不是有什么神灵护佑么,他绝不可能被轻易干掉。”老船长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安慰道。

我跟苏伦并没有浪费时间,阿姆斯特丹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地方。所以,第二天,我跟苏伦便开始了新的旅程。

此时,八条树藤前进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怪人族长见状,脸色一变。

第九节 土耳其海港

苏伦也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地撕扯着头上的乱发,脸上显出一片绝望:“没有生命之塔的能量补充,守护者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地中海。据这段诗歌推测,那这是一座正在漂流的岛屿,而且是用肉眼无法看到的。只有通过某些特定的条件才能找到它。”苏伦吃完一块糕点,舔舔嘴唇说道。

“不……”莎琳娜双眼血红,看着前方正在陷入静止的八条树藤,凄厉的悲号划过深沉的上空。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思索许久,都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第五十节 左臂的欲望

深沉的迷雾笼罩着他们的领地。”

进入洞穴之后,我的心神一刻也没有放松过。虽然不知道身处何地,但弗尔干的圈套中绝对不会有什么惊喜。

承载冤魂的器皿在向猎物招手。

洞穴中黑漆漆的一片,我不由得想起了那颗从龙虾巨虫头颅中挖出的光球。我将它从口袋里掏出,顿时一片橙色的光线充斥着洞穴,犹如一盏不灭的明灯照亮了前方的路。我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洞穴出口。

冒烟的池塘带给入侵者无法抗拒的危机。

就在我快步前进的途中,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橙色光球的光芒在逐渐地增强,前方实质般的黑暗就像在被它渐渐蚕食一般,在萎缩中渐渐露出了真容。

带毒的虫豸只是警告。

这颗光球竟然在吸收黑暗的力量。效果却不是很明显,因此我也就没有特别留意,继续朝着洞口走去。

那里阳光无法存活,只有微弱的月光在急促地喘息。

不到片刻,我便来到了另一处庞大的圆形洞穴,这里完全封闭,已经没有任何出口了。想必这也就是弗尔干想要跟我决一死战的地点。但既然是它将我引诱到这里,那么这个地方对它来说肯定有着某种优势。

那是雨神和雷神的行宫。

我扯下身上的布片,用匕首捅成网状,然后将光球牢牢地捆在肩膀上。好让光球在战斗中仍然够照亮整个洞穴。

驻留在没有星空的海域,存于风暴的异端。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攥着匕首的手掌已经冒出了些许冷汗,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它随着波浪前进,穿越幽冥之域,

“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窥视我。”我淡淡地说道。

有生命的土地在飘荡。

没过片刻,来自洞穴四面八方的意识汇集到一起并传进我的脑海:“卑微的爬虫,你杀死了阿杜拉?”

它的存在比大洋尤要古老。

对于弗尔干愤怒的质问,我没有感到非常的意外。

大地中间的海洋,连接着众多异邦的国度。

“我伟大的母亲,孕育我的摇篮。我能在你身上嗅到她的气息,你竟然杀了她。”

“嗯,其中有一段诗歌如此说道:

弗尔干意识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一阵强烈的威压从我的四面八方传来。比起微型世界中的生命之塔给予的威压更为强大。

“那是不是找到有关幽灵鬼岛的信息了?”

就在我感觉到下一刻就要被无形的压力挤破身躯时,我的左臂下意识地移到了胸前。但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我体表的压力大大减轻。同时左臂文身中勾画的那只邪恶山羊的眼中突然幽光大放,狰狞中透漏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嗯,这并难不倒我。保罗在这本行记中详细记述了他的传教工作,而真正提到圣血长钉的埋藏之地时,却非常隐晦。只用晦涩的诗歌来替代陈述的表达。但某些希伯来语词汇有很多不同的含义,而且保罗的诗歌极其简练,所以翻译的难度大大提升,而且准确性并不是很高。只有一一进行验证,才能得到最终的完美释义。”苏伦揉揉双眼,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此时,我清晰地感觉到整座洞穴突然颤抖了一下。洞穴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它的身形有如一只被削掉触角的巨型章鱼,在空中恶心地鼓动着房屋大小的身躯。

“怎么样?”

“不管你到底是谁,都必须为阿杜拉的死付出代价。我也将借助你离开这里,去完成那未完成的任务。”

直到晚上,苏伦从沙发上坐起,伸了个懒腰。我想他已经完成任务了。

弗尔干冰冷的尖啸充斥着整个洞穴,它的下体裂开了一个豁口,冒出大片恶瘤般的生物,它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形体,争先恐后地朝着我的方向扑来。

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你的父母对于自己的记忆完全消失或是改变了,他们对待你就像对待另外一个儿子一样,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看到这头皮发麻的一幕,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徒劳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抵挡。但它们似乎没有实体,任凭匕首的切割却毫发无损,依然带着嘲笑般的尖叫朝着我头顶扑来。

一个老妇人曾经几次送糕点给我们,这是苏伦的母亲。从苏伦的眼中可以看到深深的漠视和极度的厌恶。但这位母亲似乎像没有察觉一样。我一开始还有些不太理解苏伦的行径,但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如果我像苏伦一样有家庭和亲人的话,相信完全能够理解苏伦的感受。

但就此刻,我肩头的橙色光球突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将我周身的弗尔干爪牙们蒸发成大片的黑气,将它们驱逐、吞噬。

苏伦盯着那本行记一直到晚上。其间我并没有打扰他,我想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左臂也突然一阵不由自主的抖动,开始渐渐变粗,盘根错节的肌肉疯狂地鼓动,撑破了衣衫露出了漆黑如墨的肌肤。一股强烈的杀戮欲望从我的心底升腾而起,仿佛拥有了能粉碎一切的力量。

苏伦颤抖地接过这本古老的行记,小心翼翼地将它平放在桌子上,开始一丝不苟地阅读起来。让我感到吃惊的是苏伦对于希伯来语的精通程度。

望着眼前悬在上空的弗尔干,我仰天长啸。

本来这是我目前最大的难题,因为我对希伯来语一窍不通。而如今苏伦从天而降,这个最大的难题也迎刃而解了。

“你不该激怒我。”我的声音也在左臂的异变中变得深沉,仿佛充斥着千古的苍凉。

约克得到了那本使徒保罗行记中虽然有他对于迷途沙海部分的详细翻译,但另外的两处圣血长钉的埋藏之所,却没有来得及写完。

“你……”

惊心动魄的旅程由此进入了正题。

弗尔干的意识中带着剧烈的颤抖,我能够感觉到它的惧意。

苏伦有些惊喜地握住我的手,没有多余的客套,立刻跟我一起开始定制幽灵鬼岛之行的计划。

我慢慢举起左臂,文身上的邪恶山羊如同完全活了过来,朝着弗尔干的方向愤怒地咆哮。

我假装愣了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欢迎你的加入,苏伦先生。希望日后合作愉快。刻不容缓,现在我们该着手确定一下第一个目的地的计划了。”

“终结吧!”

“我并不以为现在的生活跟死亡有什么区别。我们已经被世界孤立了,长此以往,我宁愿选择死亡。”苏伦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透漏着坚定的决心。

我借着凹凸不平的洞壁,高高跳起,一拳砸在了弗尔干的身体之上,就像是砸在一块巨大的奶酪上,弗尔干的身躯逐渐开始融化和溃散。

“你要做好面临死亡的准备,这不是儿戏,苏伦先生。约克的凄惨经历告诉我们,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我甚至不知道今后要面临什么。还记得么?保罗预言中提到的邪神信徒起码有三个种群,第一种‘啃食者’已经出现了。而我相信在其他的两个圣血长钉的埋藏之所,会有更为恐怖的东西存在。”我的语速不是很快,尽量将圣血长钉的找寻之旅的危险性表达透彻。

“你竟敢伤害我,卑微的爬虫,你逃不出我的掌控,永远……”

我早就料到苏伦会有这个请求,我虽然憎恨命运的掌控,但从不拒绝它伸出的援助之手。苏伦对我以后的旅途来说是一个强大的助力。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确定某些事情。

弗尔干传来的意识中透露着歇斯底里的疯狂。然而它的身躯已经崩溃离析,完全返还成一片本质的黑暗。

“那么是否能带上我同行?我曾经研究过神学,参加过冒险,而且精通希伯来语。相信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苏伦十分热切道。

我肩头的光球像是遇到了可口的食物,刺眼的光芒越来越盛,不断地将那片黑暗穿透并蚕食。

“我想我已经深陷到所谓的‘迷失’之中了,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且我身负羽蛇神的诅咒。”我摊摊手给了苏伦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到片刻,整座洞穴亮如白昼。而我肩头的光球却像一颗微型的太阳一般,散发着高贵、荣耀的光芒。

“你准备以后怎么办?要继续找下去么?”苏伦凝视着我的眼神有些期待。

看着空荡荡的洞穴,我的心头却没有任何放松感。弗尔干绝对不可能这么不堪一击。回想起它留下的最后一股意识,我确定,刚才被我干掉的虚影不是它的本体。那么它的本体到底在哪里?

听完这一切,苏伦一直出于震惊的状态,尤其听到我跟约克的美洲之旅以及约克在迷途沙海中的经历时,似乎完全沉浸在惊心动魄之中。过了许久,苏伦才回过神来。

就在我疑惑之时,视线突然扫到一片脱落的洞壁,那片洞壁的颜色与周边的洞壁格格不入,似乎露出了什么东西。

“我?这要比你想像得复杂得多……”我用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将我的所有经历以及和约克经历的部分内容告诉了苏伦。

我走过去用力将洞壁上的黄土抹去。这里竟然露出人工垒砌的方砖。我带着心中的狂喜,用匕首敲开破损的墙壁,逐渐露出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破口。透过破口,我看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巨厅。

“你是怎么卷入到这件事中的?”苏伦疲倦地点了支烟,对我问道。

第五十一节 灵柩与神龛

“不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甚至就连我的母亲也一样。”苏伦痛苦地摇摇头,仿佛对以后的人生充满了迷茫。

我迫不及待地敲开破口进入到这座宏伟的巨厅之中。这里面的装饰没有丝毫的缺损,甚至没有一丝的灰尘蒙盖。

“以后你准备怎么办?”我问向苏伦。

巨厅用数十颗木柱支撑,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

第八节 看不到的幽灵鬼岛

墙壁上用未知的油彩涂抹成各种唯美的花纹,虽然经过了千年岁月但依然像是刚刚描绘的一样,鲜亮依旧。

真相开始逐渐变得明朗,但同时也逐渐变得复杂……

但这里的空气却不是太好,我能从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这是因为空气不流通造成的。这说明这里处于地下,可能是一间密室。

此时,我胸口的猩红文身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提示我什么,难道是羽蛇神的力量使然?

我在巨厅中央看到一具巨大的灵柩,通体由碧绿色的巨木雕成。灵柩上的精美花纹我并不陌生,我曾在怪人部落的神祠中见到过,每一幅城主画像上都雕刻有这种花纹,这似乎是怪人们最有名望的长者才配拥有的荣耀。

我想,现在这个警告对我来说已经晚了。而奇怪的是,苏伦并没有去寻找什么,他只是从那群渎神者手中逃生,为什么也跟我一样,深陷在迷失之中?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一定是第一任迷雾城主的棺椁。只有他才可能会被安放在如此华丽的大厅之中。但他的陵墓会修建在主殿的地底?这是怪人们特有的习惯还是另有他意?

但保罗曾经严厉警告过,千万不要妄图寻找圣徒卷轴,否则会深陷无尽的迷失之中……

但就在此时,灵柩前方的画像引起了我的注意。

圣徒卷轴是一切的中枢,看来只有找到它才能彻底揭开一切谜团。

画像上面描绘着一位头戴荆棘冠,身着素衣,手持木杖的牧羊人,他怜悯地望着依偎在脚下的羊群。看着牧羊人的形象,他的身分毋庸置疑,这正是迷雾之城子民敬仰的神灵,弥赛亚的圣像。

还有我曾经在约克的别墅中听一名附身于女孩身体的渎神者亲口说,他们也要解开圣徒卷轴的秘密。那么深渊之王又跟圣徒卷轴有怎样的关联呢?

圣像之下有一座华丽的神龛,里面却供有一只精美的木盒。

而且,约克的笔记中说道,那群渎神者的目的是要唤醒他们的王,从而回到深渊国度。深渊之王已经由于某种原因陷入了沉睡。如此说来,渎神者们就是深渊之王的使徒。

看到木盒时,我顿时断定了那里面藏有的事物,那必定就是沾染弥赛亚鲜血的圣物——圣血长钉。

这明显说明了神灵之间斗争的准则,他们都有各自的难言之隐,并不能直接介入这场争斗,而是各自拣选了自己的使徒,作为争斗的工具。那他们到底在为何争斗?圣徒卷轴中的秘密显得愈加深邃莫测。

此刻,巨大的棺椁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在经历了千辛万苦,无数次死里逃生后,我找到了承载我们所有人命运的希望。

此时,我又想起使徒保罗行记中的一段诗歌记载:弥赛亚对保罗说,邪神之光已经在四方升起。它们苏醒了,必沿寻你的足迹,我的子民有难了。保罗问主为何不显现大能,将它们毁灭。主只说:它们是该来的。

我将军用匕首插进腰间,颤抖地越过棺椁,一步步地走到神龛之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手伸向那只木盒。

而圣子耶稣也就是弥赛亚拣选保罗为使徒,极力地隐藏这个秘密,但却不能将之毁灭,而且还嘱咐要将这个秘密流传下来,这似乎显得非常矛盾,暂时可以理解为弥赛亚是迫于某种制约不得已而为之。

此刻,由于极度的兴奋,使我已然忘却了未知的危机感。

先不说那圣徒卷轴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从美洲丛林的地底空间中那块石刻可以了解到,羽蛇神预言过圣徒卷轴的出现,并指示后人找到并揭开卷轴的秘密。而我跟约克则是在两千年后无形中受到羽蛇神的拣选,被迫成为他的使徒,负责揭开圣徒卷轴的秘密。

但就在我的手还未触及到木盒之时,一阵难听的“吱呀”声传入我的耳膜,它在死寂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

但唯一肯定的是,这的确涉及到神灵之间的秘辛。

这阵毛骨悚然的声响犹如一桶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的欲望。

听完这一切,我感到一阵唏嘘,感慨造化弄人。两千年前卡森罗的懦弱让他的后人与我手上的使徒保罗行记相隔万里。而如今却又鬼使神差地凑到了一起。这是纯属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注定?

我缩回双手,再次拔出腰间的军用匕首。猛然转过头望向棺椁的位置。我看到那座巨大的棺椁的顶盖被掀开了半边,两只长满绿毛的利爪从中伸了出来,抓住棺椁的两侧,正在挣扎着往外爬出来。

说完这一切,苏伦将烟蒂拧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撕扯着乱发,他原本美好的生活因此毁于一旦。而且他还将继续活在无尽的恐慌之中。

看到那两只不属于人类的手掌之时,我心中猛然一沉,这难道不是第一任迷雾城主的棺椁?

“我才发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在我见到那群啃食卡尔和索菲特血肉的巨头怪婴时,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古老的故事。在他们扑向我之际,我慌忙中念起了那段咒语,一道强光闪过,那些巨头怪婴似乎非常惧怕。而我却趁机逃出了别墅。”

此时的迷雾峡谷中,众人茫然地朝着前方进发。

“我也是在父亲临终前才被告知了这个秘密,还有一段晦涩的咒语。虽然我不相信这一切,但按照父亲的遗愿,我并没有将之忘却,直到我被邀请去了约克的别墅……

没有了守护者的指引,他们很难确定通往迷雾之城的正确方向。但他们没有放弃,只为心中那微弱的希望。

“后来卡森罗远离了罗马,来到了地中海沿岸的土耳其。身怀这个秘密的卡森罗最终没有经受起痛苦的折磨,死在了土耳其。而他的后代几经迁徙,去往了北欧。但这个秘密却代代相传了下来。

莎琳娜俏丽的脸蛋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妩媚,大片的热汗夹杂着泪水划过脸颊。她拼命地朝着丛林深处进发,仿佛看到了爱人所在的方向。

“但卡森罗生性懦弱,不敢承担责任。保罗殉教后,卡森罗秘密地将那本笔记送往了罗马,交给了那些为数不多的陪伴保罗斩首的基督教众手中,并编出了一个谎言,说这是弥赛亚显圣时给与保罗的殉葬品,除了死去的保罗,没有人有打开翻阅的权力。那些基督教众并不知道卡森罗的真实身分,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基督教众,没有怀疑他的所说。后来那些基督教众将保罗的尸体运走,秘密地埋葬了。

老船长紧跟其后,同样大汗淋漓,右手握着一柄黑色尖刺守护在莎琳娜左右,双眼不停地警惕着丛林前方。

“果然在不久之后,对保罗投入弥赛亚怀抱的背叛深感愤怒的人们将其诬陷,他在耶路撒冷被以污秽圣殿的名义拘禁,最终送往罗马被罗马皇帝尼禄秘密斩首。

苏伦由于过度疲劳,脸色苍白地向前蹒跚而行,虽然他已经极度虚弱,但他浮肿的双眼中却隐现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神色。

“保罗为了保证这个秘密的延续,留下了一道咒语,可以克制那些邪神信徒。

怪人族长同样有些体力不支,但却没有露出任何怯懦的神色。

“保罗还预言,在主的审判日来临前夕,邪神的信徒便会现世,他们将扼制光从黑暗中传出。他们如同凶恶的婴孩,吞食受膏者的血肉。他们如同无形的恶瘤,吸食受膏者的灵魂。他们如同山间的魈鬼,鞭挞受膏者的肉躯。但他们的罪恶维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无尽的审判之火焚烧殆尽。

大批的独腿怪人紧随其后,他们并不是不想走在前面,而是莎琳娜走得太快。他们虽然身手矫健,但依然跟不上深陷疯狂的莎琳娜。

“保罗将一本记录着那段神秘经历的笔记交给了卡森罗。并嘱咐一定要将这个秘密流传下去,但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并严厉警告,千万不要妄图去寻找那卷卷轴,否则会深陷无尽的迷失之中。

在莎琳娜拨开最后一片灌木丛时,双手颤抖地指着前方:“我们……找到了……原。”

“保罗带领着众基督教众穿越重重磨难,才将三颗长钉送往迷途沙海、幽灵鬼岛和熔火深渊。但代价却是惨重的,他们几乎全军覆没。但他们却认为这是通往天堂国度的考验,死亡预示着在天堂荣耀的新生。

一座宏伟的巨城呈现在众人眼前,他们终于找到了,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后来保罗又按照弥赛亚的指示,打造了一把精密的大锁。只有沾染弥赛亚之血的圣物才能将其打开。之后,保罗从门徒彼得手中得到了三枚曾经钉死弥赛亚在人间的肉体上的长钉。并再次受到弥赛亚的启示,将三枚圣血长钉分别送到指定的地点,那些地点处于神秘的时空之中,没有弥赛亚的指引,永远不可能有人找到。而且那里有弥赛亚来自天堂国度的臣民,担当着圣血长钉的守卫者。

莎琳娜的双脚已经麻木,她仅靠着顽强的意志用尽最后的力气奔向巨城的大门。此时的漩涡巨门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门口。

“保罗说,他曾从显圣的弥赛亚手中接到一卷金色卷轴,并受到弥赛亚的启示,在传教途中,在一个秘密的地点建造了一座金色殿堂,并将那卷金色卷轴藏在那里。就连保罗本人都不知道卷轴上记载着什么,他曾受到过弥赛亚的严厉警告,绝对不允许将之打开,但也不能将其毁灭。

看到眼前的景象,苏伦挣开两名独腿武士的搀扶,奋力地朝着巨门跑去。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红润,眼前的希望给他带来了旺盛的生机。

“但就在保罗归途后,预示到自己不久将要死去的讯息时,才将那段秘密的经历告诉了他不为人知的独子——卡森罗(化名)。

老船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更加警惕起来。因为这座被遗弃了两千年的古城比丛林更具威胁。

“但却没人知道保罗还身负着一项不为人知的秘密使命。当时追随保罗一同完成这一使命的基督教众为数不少,但踏上归途的却只有保罗一人,没人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据保罗说,那些基督教众全部留在了传教的沿途,继续传播主的荣光。

怪人族长在看到这座昔日的雄城之时,眼中热泪盈眶。多少年了,他们的族人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曾经属于他们的故土。重归故土的悲戚以及无数代的辛酸在这一刻迸发。

“那是在两千年前,我的祖先保罗曾经经过弥赛亚的拣选,成为了他伟大的使徒。并孜孜不倦地将主的荣光泼洒大地,让更多的人能够远离迷途,荣归主的怀抱。

所有的怪人武士朝着这座雄城垂下了他们高扬的头颅,这是对祖先、对故土的敬仰。

苏伦喝完所有的咖啡,点上一支香烟,开始讲述一段遥远的历史故事。

怪人族长苍老的身躯在此刻傲然挺立,一声嘹亮的长啸划过上空。这是一道命令,他身后的近千名独腿武士闻声发出阵阵怒吼。

第七节 保罗传教之路,圣徒卷轴的秘辛

他们的时刻来了。夺回故土的时刻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猛然一惊。这绝不是巧合,保罗的后代?不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相信苏伦能从那群渎神者手中逃出来,而且他没有随着世界而改变,也绝非偶然。

两千年来,怪人们一直痴痴地等待着一个机会,就在他们几乎将要绝望的时刻,“神使”们的降临重燃了他们临熄的希望,给予了他们勇气。

“那是一段关于我们家族的一段遥远的故事,我是犹太人,据说我的祖先曾经是耶稣的使徒,保罗的后代……”苏伦胡乱地揉搓了一把乱发,陷入回忆之中。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血战一场,为了先祖曾经受过的苦难,即使是飞蛾扑火的结局都无法冷却他们熊熊燃烧的血液。

“什么咒语?从哪里得来的?”

怪人族长带领着众怪人跟随着莎琳娜三人冲进了迷雾之城,为这座空寂了两千年的巨城平添了些许格格不入的生机。

“我懂得一种咒语……我当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我却成功了,它们很惧怕我的咒语……”

但就在他们冲进巨城之后,惊恐地发现,千米之外的一颗异常庞大的肉瘤在不停地蠕动。它被四座祭坛环绕,四座祭坛上升起的绿色荧光交织成一片巨大的光网,将那颗肉瘤死死地罩住。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颗肉瘤似乎正在被禁锢着,但此刻的荧绿色的光网却显得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有被撑破的迹象,与此同时,肉瘤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拼力地挣开光网的禁锢。

“一群……巨头怪婴……它们在我面前杀死了索菲特和卡尔。”说到这里,苏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语气颤抖得很厉害。

看到这一幕,怪人族长脸色大变,内心挣扎了许久后,脸上露出了一片决然,他朝着身后的近千名独腿武士吩咐了些什么。

“你在别墅里看到过什么?”

苏伦闻言神情骤然僵固。

“不错……不错……从那天晚上以后,一切都变了。我确信当时的八个人除了我全部死在了别墅里。但我回来之后,没人相信我的鬼话,而且我从那些朋友的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全部在昨晚发生了意外事故,死在不同的地方。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别墅,而且没人相信那别墅存在过。那该死的别墅……”说到这里,苏伦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那些独腿武士脸上却坚毅无比,朝着怪人族长行了一个重礼,自主地分成四队,毫不犹豫地朝着四座祭坛分散而去。

“在你们进入约克别墅的那天晚上,我曾经也进去过。你已经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么?”我押了口咖啡慢慢说道。

望着奔向四座祭坛的独腿武士们,怪人族长双眼中热泪滚滚,其中饱含着浓浓的不舍……

苏伦给我冲了杯咖啡,坐在我对面迫不及待地问道:“原先生,你是如何知道约克的别墅的?”他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第五十二节 迷雾城主之千年复生

我也礼貌地伸出手道:“原清臣。”

我看到那只长满绿毛的怪物从棺椁中坐了起来,它背对着我。

苏伦将我领进客厅,对我伸出手道:“我是苏伦。”

借着肩头四射的光芒,我能清晰地看到它的体形,它耳廓细长,头颅偏后。虽然浑身有厚毛覆盖,但我依然能辨别出它跟我曾经见过的迷雾城主有着些许的相似之处。

“我们进里面说。”苏伦一把将我拽进屋子,然后左顾右盼一番后才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此时,我已经断定这只怪物的前身必定是第一任迷雾城主的尸身,至于它为什么会异变成如此的形态,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错。”

我猜想眼前的这位迷雾城主的苏醒一定与圣血长钉有关。如果我贸然移动木匣,那么立刻就会变成它猎杀的对象。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白皮肤青年站在我面前,激动得脸上通红:“你是说……你见证过约克别墅的存在?”

从它高大壮硕的身躯来判断,我几乎不可能将它解决掉,反而会被它轻易撕碎。而且对战弗尔干虚影时左臂焕发出的力量似乎再也无法凝聚,并不受到我随心所欲的控制。

我从别墅里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奔跑声。不到片刻,房门就被打开了。

我悄悄地退后,身后贴着神龛。视线不断扫射着巨厅周围的墙壁,想要找到出口的所在。这里却氧气充足,没有有毒气体的积淀,这说明肯定有通风口。但让我失望的是,这里根本不曾存在任何出口。

我肯定道:“是的。”

看着正在棺椁中挣扎的怪物,我将匕首横在胸前,心中狂跳不止。

“什么该死的别墅……”此时,苏伦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地颤抖:“你是说……约克的别墅?”

此时,那只怪物已经从棺椁中站了起来。它的身形与我曾经见过的迷雾城主无异,如同巨人一般,我的个头只能到达它的胸口。

“苏伦先生,您是否还记得约克的别墅?”

望着它浑身长满的绿毛,我心中一阵发寒。随后它纵身跳出棺椁,一声闷响从它的脚下传来,我能从中感受到它超然的体重以及凶悍的力量。我没有掩体用来遮挡身躯,只能胆战心惊地蹲在原地。

此时,我心中有些确信苏伦跟我是同一类人,可能他也发觉到了身边的变化,而且是让他无从接受的变化。此时,我准备摊牌了。

只见那怪物慢慢地转过头,望向我的方向。我看清它的正面之时,浑身的毛发悚然而立。怪物的整张脸上没有五官,如同后脑一样,依然是一片绿色的长毛。

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粗暴的谩骂:“混蛋,滚开,不然我会报警。噢,该死……就连警察也全都不可信任。”

如果它有眼睛的话必然已经“看到”了我的存在。但奇怪的是它没有做出任何剧烈的动作,而是慢慢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听到这句话,我感到莫名其妙,朝着别墅内大喊了一声:“苏伦先生,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在它慢慢接近我的同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它的目标似乎不是我,而是神龛。

几分钟过后,从别墅里传出一声怒吼:“该死的幻象,滚出我的房门。”

我抬起头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没过片刻,果真不出所料。它慢慢地走到我的身前,一只修长的毛茸茸的巨手伸进神龛,将木盒取出。

我按响了门铃,许久没有人回应。按照私家侦探给我的资料,苏伦在这个时间应该会在家。我不停地按门铃,虽然知道这有些不太礼貌,但我已经顾及不了太多了。

另一只巨手将木盒打开,虽然它没有五官,但我依然感觉到他是在注视着盒子里的东西。良久之后,它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异变。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到它从头颅开始,绿色长毛渐渐褪去,五官也渐渐清晰。接着一张苍老的面容露了出来。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苏伦的住所。这是一栋非常别致的花园别墅。

看清楚这张脸时,我心头狂跳。

苏伦,犹太人,男,28岁,比利时、荷兰双重国籍,现在是一家家族汽车俱乐部的老板。

死去两千多年的迷雾城主竟然在我眼前复活了。我尽力平复狂跳的心脏,继续注视着它的举动。

现金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以不菲的报酬轻易搞到了苏伦的简单资料。

在他身体上的绿毛褪尽之后,一位身着银色盔甲,身后生有千万条银线羽翼的老者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将木盒盖上,然后轻轻地放回神龛。

我在阿姆斯特丹的一个知名的汽车俱乐部轻易地找到了那辆黑色法拉利的主人,他叫苏伦。

但随后他突如其来的意志传入我的脑海。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要找到那个从约克的别墅里逃出来的人。直觉告诉我,他和我是同一类人,是唯一触及真相,而没有随着世界改变的人。

“大能者,你终于来了。我的子民该回来了。”

回想这两年来的经历,就如同梦境一般,像我这样一个印第安土著竟然卷入了这场神灵布下的浩瀚无边的阴谋之中。这是一场偶然还是冥冥中注定?我无暇去想,父亲生前教我相信命运,但永远不要去服从。同时也为了实现对约克许下的承诺,接下来的路我还是决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需要了解一切真相来掌控自己的命运,尽管可能会被整个世界所孤立。

此时,我见到老者正在低头看着我,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但却无法掩饰那种深沉的沧桑感。

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路途,我不敢想像与神灵对抗的后果。

我慢慢地起身,腿部因为过度紧张,已经有些酸麻。感受到老者没有敌意之后,我将炸药筒和匕首插回腰间。

这一连串的事件代表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的揭开,也就是说某种力量正在阻止这个秘密公众于世。按现在的状况发展下去,我的所作所为就等于跟这种疑似神灵的力量对抗。以后即使我找到了另外两枚圣血长钉以及圣徒卷轴,并最终揭开了其中的秘密,能够接受这个秘密的也只会是我自己而已。最终的真相绝对不会被整个世界接受,因为所有的证据全部都消失在“虚无”之中。

“远道而来的旅人向您问好,尊敬的长者。”我模仿怪人部落的礼节,对着长者施了一礼。

那么整个世界在一夜间突兀地改变了,而且改变得如此彻底。这让我不由得想到这是神灵的力量。从我跟约克的美洲之行,到约克的迷途沙海,再到约克的湖畔别墅,这不断消失在虚无中的事物,让我对现在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陌生感。

老人微微一笑,没有开口,但声音却传了出来。

我当然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因为这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用我的双手触及过,用双眼见证过。我坚信这是真实的。

“大能者,希望之光将重新燃起,奎雅维洛举族感恩你的到来。”老者同样回礼道。

可能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操纵着整个世界的变化,它仿佛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整个世界。这不仅仅包括对历史的抹除以及篡改。

听完老者的称呼,我不禁眉头一皱。大能者这个称呼,是第二任城主做出的预言中出现的。而在第二任城主作出预言时,这位第一任城主已经死去许久。他又是怎样知道这个预言的呢?

到底是什么在变化?是我本身,还是整个世界?我找不到一个永恒不变的参照物来验证这一点。如果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没人会相信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老者看穿了我的心思,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才是那段预言的真正预言者。你见过的第二任迷雾城主只是在执行我的遗命。”

挂了电话后,我不禁有些颓然,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让我再次感觉到父亲离我而去后那阵强烈的孤独感,好像全世界都已经将我孤立了一般。

他才是真正的预言者?第二任城主为何要对我再次说谎?

和料想中的一样,鲁宾说从来没有见过我。但他却知道我以及我属下的咖啡集团。而且详细地说起了这两年来,约克咖啡集团跟我名下的墨西哥原氏咖啡集团之间的密切往来。因为这一切都是约克生前关照过的。

老者深邃的眼瞳直达我思维的最深处,似乎能看穿我的一切想法。

我事先了解到,约克遇难后,鲁宾因为其精干的能力,继任了约克总裁的位置,而且集团的生意要比以往更加红火。

“这是考验的最后一环。如果你刚才无法战胜弗尔干的虚影,那说明你没有抵抗弗尔干本体的力量,如此一来,你不但不是我们所等待的大能者,却成了弗尔干脱困的助力。我也将在你碰到圣血长钉之前将你杀死。”

第二天上午,我从国际话务台那里得知了巴西约克集团的办公室电话,接电话的是鲁宾。

“助力?”

又是一夜无眠。

“弗尔干太强大了,我们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将之抹除。而将之抹除的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你的出现。为了两千年后的大能者的降临,我不惜冒着举族破灭的代价将弗尔干封印在圣宫之内。圣血长钉是整座禁锢力量最重要的部分,神血的强大生机平衡着主殿四周四座祭坛生命的能量。它绝对不能再次沾染多余的生机,否则整座主殿的禁锢力量就很容易陷入紊乱,最终崩溃离析。弗尔干本以为你只是一只强大的生灵,它将你引诱到这里,借助你的生机力量破坏禁锢的平衡,帮助它脱困而出,届时它将无所抵挡。”

第六节 凶灵别墅的逃生者

“那它为什么要现身?而不是直接将我引进这间巨厅?”

当然在此之前,我还要见一个人,那就是约克生前的助手——鲁宾。他才是见证这一切是否是虚无的最关键的证人。

“你杀了它的母亲,神树阿杜拉。它只是提前发泄一下愤怒,不会真的在脱困之前将你杀死。”

此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我从约克的别墅里出来时,看到庭院里少了一辆车。也就是说,也有一个人逃出了约克的别墅。我想我有必要找到他,直觉告诉我可能在他身上隐藏着什么东西。那辆车是法拉利曾经的经典之作,相信在这座城市也不多见,要找到车主也不会费多大功夫。

“阿杜拉是谁?”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什么才是真正的存在?或许找到圣徒卷轴才能解释这迷雾般的一切吧。

“或许只有神灵口中才有答案。”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此时,父亲生前的一句话再次回响在我的耳畔:“身外的一切都是浮云幻影,他们是虚无的……”

“弗尔干不知道你的存在?”

回到宾馆后,我异常疲倦地瘫倒在床上,无穷的倦意涌上心头。

“弗尔干只对生灵有感知力,而我……已经不能算是生灵了。两千年前我已经了却了自己的生命,命人将我的尸体用守护之王的生命源液浸泡,虽然生机全无,但却依然能够装载灵魂。就这样我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守护着圣血长钉的存在。它绝对不会想到,在它布置骗局的同时也将自己引进了致命陷阱。你,就是它罪恶的终结。”

弗兰克则是一脸的厌烦,他一直都为老杰克的工作态度大伤脑筋,老杰克永远都是这么热心。

第五十三节 净土与灾难

“那好吧,我们送您回去。”

“致命陷阱?罪恶的终结?”我不太明白迷雾城主的意思。

“谢谢您,探长。我想这只是约克的一个恶作剧。”我脸上勉强一笑道。

“两千年前,神使保罗离开后,我曾预言到弗尔干带来的灾难。但那时我们根本无力抵挡它的凶威。而且我们的守护之中无意间感知到,神使保罗留下的某些教众身上携带的堕落气息,是他们将弗尔干引来的。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我与我的长子密谋了这个计划。我们忍受着无法平息的痛楚用大量的族人生命献祭,在主殿之上布置了一层只能进入却不能离开的生命禁锢。”忆起族人献祭的片段时,老城主轻轻地闭上双眼。脸上露出浓浓的愧疚,而这种愧疚却一直陪伴了他两千多年。

此时老杰克跟弗兰克见到我脸上的吃惊,安慰道:“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帮您找到约克先生生前的住址。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明天……”

“随后我的长子将弗尔干引到圣宫,并将它牢牢禁锢住。但可恨的是它的爪牙们却不受禁锢力量的制约。无奈之下,我的长子带领着余下的子民们逃出了迷雾之城,并将迷雾之城牢牢封印,阻止一切生灵进入城内。我们一直期盼着大能者的到来。没想到一等就是两千多年。”

该死,难道这也是一场虚无?那约克的存在是否也是虚无的?不,这不可能,我手里还握着约克的亲笔手稿,以及他费尽心机弄到手的保罗行记,当然还有那枚圣血长钉都坚实地证明着约克的存在。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怪人部落的水牢中那些捆在木桩上的枯骨。原来他们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弥赛亚为什么不阻止?此时,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安的念头,难道是他在主导着一切?那弥赛亚为了何种目的才会大费周章地引来弗尔干屠戮自己的信徒?

潮湿的冷风夹杂着浓郁的寒意吹拂在我的周身,就连血液都随之凝固。

“弗尔干为何而来?”

我眼前是一片空地,除了荒草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别墅。

“神说:它们是该来的。”

十分钟左右,我来到了约克别墅的所在地。但我下车后,却呆立当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

难道这一切真的无法阻挡?那弗尔干出现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唤醒深陷的深渊之王。那么这跟迷雾之城的臣民们又有何种关联?

老杰克微微一笑,一丝不苟地驾驶着车子道:“这是我们的工作,弗兰克。”

“我想你能明白,我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取得圣血长钉。”

后面的车子里,弗兰克警官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抱怨道:“杰克探长,我已经很累了,干嘛还要跟这个神经病瞎逛?”

“如果不能消灭弗尔干,你绝对无法带着圣物离开。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纯净,拥有大地的厚德。同时为了城外的生灵,我想你不会犹豫。而且我保证,在你杀死弗尔干的同时,我会将圣血长钉双手奉上。”

就这样,我驾驶着车子继续向前走去。

说完,老者大手一挥,巨厅的穹顶上出现了一幅画面。

“好吧。”

老船长死死地拖住疯狂地想要冲进圣宫的莎琳娜。而苏伦则在慢慢解下手掌中的绷带。我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弗兰克注意礼貌。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当然可以,不过请允许我们的随行。我们可以保证您的安全。”老杰克轻咳一声,一脸热心道。

他们怎么来到这里的?按照迷雾城主的叙说,弗尔干的吸食力量强大如斯,绝对不是凡人能够抵抗的。

弗兰克冷冰冰道:“我想不必了,先生。约克先生生前一定跟您开了个玩笑。”

“弗尔干的本体到底在哪里?”此时,我已经心急如焚。

到了约克的别墅,相信一切都会变得明了。如果他们是想知道约克的别墅里发生了什么而故意装出来的,到时候他们的眼睛会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如果不是……那就糟了。此刻我宁愿他们是装出来的。

“弗尔干本体已经覆盖了整座圣宫,我们现在正处在它的体内。如果想彻底将它毁灭只有靠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我最后能帮助你的就是将你送到弗尔干本体最为核心的部分。”

“那我能不能到前面去看看?我曾经接到过约克的邀请,说他的别墅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坦然自若道。

随后我看到老城主的身上再次长出绿色的长毛,在绿毛将他完全覆盖之时,他仰天怒吼一声,猛然纵身而起,朝着弥赛亚圣像撞去。但墙壁太硬了,随着阵阵骨骼的碎裂声,迷雾城主被重重地弹了出去。顿时身体上的肌肉大片裂开,碧绿的血液从裂口冒了出来。

约克是死于车祸?此时我对这两位警察的目的越来越感到疑惑。

但他像是毫无知觉一样,继续纵身朝着圣像撞去。在七八次剧烈的撞击之后,老城主已经伤痕累累,整条右臂被撞成一团碎肉。而绘有圣像的墙壁只是被撞出一个大坑,依旧没有透穿的意思。

“噢,约克先生在两年前就已经在车祸中丧生了。至于他生前的住址,我们也不太清楚。”老杰克摊摊手,弗兰克也摇摇头。

老城主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再也无法承受猛烈的撞击。

“那两位是否知道约克的住所?”我试探性地问道。

看着穹顶上泪眼迷离的莎琳娜,破釜沉舟的苏伦。我心底的某种力量被点燃,被唤醒。同时左臂的文身再次开始狰狞,一股粉碎性的力量充斥着整条手臂。

看老杰克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寒冷。

在迷雾城主撞出最后一次后,身上的绿毛渐渐褪去,露出残破的盔甲和支离破碎的身躯。

“别墅?看样子您不是本地人,我相信您肯定是走错路了,先生。这前面从来没有过什么别墅。而且这里是政府规定的动物保护区,是不允许建筑的。”老杰克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

“两千年了,我的力量流逝得太多了。”老城主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无奈。

“不错,我正是要去他的别墅。”我一时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剩下的交给我吧。”

此时,一旁的弗兰克开口了,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先生,您说的约克难道是巴西约克咖啡集团的总裁?”

我在回头的那一刻,老城主依然面带春风般的微笑。但我却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两千多年的期盼,以及无法掩饰的祈求。

“我想您搞错了,先生。我从来没有见过您,而且我也从未听说过约克。”老杰克肯定道。

两千多年了,迷雾之城的两代城主为了铲除弗尔干,夺回沦陷已久的家园,已经忍受了太多了。

这次吃惊的却是我:“您难道忘了前不久我们见过面的,我是来自墨西哥的原清臣,约克的朋友。”

第一任城主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在这密室苦等两千多年,只为弗尔干毁灭的那一瞬。第二任城主则承受了更多,他亲眼看到数以万计的子民被弗尔干活活吞噬,又亲手用不计其数的子民的生命献祭。或许这是一种罪过,但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但老杰克听到我的话却吃了一惊:“您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还有您说的约克是哪位?”

他们将所有的心血默默地付诸于后代的身上,这无上的功绩虽然没有史料记载,但却已经被血脉承载了一切,将迷离的过往注入子孙们的心房。

我勉强一笑道:“哦,杰克探长,我想去约克的别墅看看,顺便整理一下约克的遗物。”我准备撒谎,但我想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我的搪塞。

最终,一切都会清晰,时光之沙无法永久掩盖黄澄澄的真相。

此时,老杰克走到我面前开口说:“先生,不知道您要去哪里?”

此时,我眼中火光熠熠,冷漠地盯着墙壁上的弥赛亚圣像。

下车后,当我看清楚那两名警察的相貌时,心却沉了下去。这两名警察正是老杰克探长和弗兰克警官。看样子他们并不像是跟踪我而来的,难道是巧遇?

一股莫名的愤怒已经升腾而起,随着公山羊的怒吼,我的身体像炮弹一样撞向弥赛亚的圣像。塌陷的墙壁在我左臂的巨力撞击之下脆弱不堪,轰然破碎。

两名警察从车子里走出来,挥手示意我下车。

一条幽深的通道呈现在我的眼前。在我踏入通道的前一刻,在残碎的墙壁上依然能看到弥赛亚怜悯的微笑,面对他所谓的羔羊。

但就在我的车子走到丛林中的一个交叉口时,另一条路上驶来的一辆警车拦住了我的去路。

第五十四节 无解的谜题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我驾驶着车子再次进入了那片漆黑的丛林。约克的别墅迫近了,但奇怪的是,我一向非常精准的直觉却没有任何危险的预兆。

在进入通道后,我依然无法平复澎湃的心脏,体内的力量如困兽一般狰狞欲出。为了怪人部落中等待回归的人们,面对强大如斯的弗尔干,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夜幕已经降临,我收拾好行装以及足有五十多公斤的生姜水,装进了租来的车子,并朝着约克别墅的方向再度驶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自己的心态。这是我跟弗尔干最后的对决。如果它赢了,所有的一切将因弗尔干的破禁而出而终止。反之,我赢得的却是无数人活下去的希望。

那群渎神者绝对不会知道约克的书房中隐藏的秘密,那么到底是什么力量让约克的父母及乔治的灵魂体守护着约克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约克的嘱托。想到这里,我开始颤抖,约克的灵魂一定还留在别墅。

我不能输,也不会输。

书房中两位老人的灵魂可以断定就是约克的父母,那么那个年轻人又是谁?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个很久未曾出现过的人,那就是约克别墅的继承人——乔治。那他们死后为什么会依旧留在别墅?而且还是在约克的书房,难道他们在守护着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守护着约克留下的保罗行记,还有那枚圣血长钉?

通道是斜向上的,经过漫长的攀爬之后,我终于看到了出口。

我有一种直觉,黑暗会给予我强大的生机和力量。这让我想起,不久前在约克的书房中发生的一幕,我的血液为什么会变成了黑色,而且具有杀死灵魂体的能力?

出口并不规则,像是一个破口。

准备好一切,我闭上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此时,我肩头的光球发出的光芒接近实质,它对于黑暗的渴望就犹如“斯陶罗斯”对于尸体一样永无止境。漫长的通道中的黑暗正在被它吞噬殆尽,只留下无尽的实质般的光明附着在通道的墙壁上。

第五节 虚无再现

我钻出通道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漆黑的空虚,这里没有任何实质的事物。就像回归到了黑暗的本源。

亲爱的约克,今晚我将为你复仇,愿你安息。

但此刻,我肩头的光球却雀跃无比,就犹如黑暗的天敌一般,不断地将周围的黑暗吸收,再次暴发出更为惊人的炽烈光芒。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我没有休息,直接去收购大量的生姜,耐心地将它们榨成汁装在瓶子里。我要彻底地清除那些东西,我不允许他们继续玷污挚友的故居。

此时,一声暴怒的意识传入我的脑海。

我要复仇,我要将那些凶手永远驱逐出这个世界,这是我对约克作出的第一个迟到的承诺。而且我还要去寻找另外两颗圣血长钉,并最终揭开圣徒卷轴中隐藏的秘密,为约克解开羽蛇神的诅咒。这是我的第二个承诺。

“该死的爬虫,你没有完成我的意愿,为了永恒的黑暗奉献出灵魂吧。”

看完了这本薄薄的草纸之后,我的心头在滴血。约克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朋友,也是除了我父亲之外唯一让我尊敬的师长。他给了我太多的东西,而我不但没有机会回报他分毫,却以如此的形式见证了他的死亡。

听到这句恐吓,我嘴角泛起一阵冷笑。

看到这里,约克留下的记述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自此以后,约克似乎再也没有回来继续写下去。或许这也正是他遇难的那一天,也正是鲁宾最后见到约克的那天晚上。

此时,我感觉到周围的黑暗形成了无数条黑色的细蛇将我的四肢牢牢缠住。它们并不惧怕我肩头光球的吞噬,而是张开利齿试图刺破我的皮肤。

我将父母葬在别墅后的小山坡上之后,寻找消灭渎神者的方法的脚步再次加快了。我几乎用尽了一切可以用的方法,无数种剧毒毒药、电击、枪杀、碎尸都无法让我彻底死亡。虽然只有那枚圣血长钉散发的力量才能让我受到严重的伤害,但这远远不够消灭那些该死的渎神者。这意味着,我仍旧要做他们的奴隶,并且继续屈辱、悔恨地活着……

而我左臂上的邪恶山羊突然一阵躁动,它的威严再次被触动了。一股轻蔑的意志从它的双瞳中迸发出来,那些细蛇被震成粉碎,返还成一片片不均匀的黑暗。

我接连吻了他们的额头,心中甚至有一种快感,我替他们感到高兴,他们终于解脱了。而我却不能如此简单地离去。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就必须由我来作出一个终结。

我口中发出一阵深沉的低吼,左臂血脉喷张,逐渐长成一条比我身体还要庞大的黑色巨臂,朝着前方的暗黑虚空抡出一拳。

最终,我的父母在给我留下了一封遗言后,一起死在了他们同床共枕数十年的大床上。他们静静地躺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脸上还带着恬适的微笑,就如同深深地睡去了一样。

“亲吻终结的时刻吧。”

我曾发誓,只要找到能消灭渎神者的方法,我会立刻离开这个世界。我宁愿承受地狱之火的无尽炙烤,都不愿意再裹着这具肮脏堕落的肉体存活。至少惩罚能让我感到稍稍地安心一些。

瞬间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随着巨臂击出的方向扩展而去。

我痛恨自己,甚至都不想再看一眼镜子中那邋遢而堕落的脸。

但接下来的一声凄惨的嚎叫却让我心头狂震。那是父亲的声音。

最让我感到绝望的是,我在这两年中,曾经将自己作为实验体来找出解决渎神者们的方法,我虽然承受了各种折磨,但依然没有办法解决自己造成的致命伤害。我的肉体恢复力惊人,就算是被截断肢体都能重新生长出来。如果按照正常逻辑,这是人类梦寐以求的完美躯体。但此刻我却没有丝毫欢呼雀跃的念头。

“父亲……”

两年中,大批的人死在我的别墅里,或是死于我之手,或是我的父母之手,我们每日都在为自己的罪恶备受煎熬。恰恰相反,那些渎神者们却在这两年中享受了大批的人肉。而他们的胃口也随着实力的恢复越来越大,有时候他们甚至每天要吃比以往多好几倍的食物。这也让我日渐麻木的心灵再次恐慌起来。

我肩头的光球放出的光芒已经延伸到了很远的距离,一个憔悴的身影慢慢地走出黑暗。

时间总是最理智的,它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物停止流逝。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他们的时光是美好的。但对于我来说,这近两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每一刻都深陷在噩梦之中。

那的确是父亲,他的胸口碎了一个血洞,正满脸慈爱地朝着我方向走来。

第四节 约克的消逝

“父亲……怎么会是你?”

我已经切实地感觉到跟恶魔交易要付出的恐怖代价。

“孩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父亲慈爱的脸上布满了柔情。

我拖着满身的伤口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这一切不能再持续下去了……我必须尽快找出对付他们的办法,必须尽快。

此刻,我的左臂再次蠢蠢欲动,像是要再次发出攻击。但我死死地压制着这股欲望。对面的不是敌人,而是苦苦养育我数十载的父亲。

在他们感觉对我的惩罚足够之时又回到餐桌上进餐。我的父母在忙完之后,慢吞吞地离开了地下室。

“父亲,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的突然出现搅乱了我的头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八名婴儿同时停止了对我的撕咬,面目狰狞地开口道:“我们只是暂时利用他们,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记住你现在的身分,约克先生,你只是我们的奴隶。”

“你很想知道是么?”父亲正在渐渐向我靠近,脸上露出一丝对我来说非常陌生的笑容。

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冲过去拎起一名婴儿朝着墙壁重重甩去。但接下来,剩下的几名婴儿发出几声怒吼,全部朝着我扑了过来,他们将我扑倒在地,一块块撕食我身上的血肉。这样的疼痛让我更加不能忍受,我极力挣扎着怒吼道:“你们该滚回地狱,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我的父母!”

“我必须知道一切。”我看到父亲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双眼通红。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痛苦地撕扯着头上的乱发。

我飞快地冲进地下室,却看到了让我彻底发狂的一幕,我年迈的父母正在巨大的“餐桌”前忙碌着,他们正握着斧头朝着餐桌上的两个被捆在一起的活人砍下去,那两个人没挨几斧头就昏死了过去。然而我的父母依然没有停下动作,他们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像是要将这两个人的血肉全部剔下。而那群该死的婴儿却趴在餐桌上一块块地享受着现成的血肉。

“孩子,我有多久没有抱过你了?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此时,父亲充满磁性的声音让我再次重温到往日的温馨。

但就在我来到一楼的时候,看到地板上两条深红色的血迹,像是什么带血的东西被拖动后造成的。那血迹的方向一直通向地下室。此时,我心中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

我痴痴地走到父亲身前,跪倒在地上,抱住他的双腿失声痛哭。

我急忙走出房间,必须要为那些该死的渎神者准备今晚的食物,暂时我还并不想看到他们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对不起,父亲。是我伤害了你。”

在我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下午了。

“这并不能怪你。父亲的伤并不严重,很容易复原。只需要……”父亲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脑袋,粗糙而又温暖。

今晚是月圆之夜,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膨胀,皮肤就像有无数只寄生虫一般在不停地蠕动,骨骼也在不断地扭曲,四肢渐渐生出野兽般的利爪,剧烈的痛感从我的四肢传来。我拼命地撞击着墙壁,想要借此减轻自己的痛苦。在一次次地剧烈撞击下,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晕厥了过去。

“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宁愿付出所有。”

我心中虽然充满极端的愤怒,但我知道在我找到对付他们的方法之前,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我极力地克制着心底对于血肉的欲望,艰难地离开地下室。继续将自己锁在别墅三层书房旁边的空房间里。

“想要治愈我的伤,只需要……吃掉你。”

那八名婴儿听到我的怒吼,并没有做过多的理会,而是眼中透漏着一种深深的蔑视,继续埋头于那两具残缺不全的肉躯。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一片冰凉,突然抬头望向父亲。

“不,我不需要什么该死的高贵血统。”

此时,父亲原本温柔的脸上突然变得冷厉,两只手牢牢地卡住我的脖子,一条漆黑的舌头像毒蛇一样伸向我的头顶。

此时,那八名婴儿齐齐地回头望着我,脸上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竟然同时开口说道:“约克先生,按照约定我们只是脱离你的身体而已。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要享用这些可口的血肉?噢,不用担心,这很正常,你的血液中已经融入了我们高贵的血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此时,我左臂上的邪恶山羊突然发出一声巨吼,挣脱了我的压制力量。带动着整条左臂一拳击中了父亲的头部。父亲的整颗头颅被一拳击成粉碎,化作片片黑暗被我肩头的光球肆意吸收。

就在我慢慢接近餐桌时,我虽然对于那些血肉有着强烈的欲望,但下意识地从喉咙中挤出一阵低沉的嘶吼:“你们骗我,为什么我依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理性?”

看到这一幕,我突然惊醒,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升上心头。

看到这一幕,我的意识突然又变得模糊起来,对这种凶残至极的场面竟然没有半点憎恶感,却感觉到那大块的血肉对我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弗尔干,你竟然亵渎我的父亲。”

随后,大块血淋淋的肉块被八名婴儿从毒贩身上生生撕下,然后大肆咀嚼,慢慢地吞入腹中。

我疯狂地朝着前方的虚空拼力轰出一拳,以宣泄心头的怒火。整个虚空被这一拳完全崩碎,我肩头的光球乘虚而入,将大量的黑暗完全吞噬。

在这八名婴儿享受盛宴的同时,我依稀能够看到那两名毒贩的身体在剧烈地挣扎,似乎已经在睡梦中预见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

渐渐地,整个黑暗的虚空开始溃散,我出现在一座空旷的大厅之中。

几名婴儿见到那只“猎物”,齐齐发出几声兴奋的尖叫,冲上去张开大嘴用锯齿般的獠牙将那两名毒贩的喉管轻易地切开,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那些婴儿贪婪地吸食着毒贩的鲜血,浑身还发出一阵阵享受的颤抖。

此时,我才真正地明白预言中的那句话的含义:“闪光的眼瞳驱逐该来的黑暗。”原来预言中指的‘闪光的眼瞳’就是我肩头的这颗光珠。

我将他们送入别墅的地下室中,那里有一张为他们准备好的“餐桌”,两名毒贩正躺在上面昏迷不醒。

这难道真的是宿命的安排,我对于迷雾城主的预言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但到头来依然没有逃出宿命的掌控。

那是八名幼小的婴儿,但他们的头颅是正常婴儿的两倍多,额头和后脑偏大,眼瞳呈猩红状,没有鼻子,嘴里撑满了锯齿状的獠牙,就像是某种恶性昆虫一样,透漏着最为原始的凶残本性。

此时,我的心底再次蒙上了一层灰暗。

晚上,那些渎神者按照我们的约定脱离了我的身体。但他们显示出的外形却让我感到难以接受,甚至不敢直视他们。

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我看到大厅的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肉瘤。它跟我所见过的弗尔干虚影形态无异。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实体。它的身下有一座微型的魔法阵,从中不断地冒出的莹莹绿光将肉瘤的身体牢牢包裹。这可能就是迷雾老城主所说的邪灵禁锢。

第三节 恐怖的代价

“你还有什么手段?”我对着那颗肉瘤冷冷道。

但我别无选择。

“爬虫,别以为你可以与我抗衡。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禁锢,我一定会拘谨你的灵魂,让你承受永恒的折磨。”

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你没有机会。”我冰冷道。

我开始苦恼如何应对他们明天的要求,两个人类要被他们吃掉。无奈之下,我开车到市里,用麻醉药将两名毒贩带回了别墅。这是最好的人选,他们的存在就是社会的污垢,他们存在一天,就会有人继续受到伤害。但我并没有为自己的义举感到骄傲,我并没有权力左右别人的命运,尽管是杀人狂,我也没有随便夺取他们性命的权力。

“我是不可能被杀死的。我的母亲也一样,在我们无上王者苏醒的时刻,我们将会在遥远的国度复生。”弗尔干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我本想立刻将我的老父母转移到远离我的城市,但却被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阻止了。他说,我的父母要作为人质留在这里。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该死。”我将拳头重重地击打在书桌上,将所有的东西弄成一团糟,但还是无法将心中的抑郁、悲伤、憎恨等负面情绪发泄一空。

“你永远不会知道。”

“明天吧,今天我们集合大部分精神力量才完成了这次交谈,我们很累了。但我希望,明天会有两个可口的人类在等着我们。”说完,整个声音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脑海。

此时,我左臂上的邪恶山羊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它的双瞳射出两道黑色的光束,直直地注入到弗尔干的体内。

“第一份食物,你们在什么时候需要?”

此时,那颗肉瘤突然一阵剧烈地震颤,然后开始急剧萎缩,像是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紧接着那颗肉瘤萎缩成一个黑色的人影跪倒在我的面前,并用充满惊惧的声音惊叫道:

此时,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故意将答应的条件延迟,那么他们会不会再次陷入沉睡?就在我还未来得及想下去的时候,那个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响起:“约克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想让我们再次陷入昏迷,那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说过,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王……卑微的奴仆不知您的亲临,请原谅我的杵逆。”

“现在,我回答你的第三个问题,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并不像你们人类传说的那样想要入侵人间。我们的王曾经被伪神设计杀死,灵魂沉睡于人间。我们需要唤醒他,让他带我们重返深渊国度。别以为我们想留下,人间的环境太苛刻了,并不适合我们生存。在人间,我们必须要有大量的血肉才能保持神志和力量,无尽的沉睡和力量的流失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我不是你们的王。”我下意识地反驳道。

“好吧,从现在开始约定生效,如果你背叛了我们,或者欺骗了我们,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这句话虽然平淡,但却透漏着冰点的冷然。

“时机还未来临,这是我们与伪神定下的约定。只有金色的光芒遍布大地,一切才能得到圆满。我们在遥远的国度期待着您的重生。”

“我确定。”

说完,那人影渐渐消散,最后化作一只黑色的奇异匣子,飞出圣宫消失了。

“你确定么?”

“伪神的约定?金色的光芒遍布大地?”

“我答应。”

第五十五节 新生与希望

我本想一口拒绝,像这样出卖良知的行为,我绝对做不到。但为了知道关于他们的更多信息,我对这些恶魔撒了个谎。或许,这是我这辈子作出的最荒谬的决定,因为恶魔才是无与伦比的谎言家。

强大的弗尔干就这么突兀地消逝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无法理解它话中的含义,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谜题。

“只需要为我们准备足够的食物。也就是人类的血肉,要新鲜的。”

在我仍处于困惑之时,老城主拖着残破的身躯来到这座大厅。他俯身匍匐在我身前,将神龛中的木盒递到我面前,恭敬道:“大能者,奎雅维洛后世将永远颂扬您的名,您的福泽流传千古。”

“我需要做什么?”

但老城主话音刚落,整间大厅开始剧烈地震颤。

“第三个问题,我在回答你之前,我必须要确认一件事,你是否答应要成为我们的代言人?”

此时,我注意到魔法原本释放出的荧光在弗尔干消散之后,突然失去了目标,开始肆意蔓延。

“第二个问题,我们来自哪里?有了第一个问题的解释,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了。我们来自深渊国度,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地狱。

老城主不甘地惊叫道:“不可能,弗尔干已经毁灭,禁锢怎么会紊乱?”

“第一个问题,我们是什么?我可以骄傲地告诉你,我们是深渊之王的子民——柯西拉奇。在你们遥远的古文明时代里,你们的先祖曾经称我们为渎神者或是啃食者。不过,这些已经被历史的谎言所淹没,在你们的历史上,我们并没有出现过。我们存在的证据被抹去了。无数年前,那个该死的伪神将我们封印在荒芜的山谷中。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不仅顽强地生存了下来,而且还有一部分族人走出了那片山谷。至今还有不少族人被封印在那里。

他随手一挥,大厅的穹顶上出现了主殿之外的情景。

那个声音听到我一连串的问题,似乎没有任何不悦,阴森地笑道:“约克先生,托您的福,两千年来让我们能够重见天日。所以我准备回答你的部分问题,也当作我为我们之间的交易预付的酬劳。

主殿四周的四座祭坛之上,分别有数百名的独腿武士奋不顾身地跳入了祭坛,随即,大量的生命能量从祭坛冒出,补充着主殿之上的绿色巨网。

“在交易之前,我想我有必要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自哪里?目的是什么?”

但此时由于弗尔干的消散,主殿已经还原成原来的外貌了。

自古以来,跟恶魔交易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但我要毁灭他们,不得不暂时顺从。压抑和忍受的滋味就像一把钢刀一样插在我的心房。

原本用来抵消弗尔干挣扎的生命能量突然失去了目标,开始躁动、暴乱,并逐渐酝酿着一场剧烈的大爆炸。

那个声音似乎非常满意我的妥协,阴森地笑道:“我们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让你暂时成为我们在人间的猎头者。你负责为我们准备食物,作为回报,我们将离开你的身体。而且还有一个诱人的报酬,我们可以让你获得永生。当然,前提是要获得你的许可。”

“他们以为弗尔干要破封而出,想要加固禁锢的能量。但弗尔干已经消逝,这些多余的能量得不到宣泄,圣宫怕是保不住了。”老城主无比凄凉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我突然看到莎琳娜、老船长以及苏伦见到主殿恢复原貌之后,根本不顾及即将到来的爆炸,争先恐后地朝着主殿奔来。

那个声音阴冷地笑道:“噢,不不不,并不是我们找上你,而是你找上我们才对。确切的说是那该死的‘乌拉巴什’大祭司卑鄙地引诱你吞食了他的身体。只有这样他和他的子民们的灵魂才能长久地解脱。”

“快告诉我,出口在哪里?”我焦急万分地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找上我?”这句话我完全是吼出来的。

望着圣宫外大批的怪人族民,老城主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两千年了,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听到的这个声音,我抠动扳机的动作骤然而至。

“跟我来。”

我拿出书桌抽屉里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或许我不该回来。正当我要抠响扳机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约克先生,自杀的方式并伤害不了我们。死亡的只是你自己,当然还有爱你的父母,以及活在整个城市里的人们。”

老城主的身体在渐渐融化,一道银色人影浮出。跟当时第二任城主现身时的形体无异,这是老城主的灵魂。

在我的意识从恍惚中醒来的时候,布鲁斯已经不见了。我面前只剩下一副带着碎肉的骨骼。布鲁斯是我多年的好友,我们之间的友谊坚如磐石。而如今,我却将他活生生地吞了下去。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不能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老城主银色的灵魂朝我招招手,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我随后跟了上去。只见老城主的灵魂在一座墙壁上停了下来,指点我触碰墙壁上的某处花纹。随着一声

第二节 深渊臣民,渎神者

轰隆巨响,一道隐藏的暗门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它们醒了……

我们出了大厅,开始一路奔逃。终于在一座正厅与莎琳娜、苏伦、老船长相遇了。

之后便听到布鲁斯绝望的尖叫声。

莎琳娜双眼红肿,猛然扑到我的怀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将坍塌的主殿。苏伦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挣开莎琳娜抱着我的肩膀,将我牢牢地抱住。

看到布鲁斯恐惧的神情,我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布鲁斯,你是在害怕我吗?”但就在我刚说完这句话时,我的意识再次恍惚起来,心中一种对于食物的渴求欲望再次升起。一句让我感到无比陌生的言语从自己口中说出:“这次你逃不掉了……”说完,“我”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布鲁斯扑去。

“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活着。”

说到这里,布鲁斯脸上突然布满了惊骇,望着我的眼神似乎将要哭出来一样。浑身颤抖着往后退去,口中还在求饶:“约克,你的眼睛怎么会……不,你别过来……”

我将他们两个紧紧抱住,感受着他们的温暖。

“我们当时吓坏了,朝着那名黑人开了几枪,但他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缓缓地朝我们转过头来……在月光下,我们看到一双迸发出红芒的眼瞳,他的嘴角还挂着吉姆的一根手指。当时,我断定那绝对不是僵尸或是丧尸一类的东西。但被那黑人撕咬过的吉姆却没有死去,而是再次颤巍巍地站起来,紧随着那名黑人朝着我们剩下的三人扑来。当时我们三个吓坏了,开始夺路狂逃。而在我奔逃的途中,再次听到了两声凄厉的惨叫。我的另外两名队友也遇难了,只有我一个人找到了正确的出谷方向,侥幸逃出了山谷。”

我看到站在一旁的老船长原本一脸笑意的脸上,在感受到我的目光时突然变得冷漠。

“有一个动作僵硬的土著黑人正趴在吉姆身上,撕食他的血肉……

此时,老城主的灵魂则虚弱地警告道:“快离开这里。”

“我跟剩下的两名队友,拿出猎枪准备搜救吉姆的时候,却听到夜幕中吉姆撕心裂肺地喊道:‘它吃掉了我的手臂。’当时我们三人迅速朝着吉姆的方向跑去,但再次见到吉姆之时,我们发现了让人无法抑制的恐惧场面。

我突然将莎琳娜与苏伦从怀里拽出来,拉着他们朝着殿外跑去。但就在我们还未跑出几步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美国人有些怀疑道:‘今天的月亮不圆,说不定它们不会出来呢。’但他预料错了。在午夜时分,我们正聚在一起玩扑克牌。吉姆在我们另外三人眼睁睁的注视下,被一只黑色的手臂拖进了夜幕之中。

整座正厅的顶部轰然而落,将我们所有人压在了下面。

“两天后,我跟三个队友到达了那片山谷。那里很漂亮,野花遍地,绿草茵茵。这样的地方在温差剧烈的非洲很难见到。当时我们很难相信,这块美丽的土地会是那种可怕传说的发源地。于是,我们在山谷中安营扎寨,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我感受到一阵无法抵御的重压之后,还未来得及生出绝望的念头,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晕厥之中。

“开始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在不久后,我终于明白了……”说到这里,布鲁斯浑身都在颤抖,神情非常激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是为什么?”

我突然惊醒,想起了那场剧烈的爆炸,我猛然跳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莎琳娜、苏伦以及老船长的踪迹。

布鲁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接着说道:“他说……如果我们之中有人能侥幸逃出那里,绝对不可能再次回到他们这里,否则会被人乱棍打死。”

但在我的头脑完全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身着睡衣处在安塔利亚的宾馆之中。这是我跟苏伦曾经住过的宾馆。但我却没有发现苏伦的踪迹,甚至是他曾经用过的物品。

“他说什么?”

难道?

布鲁斯似乎被自己的恐怖回忆浸透了情绪,听到我的惊叫,顿时吓了一跳,不满地抱怨道:“约克,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当时我在非洲搜集当地的一些神奇古传说,用一袋小麦换来了这段传说。于是就召集了队友,一起去那片野生姜山谷探查。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当地的黑人愿意做向导,他们似乎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最后,我找到一个法国人,一个美国人,还有一个新西兰人。我们四个一起去寻找那片山谷。在我们启程之际,当地的黑人全部用一种恐惧的眼光看着我们。看起来他们对那片地方相当地忌惮。当时有个黑人老者,抓住我的衣袖警告道……”

“不……”我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接着说下去。”听到布鲁斯的叙述,我大吃一惊。布鲁斯能平安逃离,或许他能知道对付那些东西的方法。

在无数游客惊异的目光中,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莎琳娜所在的那座中介所。在烟雾缭绕的中介所中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说到这里,布鲁斯的双手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声音有些微微颤抖道:“我曾经去过那片山谷,而且我……我也见过那种东西。”

莎琳娜、苏伦以及老船长正围在一张破旧的桌子,饮酒畅谈。

听到我的疑问,布鲁斯脸色变得苍白,似乎碰上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约克,你知道我胆量很小。这件事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实在不愿意提及。但既然你想知道……”

我急匆匆地冲到他们面前,仔细辨认了许久之后才重重地吐了口气。他们跟我一样,平安地回来了。

“你又是如何确定,那山谷中的东西不是某种野兽?而且世界各地的吃人部族的传说,数不胜数,你又如何知道那些东西跟我所说的一样?”

我拿起老船长钟爱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但随后老船长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布鲁斯回忆道:“我曾经听到过一段可怕的神话传说。在非洲的中部,曾经有一个古老的土著部族,他们一直信奉吃人的神灵。在每逢月圆之际,他们都会将一名族人送到一片长满野生姜的山谷,圆月落下之际就会听到他们的族人凄惨的嘶吼声。似乎就是在被什么东西生吞。但后来这个土著部族消失了,可能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人口用来献祭,举族迁徙。也或许是这个部族全部走进了那片野生姜山谷,再也没有走出来。”

“年轻人,你没钱买酒么?”

布鲁斯听到我的叙述后大惊失色,似乎勾起了他的一段恐怖回忆。

“先生你很不礼貌。”莎琳娜礼貌的声音中透漏着厌恶。

“布鲁斯,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将迷途沙海的经历稍加修改后陈述给布鲁斯。关于我在意识恍惚中吃掉大祭司的尸体的那段忽略了,只是说我遇到了一种吞噬生血肉的奇异生命体。

苏伦则是一脸厌烦地抽出一张钞票塞在我手里道:“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会用厚底酒杯砸碎你的门牙。”

一天早上,我迎来了布鲁斯的造访。当时我面容枯黄,神色憔悴,让布鲁斯大吃一惊。他关切地问道:“亲爱的约克,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你们不记得我了?”此时,我心中一片冰凉。难道……“他们”并没有逃出来?

最终,万般无奈之下,我开始向外界求援。我第一个找到的就是我当年的同窗好友布鲁斯,我们之间曾有着深厚的友谊。毕业后,我热衷于考古冒险,而布鲁斯则注重于神学以及古文化传说的研究。虽然他的研究范畴并不涉及美洲文明,但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不……”我撕扯着头上的乱发将桌子掀翻。

之后的日子里,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曾有数次从楼梯上滚落,带给我无尽的恐慌。

没过多久,我就被警察带走了。

这段简短的记述,虽然提及了它们的存在,但却没有说出它们是什么以及对付的办法。最让我感到恐慌的是弥赛亚最后说的那句话:它们是该来的。我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却清楚地知道它们不该被消灭,抑或是弥赛亚都没有能力消灭。

在冰冷的牢房中,我无助地躺在发臭的床上,泪水打湿了我杂乱的胡子,肮脏的脸颊以及发霉的床单。

主只说:它们是该来的。

一个星期之后,在确定神经并无问题之后,我被释放了。

我问主为何不显现大能,将它们毁灭。

但我却感到外面的阳光是那么的可怕。它们冰冷且残忍地捶打在我的身体上,将我身上的最后一丝温暖带走了。

我的子民有难了。

我心已死。

它们苏醒了,必沿寻你的足迹,

在回到宾馆后,我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木盒。那是在主殿神龛中供奉的圣血长钉。虚幻?现实?真相?对我来说已无丝毫意义。

但邪神之光已经在四方升起。

我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期盼着莎琳娜温柔的双手为我拂去泪痕,期盼着苏伦善意的讥讽,甚至是老船长上来踢我一脚。

保罗,你没有辜负我,是我伟大的使徒。

但这些已经不存在了,他们永远地留在了鬼岛上。

在我升天之日,弥赛亚显圣告诉我:

我杂乱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到阿姆斯特丹陪着苏伦的老母亲安度晚年,或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将长久地沐浴在主的荣光里,遍体生辉。

约克,对不起。我不想再走下去了。

我在殉教前,完成了弥赛亚的使命。

但就在我走出宾馆时,发现莎琳娜、苏伦以及老船长站在宾馆外。

那段时间里,我曾对保罗留下的行记进行了系统的翻译,想从中找出它们的信息。最终我发现了有关它们的一首诗歌,保罗在行记的结尾这样写道:

“威士忌的钱我已经付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神情淡漠道。

从那以后,我几乎整天将自己锁在书房,白天不停地查找有关它们的信息。晚上就将自己锁在书房旁边的空房间里。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有那种行为。

“伙计,你真的被吓倒了。”苏伦再也憋不住了,捧腹大笑道。

不知道是否值得庆幸,我发现冰箱里的一块鲜牛肉不见了。

“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上路?”莎琳娜脸上温柔一笑。

就像我现在的状态,它们一直在我体内沉睡,但却让我对鲜肉的渴求欲望越来越强烈。曾经有一次早上醒来,我洗漱之时,发现自己的手上和嘴角沾满了凝固的血块。我当时险些崩溃,毫无理智地冲进我父母的房间,他们见到我的样子吓坏了,母亲关切地询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粗鲁地将她推开。我害怕我会伤害到她。

“如果再次独自出走,我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老船长冷哼一声。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它们没有形体,附身寄主后以生血肉为食,而且无休无止。但如果太长时间没有食物的话,它们就会陷入沉睡。

听到这些熟悉的话语,我心如死灰的心脏宛如获得了新生。我伸出不停地打颤着的双臂将莎琳娜和苏伦以及一脸不情愿的老船长搂在怀里。

我用最快的时间回到了阿姆斯特丹,然后开始寻找解救自己的办法。但又谈何容易?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有什么特性。

生命如此美好。

第一节 它们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