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苦地咽下唾沫：“英格丽德，他们将这一切归咎于神灵震怒，说是那个神灵失去了对他们的信任，觉得那不是他们自己所作所为的报应，把责任推到那些极力劝说他们放弃疯狂念头的人的头上。”
“为什么？”
“像你一样的人？”
“他们看不到灾难，即使它近在眼前，他们仍然熟视无睹。他们看不到因果报应。”
“是的，像我这样可以真正看透这混乱的人。你们管这叫作临界点。我们这些人告诉他们不能无休无止地压榨星球，不能给那个星球生产和存储过多能量，还希望它总能够恢复过来。”
“他们就看着你们的星球灭亡？”
她举起双手：“我听不懂了，我是搞文学批评理论的。”
我试图向她和皮特森隐瞒那场灾难的真正严重性，我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个星球灭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在那暗无天日里，生命是怎样在硫磺和溴气洪流中窒息的，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太阳怎样消亡，永远的黑夜又是怎样降临在我们头上的。
皮特森加入进来：“这就是我所说的热力学极限。这儿早有人提出，可是没人真的觉得我们快到临界点了。总觉得反正还没到呢。”
“是的，得追溯到那时候，那些不承认现实问题的人毁掉了我们的星球。”
英格丽德还想知道更多：“你跟我解释一下呗。”
“要追溯到你们先前的那个星球？”
皮特森停下电脑上的活儿，重新开启了技术高手模式：“我们都需要能量。而那是有代价的。大部分时候，人们在思考怎样消耗能量以及如何尽量降低生产和消耗能量带来的负面影响。全球变暖了。我们开始担心这件事，我是指那些科学家。这里也有不承认现实问题的人。他们说我们为了私利编造问题，就是想多弄一些科研经费等等。不过我们克服这一困难。但是如果你距离热力学极限太近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你说得对。”我提高嗓门，好让皮特森也能听见，“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我们离热力学极限还远吗？”
她也回以悄悄话：“不，相信皮特森。他知道得越多，能帮到的也就越多。”
“还远呢，不过核聚变就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能预见将会有无限的清洁能源。那本该是个无比美好的结局。可是热力学告诉我们，不论产生的能量有多清洁，这个星球能够容纳的能量有一个总的极限，超过了那个极限就再也容不下更多了。让这颗星球上的两百亿人毫不节制地消耗能源，那毫无疑问就出现一个新的临界点。过了这个节点，能量的生成就会变得不可逆了。这是热力学。这是没错的，是不容置疑的科学定律之一。”
我靠近她悄声耳语：“也许我们该到更私密的地方聊。”
“即使这样，又会怎么样？星球爆炸？”
我们坐在研究区的一端。皮特森和珍妮特正在钻研希里克斯系统，搜寻信息，他们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它会像颗小太阳一样剧烈燃烧，然后灭亡。”
“跟我说说不承认现实问题的那些人。”英格丽德跟我说道。她想了解更多信息。这时候我已经向她坦诚交代我的真实身份了。
这就是发生在我那个星球上的事情，我们那个星球就是这样灭亡的。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这一命运。那是一场巨大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