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退缩。“好吧，你赢了。这又是什么狗屁新疗法。你把这录下来，然后就可以去证明在法律上我就是疯了。这样我就永远别想从这里出来了。想得倒美。”
“我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就够了。我知道雷蒙德·布里奇斯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他的底细。”
你们会觉得这讽刺的一幕很有趣吧。上次我和马克有过类似的对话，他努力想让我相信我是他的幽灵分身，我还说我不相信他。现在换成我说服他，让他认为他一直是对的，而他说他不相信我。而我现在这艾林·帕斯寇的身份也帮不上忙。
“相信我什么？”
“马克，你看着我。我是艾林，艾林·帕斯寇。”
“我相信你。”
他终于抬眼看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认出我来。
他抬起头。“我谁也不相信。”
“帕斯寇。你在这里干什么？”
“马克，我不会给你通电的。你可以相信我。”
我给他看那一大串钥匙。“我是认真的，我相信你。我来这里带你出去。”
我试着安抚他，他就像个受伤的动物一样呜咽。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我看你没在说谎。”
那些关于艾尔史密斯的回忆再次在脑海里翻滚，我竭力从这些思绪中走出来。我知道马克在经受着什么折磨，就跟他们给我的一样。他的克林特——他自己版本里的艾尔史密斯——正在努力地帮助他，通了24000伏特的电压搅乱他的大脑。但是如果我陷在过去的那些事情里无法自拔的话，那我就谁都救不了了。
我试试这样说：“是伯尼叫我来的。”
我在一个离电击治疗室很近的房间里找到了马克。我一走进去他整个人就往后缩，他以为我跟上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绿色制服的家伙一样，又要折磨他了。
马克一抖。“他们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马克就在这里其中一个房间里，但是我不知道是在哪一间。我开始找，整个过程让我很沮丧。那么多男男女女都被困在他们各自的世界里。
“‘他们’是指谁，马克？”
我翻弄着那一大串钥匙，这些钥匙可以打开整栋楼所有的房间门。你们说的房间，在我看来则是牢房。这就是所谓的权力。
他眼睛直愣愣地扫视整个房间，用力盯着看，就好像“他们”中的一员会随时在这个牢房里出现一样。“那个入侵计划。他们要来了，帕斯寇，比你想象的还快。他们的军队会成批成批地来，控制这里，占领所有地方。不会再有你和我的位置了，只有他们。他们会占领整个星球，到时我们只会成为历史。”
就像你有时候会说的那样，一站到篱笆的另外一边，事情马上就看起来没那么糟了。这是我第一次值夜班，上白班的已经打卡走了，这里算上我总共有两个看护人员，照管着一百多号病人。病房门都锁着，谁都跑不出来。那个跟我一起值班的家伙说他名叫诺里斯，但却没说他姓什么。他告诉我这活他干了四年了，所以他有优先权，意思就是他可以先去睡觉。于是没到半个小时，诺里斯就在一个他平时不大用、专门用来睡觉的房里睡沉了，整个病房区都到了我的掌控之中。
你可以想象我对马克这种念头感到多惊讶，他好像比我知道的还多，于是我问他。“怎么会这样呢，马克？”
也不需要告诉你，在安德鲁斯和他那些壮汉爪牙们对我进行种种折磨之后，现在我站在另一个角度理应感觉很奇怪。但是我没有。历经千辛万苦从逃离地狱后，我庆幸自己摆脱了艾尔史密斯的魔爪。我没有时间为这里的受害者们担忧。至少现在没有时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马克·贝拉米。
“我都搞清楚了，这并不难，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以及为什么布里奇斯会来取代我的位置。”
没有必要跟你讲这些陈词滥调。
“你的作家身份。”
我开始做一些常规工作，例如照看病人，看着他们吃药，确保他们不是假装吞下去事后伺机吐出来。只要让他们把药服下去，整晚就能平安无事。
“是啊，我的写作经历，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切。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有些东西让我明白了他们一直以来在我身边做的那些事。”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去读一读《污点》，叫《紫色的污点》——”
我去报了到，他们给了我一套绿色制服，虽然洗过了上面还是有污渍。在这里我是博伊斯，查理斯·博伊斯。这再次证明了你们的安全系统有多么不严密。我随便搞来了了个身份用，居然没有人有任何怀疑。
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诺里斯，这会睡醒了又接着执掌起自己的权威来。“别跟那些病人一起待太久，记住我这话，博伊斯，特别是这个人。”他不怀好意地看着马克。“他那些偏执的幻想，还有什么太空入侵者。可是别有创意。”
“我会想办法多少睡一会儿的。”
“他需要说说话。”
“你不用睡一下吗？”
“他们都需要。”诺里斯改变了话题，“轮到你去睡了，博伊斯。我会看着一直到晚班结束的。这可算公平吧。”
我爬出车外。“八个小时后在这里见。”
马克直往后缩。诺里斯带了皮下注射的工具过来。我看着他给马克注射了双份的安定，偏执的幻想变成了一团含混燥热的迷雾。诺里斯笑着低头看着马克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体睡死在床上。“这样好些了。”
维多利亚开着四驱车将我送到梅纳德医院。不出我预料，这是一家大医院，有林荫车道的那种。
我来到那个休息室，然后假装打个小盹，就像你们经常说的那样。我在想马克之前说的话。但是我还真的需要睡一下，我得承认我睡着了。很快我之前想的事情变成了我先前的星球灭亡时那些无法抹去的画面。接着就是这些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的任务是什么，我怎么才能完成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