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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轮子

回答是:少安毋躁,不安则消,混乱过后,方见大法。

但是在她让自己真正全身心投入之前,她拿出那本破旧不堪的纸皮书和蓍草秆儿,查询《易经》:我应该在这里做这件事,还是继续前往别的地方搜寻?

还有:如山之静谧源自山中,故智者不使意志偏离其境。

一旦开始交谈(多数是用他们的语言,尽管她也设法教了他们几个英语单词,但他们只会说“借借”“草”“树”“天空”和“河”,还有念她的名字,即使这些都还有些艰难),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快多了。作为一个人种,他们称自己为穆尔法,但作为个体,他们称自己为扎利夫。玛丽认为,雄扎利夫和雌扎利夫的声音各有不同,但那太微妙了,她无法轻易辨别。她开始把所有的单词写下来,编成字典。

这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她把蓍草秆儿收起来,合上书本,然后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围观的动物。

玛丽渐渐意识到他们的鼻子还起着交际的作用,鼻子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一个声音,来诠释声音的含义——当发出嘘的声音时,如果他们的鼻子左右摇摆,就表示“水”的意思,如果鼻尖卷起就表示“雨”,鼻子朝下表示“伤心”,当脖子快速地朝左一甩,表示“嫩草”。一发现这,玛丽就模仿着让自己的胳膊尽量按同样方式摆动。当轮子兽们意识到她开始与他们交谈时,高兴极了。

其中一个说问题?许可?好奇。

反过来他们也让她摸他们的鼻子。这些鼻子跟她的胳膊差不多长,连接头部的地方粗一些,它们柔软无比,但她觉得它们有足够的威力把她的头骨揉碎。鼻尖上两个指头状的突起有着巨大的力量,同时又不乏极致的温柔,他们好像能够从里面改变皮肤的色调,把指头状的鼻尖从好似天鹅绒一般的柔软变得像木头一样坚硬。因此,他们既可以用它来做给那些食草动物挤奶之类的细致活儿,也可以做折树枝或砍树枝之类的粗活儿。

她说:请看。

在后来的几天里,她学到了那么多东西,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孩童时代,被学校的知识迷住。而且,这些轮子兽好像也被她惊呆了。首先是她的手,他们怎么也看不够:他们用鼻子触摸每一个关节,找出大拇指、指关节和指甲,把它们轻轻地弯曲。他们还惊奇地看着她拿起帆布背包,把食品送到嘴里、挠痒、梳头和洗漱。

他们的鼻子灵巧地活动着,用她刚才的方式排列着那些蓍草秆儿或翻着书页。他们惊讶她的手是成双成对的:因为她可以在拿着书的同时又翻书,他们喜欢看她把手指交织在一起玩“教堂和教堂尖顶”的游戏,或者那种两手大拇指交替翻动的动作——阿玛就是用这种动作来作为避邪的符咒的。

然后,她大开眼界的机会才真正到来了。

他们一看完那些蓍草秆儿和书,就用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它们,放回她的帆布背包。中国古书上的这些信息使她高兴而放心,因为根据它的解释,眼下她最想要做的事情正是她应该做的。

她从另一个家伙那儿接过她的帆布背包(借借!借借),同他们一起走下熔岩大路,踏上村子坚实的土地。

于是她心情愉快地着手对穆尔法作更多的了解。

“借借。”他说,大家又开怀大笑起来。

她了解到他们有两种性别,过着一夫一妻的生活,他们的后代有着很长的童年期,至少十年。根据他们的解释来说,她认为他们生长得非常缓慢。在这个居住地有五个幼兽,有一个几乎已经成年,其他几个在成年与未成年之间。他们还不会应付种荚轮子,孩子们不得不像那些食草动物一样四脚着地。尽管他们精力充沛,喜欢冒险(疾行到玛丽面前,然后腼腆地跑开,试着爬上树干,在浅水里嬉戏,等等),但是他们显得很笨拙,仿佛有什么不对劲。相比之下,成年轮子兽的速度、力量和优雅令人惊叹。玛丽看见幼兽们很渴望有一天那些轮子会适合他们。有一天,她看着最大的那个幼兽悄悄地来到放着一些种荚的仓库里,试着把自己的前爪套进种荚中间的洞里,但当他试图站起来时,却一下子摔倒在地,把自己给卡在了里面,声响引起了一头成年轮子兽的注意。幼兽焦急地尖叫着拼命挣脱。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母亲和在最后时刻挣脱出来并逃走的羞愧的幼兽,玛丽忍不住笑了。

他抬起鼻子,模仿她的话语:

种荚轮子显然是至关重要的,不久,玛丽就开始看得出它们多有价值了。

“谢谢。”她感谢了她的……她的什么呢?坐骑?车子?对于站在她身边的这位眼睛明亮、和蔼可亲的动物,这两个想法都是荒谬的错误,她最后选择了朋友这个单词。

首先,穆尔法花大量时间维护他们的轮子。通过灵巧地抬起和扭转爪子,他们可以把爪子从洞中滑出来,随后用鼻子对轮子进行全面检查:清洁轮边,检查是否有裂缝。他们的爪子结实得很:在腿上合适的角度长着一个刺,微微有些弯曲,所以插进洞里时,最前面的中间部分承受着重量。有一天,玛丽看一个扎利夫检查她前轮上的洞。她这儿摸摸那儿摸摸,鼻子举到空中又收回来,好像在闻着它的气味。

他们就近在咫尺。可以看清眼前的来客时,有些村民抬起头来看,并招呼其他人观看。大路上的队伍慢慢停下来,玛丽僵硬地爬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腿脚免不了要疼的。

玛丽想起自己第一次摸种荚时在手指上发现的油,经过那个扎利夫的允许,玛丽看了看她的爪子,发现爪子表面比自己世界里摸过的任何东西都更光更滑,自己的手指根本无法在表面上停留,整个爪子上都包着一层那散发着淡淡芳香的油。见过一些村里的轮子兽检验、测试和查看他们的轮子和爪子后,她开始纳闷是先有轮子还是爪子,是先有骑轮子的动物还是轮状种荚的树?

如此看来,他们有语言,有火,有社会。大约就在这一刻,随着从动物到人这个概念的转变,她发现自己在思想上作了调整。这些东西不是人类,但他们是人,她对自己说:不是他们,是我们。

不过,当然还有第三种因素:那就是地质。这些动物只有在熔岩大路上才能使用轮子。这些熔岩流的矿物质含量一定有某些特点,使得它们像丝带一样遍布浩大的草原,并且能够抵抗气候变化,不会开裂。一点一点地,玛丽渐渐明白这一切是紧密相连的,而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在穆尔法的掌管之中。他们知道每一群食草动物、每一棵长轮子的树和每一堆甜草所在的位置;他们了解轮子兽中的每一个个体和每一棵种荚树,他们讨论他们的幸福和命运。有一次,她看见一个穆尔法在一群食草动物中挑选了几只,驱赶到一旁,用有力的鼻子一拧,就拧断它们的脖子把它们结果了,干净利索。穆尔法拿着刀片般锋利的石片,只花几分钟就把那些动物开了膛,然后就开始熟练地屠宰,把内脏、嫩肉和粗大的关节分开来,割去肥油,去掉角和蹄子。他的工作是如此高效,玛丽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感觉自己在欣赏精彩的表演一样。

她不得不用手挡住太阳来看,这里有二三十个茅棚,不太规整地排成一个圆圈,它们是用木头搭建的。有着抹灰的篱笆墙,屋顶上覆盖着茅草。其他轮子兽在干活儿:有的在修屋顶,有的正从河里拖网出来,有的在运柴火。

不久,一条条肉被挂在太阳底下晾晒,另外一些用盐包裹后用叶子包起来;皮上的脂肪被刮掉——留待以后使用——放进泡有橡树皮的水槽中浸着,再晒成棕黄色。最大的那个幼兽在玩一对角,假装自己是一个食草动物,逗得其他幼兽哈哈大笑。当天晚上有新鲜肉吃,玛丽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在一英里长的斜坡下有一排大树,旁边有一条河,蜿蜒淌过平坦的草地。不远处,玛丽又看见一条波光粼粼的光带,看上去像一片更宽阔的水域,但她没有多看,因为轮子兽们正朝河边的那个居住地进发,她心里充满了好奇,想看看那里是什么模样。

穆尔法同样知道哪里能捕到最好的鱼,还准确知道应该在何时何地撒网。为了找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玛丽到织网者那儿主动提出帮忙。当她看见他们的工作方法——无法独自完成,而是两个一组,一起用鼻子打结——她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为什么让他们震惊,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打结。一开始,她觉得这是一种优势——她什么人也不需要,然后她意识到这使自己与群体脱离开来。也许所有人类都是这样的。于是,从那时起,她只使用一只手,与一个跟她特别要好的雌扎利夫共同完成这一任务,她的手指和好朋友的鼻子共同协作。

熔岩大路渐渐往下,没一会儿,就越来越陡,于是动物们就可以顺势滑下去了。他们把两侧的腿缩起来,时左时右地变换方向,以惊人的速度前进,把玛丽吓坏了。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她骑坐的这个轮子兽一点儿也没让她感到危险。要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抓住的话,那就更好了,她会觉得这是种享受的。

在轮子兽管理的所有生物中,他们照料得最精心的是种荚树。

一路上,她对这种动物的生理结构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与那些食草动物一样,他们长着菱形的骨架,菱形四角上都有一条腿。在遥远的过去,一定有某种古生物进化成了这样一种结构,并且发现它管用,就如玛丽的世界里一代代古爬行动物进化成中央脊椎一样。

这一区域里有一半的树林是由他们照顾的。远处还有一些,但那些由其他群体负责。每天都有一队轮子兽前去查看那些巨树是否安好,并且收集掉落的种荚。穆尔法从中获得的好处显而易见,但是这些树从中获得什么利益呢?

第一天上午,他们带着她沿着熔岩大路走了一小时左右,来到一片河边的居住地。旅途很不舒服,她的手没有地方抓,轮子兽的背又坚硬无比。他们奔跑的速度快得吓人,但轮子撞击坚硬路面时发出的轰隆声,以及疾行时脚步的拍击声使她兴奋不已,忽略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有一天她明白了。当时她与他们一起经过时,突然传来极大的爆裂声,大家都停了下来,围住一个裂开的轮子。每一群轮子兽都带着一两个备用轮,于是轮子破掉的扎利夫很快又骑上了备用轮子,然后小心地将那个破轮子包进一块布里,带回了居住地。

与轮子兽们相伴三天之后,玛丽·马隆对他们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们也了解了很多有关她的情况。

他们把它打开,取出所有的种子——像玛丽小指甲一般大的白色椭圆形扁平片——一个一个地仔细检查。他们解释说,这些种荚需要在坚硬的路面上不停碰撞才会裂开,这些种子还很难发芽,如果没有穆尔法的照料,这些树都会死光。每个物种都是相互依存的,是油使得这一切成为可能。这一点难以理解,但他们要说明的似乎是,这些油是他们思想和感情的中心,幼兽们如果没有长辈们的智慧是不会使用轮子的,也不能通过他们的爪子吸收油。

他扛起背包,离开花园,满意地穿过炎热、寂静的街道出发了。

这时,玛丽开始发现穆尔法与占据她过去好几年时间研究的那个问题之间的联系。

“谢谢你,安吉莉卡。”神父说,“上帝保佑你们,孩子们。”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探究(与穆尔法的对话总是又长又复杂,因为他们喜欢用很多很多的例子来论证和解释他们的论点,仿佛他们记得所有事情,他们知道的一切都可以信手拈来作为参考),居住地就遭到了袭击。

“是呀,”女孩说,“也许吧。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想要找到她,她去南方了,朝山里的方向去了。我们不知道是哪儿。不过只要有人看见过她,你就能打听到的,因为在喜鹊城没有人喜欢她,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很容易就能找着的。”

玛丽是第一个看见袭击者来临的人,不过她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

“我没有什么刀子,”戈梅兹神父说,“但我有一个神圣的任务,也许是它在保护我不受这些妖怪的伤害。”

事情发生在下半晌,当时她正在帮着修理一座茅草屋的屋顶:穆尔法的房子只建一层,因为他们不擅长爬高,但是玛丽很高兴能爬离地面。他们一教会她技巧,她就能够用双手来铺茅草屋顶,并把茅草打结固定,动作比他们快得多。

“是女巫,我们打不过她们。她们把那个男孩和那个女孩带走了。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不过那个看上去很热的女人是后面才来的,我们觉得她也许有什么刀子,能阻挡妖怪,真的。也许你也有。”她补充道,抬起下巴大胆地望着他。

就这样,她正靠着房梁,接过扎利夫扔给她的一捆捆芦苇,享受着从水面上刮过来的丝丝凉风,感到太阳的热度有所缓和时,突然看到了一道白光。

“女巫们。”保罗说。

白光来自远处那片她以为是海面的发着光的东西。她把手搭在眼睛上方,看见一个、两个、更多——高高的白帆船队伍,从热雾中冒出来,离得还有些距离,但是正不慌不乱地静静驶入河口。

“骗人的脏货,”红发女孩啐了一口,“我们差点就把他们俩杀了,但是正在这时来了一些女人,飞行着的女人——”

玛丽!扎利夫从下面喊道,你看到了什么?

“还有一个女孩吗?”神父尽量显出不是太感兴趣的样子,说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用他们的语言表达帆船这个词,于是就说:高,白色,很多。

“是从天使之塔那儿拿走的,”女孩说着,指了指耸立在棕红色屋顶上方的那个四方形石塔,它在正午的强光下光芒闪烁,“那个偷刀的男孩害了我们的哥哥图利奥,让妖怪们吃了他,真的。你想杀死那个男孩,那很好。还有那个女孩——她是个骗子,她跟他一样坏。”

扎利夫立即发出警报,听见叫声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跑到居住地的中央,喊着孩子们。只一会儿,所有的穆尔法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如果能够的话,”他说道,“我会的,那把刀是从这里拿走的,是吗?”

她的朋友阿塔尔喊道:玛丽!玛丽!来!托拉皮!托拉皮!

戈梅兹神父感觉到皮肤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记起弗拉·帕维尔在教会法庭询问时所说的证词:这一定是他所说的那把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玛丽几乎还没来得及动,白帆船已经驶进了河道,正轻松地逆水前行。水手们的纪律性使玛丽很吃惊:他们划得很快,帆船像一群鲸鸟一样步调一致地前进着,一起调整着方向。雪白的船拐弯、倾斜,然后张满帆,看上去是那么美丽——

“保罗说,”她告诉神父,“他认为你是想去把那把刀子弄回来。”

他们至少有四十个,溯河而上的速度比她预计的要快得多,可她没看见船上有任何水手,接着她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船,而是巨大的鸟,帆是它们的翅膀,一前一后,通过它们自己肌肉的力量直立、弯曲、调节方向。

小男孩扯了扯她的袖子又悄悄说了句什么。

没时间待着研究它们了,因为它们已经到达河边,正从河里爬出来。它们有天鹅那样的脖子,嘴巴和她的前臂一样长,翅膀比她的个头还长一倍,而且——她边仓皇逃跑边回头瞥了一眼——它们有着强有力的腿:怪不得它们在水上移动得那么快。

“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戈梅兹神父温和地说。

她跟在喊着她名字的穆尔法后面拼命地跑,大伙儿涌出居住地,来到熔岩大路上。她及时赶上了他们:她的朋友阿塔尔正在等着她。等玛丽一爬上背,她就双脚拍打着路面,跟着她的同伴们迅速冲上斜坡。

“是,”女孩不耐烦地说,“我知道。妖怪。”她对戈梅兹神父说,“她根本不怕妖怪,她就这样从城里走过去,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大人,真的。她看上去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跟你一样。”她又补充了一句,眼里带着挑衅望着他。

那些在陆地上无法快速移动的鸟很快就放弃了追击,来到了轮子兽的居住地。

保罗对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边说边眯起眼睛看着神父。太阳亮晃晃地照在他脸上。

它们撕开食品仓库,咆哮怒吼着高高扬起嘴巴,吞噬着肉干及所有的水果和粮食。不到一分钟,所有能吃的东西全没了。

“大约……”女孩想了想说,“我想有四五十岁吧。我们没有近看,也许三十岁。但她真的很热,像保罗说的一样。她还背着一个大帆布背包,比你的大多了,这么大……”

然后托拉皮找到了轮子仓库,试图砸开那些硕大的种荚,但却只是徒劳而已。玛丽感觉到她周围的朋友们在低矮的山坡上观望时,因为惊恐而全身紧张;只见一个个种荚被摔到地上,被那些巨腿上的爪子又踢又踩,当然它们没有丝毫损坏。让穆尔法担心的是,有几个种荚被推搡到河边,笨重地顺河漂向大海。

“她看上去多大年纪?”

然后那些雪白的巨鸟开始残暴地挥动大脚,大嘴撕咬着,摧毁一切看得见的东西。四周的穆尔法在喃喃低语,几乎是在悲鸣。

“她看上去很热,”小男孩说,“脸上汗津津的,真的。”

我来帮忙,玛丽说,我们重建家园。

戈梅兹神父说:“你们记得她的模样吗?”

但是那些邪恶的家伙还没完,它们把漂亮的翅膀高高竖起,蹲在废墟中拉大便。臭味随着微风飘上斜坡,一堆堆、一摊摊夹杂着绿黑褐白的粪散落在断裂的房梁和四散的茅草中间。接着,它们在陆地上笨拙地东摇西摆快速跑着,回到水里,顺河而下向大海驶去。

“是呀,”红发女孩在废弃的卡西诺赌场里说道,“我们见过她,我和保罗都见过,她好几天前从这儿路过。”

直到最后一个白色翅膀消失在下午的雾霭中后,穆尔法才再一次沿着熔岩大路回来。他们充满了悲伤和愤怒,但更担心种荚仓库。仓库里的十五个种荚只剩下两个。其他的已经被推入水中,不见了。但是在河的下一个拐弯处有一个沙堤,玛丽隐约看见有个轮子好像卡在那儿,于是玛丽让穆尔法吃惊不已地脱下衣服,把一根绳子绑在腰上,朝沙堤游去。在沙堤上她发现了不止一个珍贵的轮子,而是五个,便把绳子穿过轮子中心正在发软的部位费力地拖着它们游了回来。

——《列王纪上》[1]

穆尔法充满感激,他们自己从来没有下过水,只是从堤上捕鱼,还要提防弄湿脚和轮子。玛丽觉得自己终于为他们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好似一个男人的手

那天晚上,吃完一顿简朴的甜菜饭之后,他们把担心那些轮子的原因告诉了她。曾经有一个时期轮子很多,世界很富裕,充满活力,穆尔法与他们的树一起过着永远不变的快乐日子。但是很多年前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一些美好的东西离开了这个世界,尽管穆尔法作出了各种努力,倾注了所有的爱心和关注,种荚树还是变得奄奄一息。

海上升起一小片云

[1]《列王纪上》是《圣经》全书第十一本书,记载以色列从大卫去世之后的一段的历史,与《列王纪下》一起构成《列王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