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至少，他正针对你释放病毒。这条短信是发给我的，旨在让我知道我要感染病毒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妈的！范围有多广？他有说吗？”
“差不多了。”哈利说，“再有几分钟。”
“我刚收到乌戈的短信。他声称他释放了暂时性意识缺失病毒。”
“完了之后，放大家出来，让他们自由逃跑、躲藏，越远越好。如果这么做不奏效，希望你们不要被他们抓到。”如果暂时性意识缺失病毒肆意传播，乌戈一方掌控了大局，彼得确信乌戈不仅会追杀他，还会追杀哈利，可能还有凯瑟琳和梅丽莎。
“噢，不。噢，不。”彼得立即打电话给哈利。
“我得挂了。我爱你。告诉其他的哈利、凯瑟琳和梅丽莎我也爱他们。”彼得挂断了电话。断开连接。他沿着亨利·哈德逊公园大道一路飞驰，右边是哈德逊河，路经的公园里没有人打篮球，也没有人遛狗或滑旱冰。所有人不是躲在家里看新闻，就是在加利福尼亚、沙特打仗，再或者已经死了。
留言上写着：我给你送了一盒巧克力。但未显示发信人。
他驶向三十九街的出口。阿斯彭总统在联合国总部，位于东河沿岸的四十二街。希望她能让电视小组进去播放出能源供应到位的声明。至于它能否让阿斯彭重掌大权，彼得尚不可知。
他的手机嗡嗡作响，提醒他有短信发过来。
一股渴望冷不防地朝他袭来：他希望梅丽莎此时能够陪着他。其中一个梅丽莎。不管哪个都可以。
出城的车道都堵得水泄不通，而进城的车道上几乎只有彼得一个人。许多人担心纽约很快会再次遭受袭击，尽管它并非什么军事要地。也许有消息传出，被废黜的阿斯彭总统藏在曼哈顿，他们担心厄尔巴将军会为了杀她而轰炸曼哈顿。彼得真希望阿斯彭选的藏身之地能够离他的家近一点儿，他讨厌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还离自己的朋友那么远。
外面的无数星光炸开。彼得踩下刹车。
“不了。我快到曼哈顿了。代我向他问好。”他挂断电话。他不知道如果乌戈当真释放了病毒，梅丽莎、凯瑟琳以及哈利的副本能否赶在病毒暴发之前逃脱，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及时脱身。但是很快一切就可以见分晓了。
* * *
彼得孤零零地待在犹如漆黑太空的黑暗空间里。他觉得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黑暗让他感到窒息。他立刻向四面八方望去，四周都是由墨点组成的巨大而又扭曲的梯子，它们扭成一段一段的，直指向精确的地点，犹如数不尽的基因链，填满了没有星光的黑色虚空。
当他拐过一小段弯路的时候，乔治·华盛顿大桥映入眼帘。
* * *
他的宝马车砰的一声冲出马路牙子，开到了人行道上。彼得及时刹车才没有撞上大楼。
“我就是这么做的。一个哈利已经和最初的梅丽莎和凯瑟琳一起乘鹞式战斗机走了，所以我们人手不够。嘿，你刚刚走过！你想和自己说几句吗？”
人们的叫喊声从哈德逊河的方向传来。实际上是尖叫声。彼得想坐在他停在人行道的车里，试图弄清楚他刚才瞥见的东西是什么，但听起来好像有人需要帮助。他下了车，朝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你是你。只是现在有好几个你。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你需要做的事情上。”
奇点。在那一瞬间，他瞥见的无数光点都是奇点，它们被精巧地串在一起。
“我怎么能不那样想呢？是真的，我不是我，我已经死了。”
他经过一栋又一栋高楼大厦的长影，穿过第十一大道，看到第十二大道的一个街区上有一群人，他们都凝视着哈德逊河。
“你不能这么想。”
他走近时才发现，哈德逊河往常的深灰绿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淡蓝色，与天空完美地融为一体。这一定是错觉。异常的天空反射掩盖了水面……还有远处新泽西海岸原本的色彩。
哈利的副本喘着粗气：“我勉强脱险。太混乱了，还有两个我在走来走去，我不是真的我。真正的我已经死了。”
彼得越走近脚步越慢。人们似乎无缘无故地烦躁不安，并且哈德逊河被淡蓝色的天空取代的错觉越来越强烈。原来霍博肯所在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大团波状浮云。
“你怎么样？”彼得问道，竭力不去想他正在和一个陌生人、一个冒牌货通话。他竟然这么想，这是多么讽刺啊！
他走到人群中，人群就聚在离参差不齐的悬崖边缘十几英尺远的地方。第十二大道中央出现了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悬崖，远处除了天空什么都没有。
“嘿，博士。”
彼得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绕过第十二大道上的碎石块，在不落下悬崖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往边缘走。
彼得撅起屁股，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哈利的号码。
他看着他所做的一切。然后他转身沿着崖边向右走去，穿过成千上万哭喊着、尖叫着、惊恐万分的人。一路上，他被绊倒了两次。
他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情况上，但他一直想着哈利。他不知道如何悲伤。他也没有为最初的彼得而感到很悲伤，因为并未体会到真正的死亡——只有感动。哈利也是如此，尽管从最初的哈利来看，他中了枪、承受了痛苦，最后还丢了性命。
彼得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泥块，用力往崖边扔去。他看着它极速坠落。不可能，因为他正站在曼哈顿的某一片土地上，这片地方并没有往下坠落。无论如何，它都不应该直线坠落的啊。
车里的CD播放器咆哮着Iron Lives的歌声，彼得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此时的车速接近每小时一百英里，但没有守株待兔查超速的警察，所以唯一的风险便是交通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