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黑洞是奇点的一种形式。”
梅丽莎呆呆地看着他：“你是说，就像黑洞？”
“你在做实验，然后一个黑洞从你的复制器里掉了出来？它从哪里掉出来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我们非常确定它是奇点。”
“目前还不确定。”
“它是什么？”
“是来自外太空吗？时间旅行？”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要保密了吧。如果被联邦调查局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把这里控制起来的。”
彼得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说：“看来你得再读读爱因斯坦的书了。空间即时间，差不多是这样，即使在时间中你也只能向前。”
“天哪，”梅丽莎低呼一声，连忙捂住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黑魆魆的球状物，“它是什么？”
梅丽莎瘦弱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弯着一条腿。“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没读过爱因斯坦的书。”她盯着那个奇点说道，“你在做什么实验？”
“我在试验复制器的时候，”他看着它说道，声音温柔、恭敬，就像在教堂里一样，“它从里面出来了。”
彼得摇了摇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为你的安全着想。我们没有留下任何记录，以防有人黑进我们的电脑。”
尽管它是从复制器里出来的，但它并不是活的。它不能呼吸，没有体液，也不是由活细胞构成的。从更小的粒子构成的意义上来说，它甚至不是由任何东西构成的。它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单位，就像一些巨大的量子粒子一样。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它危险吗？”
无论彼得看了多少遍，他的内心总是充满了敬畏、恐惧和兴奋。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传送门只是一个圆圈——一个比我们预估的时间早一刹那回到这里的虫洞。”
梅丽莎径直走到玻璃前，往里看了看，接着就像被蜇了般从玻璃前快速弹开。“那是什么？”
梅丽莎捏了捏鼻梁：“明白了。”
工厂车间是水泥结构，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那扇厚实的门说明了这里以前是一个兵工厂，而且被用于某些机密项目。阴影遮住了角落和天花板，中间是隔离舱：八立方英尺的空间被一层军用级防爆玻璃包围着。彼得精挑细选的团队——他既尊敬又信任的四位物理学家——正围在仪器前工作。那些仪器就放在他们第一天从实验室里拖来的桌子上。
“但我想错了，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它就不可能会出来。”他指着奇点，“因为虫洞里除了我们送进去的东西外，没有别的任何东西。”
“嘿，梅丽莎。”哈利朝他们奔过来，“真希望能留下来看看你的反应，但你老公就像管血汗工厂里的九岁小孩一样管着我。”彼得试图趁哈利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给他一脚，结果没踢到。
“那你现在怎么想？”
他们走到门口，沉重的钢铁门打开了，眼前是空旷的工厂车间。
“我认为复制器是一个传送门的后台，可以到达事物的起点和终点，到达源头。”彼得闭上双眼，各种图像、想法在脑海中不停地旋转，“但到头来，我确实没弄明白。”
他们又下了一段楼梯，最终到达底部。彼得蹲下身给两串圣诞彩灯通上电，长长的走廊随即闪耀着可怕的蓝光和红光。
梅丽莎凝视着那个黑球，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巴：“没那么简单，彼得，你好像召唤出了神灵。”
“我们不得不把它放在一个没人会去的地方。”
物理学家吉尔·桑德斯和娜塔丽娅·科莫洛夫经过两人身旁，看上去既疲惫又兴奋。彼得向他们点点头。尽管和吉尔是很好的朋友，但梅丽莎似乎没认出她来。
“真诡异！”
彼得搂住梅丽莎，哄她从玻璃前离开。“重点是它包含了惊人的能量。”彼得举起双手，十指张开，“我是说，一种摄人心魄的、不可思议的能量。我们一直用激光在它上面做实验，结果发现它的中心在旋转。你根本想不到我们做了什么。”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签字笔和一个笔记本，把笔记本靠在玻璃上，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圈，“这是奇点。”他在圆圈周围加了一个椭圆，“这是它周围的过渡区域。”说着他又画了一系列即将进入过渡区的圆点，“我们向过渡区域派遣了一批纳米机器人，目的在于将其分成两部分。”接着他将落在圆圈里的点连成一条直线，另一条线一直延伸出过渡区，“一部分纳米机器人掉进了奇点，另一部分出来了。”他看着梅丽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但又没办法放慢速度，“出来的这部分所包含的能量比所有进入的纳米机器人所包含的能量还要多。”
他们走下另一段水泥台阶，空气变得更为阴冷潮湿。接着他们穿过一个较大的房间，里面堆满了“二战”时期的榴弹炮轮胎，还有一条狭窄的小道穿过房间中央。
梅丽莎点点头：“你是说你可以把它用作一种能源。”
“这句话出自复制器的发明者之口。现在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彼得点头表示赞同：“它所包含的能量足以为全世界提供十年的电量。就这一个啊。而且我们没必要只满足于这一个。”
“我不想破坏这个惊喜。不过这么说吧：它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存在。世界将要因此而改变了。”
梅丽莎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们要去哪里？”
“如果我们想得到另一个，我们可以重复这个实验，创造另一个悖论。”
他们走到大厅的尽头，彼得打开楼梯间匆忙安装的灯，领着梅丽莎走进一个废弃已久的更衣室。脏兮兮的橘色橡胶雨衣像兽皮一样在墙上挂成一排，墙边的一间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也许是老鼠。
梅丽莎盯着那个东西，咬着下唇。“那就不用再去争夺石油、煤炭或核能了，”她低声说，“它们可以让一切都运转起来。”
彼得耸耸肩：“主要吃了比萨和中国菜。我再也不想闻到糖醋里脊的味道了。”
“我们用不了一天就可以结束战争。”
“这些天你都吃了什么？”
他拥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低碳能源。正如凯瑟琳说的，他的复制器就是取不尽的食物来源。在这两样东西之间，将会有很多变化产生。
“功能饮料喝多了，而且没吃什么东西。”彼得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
“把它送回去。”梅丽莎低声说。
“你的手一直在抖，而且全是汗。”梅丽莎举起他们紧握着的手。
“什么？”
彼得拉着她的手：“在楼下。”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
她做了个鬼脸。“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但你连手指都不敢戳破，早在我这儿没戏了。”梅丽莎环顾了一下几乎空无一人的实验室，“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把它放回复制器里，它马上就会出来，而且可能还会带个朋友出来。”
“我哪有。”彼得笑了，“我根本就没有退缩，我是想让你觉得我很勇敢。”
“我知道。”梅丽莎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你怎么用它来为世界提供能源？你是打算把供电线从实验室门口一直扯到印度，还是准备免费把奇点分给俄罗斯和朝鲜？”
“这点我同意。还记得那次生物课，我们需要刺破手指来做血型检验吗？当时你不敢戳，只能我来，你那表情就像我要朝你开枪一样。”
彼得笑了：“远场无线电力传输，这个技术十年前就有了。我们把电磁辐射光束对准平台上的燃料电池，这样一来，任何国家的任何人都可以免费使用燃料电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他举起一根手指，“只要他们同意立即停火并坐到谈判桌前交涉停战事宜。若是哪个国家反对，那他们就没有免费的电可用，会按照事先约定的被断电一段时间。”
彼得叉着腰说道：“我是‘我不想让你担心’的那种人吗？如果我受伤了，即使是在厨房切西红柿时切到了手，我都会嚷嚷着让你知道的。我希望获得别人的关心和安慰。”
梅丽莎试探着用手指碰了碰杯子，似乎以为自己会大吃一惊。
“你还想说什么？”她笑了，“是想说‘我受伤了，处境非常危险，接下来几天会更糟’？”
“无论如何，这场战争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彼得说，“就像为了争夺海水和氧气而战一样。”
彼得后倾身体，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在邮件里写了‘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没有人遇到危险’。”
“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我怕你犯傻伤了自己。”
“我可以。不过我需要数十亿的资金，保守估计数十亿。我要雇工程师来设计燃料电池和平台，但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东西的用途。”说完，他喝了一大口功能饮料。他感到精疲力竭，浑身发抖，头也有点儿疼，好像生病了一样。“凯瑟琳会通过她的关系帮我筹钱。”
“我想你。”彼得对着她的头发说道。他已经三天没见梅丽莎，四天没合过眼了。
梅丽莎走出隔离室：“也许我可以帮她。我已经没办法还像现在一样工作了。”
她跑到安保人员前面，扑到彼得怀里。
彼得紧紧地抱住她说：“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我都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梅丽莎被三名安保人员领进实验室的时候，彼得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看起来吓坏了。彼得在等着带她去实验室看看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