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就要创造历史了。”他说，“你知道吗，你就像首个登陆太空的人一样，比他还要伟大。”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笑出声：“哈，我十分肯定你不是在挑逗我。”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究竟是由于朊病毒，还是朊病毒和恐惧的双重作用，彼得也说不准。此刻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再过一会儿，这里就会出现两个伊莎贝拉。
“天才，抱我起来。等结束了再回顾现在的荣耀时刻也不迟。”
“抱歉。”
彼得将她抱起来，她的双脚吃力地移动着，直到通过脚手架边缘，悬在虫洞口上方。
他走到伊莎贝拉身后，双手绕过她的腋窝抱住她。他的右手碰到了她的胸。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告诉乌戈我很抱歉这件事一直瞒着他，告诉梅丽莎我爱她。”她伸长脖子想亲吻他的脸颊，但由于肌肉收缩，她只得用鼻子蹭蹭他的耳朵，“谢谢你。”
他握住她颤抖的手，捏了捏：“别害怕，我在这儿呢，不会有事的。”如果他对要做的事有十足的把握就好了。然而越是到真正付诸实施的时候，他心里就越没底。
“我们一会儿见，到时候再谢我，还要立体声环绕的那种。”他盯着面前的虫洞口，等她改变主意——彼得重新帮伊莎贝拉穿上衣服，他们对此一笑了之，之后这件事会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至少接下来的几周是这样。
“我害怕，”她说，“我要你陪在我身边。”
伊莎贝拉低着头盯着面前的一片漆黑：“放手吧，彼得。”
彼得看着伊莎贝拉。
“你确定吗？”
“我要你看着我，彼得，看着我的眼睛。”
她闭上眼：“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彼得，赶紧做完了事！”
她说得有道理。彼得转过头，半对着伊莎贝拉，盯着脚手架钢板上的一块污渍，同时让伊莎贝拉的病号服从她的臀部滑下，最后完全脱掉。伊莎贝拉皮肤苍白，头发乌黑。
彼得松开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和她一起掉下去。
“别这样，彼得。”伊莎贝拉说，“你怎么能不看我一眼就把我扔进去呢？”
伊莎贝拉就这样消失在了洞口。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是真的，太过真实了。”他一边看向别处，一边解开伊莎贝拉病号服最上面的蝴蝶结。
彼得心跳骤然加快，他急忙跑下梯子，奔向传输管道。他来到左边的管道，伊莎贝拉的真身应该会落在他提前放好的软垫轮床上。
“算了，我可不想打退堂鼓。我可以把病号服先脱下来，这样就不会弄丢了。我的副本可以躲到某间办公室里等你去给她拿衣服过来。该死，我的副本，这是真的吗？”
但一个伊莎贝拉都没有出现。
一听到“她”，彼得就不寒而栗。当然，他也没考虑到衣服。他是一个不怎么注重细节的人。“或许我们应该回去拿几件来。”
可是小白鼠立刻就从管道里出来了，所有的测试器官和组织也是。彼得盯着管道口，强忍住伸手进去看看伊莎贝拉是不是被卡住了，因为他知道他的手会直接从管道上方的洞口出来。
“该死，我的衣服呢？我都没想到带几件衣服来，无论是给我还是给她。”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突突狂跳。到现在为止，东西进了复制器却没出来副本的情况还没有发生过。
“这个我从未想过。”彼得说。
“她在哪儿？”他大声问道。他知道这么做存在风险，当你对某一过程不甚了解的时候总会存在风险。但她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伊莎贝拉摘下结婚戒指，递给彼得：“我不想失去这个。”
“伊莎贝拉？”他大喊一声。他等待着、聆听着，接着继续喊她的名字：“伊莎贝拉？”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彼得气喘吁吁地把伊莎贝拉放到脚手架的边缘，那里离复制器入口最近。
他冲向脚手架，匆忙爬上梯子，差点儿从虫洞口掉下去。
彼得把伊莎贝拉的身体向前推了推，双手放在她的胳膊下面，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伊莎贝拉只能看着他吃力地抱着自己登上脚手架的三层铝质台阶。彼得太过矮小，而且身材也不好。举重运动员乌戈毫不费力就能把伊莎贝拉抱起来。但在事成之前，乌戈不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伊莎贝拉？”
从下着雨的室外进来，轮椅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留下了湿漉漉的印迹。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一道道汇聚起来的雨水沿着窗玻璃向下流。
眼前什么也没有，只剩下黑漆漆的虫洞口。
“能不要再说这个了吗？”贝拉恳求道，“我怕得要死。”她的声音颤抖，含混不清。
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吓了他一跳。彼得抬起头，但看不见输送管道。他着急忙慌地跳到地面，一个趔趄跪倒在地，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看到伊莎贝拉的两具躯体，赤裸着，肤色苍白，都面朝下趴着。他走到真的伊莎贝拉跟前，弯下腰：“伊莎贝拉？”
“开始觉得这么做不好了吧？要不我带你回去？”
彼得把她的身体翻过来，凝视着她那双呆滞无神的浅棕色眼睛……
彼得推着伊莎贝拉进入实验室，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巨大的关门声。在深更半夜做这样的事就像在犯罪一样，但从技术层面上来看，这有可能就是在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