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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生命的挽歌

李南寻着实吓了一跳,不敢想象自己被毁容的样子,再加上自己势单力薄,云雀的两个属下也从马车那边走了过来将她围住。她只得暂时服软,变成了云雀的样子,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是一片被火烧过的痕迹。云雀一巴掌扇过来,说道:“下次不许再让我看到这张脸!”

云雀从怀里掏出匕首,刀身闪着光,贴近李南寻的脸颊。云雀又道:“现在是你真实的模样吧?年纪还这么小,长得还这么可人,可我几刀下去,再年轻都没用了,快变!”

李南寻只觉得脑袋像裂开一样,“嗡”地响了起来,又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她也不说话,朝云雀翻了个白眼,啐了她一口,气得云雀又扬起了巴掌。

“我不要!”李南寻执拗地说。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伸手拦住了她,从黑影的身体里传来嗡嗡的说话声:“不许伤害她。”云雀万般不情愿,但还是放下手来,任由她的两个属下把这个讨厌的小丫头粗鲁地绑起来,扔进马车里。嗒嗒嗒的马蹄声,顺着像线一般延伸到远处的路前行,眼看着观风城越来越远了。

因为上次的失误,这次云雀仔细检查了面前的李南寻,说道:“变成另外的模样让我看看。”

“你们是冰雪女巫的人,对吧?”李南寻问,云雀没有回答,便算是默认了。李南寻的心沉到了万丈深渊里:这半年来,兜兜转转,躲躲藏藏,没想到最后还是得回到那片没有星空的天地,这次冰雪女巫会不会杀了自己呢?一阵风吹来,掀起马车窗户的帘子,李南寻瞟了瞟窗外,希望朋友们能来救她,又明白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这半年来她得到过不少人的帮助,但也深深明白,应该靠自己,所以眼下,她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逃走呢?脑子里一片迷茫混乱,什么也想不到,她干脆什么也不想,在颠簸的马车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铁面女人名叫云雀,她奉冰雪女巫的命令,满世界捉拿李南寻。甚至还派了得力的手下,前往异世界寻找。这次来观风城捉人,是得到一位神秘人的可靠线索,说李南寻就在观风城内的某家客栈。果不其然,顺利抓到了这个滑不溜丢的小丫头。

“它的主人是你,南寻,你必须想办法重新控制它,不然就杀死它。”

黑影并没能坚持在空中飞多久便落了地,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观风城,眼前那高高的城墙,把李南寻和她的朋友们隔开。不远处,停着一辆快融入黑夜的不起眼的马车。黑影落地后,化成两个披着斗篷、看不清五官的男人。车头的油灯亮了起来,一个戴着铁面具遮住半张脸的女人从车里走出来,跟在她身边的,还有几个冰雪小人。

梦里,一个低低的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南寻找不到声音的主人在哪儿,叫道:“我该怎么做?”

罗斯贝坦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抓走李南寻的人,就是当天跑到陆家的那两个黑衣人的同类。

“我不知道,但办法肯定只有你才能想得到。”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闻声赶来,聚在李南寻的房间里,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罗斯贝坦机敏,它跟青鸟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跑出客栈快速跟了过去,一路呼唤着更多的猫,监视着空中的黑影。

声音消失了,马车经过一个大坑猛地颠了一下,李南寻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心狂跳个不停。她很害怕,甚至是难过,还有深深的内疚。她明白,梦里那个人,就是给她写信的名叫康成的那个男人。康成讲起一些一直以来她心存怀疑,却不敢承认的事。为什么无论她去哪儿,甚至到了另一个世界,过不了多久,黑衣人总能找到她呢?他们因为什么能够对她穷追不舍?为什么当罗斯贝坦攻击其中一个黑衣人时,他会变成烟雾消失。到现在,她也没办法接受真实的自己,所以青鸟问起她信中的内容时,她不敢告诉青鸟。

网又变成了鸟,飞进一条狭窄偏僻的小巷,落入小巷尽头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的后院,再次化为人形。没过一会儿,青鸟和夜岱凝就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李南寻哇哇的叫声。青鸟赶紧跑过来,眼见着一团黑影押裹着李南寻飘出窗外,朝外飞去。等青鸟扑过来,只看到在疏星与胧月的映衬下,那逐渐远去的影子。

“我必须自己想办法,我得控制它们……”

沼泽女巫的两只停在塔顶的大灰鸟察觉到入侵者,发出两声凄厉的鸣叫,迅速找到了入侵黑影。不过那两道黑影突然变幻成一张大网,将大灰鸟网住,收紧。没过一会儿,那两只大灰鸟就像喝醉了酒一般,跌落到地面上。

李南寻在心里默念着,为自己加油打气。控制它们,指挥它们,如果自己的意志力足够强大,说不定能够做得到。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思维,甚至全身的力气都集中于大脑,同时还在心里念着:“送我回观风,快,不准违抗,送我回观风……”也不知念了几十遍还是几百遍,脑子都快抽风了,一直安稳地坐在马车后面的黑衣人,突然跳下马车逼停了马儿。云雀探出头,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怎么了?”黑衣人并没有回答,径直拉着李南寻下了马车。云雀的两个属下见状,忙掏出匕首和剑攻向黑衣人,那几个冰雪小人也都围到了黑影的脚边。不过在攻击到来之前,黑影再次变成了鸟儿,带着李南寻飞到天空,飞向观风城的方向。

两个女孩虽然都非常清醒,但她们不知道,此刻在城外,两个黑色身影靠近了那紧闭着的城门,拼命地想要打开城门,但城门纹丝未动。他们也就放弃了,突然伸开双臂变成了两只鸟,高高飞上城墙,来到城内。

成功了!李南寻心中暗暗惊喜,但她稍一放松神经,两只鸟儿的力量瞬间变弱,朝地面的方向缓缓落下。她赶忙再次集中注意力,鸟儿们的飞行高度提升了,但最后它们还是没能成功到达观风城,便因为痛苦而发出嘶吼声。糟了!李南寻见势不妙,忙指挥它们降落。在她的脚还没能触碰到茂盛的灌木丛时,两只鸟儿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攫住了一样,转眼被撕扯成碎片。李南寻摔到了地上。

夜岱凝垂下了头,围绕着她的空气里,似乎都浸满了悲愁。青鸟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你很快会好起来的。”夜岱凝只是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好在地面是庄稼地,虽然胳膊和手被划破了,但受伤不严重。李南寻顾不得拍掉头上的草屑,就继续往观风城跑去。半途,她遇到了罗斯贝坦,一人一猫一起朝着观风城的方向跑去。其间,罗斯贝坦让它的同类们先回去给青鸟报个信,让青鸟一行赶来接应。

“如果我不能好起来,拜托你把诺儿带到哥哥身边,让他好好照顾它。”

天色渐渐亮了,城里的钟声响起,城门缓缓开了。起得早的赶集、做买卖的人,正三三两两往观风城的方向赶。李南寻和罗斯贝坦来到城外不远处的一片柳树林时,被云雀驱赶着的马车挡住去路。眼看云雀的两个五大三粗的手下步步逼近,李南寻只得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却被其中一个男人一把扯住了头发,拉向马车。李南寻疼得哇哇叫了起来,这时天空中一团灰影逼近,发出凄厉的鸣叫,接着抓着李南寻的人便被狠狠啄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猛地松开了手。

青鸟向夜岱凝讲起了夜峦涛,以及之前在怪物马戏团里的遭遇。夜岱凝听得很认真,最后告诉青鸟,等她的身体稍微好些之后,还是会去找哥哥会合。

“这不是沼泽女巫的大灰鸟吗?”李南寻精神一振。

夜岱凝答应了老人,当天夜里就与血精灵诺儿一起离开了观风城,之后再也没有得到老人的消息。有时候看着诺儿她就会想到,这呆呆傻傻又长相可笑的小生物,可是人血喂养出来的,是嗜血魔鬼,但心里又觉得诺儿是无辜的。只因为它带着罪恶而生,所以就必须死去吗?

另外一只大灰鸟朝着云雀几人扑过来,她的两个手下不到几秒钟便被撂倒,接着便去攻击云雀。云雀似乎萌生了退意,赶着马儿想要离开。两只大灰鸟接着便攻击马儿,地下又传来一股腐烂泥土的气味,三只烂泥怪物从地里钻出来,缠住了马车和云雀。

“我当了几十年坏人,向来心狠,临老心软了,真是可笑。这唯一的一次软弱,我决定任由它发展。至于你,阿凝,希望你能帮忙分担我这次软弱的后果,带着它离开,好吗?”

“南寻,你没事吧?”

“我一直浇灌着它,给了它生命。诺儿于我就像孩子,我无法看着它走向死亡。”老人对夜岱凝说。西舍女王培育出血精灵,是想把它作为配制长生不老药的原料,她多年来一直迫切地想要恢复她逝去的青春和美貌,但老人不忍心,他希望夜岱凝能够将血精灵带走,让它免于死亡。

青鸟的声音传来,李南寻一转头,便看到了自己的同伴们,还有青鸟那焦急的脸。青鸟跑过来攀住了李南寻的胳膊,一眼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问道:“是不是那个戴着半张铁面具的女人干的?”李南寻点点头,转头瞪了云雀一眼,她已经被烂泥怪物团团包围了。

她准备离开观风城那天,去老人家里向他告别。一老一少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老人犹豫了半天,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夜岱凝来到了地下室。就在那儿,夜岱凝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面的水母状生物便是血精灵诺儿。后来想想,夜岱凝才明白,老人的语气与神态都异常从容,说不定当他做出决定要放诺儿自由时,就没想过要继续活下去。他告诉夜岱凝血精灵的来历,它吸走了好几百人的血液。老人是西舍女王信任的心腹,西舍女王秘密地将关在牢中的所有死囚的血,都拿来喂养血精灵。这个从血里长出来的小怪物,旁人一定觉得很可怕吧,但孑然一身的老人,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

“不行不行,一定要还回来!”青鸟说着,拉着李南寻来到云雀面前。李南寻也没犹豫,给了云雀一个耳光,打得她手心生疼。

夜岱凝觉得老人很奇怪,说不定是脑子有问题,才被人欺负,便护送老人回家去。他的家并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洁。为了感谢夜岱凝,老人还给她做了一顿饭。不得不说,老人的厨艺实在棒极了,一向喜好美酒的夜岱凝迷上了美食,在观风城待的那段日子,几乎天天上老人家吃饭。二人相谈甚欢,但夜岱凝总觉得,老人的眼底蕴藏着一种说不清的悲伤。慢慢地,她了解到,老人并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似乎从事着什么秘密的工作,不过他们萍水相逢,夜岱凝也不便多问。

沼泽女巫也来了,命令她手下的大灰鸟和烂泥怪把云雀和她的两个手下制住,先押回观风城。

夜岱凝叹了一口气,向青鸟讲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夜岱凝当时在寻找自己失踪的兄长,有一天她来到观风城,在街上偶遇一位被群殴的老人。夜岱凝专好打抱不平,赶跑了那群蛮横之徒,发现老人已经鼻青脸肿。那群人实际上是流民盗匪,逃难来到观风城。因为西舍女王说过,只要来到观风城的人不是她的敌人,都能得到她的庇护,未得到西舍女王允许,谁也不能伤害这儿的人,所以观风城向来鱼龙混杂。夜岱凝气不过,替老人咒骂起那群不讲理的流民来。老人倒是笑呵呵地说道:“无妨,无妨,他们只是无路可去,又没有可以撒气的人,见我不顺眼,泄泄心头的火气而已。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一个值得怜悯的人。”

“糟了,那两个奇怪的黑影跑了!”青鸟抬手指向半空中。原先四分五裂的碎片竟再次聚拢成影,逡巡在不远处的半空中,似乎在缓缓撤退。

“我听到了哥哥的集合嚎叫,本来准备与他会合,没想到半途被西舍女王的人抓了起来。他们抢走了诺儿,还把我关了起来。”夜岱凝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之前我告诉过你,诺儿是用人血培养出来的血精灵,培养它的人就是西舍女王。”

沼泽女巫想了想,说道:“我去把那两个怪影子追回来,你们先回城吧。”

“我得救诺儿。”夜岱凝用她那虚弱的声音说。青鸟看见她这样,自然不让她离开。最后,青鸟总算把她哄回了房间,让她乖乖躺下,这才问起她和诺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鸟等人点头,于是,沼泽女巫留下烂泥怪和大灰鸟,径直追了过去。

“你要去哪儿?”

到了城门口,烂泥怪停了下来,因为西舍女王的反感,它们得留守在城外的护城河边,随时等候沼泽女巫的命令。青鸟看了一眼面色淡漠、手被反绑的云雀,心里总觉得隐隐有事要发生。她曾和云雀打过交道,知道她颇有心计又手段多多,这样的一个狠角色,居然这么轻易就缴械投降,神色也平静得不可思议。

青鸟警觉地睁开了眼,从床上翻身坐起。等她打开房门时,看到的却是夜岱凝。

云雀,她究竟有什么图谋?

青鸟想了想,将除了西舍女王的秘密之外,自己今天所有的遭遇娓娓道来。当李南寻一再追问西舍女王同意放人的原因是什么时,青鸟只得不停地打哈哈。到了夜里,青鸟躺在床上,这才发现虽然自己的伤口也上药包扎了,但还是疼得要命,心里不由得咒骂了沼泽女巫几句。这家客栈的床太硬,躺在上面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她一直睡得很浅,半夜里突然听到房间外的走廊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登时睡意全消。

一行人进了城,商量着是先去西舍女王那里说一下关于云雀的事情,还是先回客栈吃个早饭,忙碌了一夜,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

“当然是成功拉拢了她呀,你知道吗?后来西舍还召来了她的朋友,竟然就是沼泽女巫。她还说她绝对不会离开观风城,不过那个独眼丑八怪会代表她和我们联手扳倒冰雪女巫,而且我不得不答应她提出的条件,等我成为停云的女王,就得让沼泽女巫当宫廷魔法师。”李南寻苦恼地撇撇嘴,“我不喜欢沼泽女巫,谁让她曾经把我当成玩具一样耍弄啊。不过看起来,她和冰雪女巫之间似乎也有深仇大恨,我们就决定抛弃成见暂时合作,而且沼泽女巫确实很厉害,有一位这样的帮手长留在停云也不错。唐叔叔说,今后我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就算我不喜欢他们,也应该接纳他们。不过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等事成之后,我绝对会让那个女人好看!现在我还想不到要怎样做,但我就是不会轻易放过她!老实说,现在我也在怀疑你所说的话,那西舍说不定真的是外强中干,她很害怕冰雪女巫,所以不敢亲自出面。本来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偏偏不肯让我们看到她的脸,这种人一点儿都不可信。青鸟,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了?”

突然,云雀挣脱了绑缚她的绳子,拼命朝前奔跑。众人纷纷追了上去,只见云雀朝着宫殿的方向跑去。

“结果怎样了?”

“她这是要自投罗网吗?”李南寻不明所以地问一旁的青鸟。

李南寻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对青鸟说:“你怎么中途就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女孩从哪儿来?还有啊,你怎么不问问我,和西舍女王商谈的结果怎样了?”

“不知道。”青鸟微微摇头,神色凝重起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是先等她醒过来吧。”青鸟道。

“是啊,居然慌不择路地往宫殿那边跑,真是个傻瓜!”

白芜请来了大夫为夜岱凝诊治,包扎伤口又开了几服药。李南寻也回来了,风风火火直奔青鸟的房间,看到昏迷的夜岱凝那张与好友夜峦涛颇为相似的脸,大感惊讶。从青鸟那儿得知夜岱凝的身份后,李南寻小声说:“我们得想办法联系小夜,他可是这女孩的哥哥。”

“不对!”青鸟突然脚步一顿,“她是故意朝着宫殿方向跑的。昨晚,她明明有机会逃跑,可她却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到观风城。”

虚脱的夜岱凝靠在青鸟的肩头,昏睡了过去。青鸟此时也感到身上被灰色大鸟啄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不知等了多久,罗斯贝坦和白芜总算是来了,把两个女孩救回客栈里。青鸟向大家说起了沼泽女巫突然现身停云的事情,罗斯贝坦说道:“这片土地上最有名的三大女巫其实师出同门,沼泽女巫的摇钱树‘怪物马戏团’被我们搅黄了,说不定她是跑来投靠自己的师妹西舍女王的,我再去打听一下情况。”

云雀是故意的!而且,她对观风城的道路显然十分熟悉。她故意引开沼泽女巫,跟着大家回到观风城,她究竟想做什么?

“现在这种状况,我去哪儿给你找酒啊,好好躲着吧,不要死,知道吗?”青鸟故意凶巴巴地说,她感觉到夜岱凝的状态非常不好,看来得赶紧跟白芜、罗斯贝坦他们会合。

青鸟正想着,前面不远处的云雀已经被白芜等人围住。大灰鸟虎视眈眈地盘旋在她头顶的上方,只等主人一声令下。观风城的两位巡逻治安官发现骚动,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青鸟实在被折磨得难受,刚开始还试着抵抗,最后干脆蹲下来,抱着头尽量保护自己。这时她听到夜岱凝虚弱的声音:“快上来。”青鸟睁开眼,看到重新变身白狼的夜岱凝冲到自己面前,赶紧爬到她的背上。夜岱凝伤得很重,跑起来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儿跌倒,不过还是暂时甩掉了灰色大鸟,躲进了某个破落院子的柴房中。夜岱凝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对青鸟说:“如果有酒就好了,我就能满血复活了。”

大家把云雀团团包围,她无路可退,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云雀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青鸟心道不妙,急忙叫道:“大家小心!”

这时,恰好有一只圆头圆脑的小黄猫经过。青鸟冲它叫嚷着,希望它帮忙叫罗斯贝坦过来。那只小黄猫早被两只凶悍的灰色大鸟吓得一溜烟跑开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进青鸟的话。

只见,云雀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方才从行人身上抢来的匕首,然后猛地举起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其实沼泽女巫不过四十多岁,但因为长年使用魔法不当,过早地衰老了,尽管她并不像西舍女王那般看重青春美貌,可她还是很反感被人称为老巫婆的吧。要说青鸟是怎么知道的,虽然她此时狼狈得根本顾不得看沼泽女巫,但明显感觉到灰色大鸟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了。青鸟想方设法抵抗,心里嘀咕着,罗斯贝坦那只懒猫,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帮她。

疼痛,然后是麻木,云雀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还没准备好回到这个地方啊。”然后,她倒在地上。

“我才不想向你这种老巫婆认输!”青鸟叫道。

“不过我死在这儿,就是我赢了。”

跟罗斯贝坦一样,青鸟对这种生着尖锐的嘴巴、爱啄人的生物有一种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害怕。没错,她确实不老不死,但伤口都会疼啊,而且因为不死,这痛苦也没个终结。沼泽女巫悠然坐在一边嗑瓜子,说道:“小丫头,你就认输,规规矩矩地跟着我,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一好,就原谅你让我失掉了左眼。到时候我会好好地清洗掉你的记忆,你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你的主子,也就是我一个,不会有任何痛苦。”

鲜血涌出来,沾染了她的衣服,但她并没有马上死去。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直直钻进每个人的耳膜。青鸟觉得难受极了,弓下身子捂着心脏,很恶心,又吐不出来。其他人也都有相似的反应,路上的其他行人显然也受到影响,一个个惊慌失色,神情痛苦,却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女孩就是青鸟。

从云雀嘴里吐出来的不是咒语,而是歌声,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歌,那是死亡前的绝唱,是自己唱给自己的挽歌。她的声音细弱,歌声却足以震撼整个观风城。不远处,正在执行公务的治安长官霍东来也听到了歌声,向来沉稳又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惊骇。当她循着声音慌忙跑过来,看到了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的云雀时,忍不住失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繁华的城市向来人情比较冷漠,大家都很忙,没心思关心别人。比如说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被两只古怪的灰色大鸟攻击,头发蓬乱如同鸟窝,模样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