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是那次‘污蔑’。”我想起阿米那时对我的指责,仍然感到一阵恼怒。阿米又笑了。
“那现在是三个问题了。”他笑着说:“现在我还不能说出你们的重大缺点,因为你们还没做好准备,无法承受丑陋真话的打击。我不能一下子拿走你们的‘救生圈’;但是,我应该慢慢指出你们的一些次要缺点;次要缺点通常是从主要缺点衍生出来的。这个工作对于咱们三人都会很痛苦而棘手。彼得罗,不久前我曾经让你看到你丑陋的念头,还记得吧?”
“一般人突然被指出缺点时,为了自我保护都会产生类似的反应--认为这是‘污蔑’、‘侮辱’、‘恶意攻击’等;但是我们也因此意识到自己的缺点。这个缺点会从自我中分立出来,我们就可以先慢慢克服分立出来的小缺点。一旦我们发现并承认自己有某个缺点,就可以试着去改掉它,虽然有时承认的动作要花一点时间。”阿米望着我说道。“这样我们就能渐渐接近最主要的缺点,同时也学会怎么‘游泳’。”
“我也有任务?什么任务?”
文卡不耐烦地说:“现在,说说任务的事吧!”
“咱们分开来说,我不能同时回答两个问题。先说缺点问题,然后再说每人在各自星球上的任务。”
我不大明白阿米说的什么缺点和自我,但是我直觉地感受到他又在攻击我了。这让我不大高兴。
这个外星顽童像个婴儿一样咯咯直笑。
阿米已经捕捉到了我的想法,他解释说:“我说的话可以套用在任何人身上,不仅仅专指彼得罗一人。”
这时我也问道:“阿米,我的重大缺点是什么?”
“现在该说任务的事情了!阿米,我们有什么任务?”文卡再次提醒阿米。
“完成任务?什么任务?”
“我曾经要求你写一本书,对吗?”
阿米微笑着说:“当然有。如果你没有缺点,就不会派你到契阿完成任务了。你的缺点就像史前世界的小昆虫‘恰恰恰’一样丑陋。”
我和文卡同时回答:“是的。”然后惊讶地问对方:“什么?你也写书?”
文卡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也有缺点吗?”
“你们俩各自都写了一本与我相遇的书。”我们吃惊的表情让阿米显得很开心。
“曼帕恰--史前时代的丑陋生物。”
“你的书名叫什么?”我好奇地看着文卡。
“比什么还丑?”
“《星星的小孩》。”她回答。
他笑着回答:“当然了解。你的缺点比‘曼帕恰’还丑。”
“这根本就是抄袭!”我生气地大喊。阿米在一旁笑弯了腰。
我问阿米是不是了解我的重大缺点。
“为什么?”文卡无辜地望着我。
“就是逐渐学会依据宇宙法则来生活。如果你们已经生活在爱心里了,自然不需要什么指导了;可是你们现在连怎样才能有爱心都不知道,所以有必要去契阿看看。”
“因为这是我的书名,是我写的书。”
“‘学会游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实在太巧了!那你的书内容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自我在某种生活水平上有保护作用,就像救生圈一样;但是如果我们想提高水平,就不能老是带着沉重的‘救生圈’,而得学会游泳。救生圈固然有保护作用,也不该永远依赖它。”
“说的是我和阿米相遇的故事。还有我奶奶……”
“你又在装神秘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讲的也是与阿米相遇的故事。可是我没有奶奶。我去过德瓦斯坦,那是个文明
“没错。但是对于不会游泳的人,不能突然拿走他的救生圈啊。”
发达的世界。我去过鲁科纳、菲路斯和一个星球,它的颜色是……”
“我以为失去自我会更幸福,因为如此便剩下纯粹的爱心了。”我说出我的想法。
“先别说话!”阿米打断我们。他听到了仪器的呜叫声。红灯在闪烁。
“就是我们身上的重大缺点。人人身上都有个重大缺点,可是它和树根一样,是隐藏在地下的。自己要看清自己的缺点并不容易,别人比较容易发现它。但是我们如果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指出缺点,就可能发生类似侏儒的悲剧。假如我们那可怜的自我突然失去了支柱,失去了让它稳固的根源,我们会很容易死掉的……”
“红色警报!棒极了!”
“这个根源是什么?”
“警报响起有什么好开心的?这是什么意思啊?”文卡很害怕。
“‘自我’会让我们的心中没有爱心,是人性里丑陋的一面;而且它有个支柱支撑着,是个能让它发展得更为稳固的根源。”
“这表示要发生地震了。机会难得啊!”
我们俩齐声说:“明白了。”
“有地震?”我十分不安地问道。
“他从来没有照过镜子。结果第一次照镜子,悲剧就发生了……明白了吗?”
“是的。地球上有地震。但是我们会减轻震度。来吧!我希望你们看看地震的情况。现在咱们回地球,看看我们做了哪些保护措施。然后再去契阿。”
“没听过。”
“这么说,你们能避免地震的发生?”我好奇地问。
“好吧。很多人自视甚高,反而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缺点,尽管有些缺点是十分严重的。但我们喜欢批评别人的那些缺点往往也出现在自己身上。假如突然有人指出我们浑然不觉的某个缺点时,我们可能气得要死。你们听说过那个侏儒的故事吗?他以为自己长得很好看,所以过得很快乐。”
“有些地震可以,有些时候可以;你会看到的。宇宙友好同盟中的许多飞船都加入这种保护工作的阵容。”
“你别那么神秘兮兮的,把话说明白好不好?”阿米有时说话不明不白的。
“什么宇宙友好同盟?”
“另外还有一种‘内心的黑暗’……”
“文明发达世界所组织的宇宙友好同盟。”阿米一面回答,一面操作指挥仪。
“太可怕了!现在我明白了。”
我挠挠头皮。文卡困惑地说:“越说越复杂了。”
“如果是腐烂的死尸呢?”
“这很自然。第二次旅行就是为了给你们上更高级的一课,好完成你们的任务。但是我们会一点一点地进行。
“那没什么可怕的。”文卡显得很勇敢的样子。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原籍并不是你们出生的星球。你,文卡,并不是契阿人。你,彼得罗,并不是地球人。”他说这番话时,我们俩惊讶地面面相觑。
“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不了解生活的某种苦难,那最好不要马上让他接触到,应该循序渐进才好。像是尸体.”
文卡抗议道:“不可能!我出生在契阿,我有出生证明。克罗卡姨妈说,她给我换过尿布。”
“不明白。我只是重复阿米说过的话。阿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出生在地球。我奶奶……”
“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阿米满面笑容地打断了我的话。
“他会吓死的。”文卡插了进来。
“不错。你们是分别出生在契阿和地球。但是你们的原籍不在那里。”
“这我能明白,”我知道阿米已经察觉到我的想法。“但是,我不能理解你另外那个说法。你说:对于习惯了光明的人,不该对他过度揭露黑暗面。”
“这说不通。如果某人在某地出生,那他的原籍就是出生地。”
上次太空漫游时,阿米说过:他的飞船不是在太空“旅行”,更不是像光速那样“缓慢”。他说,飞船只要“移位”!也就是借助一种与“时空的收缩和弯曲”有关系的复杂系统!便能极迅速地到达目的地。我观察到飞船在“移位”的时候,窗外的星星似乎拉长了体积,随后便出现一片流动的薄雾。前往契阿途中也是如此。与此同时,我心里在思考阿米说的,“对于不习惯光明的人们不能展一不过多的光明”。
“不一定。虽然你们出生在文明不发达的世界,但是你们的灵魂却来自和谐友爱的文明世界。你们到那些不文明的星球上,仅仅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