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立一家新的基金公司，缺个掌舵人。”宋星河说。
“我哪里有什么能力帮你赚钱？”华年连忙接话，怕他后悔转移话题。
大概是听错了。华年想。
宋星河却笑了起来，“既然你不做我女朋友，就帮我赚钱吧。”
“我很贵的。”华年说。
“要是太难过，要不你多读点书去？”华年小心翼翼。
“美金人民币双账户，第一期预计筹募资金五亿美金十亿人民币，2%管理费，这归你调配。给你20%股份，四百万年薪，年薪得从管理费里支出。只是这个股份可是要你出钱买的，前期筹划估计需要200万，你得实打实拿出四十万现金。”
“她和我说，那人她完全是不爱的。只是我太忙，顾不上她。一直没人陪她说话，就随便找了个人聊天。”
“哪里有这样送饭到嘴边的好事？”华年问。
华年忍不住打量宋星河。他仪容也算出众的，一般女人是绝对移不开眼睛。更何况，他是宋星河。
“你哪里来这么大的戒心？”
“一年前，我们打算结婚。有一天，我接到她的电话，那头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声音，只怪手机有时分不清屁股和手指热量的区别。”宋星河说。
华年仰头看着他，“骗过我一次的人，终身要打问号。”
华年不说话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去接宋星河这样深的倾诉。
宋星河看着她。
“她出轨了。”宋星河说。
华年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他那一次帮着乔飞明给你的考验，你哪里来的后来？这么多年，这个道理其实她早就想通了，怨气也早消散了个干净。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会相信有送饭到嘴边的好事情。
“男人想出轨的时候，理由怎么都一样，你们是学的同一本教科书？”华年这下子倒是笑了。
“说吧，你想干什么？”华年的语气几乎是在盘问。
宋星河突然正色：“一年前就在谈分手了，她不肯，一直拖着。”
“我想买圆融。”宋星河顿了顿，加强了语气，“控股。”
“我只恨自己没能力练成五毒神掌。”华年却不笑。
华年这才真正大大吃了一惊。
“以前觉得金庸夸张，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李莫愁。”宋星河笑。
“圆融现在估值已经到300亿美金，这样的巨型企业，你疯了！”华年摇头。她相当了解宋星河基金的规模，虽然在国内已经首屈一指，但要吃下圆融，却还是不可能。
“如果可以，我希望把男人煮了来吃。”华年说。
宋星河笑着回答：“我自己一个人当然办不到，但是有你帮我，事情就简单得多了，毕竟当年是你亲手帮乔飞明买下的圆融。”
“如何才能熄灭你这对男人的滔天仇恨？”宋星河笑。
“宋先生……”华年已经很久没这么叫他了，语气里满是讽刺。
“哪条猫可以三年不吃鱼？”华年说。
“以后能不能叫我星河？”宋星河笑。
“你怎么知道我就有女朋友？”宋星河笑着问。
在这个问题上，华年不想过多纠结。
“没兴趣做小三。”华年飞过去眼刀子。
“买下这样的巨无霸有什么好处？爆破式的增长很难了。”华年说。
宋星河一派自然：“主要呢，还是以前的那个遗留问题，要不要再次考虑下做我女朋友？”
“圆融美国已经估值两千亿美金，将近圆融的六点六倍。圆融近年涨势看缓，主要问题出在CFO不作为上，财务情况一塌糊涂。买下圆融，不用干别的，换个CFO股价就能翻一番。最近生意难做，突然想干票大的，然后歇手玩个三年。”
这宋星河今天是没吃药？这样一再地不放过她？华年听着真生了气，于是摆出阵仗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一切都合情合理，他看着也是认真，华年无法再反驳。看来这饭真的送到嘴边了。
“嫁不出的老姑娘果然是社会第一大危害。”宋星河笑起来。
“找我是因为蓝洞租车？”华年突然想到。
“说起来做投资也真可怜，结婚都只能结半吊子的。”华年叹息。
宋星河微笑，“汪雷波也是我们这个新基金的合伙人之一，你帮颜顺昌干的那票漂亮极了。他极力推荐你。这个行业里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你有特殊关系，就委派我来请你这个女卧龙出山。”
宋星河点点头：“入行第一天，带我的老法师就和我说了。”
华年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只是……
明知故问，那次酒醉，早已经与他说了这些年受的所有刺激。华年心里恨。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你难道不知道投资人那条不成文却人人遵守的行为准则？即使结婚，也要签婚前协议。”
“有你和汪雷波，要我干吗？”这个问题还是必须得问。
宋星河大笑起来：“你真觉得婚姻这么不堪？这些年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首先当然还是因为你对圆融最熟悉。其次汪雷波自己去谈，很多事情就要一次性敲定，没退路了。”宋星河手一摊，“我也不能出面，我是底牌。”
“人是动物，越新鲜越刺激越爱，结了婚，尘埃落定，这还不紧张？”华年突然笑，怎么总和人说李银河？
“明白了。原来你们是推我到前面给你们打掩护的。”华年突然笑起来，“你不怕曝光后有嫌隙？不都说我和你关系特殊？”
“什么紧张的关系？”宋星河问。
“这也是好处。”宋星河说，“谁都可能相信我们之间有嫌隙，只有乔飞明不会。”
“对。”华年真的讨厌那么多人知道王小波，“你去读她的书！我相信她说的。婚姻制度是必定会消亡的，你不觉得一夫一妻制本来就和人性存在着一种紧张的关系么？”
“也对。”华年拍手。当年那场引起他们绯闻的考验，本来就是乔飞明设计的。天衣无缝。既然如此，再没有理由拒绝。
“王小波的老婆？”宋星河笑。
“我一直很想知道，虽然乔飞明设计了那个考验，但是把这件事传遍整个投资界的人到底是谁？毕竟当时在场的只有你，我，Miss周和乔飞明。”华年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华年突然正经起来，“你知道有个两性学家叫李银河吗？”
“你是怀疑Miss周还是乔飞明本人？”宋飞明问。
“女人过了三十不嫁人是为了祸害社会？”宋星河笑着问。
“他们是没有时间干这些没有用处的事情的。”华年回答。
华年白了他一眼，“女人就非要嫁人么？”
宋星河笑起来。
宋星河笑着问：“你现在年纪大了，还这么吃，不怕胖了嫁不出去么？”
华年本来要骂的，她早猜到是他，他居然还笑，却又突然想着这些年因为这个谣言带给她的坏处之外的那些好处，仔细想来，竟然是好处多于坏处的，起码帮她逃过了遭遇潜规则的尴尬。况且宋星河当时还单着身，和他有个绯闻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个宋星河。
那个时候，于成龙还为了宋星河大大吃了醋。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人与人之间是不是有了第一次吵架后才会有第二次吵架？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吵架。那么如果没有那第一场吵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不吵架是不是就不会分手？面皮这东西，是只要撕破一小道口子出来，那裂缝就会自己无边无际生长的。华年想到这，气得点了满满一桌子菜。馄饨、锅贴、小笼，葱油拌面，每样都是上海夜的心。
华年想到这，正想说什么，宋星河已经一边大吃起放在他前面的一碗馄饨一边说：“不用太感谢我。”
再来到他们以前一起吃夜宵的那家耳光馄饨店，华年心里竟有了文艺的惆怅。当年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这个商场沉浮多年的男人，一个喋喋不休，一个静看好戏。旁边陪着的，是永远的匆匆来匆匆走的夜行人。
华年对他的心，第一次柔软了下来。
宋星河找华年吃夜宵。这次华年一开始就死皮赖脸的，“我没钱，现在穷得要卖房子，只能你请客。”宋星河这次倒是爽快，一口答应下来。
华年和宋星河的那顿夜宵接下来的时间都还算愉快，只是买单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带钱包，所以最后还是华年付的钱。华年当场想出了一万种治这个小气鬼的办法，想着以后如何一个个实现。反正和他，还有大把的时间。
面皮这东西，是只要撕破一小道口子出来，那裂缝就会自己无边无际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