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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与第三方

等候时间的长短取决于刚才他们造句时所用的词汇。那组用礼貌类词汇的人耐心地等了大约9分钟才开口发问,而另一组用粗野类词汇造句的参与者只等了5分钟就打断了那两个人的谈话。

参与者们在完成造句练习后,又去了另一间实验室,我们事先告诉他们这是实验的第二阶段。他们进来以后,发现实验主持人正在屋里给另一个实验参与者解释什么问题,很显然,无论主持人怎么反复讲解,后者就是听不懂(这个“参与者”实际上是由实验的另一名主持人假扮的)。你们猜一下,这些人等了多长时间才开口打断那两个人的谈话,询问让他们到这里来的原因。

另一项实验用启动老年人的概念来测试参与者的心理状态,用的词汇是“佛罗里达”“宾戈游戏”和“古老”一类词汇。参与者们完成了造句任务,离开了实验室,以为活儿干完了。事实上,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面呢。实验主持人真正感兴趣的是这些参与者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出大楼那长长的一段走廊。相当肯定,这一组参与者受了老年词汇的影响,与另一组未受到启动的人相比,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你们要记住,这组受老年词汇影响而“未老先衰”的参与者并不是真正的老年人,他们是纽约大学的青年男女学生!

或许更令人震惊的是,成见可能影响该群体以外的成员的行为。在一项引人注目的实验中,约翰·巴尔、马克·陈和拉腊·伯罗斯让一些参与者做造句练习,重新排列单词顺序,组成句子(我们在第四章里谈到过这种实验)。其中一部分参与者拿到的是诸如“野心”“粗野”“烦躁”以及“冒失”等词汇,另一些拿到的则是像“荣誉”“体谅”“礼貌”以及“敏感”之类的单词。选择这两类词汇的目的就是要通过造句练习,启动两组参与者对“粗野”与“礼貌”的联想(这在社会心理学研究中是一种常用的技术手段,效果非常好)。

这些实验教给我们的是:预期不仅是对冒着泡的可口可乐的热烈情绪。预期能让人们在声音嘈杂的房间里交谈,虽然不时会有些词没有听清,但仍然可以正确理解对方说的是什么。同样,有时手机信息上出现一些乱码,我们也照样能读懂它的意思。尽管预期有些时候让我们显得挺傻,但它同时又威力强大,用途颇多。

两个组的成绩与上面讲过的有关女性与亚裔的两种成见吻合。提醒她们是女性的那一组的成绩比提示她们是亚裔美国人的那一组差。这一结果表明:尽管我们的成见会影响自己的行为,但成见的激活取决于我们当时的心理状态和自我认知。

那么,我们回头来看一下这一章开头那两个足球迷和决定胜负的那个传球吧。两人同时看一场球赛,但观看角度截然不同——一个人认为球和人都在界内,另一个人则认为是犯规。在体育运动中,这类争议并不完全是坏事,实际上,有时还很有意思。问题在于,同样的偏见可能影响我们对世界其他方面的体验。这种偏见化思维,实际上是绝大多数冲突升级的主要根源,不管是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美国与伊拉克、塞尔维亚与克罗地亚,还是印度与巴基斯坦的矛盾,都是如此。

事实上也是这样。在一次出色的实验中,玛格丽特·申、托德·皮廷斯基和纳利尼·安巴迪请了一些亚裔美国妇女参加一次数学测验。他们先把她们分成两组:第一组的试题与她们的性别有关,例如问她们对男女同宿舍的做法是否赞成等,因此把她们的思维启动到与性别有关的问题上;第二组试题与民族有关,例如她们会说什么语言,她们在自己家里说什么语言,她们的家庭来到美国的历史等,由此把她们的思维启动到与民族有关的问题上。

在所有的冲突中,冲突双方的人读过的可能是差不多的历史书,甚至学到的是同一历史事件,但对于是谁挑起的冲突,是谁的责任,谁应该做出让步等问题,双方却很少持有相同看法。在这些问题上,我们植入的观念,比在体育赛事中支持哪个队要强烈得多,于是我们紧紧抓住这些观念不肯放弃。这种观念越强烈,双方在“事实真相”上看法一致的可能性就越小。很明显,这令人忧虑。我们更乐意看到,只要有关各方能够坐到同一张桌子旁边,就会有助于消除分歧,就有可能很快达成一致。但是历史向我们证明,结果远非如此。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这些不幸和失败的理由。

实验

但是,我们还有理由抱有希望。在我们的实验里,尝酒前后都不知道加醋,与尝酒之后才知道加醋,都能品出酒的真正味道。这一方法也可以用来解决争端:双方不带偏见地提出各自的认识——只是揭示事实真相,而不去涉及是哪一方采取了什么行动。这种“蒙眼”状态有可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事情的原委。

有关成见的研究表明,如果我们对某一人群抱有成见,不仅会令我们对他们产生不同的反应,而且当他们认识到强加给他们的标记时,他们自己的反应也不同(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们被这一标记“启动”了)。例如,亚裔美国人的标记之一是他们在数学和科学方面特别有天赋。关于女性的一个常见标记是她们数学不行。这就是说,亚裔美国女性可能受这两种看法的影响。

即使不可能完全消除固有观念和现有认识,但我们起码可以承认人人都存在偏见。有了这样的共识,我们就可能接受,冲突的解决一般需要中立的第三方来制定法则。我们被固有的信念所禁锢,它使我们对某些事实视而不见,我们需要一个未曾被我们的预期所影响的第三方。当然,接受第三方的意见并不容易,有时甚至不可能;但是一旦这成为可能,当事双方都可能受益匪浅。为了这个理由,我们必须坚持下去,不断加以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