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狡猾地笑笑：“跟在苗连身边，你会速成的。”他放下手里的匕首，“苗连五点半准时起床，你的闹钟要调到五点！五点二十九分，你要准备好洗脸水，挤好牙膏……”
小庄摇头：“不知道。”
“我这是当文书还是当勤务兵啊？”
“作为侦察连的文书，首先是一名合格的侦察兵，甚至是出色的侦察兵，其次才是文书——知道文书都干什么吗？”
“这是文书的工作……”
小庄听得很懵懂。
小庄掉头就走：“我不干文书！我才不伺候人呢！”
“这是侦察兵匕首！俗称攮子，是侦察兵的贴身利器！在最危险的时候，攮子不仅可以杀敌，还可以保住你的命！当然，你现在还不明白，以后就知道了。”
老炮在后面笑笑：“那你自己跟苗连说吧。”
“刀子啊？”
小庄大步向连部走去。
小庄探头探脑地跟着老炮进了枪库，老炮拿起一把步枪：“这是你打过的81自动步枪，这把是85狙击步枪，这是85微声冲锋枪——侦察兵专用的，打出去没声音光听见撞针声，这是54手枪，87匕首枪，还有这个——”老炮拿起一把匕首抽出来，“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报告！”小庄在外面喊。苗连头也不抬地拿起杯子喝水：“进来！”
“啊，文书最简单的工作。”
小庄进来。苗连发现水没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小庄愣了一下。
小庄接过钥匙，头有点大：“我……我管枪？”
“倒水。”苗连还是不抬头。小庄看着那个杯子，又看看苗连。苗连无动于衷，还在看文件。小庄犹豫着，伸手拿起杯子。苗连还是在看文件，压根没多看小庄一眼。小庄很生疏地给苗连倒了杯热水，放在苗连桌子上。苗连头也不抬：“出去吧……把我常服找出来，我马上去师部开会。”
小庄默默地跟在老炮身后。枪库。光线阴暗，擦得锃亮的步枪静静卧在枪架上。哗啦啦，防盗铁门拉开了。老炮晃晃手里的一串钥匙：“这钥匙，以后归你保管了。”
小庄愣愣地看着苗连，苗连抬起眼睛：“你还有事？”
“我跟你交接一下，你跟我来。”
“没、没有了。”
小庄抬起眼，不知道怎么接话。
“去吧，通知司机在连部门口等我。”
老炮笑笑：“等你真正成了老兵，很多事情就明白了。”
“是。”小庄转身出去。
小庄还是不说话。
小庄在连部门口站住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打过一架就不认我这个班长了？”
侦察连连部。小庄在擦桌子。抹布滑过，玻璃板下是一张发黄的彩色照片。小庄好奇地看着，这是一张对越战争时期的战地合影。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彪悍男人手里拿着各种轻重武器，眼神里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鸟气。
小庄不说话。
“连长，这是你啊？”小庄一眼看出来年轻时代的苗连。苗连回头：“啊，看不出来啊？”
“跟你没关系，我跟苗连说了好多次了，我不适合干文书，适合去当班长。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这回选上了你，我就解放了。”
“这是在打仗吧？”
“我、我……”
苗连：“对，这是南疆保卫战时期的我军区侦察大队——第十二侦察大队，代号‘狼牙’。”
老炮第一次露出一点笑容，但是转瞬即逝：“你来了，我就下一班当班长。”
“狼牙？这明明是个狗头啊！”
“是。”
苗连哭笑不得：“什么狗头？这是狼头，看清楚了！狼牙！我们之所以叫‘狼牙’，和他有关系！”苗连的手指点着照片上的一个汉子，那个汉子仰起下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鸟气，“何志军——我们‘狼牙’侦察大队的大队长，由于他骁勇善战，敌人敬畏地称之为‘狼牙’！”
老炮抬头：“没想到我是什么？我是文书？”
小庄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中年壮汉。苗连笑着指点群英：“这个是小高，少林俗家弟子出身，被誉为‘西线第一侦察勇士’；雷连长，音乐指挥出身的侦察兵，作风冷峻毒辣……”
小庄张大嘴：“班长，我没想到你是……”
小庄看着照片：“苗连，这就是传说中的特种部队吗？”
老炮正在打背包，脸上还裹着一片纱布。他没有任何惊讶：“说，连长让你什么？”
苗连的眼神变得黯淡：“不算，算是特种部队的鼻祖吧，十二侦察大队就是现在我们军区特种大队的前身，代号都是一样的——‘狼牙’！”
小庄推门进来：“班长，连长让我……”他呆住了。
“苗连，那你怎么不去特种部队，来了咱们侦察连呢？”
“进来！”
苗连没再说话，片刻道：“打水，我要洗脸。”
“是。”小庄向连部办公室走去，他在门口停了下来：“报告！”
“哦。”小庄转身去了，不一会儿端来了盆热水。
苗连又努努嘴：“你进去问问老文书就知道了。”
苗连在脸盆里洗脸。小庄很自然地在旁边站着。咣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小庄吓了一跳：“苗连，什么掉了？”
小庄懵懂地问：“连长？文书都干什么？”
苗连闭着眼睛在脸盆里摸：“你去拿个干净杯子来！”
“是！”三个排长立即转身跑了。
小庄急忙拿来杯子。苗连摸出来了什么东西，咣当丢进了玻璃杯里。小庄举着玻璃杯子，定睛一看，是个眼球！他吓了一跳。苗连闭着眼睛：“倒热水，消毒！”
三个排长忍不住喷了。苗连瞪眼：“你们笑什么笑？回去训练去！”
小庄哆嗦着把杯子放在桌上，往里倒热水。小庄看着苗连，苗连拿出眼球安上，揉揉，淡淡地说：“白眼狼的弹片炸的。”他转身拿起军帽戴上，出门上车，车开过训练场，远去了。小庄默默地看着苗连远去。那一瞬间，他真正懂得了为什么苗连的身上有这样巨大的能让他折服的能量——他是一个真正的硬汉，也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小庄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内心对于“军人”这个普通词汇的定义，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豪迈——因为他在这样的硬汉连长手下当兵，他愿意跟随他征战疆场，万死不辞！
小庄有点局促。苗连想了想，说：“这么着吧，你就跟着我当文书吧！”
小庄愣了半晌，苗连的车早已没了影子。他出了连部，走到训练场边看大家训练。陈排在做格斗示范，他怒吼一声，然后快跑几步，飞腿分开踢碎士兵手里高举的两个坛子，接着在空中转体又踢碎另外两个坛子。陈排稳稳落地，呼吸均匀。侦察兵们鼓掌叫好，小庄也鼓掌叫好。陈排转脸看见他，笑了一下没说话，转向自己的战士：“都看见了吧？”
苗连点点头：“嗯，说了实话啊。不错，比他们俩强，一嘴假话！”他看小庄，“哎呀！你看这怎么办？没人要你啊。”
“看见了！”战士们齐声答。
“我、我不想要……这是个鸟兵，不好管教。”
陈排比画着，稳健出腿，定在半空：“在近身厮杀中，腿的作用可以用一句成语来概括——举足轻重！格斗是侦察兵的基本功，而腿功则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大家明白了没有？”
“说，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明白了！”
三排长有点发毛：“报告！我们现在……我们现在……”
“继续训练！”
苗连的目光转向三排长。
战士们冲到沙袋前开始踢打。
二排长看看小庄，嗫嚅着：“我跟一排长一样……”
陈排目光锐利：“高度！一腿要踢到敌人脖子上！再来！”
苗连点点头：“嗯，那二排长呢？”
喜娃尖叫一声，飞腿踢向沙袋。小庄跃跃欲试，在后面欲言又止：“排……”
陈排笑：“我们一排最近训练任务重，还要准备参加演习，带一个就够了，实在是带不了新兵了。”
陈排回头：“怎么了？”
喜娃兴高采烈地过去：“排长好！”
小庄鼓足勇气：“排长，我……我能跟着你们训练吗？我打扫完连部卫生了，我……”
小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陈排说：“喜娃交给我好了，我缺个捕俘手！”
陈排笑笑：“你不是不想当兵了吗，怎么还要跟我们训练？”
一排长二排长三排长急忙跑步过来，在连长跟前站成一排。苗连努努嘴：“这两个兵是新来的！这个是喜娃，很朴实，身子骨壮实，调教调教是个敢打硬拼的好苗子！还有这个，我就不说名字了，你们都知道他。”
“看大家都训练，我心里别扭。”
侦察连驻地。侦察兵们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穿着迷彩裤和军靴在进行各种体能和格斗训练。苗连大步走来，小庄和喜娃背着背包提着东西怯生生跟在后面。苗连大步走到连部跟前，他挥挥手：“你们过来！”
“那好，入列，参加训练！”
6
“哎！”小庄高兴地跑进去，站在喜娃身边，跟着陈排统一口令踢腿。
“侦察连！”
7
“去哪儿？”
食堂。连首长在吃饭。苗连刚刚吃完一碗米饭，小庄立即起立双手接过苗连的碗，转身去加米饭。指导员诧异地看着：“老苗，小庄这样的鸟兵你怎么收拾的？怎么到你手里就服服帖帖的？”
“那就把军装穿上跟我走！”
苗连大大咧咧地说：“嗐！再鸟的兵也是兵，只要是兵我就能调教！他敢跟老炮那样的老侦察班长对着干证明他很鸟，但是他肯为了战友掉泪证明他重感情！重感情的兵就是好兵，我相信我的眼睛没错！这小子会是最出色的侦察兵！”
“我不是孬种！”
端着米饭回来的小庄听见了，他站在苗连身后眼睛一热。苗连没看见他，还在继续说：“这孩子年纪小啊，刚刚17岁，毛都没长全就来了部队！鸟兵不怕，没长大的孩子不鸟才可怕呢！收拾小庄容易，你就当他是个娃娃，该夸的时候夸两句，该骂的时候骂几句他就老实了……”
“孬种！”
小庄在苗连身后抹着眼泪。指导员看见了就笑：“哟！我们的娃娃掉金豆了？”
小庄一愣，说：“没人要我了，我穿军装干吗？”
苗连回头：“哭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军功章都拿了仨了！赶紧给我洗脸去！”
小庄看了一眼喜娃的床上。喜娃急忙拿起来塞给小庄。苗连突然严厉道：“穿上！”
“是！”小庄低头把饭碗交给苗连，转身就往水龙头跑。小庄打开水龙头撩水洗脸，以便让自己可以无声地痛哭一会儿。陈排吃完饭走过来洗碗，小庄的肩膀抽动着。陈排拍拍他：“怎么了？苗连又说你了？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两句就说两句，反正也掉不了肉！”
“你的军装呢？”
小庄擦擦脸起身笑了一下，却还是掉泪了：“陈排，我能成为最好的侦察兵吗？”
新兵们立即起立，敬礼。苗连大步走进来。小庄站在床前，没敬礼。苗连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敬礼？”小庄没说话。
陈排鼓励他：“当然，你有这个潜质。”
站在门口的新兵突然高喊：“起立！”
小庄坚定地说：“我想成为最好的侦察兵，给苗连争脸！”
“狗屁！不要我就明说，这个兵，老子不当了！”
陈排突然诡异地笑：“等你成为了最好的侦察兵，就不是给苗连争脸了，是给咱们团、咱们师甚至咱们军侦察兵弟兄们争脸！闹不好还要走到世界上，给咱们全军弟兄争脸！”他看看小庄愣愣的表情，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走了。留下十七岁的小庄傻傻地站着。
“你别着急啊，你是咱们团第一个大学生兵，大家都说可能是去团部机关。”
8
“看来，下部队是没我的份儿了。与其没人要，不如自己走。”
熄灯后的营房格外安静。哨兵在外面转着，不时拿手电四处照。更远处的训练场，隐约有人在踢沙袋。咣当！连部的门开了，小庄揉着耳朵出来。
“那你呢？”
哨兵喜娃手电照过去：“口令！”
“这些给你，咱俩号码一样。”
小庄答：“冰山！回令？”
小庄大步走进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脱掉军装，拿起自己军队的东西丢到喜娃床上。喜娃看了看他：“干啥啊？”
“草原！”
新兵们一阵欢呼，如同退潮般散去。小庄傻在原地愣了会儿，转身进了宿舍。宿舍里，战友们兴高采烈地在说话。陈喜娃喜洋洋地打背包：“哎呀，这次我分到侦察连了！没想到我也能当侦察兵了……”
小庄揉着耳朵：“喜娃，今天你站岗啊？”
“解散！”
“对啊，你不睡觉干吗呢？”
连长看他半天，说：“上面没写，我也不知道。”小庄愣住了。
“看来这枪打多了也不是享受啊，耳鸣。我睡不着。”
“报告！我、我去哪个连？”
喜娃笑：“我这耳朵还震着呢。”
“讲！”
小庄纳闷儿地看着声音来处：“谁啊？大晚上练功？”
一直没念到小庄的名字，小庄有点发懵。连长合上了花名册：“回去收拾一下，打好背包，你们的连长马上就来接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真正成为大功团的一名解放军战士了！同志们，三个月的新兵连非常艰苦，你们辛苦了！我祝贺你们！”他举手敬礼。新兵们举手还礼。连长放下手，刚想宣布解散，小庄鼓足勇气喊：“报告！”
喜娃说：“一排长，他每天都这样。”
……
“这么刻苦啊？”小庄伸着脖子看。
“警通连！”
“听我们班长说，他下连就这样，开始大家都以为没多久他就不练了，没想到真保持了一年多。他是陆军学院侦察系的高材生，在咱们连算数一数二的。苗连都说他多少次了，休息的时候要好好休息，他就是不听。后来苗连也就不说了，说也没用。”
“到！”
小庄吐吐舌头：“乖乖，这坚持一年多可不简单。”
“王乙光！”
喜娃也感叹：“可不是呢？”
“一营二连！”
小庄披上迷彩服外衣，穿着短裤拖鞋就走过去：“我过去看看啊。”
“到！”
沙袋前。陈排一个利索地边踢，落地的时候却崴了一下。陈排蹲下来，活动着右腿，嘴里倒吸口冷气。小庄赶紧走过去：“陈排，你怎么了？”
“刘桐！”
陈排看见是小庄，急忙站起来：“没事没事，我刚才崴了一下脚。”
转眼，小庄的禁闭结束了。禁闭结束的第二天，他在新兵连三个月的生活也结束了。这一天，新兵们衣着整齐，都穿上了佩戴帽徽领花的常服，兴奋地站在连部门口。连长在点名，宣布各自的单位：
小庄看着陈排额头的汗珠：“看你疼得都流汗了！”
他转身走了。小庄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陈排赶紧说：“我是累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苗连笑笑：“我是谁，你以后就知道了！记住——军队是硬汉的天下，认熊认孬，不会有人看得起你的！”
“我耳鸣。”小庄不好意思地指指右耳朵。
“你是谁啊？团长还是政委？你能改变团里面的决定？”
陈排笑道：“打枪多了都这样，习惯了就会好点，不过还是要自己注意。你弄个耳塞就比较好，侦察兵的耳朵可不能出问题。”
“那证明给我看，把这个兵当下去！当个好兵给我看。”
“嗯。陈排，你怎么不睡呢？”
“我不是孬种！”十七岁的小庄急了。
“我习惯了。从高中开始，我就每天晚上自己练。”
“孬种！一个男子汉，这点苦都吃不了！”
“为什么啊？你已经是咱们连最好的侦察排长了啊？”
小庄想了想，说：“我喜欢跟兄弟们在一起，部队也给了我不一样的紧张生活。但是军队太压抑我的个性，我有点受不了。”
“你知道特种部队吗？”陈排的眼睛放光。
“怎么个想又不想？”
“知道，老美电影里面有。海豹，三角洲……”
“实话？想，又不想。”
陈排坐下来，有点艰难地伸直了自己的腿：“城市兵确实懂得多。我从小就想当特种兵，所以也就天天练了。”
小庄抬头，很惊讶。苗连却很冷静：“告诉我实话，你想当兵吗？”
小庄也蹲下，他好奇地问：“陈排你怎么那么想当特种兵啊？”
“别太高看自己了，你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我！”
“能够当上特种兵，就是咱们侦察兵的至高荣誉！”
“我是全团第一个打班长的新兵，怎么可能还要我？”
小庄听着很懵懂：“怎么从没在电视上见过咱们的特种部队啊？”
“谁说的？”
陈排得意地一笑：“能被老百姓看见那还是高度保密的特种部队吗？就是在军内，对特种部队了解的人也很少！这是任务性质决定的，明白了吗？”
“我马上就不是兵了。”
小庄点点头：“嗯。”
“哟！你学这个倒是挺快的啊？那你就没学会军人要服从命令？要绝对服从上级？”
陈排的眼中显现激动的光芒：“咱们军区特种大队的代号是‘狼牙’！”
“我没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个我知道，就是苗连以前的老部队，第十二侦察大队，代号‘狼牙’。”
“知道错了吗？”
“对，那是今天狼牙特种大队的前身。现在的狼牙是一支高度现代化的海陆空三栖特种作战群。如果把我们军区作战部队比喻成一匹狼的话，狼牙特种大队就是这匹狼最锋利的尖利牙齿！”
“我……”
“那咱们苗连怎么不去狼牙特种大队呢？他打过仗，军事素质也好！”
“那你就可以打他了？”
陈排黯然地说：“他左眼在战争中没了，安的是假眼。他倒是申请过，但是第一关体检就刷下来了。医生说他的情况不能接受潜水训练，眼后面的血管会被水压挤爆的。”
“是他先打我的，他欺负我……”
小庄闻言，默默替苗连难受。陈排突然问：“你知道苗连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你居然打伤了侦察连最资深的班长，我来看看你有什么三头六臂！”
“我？不知道，可能我年龄小吧？”
“首长过奖。”
“那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他看中你身上的潜质。你会成为最好的侦察兵——也就是说，你会成为狼牙特种部队的特战队员！这是他的梦，他希望你成为他的化身。”
苗连冷冷看着他：“你很厉害啊？”
小庄着急了：“啊？当特种兵？我才不呢！”
小庄停下，起立：“首长好！”
“怎么了？”陈排有点意外。
“那个兵，起立！”
小庄着急地说：“我不是想当最好的侦察兵才好好训练的，我是不想给苗连丢人，也不想给你丢人！”
苗连站在门口，小庄还在做俯卧撑。
“部队又不是个人的，是党和国家的。”
哨兵突然转身敬礼：“连长好！”
“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想懂。反正我就是喜欢侦察连，我不想离开侦察连。我不当特种兵，死也不当！”
“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一千七百八十……六……”
陈排苦笑：“不当就不当吧。走吧，扶我起来，腿麻了。”
哨兵摇头：“搞不懂你，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跑到野战军干吗！”
小庄急忙扶陈排起来：“你真没事啊？”
小庄艰难地又做了一个，僵持在空中：“一千七百八十三……习惯了，不练难受……”
陈排笑笑，艰难地走着：“没事。腿麻了而已。对了，你替我写给对象的信写好了没？”
窗外，哨兵好奇地看着：“你可真行！每天俯卧撑两千，不累啊？”
小庄笑着：“写好了，你拿过去抄一遍吧。”
禁闭室。小庄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在做俯卧撑：“一千七百八十一……一千七百八十……二……”
陈排苦笑：“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可单纯了，连女孩手都没拉过。有对象了没？”
5
“有，叫小影，跟我一起参军的。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单位，当兵以后就失去联系了。”小庄想起来心里就难受。
小庄放下电话，打开电脑上网。他进了论坛，浏览。他打开“影视书刊”板块，把自己的文章粘贴上去——《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的主题出现在论坛上。
“在咱们军区？那就好办，有女兵的单位没几个。回头我问问军校的同学，应该能找到。”
“一看你就是网盲，现在的网络小说哪儿有写完才发的？都是半截子，人那叫‘挖坑’！”
小庄高兴了：“谢谢陈排！”
“可我还没写完呢。”
陈排笑笑，继续一颠一颠地走。
“那最好了！你想啊，特种部队老兵的回忆录！发在军事网站上绝对火，知道的人肯定就多了！知道的人越多，找到你老班长的希望就越大！”
9
“我、我把这段经历写了个小说……”
靶场。侦察兵们在进行多能射击训练，小庄跟喜娃俩人在一边给老兵们压子弹。喜娃羡慕地看着：“乖乖，我手都压疼了！起码得有几千发了！”
“嗐！要不怎么说赶巧啊！你知道我那军品店的网站吧？前一段我给改版了，弄成综合军事网站了！你去那里发个帖子，说不定有办法呢！”
小庄满不在乎：“枪手就是子弹喂出来的。枪打得好不是靠瞄准，是靠感觉。喂一万发子弹，狗都能练成神枪手！侦察兵，个个都要是神枪手。”
“我……我找不到他了，这里面情况蛮复杂的。”
喜娃诧异地看着他：“这当了连长文书就是不一样啊，说话也越来越有水平了！”
“那你怎么不找我啊？我最近正准备搞个野战训练营呢，缺人手！”
小庄不好意思地笑：“苗连说的。”
“我遇到了我在部队的老班长，他现在过得不太好。”
苗连大步走过来，小庄、喜娃以及在等待打靶的官兵起立。陈排吹哨，射击停止。他跑步到苗连跟前敬礼：“报告！全连正在进行射击训练，请连长指示！值班员一排长！”
“怎么了，兄弟？有事儿跟我说说啊！”
苗连还礼：“稍息——你们俩打没打？”
“不是不是，最近我遇到点事儿……”
小庄立正：“报告，没有。”
“我说你可有日子没来我军品店玩儿了啊？怎么了这是，最近蛰伏了？”
陈排说：“明天军区情报部首长来视察，新兵不参加表演……”
“哦，军哥啊，怎么了？”
苗连挥挥手：“新兵不是侦察连的兵吗？”
“哥们儿，我军子！”
陈排不敢说话了。苗连瞪他一眼：“我问你呢，是不是？”
手机响了，小庄接电话：“喂？”
“是！”陈排答。
小庄在电脑前写作：“这一架，我把自己打进了禁闭室……”
“上级领导来视察，搞一帮子老兵油子，年年都是他们，都成熟人了！今年这个规矩就改一改，明天的汇报，两个新兵必须上！”
4
俩列兵更紧张了。喜娃嚅嗫：“连、连长，我们……”
老兵和干部们都向这里跑过来。小庄被抱起来，脸上都是血，却还在使劲挣扎。老炮被老兵们扶起来，他也满脸是血，可脸上却露出奇怪的笑容。
苗连一眼瞪过去：“我不要你们是最好，但是不能是最孬！你们所有人记住我这句话，打仗是靠全连战士去拼命，不是靠几个军事尖子！所以每一名夜老虎连的兵，都得是最好的侦察兵！只要不是最好，就不配在我夜老虎连当兵！”
“老炮，我操你妈——”小庄又冲上去。老炮没注意，被小庄一脚踢在裆部。小庄冲上去一阵死打，老炮像是措手不及，被小庄按在地上暴捶。新兵们急忙冲上来抱起小庄：“哥们儿！哥们儿！你疯了？”
两个列兵齐声怒吼：“是！”
老炮灵活地低头闪过拳峰，随即一个钩拳打在小庄脸上。小庄仰面栽倒，再起来一抹鼻子，都是血。新兵们都傻眼了。老炮嘴角冷笑一下。小庄怒吼着冲上来，又被老炮轻易地再次撂倒。小庄起身，眼睛肿了。他怪叫着冲过来，却一次又一次被老炮打倒。
次日一早，训练场就打起了“欢迎军区情报部领导莅临指导”的横幅。全体官兵精神抖擞，满脸都是伪装油彩。苗连穿着崭新的迷彩服，站在队列前。三辆越野车急驰而至，赵部长等下车。最后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只黑色军靴踏出来，紧接着是穿着特战迷彩服的健壮躯体，然后是黑色贝雷帽和狼牙特种部队臂章——狼牙特种大队高中队（陆军少校）迈步出来。
小庄起来，再次出拳。
高中队看着苗连笑：“老苗？”
老炮冷哼一声：“软绵绵的，还想杀敌？”
苗连也笑：“老高啊，今天跑到我这里来视察了？”
小庄犹豫着出拳，老炮挥着胳膊一挡，接着一带，小庄直接栽倒。
“嗐，我视察个鸟啊？跟着赵部长混饭呗！”
老炮厉声：“一！”
“就你们那儿每天二十二块的伙食标准，一个个喂得杠杠的，还来我们这儿混什么饭？我这九块七，馒头管饱！”
小庄愣了一下。
两人大笑，握手。赵部长道：“可以开始了。”
老炮指指自己：“来打我——直拳！”
苗连挥挥手：“开始！”
“是！”小庄出列。
陈排立正：“是！侦察兵多能射击——准备！”
“小庄！”
几名新兵出列。赵部长一愣：“怎么，都是列兵？你老苗连队无人了？”
新兵们站在一边。
苗连笑笑：“列兵也是我夜老虎连的兵。既然部长想了解侦察连的情况，列兵是最真实的反映。”
“行了行了，软绵绵的跟娘们儿一样！别丢人了，都站边上去！”
赵部长点头：“好，这倒是新鲜了。我是第一次看列兵汇报，开始吧。”
新兵们吼：“杀——”
陈排喊：“射击开始！”
“这不是沙袋，是敌人！明白吗？再来，一！”
两名新兵开始进行多能射击。场外站着多名校级军官，拿着望远镜观察。高中队也拿着望远镜，看得很仔细。小庄表现最出色，速度最快。
老炮骂：“什么狗屁玩意儿？！是杀——都看着！”他做了个示范，动作生猛，“杀——杀——杀——看清楚了吗？”
赵部长问：“老苗，这俩都是新兵？”
新兵们吼：“杀！”
苗连点头：“对，新兵。”
训练场上，新兵们按照老炮的口令齐声嘶喊击打沙袋。老炮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一！”
“前面那个也是新兵？”
“是！保证完成任务！”老炮被骂得反而精神抖擞了。
“是啊，新兵。”
“我知道你的心理压力，在新兵连丢了人，面子上过不去。但是这跟我们整个侦察连的荣誉比起来，你那点委屈算得了什么？还是那句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我就给你收场。去吧！”
“你不是让老兵换了军衔来唬弄我吧？”
“是，明白了！”
“我老苗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犯得上吗？”
“小庄——我是势在必得！现在看上去，你的火力有点猛了！他给搞成了香饽饽了，我老苗要是再凑上去抢人，那多丢面子？再说这种好兵，不一定就愿意来侦察连。你，明白了吗？”
赵部长将信将疑地看着。小庄第一个冲到终点，收枪站好。随后是喜娃。
老炮立正：“到！”
赵部长说：“让他们跑步过来。”
“一点规矩都没犯怎么当侦察兵？还是你的工作不到位，逼得不够。一班长——”
陈排下口令，俩新兵跑步过来，在首长们跟前站好。赵部长对小庄说：“脱帽。”
老兵乙说：“都是一群木头兵，一点规矩都没犯。”
小庄摘下钢盔，露出涂满伪装油彩却稚气十足的脸。
苗连点点头：“你呢？”
“多大了？”
老兵甲道：“有一个练过武术的，自己也想当侦察兵。”
“报告！十七！”
“你发现的那个兵单说，其余班里呢？”
赵部长点头：“后生可畏啊！你是我见过最年轻的速射神枪手！”
老炮说：“我班里的情况，连长都知道了。”
高中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侦察连连部。苗连靠在椅子上，老炮等三个老兵站在他跟前。苗连看看他的部下：“你们摸底的情况怎么样？究竟有多少新兵适合当侦察兵的？”
“谢谢首长。”小庄大声回答。
3
苗连在一旁道：“他参军以前是大学生，学艺术的。”
陈排笑笑：“那几位连长，你们忙，我先去了。”他关门出去，里面又开始闹哄哄。
赵部长吃惊了：“哦？你就是那个打了班长的大学生新兵？”
“那你去叫一下吧。”
“是。”
“这不笨鸟先飞吗？”
“好！好！你好好努力，我会继续关注你的！”
胡连长有点疑惑：“还有小半年呢，你们现在就开动员会啊？”
小庄敬礼：“谢谢首长！”
“哦，是这样的。军区侦察兵比武的事情，我们侦察连在新兵连带兵的同志要回去参加动员会。一共三个兵，就半个小时。胡连长，不会影响你们新兵连工作吧？”
赵部长点头，笑笑，转向高队长：“高中队。”
胡连长有点意外：“那你来干吗？”
“到！”
陈排笑笑：“我们连长在连部呢。怎么了？今天开全团连长大会啊？”
“你看——这个兵去你们特种大队怎么样？”
胡连长苦笑：“这不，侦察连的也来了？你们连长呢？”
“报告！特种部队有着严格的选拔程序，这是您三年前亲自签发的命令！现在强调依法治军，我相信首长不会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您曾经说过，特种大队是尖刀部队，是为战争而生存的部队，不能充斥后门兵、关系兵！”
门开了一条缝，陈排探个脑袋进来：“哟！你们都忙着呢？”
赵部长笑：“在这儿等着我呢。”
三个连长各不相让，吵成一团。
小庄低语：“谁稀罕！”
一连长还没说话，六连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了：“钢一连，铁三连，打不垮的老六连！”六连长进来，“别什么好事儿都给你们一连三连赶上了，我们六连是井冈山时代就威风凛凛的红军连队，今天这个兵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高中队目光锐利地凝视他。
三连长气愤地说：“不能因为你是一连，就老让我们捡你们剩下的吧？几次团考核、技术比武，我们连哪次在你们下面了？”
赵部长问：“你刚才说什么？”
一连长有点纳闷儿：“什么你们铁三连就要定了？我们钢一连还没挑呢！”
小庄抬头挺胸：“报告——我是说，既然特种大队的首长也在，希望首长给我们露一手，也让我们这些步兵团的侦察兵开开眼！”
三连长一摘帽子起来了：“算了，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兵，我们铁三连要定了！”
苗连嗔怪：“小庄！没大没小的！”
胡连长还没说话，门又开了。一连长笑眯眯进来了：“老胡……哦，老丁也在啊？那我等会儿再来？”
赵部长笑着看高中队：“人家不服你了。”
“嗐！一个难得的新兵苗子，去什么宣传部啊？得下我们机械化步兵连啊！”
高中队笑笑：“我听首长的。”
“老丁，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要在往常，一个新兵罢了，说分给你就分给你。这次不太一样，小庄是戏剧学院大学生参军的，本来就是政委专门交代过要关注的典型。政委上个礼拜还问过我，小庄的情况怎么样。他准备抽调到团机关宣传部去，帮忙搞文艺工作，而且也想在集团军树个新时期的士兵典型。你说，政委这么说了，我怎么给你？”
赵部长说：“那你就跟他们交流交流，比比看。”
三连长心急如焚：“不能等了，再等这个兵就是别人的了！又有文化，又有体能，还是个打枪的天才！老胡你给我个痛快话，到底给不给？”
高中队笑：“这样比，胜之不武。”他看着看向自己的小庄，笑道，“既然首长说了，我们就交流交流。”
新兵连连部。新兵连连长面对三连长苦笑：“新兵连还没完呢，你就来挖人？”
他摘下黑色贝雷帽，别在肩章上：“老苗，有啤酒瓶子吗？”
2
“那边一堆呢，锤头用的。”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侦察兵在敌后，子弹打光了怎么办？别说用步枪去砸，就是用牙咬用脑袋撞，只要能把敌人干掉就行！再说了，他作为一个新兵蛋子，居然能想起来用步枪砸——他的脑子不一般啊，稍加调教就是一个特种兵的好坯子！”陈排笑笑，看着兴奋的苗连不再说话。
“找两个兵帮忙扔一下。”
陈排在旁边说：“苗连，那能算他赢吗？他明明脱靶了，是用步枪砸的。”
苗连苦笑：“你这小子，在我的地头给我的兵难堪啊？”
欢呼声迅速平息下来，新兵们愣愣地看着愿赌服输的老炮。小庄也看着老炮，运动造成的急促呼吸逐渐平息下来。山坡上，站在悬崖边的苗连放下望远镜，咧开嘴乐了：“终于被我赶上了一个！瞧见没，不得了了！六年的老侦察兵油子，输给一个新兵蛋子！”
“是你要我砸场子的啊，后悔了？”
新兵们傻了眼。老炮也傻了眼。小庄缓缓回过头，看着大家。新兵们突然在一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他们把帽子扔上天空互相拥抱庆祝。老炮二话不说，开始做俯卧撑，嘴里自己数：“一，二，三……”
“什么话？你们两个，去拿酒瓶子！”
小庄跟兔子似的窜出去，对面跳出两个靶子。小庄拉开保险，两枪命中目标。老炮仔细地观察着。小庄的动作虽然笨拙，但是判断很准确，而且反应速度非常快。他不时果断地开枪，靶子都被命中。小庄气喘呼呼到了最后一个射击位置。靶子跳出来，小庄举枪就打，这一枪却打偏了。小庄毫不犹豫，一步跳过去，同时甩出手里的自动步枪。咣当！钢板靶子被自动步枪砸掉了。小庄在跟前站住。担任裁判的兵卡下秒表：“36秒！全部命中！”
俩兵转身跑了。
小庄接过弹匣，抓在手里。他深呼吸，高喊：“开始！”
高中队接过小庄手里的自动步枪检查着：“有日子没打81了。”
老炮挥挥手：“准备好了，自己喊开始。”
小庄看着他，递给他一个弹匣：“枪是我校对的，你可以再试试看。”
“报告！谢谢班长让我。”
“不用了。打枪不是用眼，而是用这个——”他指着自己的心口，然后双手持枪，高喊一声，“好！”
新兵们倒吸一口冷气，担心地看着小庄。老炮走回来：“我就不要求你按照规定动作来了，只要你能打完就行。你要是能跟我同时完成，就算你赢。”
苗连挥手：“扔！”
“36秒！全部命中！”
一个兵扔出一个酒瓶子，瓶子在空中旋转，带着细微的风声。高中队突然出枪，酒瓶子在空中破碎。侦察兵们都傻了，忘记了鼓掌。苗连说：“继续扔，多扔几个！”
一个兵按下秒表。老炮向前突出一个前扑倒地，同时安装弹匣，保险已经拉开。斜面跳出两个靶子，老炮手起枪响，靶子落地。他起身，据枪快速前进，不时命中周围跳出的靶子。新兵们看得眼花缭乱。小庄紧张地看着，记着老炮的动作和靶子的位置。老炮跑到最前面，最后一枪，对面1米跳出的靶子落地。
哗啦啦！几个酒瓶子扔出去。高中队手起枪响，酒瓶子应声而碎。
“计时开始！”
“下面是单手运动目标速射！”高中队换了右手持枪，还是速射。砰砰砰！酒瓶子碎了。
“报告！听清楚了！”
“换手！”他同时在空中倒手，自动步枪到了左手，继续射击。砰砰砰！酒瓶子又碎了。
小庄长出一口气，开始检查自己手里的步枪。老炮冷笑，接过弹匣：“我先给你打个示范——侦察兵100米运动速射，要求40秒时间内，向前运动100米，这期间会跳出30个钢板靶，打掉25个以上才算合格！听清楚了吗？”
侦察兵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高中队停止射击，笑笑：“用不着鼓掌，这是特种部队每个队员的基本功罢了！”
“那我也两百个！”
苗连苦笑：“赵部长，您这是带人踢场子来了啊！”
“报告！我是说——要是班长输了呢？”
赵部长笑：“哪里哪里！我这是带着特种大队的干部到各个侦察部分队转一转，摸清今年选拔的底，他们这是私下跟你们切磋，不算数的！”
老炮眨巴眨巴眼睛：“你说什么？”
高中队笑：“老苗，不好意思啊！”
“报告！要是班长输了呢？”
苗连骂：“他妈的，我要是有你们一半的训练经费，个个都比你的兵强！”
老炮有点意外：“哟！给你点儿阳光就灿烂啊？行，我们今天就牵出来遛遛！还是那句话，你输了两百个俯卧撑！”
高中队哈哈大笑：“早说了，胜之不武——这不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
小庄不服气地开口：“报告！班长，我们家有一句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妈的，年度演习见，看我怎么给你们上眼药！”
老炮冷笑：“你可以现在认熊。”
“行，我等着呢！”
小庄的挑战心被激发了，舔着嘴唇不说话。
赵部长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别的部队看看。”他回头看看小庄，笑道，“小伙子，别气馁！他们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新枪用不了一年都能打废了。早晚有一天，你会跟他们一样的！”
喜娃低声劝：“算了吧，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小庄立正：“报告！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过他们！”
无论新兵老兵都鸦雀无声，担心地看小庄。小庄心里发虚，但还是硬撑着。老炮看着小庄：“跟我比比，赢了我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要是输了，夹着尾巴继续当新兵蛋子！”
高中队一愣，看着小庄。小庄不看他，看着赵部长：“他们也不是天兵天将，都不过是肉长的。”
几个兵从壕沟里爬出来开始布置。老炮转向压子弹的两个兵：“压满两个弹匣。”
赵部长欣慰地点头：“好！有志气！我等着那天，亲自给你颁奖。”
小庄起立。老炮丢给他一支枪，对靶场高喊：“布置侦察兵100米运动速射靶！”
小庄举手敬礼：“一言为定！”
老炮挥挥手，要过两支自动步枪：“起立！”
赵部长看看高中队：“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等着挨黑枪啊？上车，走人！”
小庄没说话。
一行人上车，侦察连敬礼，目送车队离去。苗连放下手，转身看着战士们：“都看见了？”
老炮脸上的笑容稍瞬即逝：“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值得喊？”
战士们怒吼：“看见了！”
小庄舔舔嘴唇，他拉开保险，眼睛凑在瞄准镜上，他的食指均匀加力，然后果断扣动板机。子弹脱膛而出，在空中旋转。啪！硬币被打掉了。关注他的新兵们跳起来，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后面的官兵们也都凑过来看。小庄笑笑，离开瞄准镜。
苗连看看连旗，连旗在飘舞，他一把扯下来：“别挂了，都让人把场子给踢了！从今天开始，夜老虎连没连旗了！没了，场子都被人给踢了，还有脸打旗？没脸！你们也都不配叫侦察兵了，不配！熊兵！孬兵！废物兵！”
“你要是打不下来，两百个俯卧撑！”
战士们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眼中含泪。苗连大骂：“都他妈的看着我干什么？丢人都丢到家了，还看我！现在在大功团当个侦察兵就了不起了？狗屁！一天到晚叫嚣，不服这个不服那个，今天怎么都软蛋了？为啥软蛋了？”
“能！”小庄不服气地说。
战士们不说话。
老炮看看他：“你要是认熊就算了。”
“就你们这个小样儿，别等上战场丢人了！一个军区特种大队就给你们收拾了，随便来个少校就给你们都灭了！还上战场呢，等着送死吧！穷叫唤什么？”
小庄眯缝眼睛，凑着瞄准镜看看，瞄准镜的主观视线里，硬币很小，且有反光。
小庄怒吼：“报告！”
老炮拿起狙击步枪丢给小庄，指着前面的靶子：“能打下来吗？”
“讲！”
喜娃接过硬币，快步跑过去，他把硬币插在靶子上沿的木板缝隙中，然后跑步回去。
“苗连，我一定会超过他们！”
一个兵提着85狙击步枪跑步过来。老炮接过狙击步枪，又拿出一枚一元硬币，指指喜娃：“你，起立，把这个插到靶子上。”
“超过？你拿什么超？”
老炮挥挥手：“拿一支狙击步枪过来！”
“我们夜老虎侦察连——敢打必胜！”
“怪不得啊，厉害啊！”
侦察兵们怒吼：“敢打必胜！”
小庄笑笑：“我原来是体校射击队的。”
苗连冷笑：“行，我等着看。年度演习，要是被特种大队包了饺子，你们就把这句话裹巴裹巴丢进茅坑得了。解散，各排带回。”他转身走了。
喜娃激动地对小庄竖起大拇指：“你怎么练的？”
侦察兵们看着连长的背影，都感到了一种屈辱和伤感。陈排苦笑：“一排，带回。”
报靶杆子在小庄靶子上停留片刻，开始报靶：“九十九环！”新兵们哗然。
一排战士们不动窝。陈排瞪眼：“都愣着干什么？带回，回去总结。”
靶场。新兵们趴成一排，噼啪打枪。枪声结束了，大家都趴在地上。老炮拿着望远镜观察。前面壕沟里伸出报靶杆，在靶子上指示环数。
一排战士们含着泪喊：“排长！我们要训练！”“我们要把连旗重新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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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们群情激奋，嗷嗷乱叫。苗连走着，背对战士，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精心设置的一个局。从这一天起，侦察连开始了拼命地训练。也就从这一天起，小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打心里不愿意看到苗连伤心。在他的意念里，特种大队伤了苗连，他就非得把那狗屁黑色贝雷帽撕下来擦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