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陈县长出事后,冷书记在公开场合的讲话,都是力挺陈县长。冷书记还在大会上再三强调,身为党员干部,要做到不信邪、不传播流言、不造谣……”比起在乡镇的时候,李理进步不小,可以以小见大、举一反三了,“冷书记的态度就是,孔县很稳定,谁也别想再打孔县的主意。”
“继续密切关注,一有消息就及时告诉我。”如果是刘宝家或雷镔力在孔县,肯定不如李理遇事冷静并且处事灵活,关允对李理的表现很欣慰,“冷书记是不是对陈县长的事情,很有信心?”
“呵呵。”关允轻松地笑了,他很清楚冷枫的手腕,“冷书记胸有成竹,陈县长就安心了。”
陈宇翔的问题可大可小,大——是呼延傲博的胜利;小——则是蒋雪松的胜利。陈宇翔现在是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争取白沙支持的支点,市纪委对他的处置,是白沙最终倒向哪一方的风向标。关允并不清楚蒋雪松和白沙有没有私下接触,是不是向白沙暗示过什么,但他相信,蒋雪松肯定通过某个渠道向白沙释放过信号。
“陈县长以前和冷书记在工作上还时常有不同意见,现在他事事听从冷书记的指示,孔县前所未有的团结局面来临了。”李理明白关允最关心的就是孔县一、二把手的步伐是否一致,只有一、二把手同步前进,才能确保一县之地的平衡发展。
白沙和冷枫促膝长谈,一夜对话,必定涉及许多关键问题,现在又让陈宇翔加入了会谈,等于是三方会谈,应该是摊牌了。从上述迹象可以得出结论,在陈宇翔的问题上,白沙有明显的妥协迹象。
“好,好事。”关允心中大喜,一起花酒翔的意外,让冷枫彻底收服了陈宇翔,让陈宇翔为他所用。如果冷枫有足够的手腕保下陈宇翔,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在任期内,陈宇翔将会是冷枫最得力的助手。
“关哥……”李理的声音传来,有几分神秘,“白书记昨晚到了孔县之后,和冷书记谈了一夜,天一亮,又开起了闭门会议。我听到风声说,冷书记反对对陈县长采取措施,并且提供了相关证据,刚才陈县长也被叫进了办公室。”
也该让冷枫坐收一次渔人之利了,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较量,几次以孔县为支点,险些让冷枫葬送了前途。现在冷枫出手,也只是借机还手而已,而且他还是出于保下陈宇翔的出发点,他的所作所为比起呼延傲博,境界高多了。
关允向齐昂洋等人点头示意一下,起身到一边接听了电话。
收起电话,关允心情大好,虽说陈宇翔事件还没有完全落下帷幕,但相信某些人煞费苦心制造的花酒翔事件,最终会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局。不过对于冷枫怎样说服白沙——当然不是用嘴说服,而是拿出必要的证据——他很想知道。
孔县也是蒋雪松和呼延傲博较量的一个支点!
“打完电话了?”齐昂洋走过来,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孔县有事了?”
不过关允却非常关心陈宇翔的最终命运,尽管陈宇翔和他除了同是蒋雪松的嫡系之外,再无私交。但陈宇翔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是一个风向标,是白沙倒向蒋雪松还是继续跟随呼延傲博的标志。
“是有事了,但还没有结论出来,还要等一天半天。”
但也必须要说的是,为官者,既然高高在上,手中有多大的权力,就要相应承担多大的责任。
“不急,我有的是耐心。”齐昂洋笑了笑,目光望向了远处,用手一指开发区的广阔天地,说道,“说实话关弟,如果只顾眼前利益不管长远,我可以从燕市搬来十个八个重染污企业落户黄梁的经济开发区。别的不说,单是从中间捞取的好处费,就不下这个数……”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对个人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对大局来说,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环节。
齐昂洋冲关允挥了挥手——其实不是挥手,是伸出了五根手指。关允明白,齐昂洋的五根手指指的不是五百万,而是五千万。以燕省第一公子的名头,以他在大学期间就创业的壮举,以他现在的实力,五百万还真是不值得一提。
陈宇翔的事情对他本人来说,是一场政治灾难,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事关他的切身利益和个人前途。但对黄梁的大局来说,影响并不大,就算他被拿下,顶多也只是让蒋雪松面上无光并且威望降低,并不能对蒋雪松的黄梁大计造成致命一击。
“你也知道我的为人,别看我在你面前嘻嘻哈哈,也别看我见到李梦涵就走不动,其实我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齐昂洋和关允并肩向前走去,“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我有底线。我现在不缺钱,就算我天天花天酒地,手中的钱也够一辈子花了。不过人这一辈子,大鱼大肉吃多了,会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是心脑血管病的罪魁祸首。心脑血管病,随时会要了人的命,也就是说,吃得越好,就可能死得越快。”
对话
关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齐昂洋生发了人生感慨,他也就不说话,默默聆听。
关允刚靠边停车,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孔县县委办的电话,他心中一紧,陈宇翔的事情,应该有初步结果了!
金一佳、小妹、李梦涵和苏墨虞几人跟在身后,都不说话。空旷的经济开发区,人车稀少,四下一片寂静,让人感觉时光都放慢了脚步。
汽车一路向东,眼见到了黄梁市经济开发区,视野之内,是广阔的天地和任人挥洒的蓝图。在这片土地上,如果运作得当,也许真会带动黄梁经济的腾飞。
“有人说,人生在世,吃穿二事,但在满足了基本的温饱之后,总要有理想,有追求,总要为了什么而活着,不能空来人间一趟,是不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齐昂洋的目光望向远处荒凉的原野,荒芜了几年的良田,现在长满了杂草,在冬季,除了衰败还是衰败,“有人有钱了之后,就是大吃大喝,追逐女人,却不知道,大吃大喝和过度纵欲,都是找死。你看历史上最有权势的皇上,有几个长寿的?由此可见,贫穷不可取,富贵之后骄奢淫逸也不可取。
原本关允对冷子天介入黄梁局势,并没有足够的重视,听金一佳一说,才一时惊醒。如果冷家的经济实力真是这么惊人的话,那么冷子天又是受冷家所托来黄梁投资,恐怕麻烦就大了。等于是冷家押注到了呼延傲博的身上,呼延傲博的胜算大增!
“我算是看开了,儒家的中庸之道才是王道,不左不右,大道朝天,只走中间,才能长久。”齐昂洋抬头望天,“所以我决定,以后做事情,要考虑长远,既要考虑到经济利益,也要考虑到社会影响力,不做任何贻害子孙后代的事情,为自己多积阴德。”
金一佳的话让关允吃惊不小,他也清楚金一佳最有政治智慧和经济头脑,因此金一佳的话最能为他提供有价值的参考。金一佳说冷家经济实力当属第一,关允虽然震惊,却绝不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阴德?”关允呵呵一笑,“你现在也信宿命和因果了?”
“冷家综合实力虽然在几大世家中排名不太靠前,但如果不论政治影响力,只比经济实力,冷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
“有没有宿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因果。大鱼大肉是因,心脑血管病就是果。种下一粒粮食是因,收获果实是果。没有春天的播种,就没有秋天的收获。因果,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如是因、如是果的道理一直存在。”齐昂洋自得地一笑,“不过说到宿命,或许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以归结到宿命论上,比如有人天生就是世家子弟,有人天生就是平民百姓……”
关允和金一佳、苏墨虞说话,小妹静静地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眼睛不停地眨动,似乎在思索关允几人的对话。
“所以你要多积一些阴德,好让你的子孙后代也当世家子弟?”关允笑了,不是嘲笑,是善意的笑。
齐昂洋的车上只有他和李梦涵,关允的车上却有四个人,关允开车,金一佳坐在副驾驶座,小妹和苏墨虞坐在后座。金一佳也是开车前来,却是一辆跑车,关允就还开苏墨虞的宝马。
“我不算是世家子弟,我积阴德,也不是为了我的子孙后代,而是为了所有人的子孙后代!”齐昂洋也笑了,“你不要觉得我有多高尚,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现实,如果我的后代生活在一个到处是污染、到处是垃圾的城市,哪怕他有一座金山银山,难道能幸福?甚至连食物、空气都被染污了,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早饭虽然丰盛,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结束战斗,六个人,两辆车,浩浩荡荡直奔开发区而去。
关允沉默地点头,刚才的一番话,让他对齐昂洋更多了一层认识,比起同层次的世家子弟或官二代们,齐昂洋已经跳出了物欲的范畴,开始将眼光投向了未来。
说是转转,其实也有考察市场之意,关允点点头:“昨晚黄梁和孔县发生了许多事情,今天我们一边欣赏黄梁的美景,一边等消息。”
一个人,胸怀有多宽广,眼界就有多高,齐昂洋不愧为齐昂洋,是他值得一生结交的挚友!
“齐昂洋,少废话,赶紧吃饭,吃完饭,还有正事。”李梦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齐昂洋的话,招呼关允几个人,“关允、小妹、一佳,快吃,吃完后,陪我在黄梁转转。”
“这么说,你决定在黄梁投资文化城了?”关允知道齐昂洋感慨的背后,是对黄梁经济开发区数年荒废的喟叹以及想要投资迫切。
齐昂洋老实了,向小妹说道:“小妹,你别多想,昂洋哥哥是好人,我说的摆平是指收服。你也知道,金一佳和李梦涵当大小姐当惯了,在关允和我面前,颐指气使……”
“黄梁有太多的历史可以挖掘。一个黄梁就产生了几百个成语,是成语之乡。如果充分利用黄梁深厚的历史文化,再把黄梁境内的历史古迹全部连在一起,向北延伸到京城,向南连接豫省,最终建造一座中原历史文化城,也算是我为保留历史和文化,尽了微薄之力。”
苏墨虞不满地回应了齐昂洋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正经点,小妹在呢。”
一瞬间齐昂洋的形象在关允眼中高大了许多,正当他要盛赞齐昂洋几句时,突然,从后面风驰电掣一般开来几辆汽车,从身边一闪而过,扬起漫天的尘土。
齐昂洋笑道:“关弟,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看看谁最先摆平自己的女朋友……”
齐昂洋收起刚才一本正经的面孔,冲几辆汽车的尾灯大骂:“什么玩意儿,怎么开车的?给老子滚下来!”
金一佳反倒不如李梦涵,脸一下红了,忙说:“他比齐昂洋强,主动去睡了沙发。”
似乎是听到了齐昂洋的骂声一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几辆汽车都停了下来。车上下来几人,气势汹汹地来到齐昂洋面前,为首一人趾高气扬地说道:“怎么着,想打架?”
李梦涵脸不红心不跳,摆了摆手:“他倒是想,我没同意。男人都是坏人,天天不想好事,话说你半夜跑到关允家中,是不是也和他……”
谁人自不量力
“一边去,油嘴滑舌!”金一佳对齐昂洋不假颜色,却对李梦涵展颜一笑,“梦涵,我早就说过,你不要被齐昂洋骗了,没想到,你居然跟他跟到黄梁来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和他住在一起了?”
齐昂洋张口就骂,和刚才忧国忧民的形象判若两人,让关允一时惊讶。只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从车上下来的几人他都认识,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冷子天。
一见金一佳也出现在关允的身侧,齐昂洋起身相迎:“一佳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代表燕省人民欢迎金一佳小姐莅临燕省指导工作。”
冤家路窄!
关允的理念是少而精,齐昂洋的理念则是博爱,样样都要有,样样都要尝一口。
想当初在京城,关允和齐昂洋联手收拾了冷子天一顿,不想今天狭路相逢,再次在黄梁不期而遇。
小笼包、茶叶蛋、米粥、油条、豆腐脑和牛奶、豆浆,等等,应有尽有,齐昂洋在追求生活品质上,比关允挑剔,也比关允细致。
说不期而遇也不对,其实早晚都会相遇,齐昂洋能发现黄梁的价值和支点作用,冷子天自然也能。而且冷子天前来黄梁投资,固然有政治和经济的因素在内,但未尝没有针对他和齐昂洋之意。
温琳一走,就只剩下三人,等关允一行三人来到山海天酒店时,齐昂洋三人已经点好了丰盛的早餐,等候关允的到来。
冷子天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人是黄武日,另一人是容千行。
温琳听明白了关允的暗示,点头说道:“好的,我会好好劝劝她。”
关允的京城之行,最先和冷子天冲突,其后是容千行,最后是黄武日。好嘛,才几日光景,就又和三个对手在黄梁重逢了。战场虽然转移了,但积怨还在,不但在,而且还有扩大化的趋势。
最近叶林的状态不对,自从她被蒋雪松呵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关允本不该多说话,但值此多事的敏感时期,他还是含蓄地说道:“也好,温琳你去好好陪陪叶部长,让她开心些,春天马上就要来临了,春风大雅能容物……”
齐昂洋冷笑一声,对冷子天说道:“就是想打架,怎么着?是一对一单挑,还是你们仗着人多势众,一哄而上欺负我和关允?”
一行四人刚走出市委二号院,温琳的手机就响了。接听之后,温琳一脸难色:“姨让我陪她去散散心……”
关允一方虽然人多,但除了他和齐昂洋之外,金一佳、小妹、李梦涵和苏墨虞全是女子。对方三个男人,自己一方只有两个,非说对方仗势欺人也可以。关允暗笑,别看齐昂洋说话气势汹汹,其实话里暗藏机锋,就是想用话挤对对方,不至于让对方三打二。
一早齐昂洋就打来电话,让关允去酒店吃早饭。关允家中有三个女人,还好,三个女人都不是出门要化半个小时妆的那类人,否则,他就惨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冷子天、黄武日和容千行三个人的身手,如果和关允、齐昂洋混战,关允一方未必就一定输。但有小妹、金一佳等人在场,当着她们的面打架总归不好。
次日是周日,关允不用上班,本来他的安排是专门陪小妹,现在倒好,不但来了齐昂洋、李梦涵和苏墨虞,又来了温琳和金一琳,真是热闹了。
“关允、齐昂洋……”冷子天也是冷冷一笑,“打架就免了,都是文明人,打架有失身份。不过在京城的一笔烂账,总要算一算。相请不如偶遇,正好都在,我们就在黄梁的开发区,旧账新账一起算清,怎么样?”
小妹和温琳对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
“好呀,我最喜欢和别人结账了,你说呢关弟?”齐昂洋谈笑自若,面无惧色,侧身征求关允的意见,冲关允使了个眼色。
“谁想了,我就是试探你一下。”关允又嘻哈一笑,“我睡沙发,你睡我的房间,总可以了吧?”
关允会意,点头说道:“算账这样的事情,最煞风景最伤感情了,不适合有外人在场,小妹、一佳、梦涵、墨虞,你们去车上等我们。”
“滚!”金一佳笑骂一句,脸红如血,“别想好事,没结婚前,你想都不要想。”
金一佳不想走:“不行,我要在场,我倒要看看,谁敢撒野!”
“你怎么睡?”关允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我老婆,当然和我睡一张床。”
李梦涵也说:“就是,我也想睁大眼睛瞧瞧,谁这么牛气冲天不可一世,有一佳和我在,还想放肆?”
热面下肚,金一佳的脸色红润了起来,就如春风吹绿大地,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生动画面。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关允,就两个房间,你一间,小妹和温琳一间,我怎么睡?”
金一佳和李梦涵,一个金家千金,一个李家小姐,说话自然底气十足。尤其身为京城三千金,二人多年养成的傲气一旦散发出来,也是盛气凌人。况且说实话,虽然金家和李家都不如容家,但金家和李家能跻身于五大世家之中,也自有过人之处,实力不容小觑。
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桌之后,四个人坐在餐厅,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其乐融融,就着简单的一碟小菜,吃得不亦乐乎。
冷子天被金一佳和李梦涵的气势压制得气焰大减,不由退后半步,回头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黄武日和容千行。
“好。”三女异口同声。
出人意料的是,容千行将头扭到一边,摆出了置身事外的态度。黄武日却是双眼喷火,直直盯着关允。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说道:“关大秘书和齐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要靠女人撑腰了?男人之间的事情,男人解决,别让女人掺和进来。要是认输就直接说,子天和我也会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
“好,现在就动手做面条。”关允冲小妹笑了笑,知道小妹是有意将事情就此揭过,他就顺着小妹的话向下说,“小妹,去烧水;温琳,去拿面;一佳,洗洗手,和我一起和面。”
黄武日也会激将法了?关允还未说话,齐昂洋也没有来得及开口,小妹却悄然一拉金一佳和李梦涵,小声说道:“男人都好面子,给他们空间,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我也要吃!”金一佳和温琳异口同声。
也怪了,小妹年纪最小,按说她的话分量最轻,但她的话温柔而淡然,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金一佳和李梦涵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好吧。”
“你的面条你做主。”小妹呵呵一笑,推了关允一把,“哥,我饿了,要吃面条。”
小妹一行四人转身回到了车上,场中就只剩下了关允和齐昂洋对阵冷子天、黄武日和容千行。不过容千行似乎不屑于和冷子天、黄武日为伍一样,一直在不远处站立,也不加入战团,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咳咳……”关允明白了温琳的意思,温琳是以退为进,并不是想迷惑金一佳,也不想骗她,而是想让三人之间的关系多一些美妙和幻想的空间。不过,他毕竟是个人,不是一件可以让来让去的礼物,就说,“我在谁的身边,我做主,你们推来让去,不算数。我的爱情我做主,我的青春我做主,我的……”
“账……要怎么算?”关允向前一步,站在距离冷子天半米之处,一脸微笑,“是文算还是武算?”
金一佳芳心大喜,却又故作大方地说道:“没关系,他要是转身去爱你,证明他对我的爱并不牢靠,我留不住他的心,也会承认失败……”
如果关允气势汹汹反倒好了,他却春风满面,让冷子天一时摸不着头脑。冷子天后退一步,似乎不想离关允过近一样:“关大秘,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来黄梁准备在开发区投资一座会展中心,初步投资金额是两个亿,建成之后将会成为黄梁,不,是整个燕省最大的会展中心,也会成为黄梁经济腾飞的起点……”
“谢谢你的理解,一佳姐。”温琳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羞涩,“我喜欢归喜欢,但我知道,他终究是你的……”
历来商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夸大其词,两千万的投资会说成五千万,不吹不擂不经商。关允早就听说了冷子天的投资在一个亿左右,他张口就说两个亿,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自抬身价罢了。
金一佳心中百转千回,只一瞬间就想通了许多事情,一个如她一般优秀的女子,会有无数男人追求,而如关允一样卓越的男子,怎会没有许多女人喜欢?她直视温琳的双眼:“关允本来最先喜欢的是夏莱,你和我,都不是他最先爱的人。你喜欢他,我可以理解。”
“你来黄梁投资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相关?”关允不接冷子天的话,只是摇头一笑,“你不是说和我有账要算?”
但……正如温琳所说,她喜欢关允的执着和坚韧不拔,更喜欢他身上散发的乐观向上的力量。关允出身平民之家,却有家教,有学识,也有永不放弃的拼搏精神。这种孜孜以求的勇气,正是许多世家子弟所欠缺的气质,也正是因此,她才爱关允如宝。
冷子天被关允噎了一下,眼睛翻了翻,差点没气得骂娘。他抬出两个亿的雄厚实力来压关允,不想关允不接招,还装傻,真有一套。他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好吧,关大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就明说了,在京城,我们之间有过不愉快,我大人有大量,可以既往不咎。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来黄梁投资,希望你不要横加阻拦。”
京城有太多世家子弟对她趋之若鹜,直到关允上门成功提亲的消息传出之后,还有许多人不死心,放言说她一天不结婚,就要誓死追求到底。而世家子弟中,不乏比关允英俊多才者,再加上天生出类拔萃的出身,和众多的追求者相比,关允并不是最优秀的一人。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关允笑眯眯地说道,“投资事宜归政府那边,我是市委的秘书,就算想插手也插不上,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管不了大事。冷子天,你太高抬我了。”
金一佳咬着嘴唇,尽管她早就料到温琳会喜欢关允,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之前,她经过一番努力和内心挣扎,总算挥去了脑中夏莱的影子,不再认为是自己抢了夏莱的男友。现在当她再次面对温琳的坦诚时,心中五味杂陈,几乎不能自抑。
“关大秘,我是诚心和你和谈,你这样的态度,就没法对话了。”冷子天脸色也冷了几分,“谁不知道你在蒋书记面前说话管用?谁不知道针对经济开发区的发展思路,蒋书记和呼延市长的步伐不太一致?你如果能说服蒋书记放行会展中心项目,以前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
温琳俏脸如玉,在灯光的照耀下,粉嫩而娇美,她微微一笑:“是,在和关允同事半年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他的执着、奋发和坚韧不拔。和同龄人相比,他更成熟更稳重,身上有一种向上的力量让人迷恋。”
关允哈哈一笑:“冷子天,你可真行,在京城的不愉快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现在你却拿你的错误来换我的帮助!做人要精明,但精明成你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佩服,佩服!”
温琳的大胆让几人都大吃一惊,不但关允为之一愣,金一佳脸色大变,就连小妹也是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温琳的俏脸上。
“你什么意思?”冷子天怫然变色,也不称呼关允关大秘了,而是直呼其名,“关允,我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抬举。”
温琳却迎着金一佳的目光,直言不讳地说道:“一佳,你说得对,我确实喜欢关允!”
“好,既然你说是来投资会展中心,我举双手欢迎。”关允将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冷子天几眼,“如果黄梁有一座全省最好的会展中心,可以承接大型会议,对黄梁的经济发展确实大有好处,你会是黄梁的功臣,黄梁人民也会感激你。但如果你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着投资会展中心的旗号来黄梁转移煤化工企业,我会千方百计阻止你的阴谋得逞!”
有时候许多事情逃不过躲不开,只能勇敢面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面对的勇气。如果温琳选择逃避,含糊其词地应付了事,或许也能安抚金一佳的疑心。
关允话一说完,冷子天脸色再次大变,他后退一步,森然一笑:“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和我和谈了?”
坦诚
“道不同不相为谋。”关允脸色不变,微笑如春风,“你只投资会展中心,我举双手欢迎。在会展中心的背后,想把污染转嫁给黄梁人民,我不答应。”
一语既出,几人顿时都愣在当场。
“全国那么多地市,我随便找一个就可以转移,你管得完吗?”冷子天很不服气。
金一佳眨眨眼睛,单刀直入:“万一你监守自盗,我怎么知道?你认识关允那么早,又和他同事一年,谁知道你有没有爱上他?”
“管不完,但只要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就得管。你去黄梁之外任何一家地市排污,我能力有限,鞭长莫及,不过你既然非要来黄梁,对不起,我管定了。”关允斩钉截铁。
“他呀……”温琳笑意盈盈,“有贼心没贼胆,你就放心吧,一佳,有我和小妹替你监视他,他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就凭你?”冷子天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一个小小的秘书,还想阻止两个亿的投资?自不量力!”
如果只有温琳一人,金一佳肯定有所怀疑,但温琳和小妹在一起,她抛开了顾虑,也高兴地说道:“我就是心血来潮,在燕市办好事情,一想燕市离黄梁这么近,不如连夜过来,就过来了。”又瞪了关允一眼,说道,“也是要来一次突然袭击,看他有没有背着我办坏事。”
“没错,就凭我一个小小的秘书,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的煤化工企业落地黄梁,不信,走着瞧。”关允云淡风轻地说道,“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冷子天,黄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一佳,你来了!”温琳也上前拉住了金一佳的手,开心地说道,“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还好,我晚上过来找小妹,要不还见不到你。”
“关允,阻止了我,你有什么好处?老百姓会念你的好?”冷子天几乎出离愤怒了,“就算黄梁的老百姓都念你的好,又有什么用?老百姓能让你升官发财?老百姓屁都给不了你!”
“一佳姐姐,你怎么来了?”小妹一脸惊喜地扑到金一佳怀中,“我可想你了。”
关允心中一阵悲哀,是,老百姓对他的升迁没有任何影响力,左右不了他的仕途,他的所作所为不必为百姓负责。也正是因此,才让许多官员在做出决定时,将百姓的利益放到一边,只在意自身利益。但正如齐昂洋所说,每个人追求的人生境界不同,有人是尸位素餐,有人是位卑未敢忘忧国!
金一佳回头一看,小妹和温琳从客房出来,二人睡眼惺忪,就如刚睡醒一般。
“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关允反驳了冷子天一句,“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世家子弟就高高在上,就不是百姓了。告诉你冷子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老百姓给的,总有一天,老百姓也能伸手要回去。”
“我也要吃面条!”金一佳话音刚落,就听到两个女声同时在身后响起,顿时吓了金一佳一跳。
“滚开!”当关允和冷子天舌战正酣之时,身后传来小妹一声娇斥,“请你离我远一些,我讨厌你!”
“我要吃面条。”金一佳破涕为笑,“你会打烧饼,做出的面条也一定好吃。”
关允回头一看,顿时怒发冲冠。
关允将金一佳用力抱在怀中,无限感慨地说道:“爱得越深,恨得越深。佳佳,如果你真狠心恨我一辈子,我会告诉你,我会真心爱你一辈子。”
不安定因素
“扑哧……”金一佳忍俊不禁,又笑了,一头钻进了关允的怀中,用力捶打关允的胸膛,“你哪里是吃面条,你是吃定我了,知道我不舍得离开你,你就起劲地折磨我,是不是?关允,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本来关允和冷子天面对面,齐昂洋在关允身后,黄武日在冷子天身后,四人两两相对,互不退让。
关允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赔着笑:“佳佳,我要吃面条。”
而容千行一开始离几人挺远,一人站在汽车旁边,冷眼袖手旁观,似乎是两不相帮。但后来在关允和冷子天鏖战之际,容千行悄无声息地绕过关允几人,来到了小妹几人车前。
“我……我不要你了。”金一佳气极之下,甩开关允的手,穿上衣服就要走。才走到门口,又被关允从后面拉住了衣角。
小妹正好坐在副驾驶座,容千行敲开了小妹的窗户,说是有话对小妹说,让小妹下车。
“你怎么样?”关允故意逗她,也是想知道金一佳在处理感情问题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
小妹并不认识容千行是何许人也,她只是打开了窗户。尽管知道容千行站在关允的对立面,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她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关允见金一佳咬牙切齿,似乎要吃人一样,眼中却又蓄满了泪水,分明是不甘加委屈的小女人形象。她的精明和干练,她的政治智慧和经济头脑,在感情面前,变得只有楚楚可怜了。
“我姓容!”容千行傲然地说道,他此来黄梁不仅仅只是为冷子天助威,以冷子天的分量,还不足以请动他大驾光临,他是肩负容家重托,来黄梁亲见容小妹一眼。
“啊?你别骗人!”金一佳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又大又漂亮,就如两颗深邃的宝石镶嵌在如花的容颜之上,现在更是犹如一泓秋水,似乎要将关允淹没一般,“你要是真的有了别的女人,我,我,我……”
容家突生变故,放风不再承认有一个走失的女儿,其中隐情不足为外人道也。容千行受容相连之托,就是亲见小妹一面并且一探小妹口风,想知道小妹对于认回容家是什么态度。小妹能不能重回容家,对容家来说是一场巨大的变故,处理不慎,或许会成为容家的一次灾难。
“我没生气。”关允见气氛合适了,就用手一指客房的门说道,“家里真有别的女人。”
容千行早就听说过小妹的存在,以前还不觉得什么,直到容半山的京城之行和容家闹出了矛盾,让容一水和容相连愁眉不展。也不知容半山说了什么,几天后,容一水和容相连艰难地做出决定,不再承认容家走失了一个女儿。容千行猜测,事情的背后,发生了天大的变故。
金一佳紧随关允其后,伸手拉住关允的手说道:“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
但究竟是什么变故,谁也没有告诉他。他却看得清楚,自从放出容家没有走失一个女儿的风声之后,容一水和容相连夜夜兴叹,寝食难安,转眼间就消瘦了几分,让他又心疼又愤恨。
“你说是就是。”关允嘿嘿一笑,也不辩解,起身就去厨房。
容千行不敢拿容半山出气,这个半路杀出的曾经的容家之主,虽然普通如常人,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凛然气质,让人不敢直视。尤其是当他看到容一水和容相连在容半山面前毕恭毕敬的态度,他更是不敢对容半山有半点不恭和放肆,心里没来由对容半山既怕又恨。
女人就是女人,再大方也会对心爱的男人有监视之心,爱情,其实就是自私的占有,有强烈的排他性。
容千行决定亲来黄梁一趟,要亲眼见见容小妹长什么样子。在他看来,容半山无心再回容家,对容家现有格局不会带来太多的冲击。而唯一可以改变容家现有格局,甚至会让容家局面大开的唯一人选——正是容小妹!
“你真有这么好,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补偿我一下吧?”金一佳眨眨眼睛,上下打量关允几眼。
没错,就是在偏远的孔县长大的、容家遗落在民间的骨肉——容小妹。
“好,你和面我揉面,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一点前,我为你下一锅热汤面,好不好?”关允见金一佳脸上微露疲惫之色,不由心疼。
容小妹从小如何走失,容千行不得而知,也无意再追究真相,他是一个关注现在并放眼未来的人,对过去的事情并不在意。他只知道,虽然现在容家放出风声,不再承认容家有一个走失的女儿,但肯定会有一天时过境迁,容家想重新认回小妹。
“和面、揉面再加切成面条,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煮熟面条需要十分钟,一个小时内,肯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手工面上桌。”金一佳掰着手指算了一算。
以容一水对容小妹的疼爱,以及容家亏欠小妹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容家必定会不惜倾家之力补偿小妹。如果小妹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回归容家后,借容家对她的疼爱和纵容,提出许多不合理的要求——万一容一水答应了小妹,最终让小妹得寸进尺,步步蚕食容家的基业,岂不是引狼入室?
“未必。”关允嘿嘿一笑,“我是说如果我有一袋面粉,你能用多长时间将面粉变成面条,再煮熟端到桌子上?”
尽管容千行也不相信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女孩儿会多有心机,更不相信小妹有贪图容家基业之心,但从长远计,凡事必须防患于未然,他有必要将小妹这个隐患扼杀在萌芽状态。
“你笑话我?”金一佳笑着打了关允一拳,“但凡是个女人,都会下面条。”
容千行不允许容家的大好局面因为一个小妹的介入而出现动荡,容家一出现动荡,其他几家就有可能乘虚而入,借机取代容家的地位。容家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现在的地位不敢说稳如泰山,至少短时间内无人敢挑战其权威。
“会下面条不?”
不过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攻破,如果容家上下一心,不怕外患,怕就怕,容家会内乱。在容小妹的事情扩大化之前,容千行从未觉得容家会有内患。现在不同了,容半山意外现身京城,导致容一水和容相连心神不安,又被迫放出风声,否认容家有一个走失的女儿。他终于知道,容家原来也有一个巨大的隐患,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在意罢了。
“当然会了,女人应该做的事情,我都会。”金一佳一脸自信。
当现在他面对容小妹时,目光落在车内一张酷似崔盈若的青春脸庞上,容千行心中涌动的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哀伤。小妹容颜清新如白云,高贵如牡丹,气质浑然天成。虽在农村长大,却天生丽质难自弃,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只待春风化雨之际,便绽放生命中最完美的风姿。
恨嫁心切可以理解,关允也想娶金一佳过门了,他就开玩笑说道:“你嫁过来了,会做饭不?”
尽管以前容千行从未见小妹一面,但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小妹就是容家人,小妹的双眼上挑,有着容家人特有的高傲气质。她是他的堂妹,血浓于水的堂妹。为什么在他眼中,她不是可以依偎在他身边叫他哥哥的可爱小妹,而是一个可以让容家动荡不安的因素?
“不能,我想你想得不行。”金一佳扔了包,脱了外套,又一把抱住了关允,送上了娇嫩红唇,“我都想早一点嫁给你算了,虽然你有许多地方还让人不太满意,我也不太了解你到底值不值得托付终身,但比较之下,你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你什么时候娶我?”
这般一想,容千行心中仅有的一丝怜惜之情也消失殆尽,只是淡漠如水地打量小妹几眼,傲慢地说道:“我姓容,我叫容千行,来自京城……”
进屋之后,关允锁好房门,上下打量金一佳几眼,责怪说道:“怎么三更半夜跑来了?多危险,就不能等到天亮?”
小妹早就料到有一天会直面容家的人,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她一下屏住了呼吸,几乎失去了思维能力,呆呆望了容千行半天,依稀看出容千行的容颜和她有几分相似。毫无疑问,眼前的男人是她血缘上的亲人。
他对金一佳的爱,已经生发出了要和她共度此生的温情,当爱情转化为温情的时候,就进入了爱情的第二阶段。
而她最亲爱的哥哥关允,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也是世间最让人无奈的事实。但不管怎样,她都要勇敢面对,人生不能选择的事情有很多,但同样,可以自己决定的事情,也有很多。
“想,当然想!”关允紧紧抱住金一佳寒冷如冰的身子,心中涌动着久久挥之不去的温情。是的,他承认他喜欢温琳,也爱过夏莱,但现在,他唯一深爱的一人只有金一佳。
“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小妹推开车门下来,站在距容千行一米开外,目光淡如轻风,语气平静如水。
“关允……”一见关允,金一佳展颜一笑,笑如阳光,她飞蛾投火一般扑入了关允的怀抱,“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你认不认识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情。”容千行的目光落在了车内其余几人的身上。金一佳没有动,李梦涵侧了侧身子,想管闲事,却被金一佳拉住,苏墨虞更是将头扭到了一边。他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不要以为你真是容家走失的女儿,也别总想着有一天会回到容家,容家家门,没你想象中那么好进!”
再加上她既有政治智慧又有经济头脑,绝对是一个贤内助的不二人选,得妻如她,夫复何求?
小妹从小到大与人为善,从不与人计较什么,平心而论,别说她会主动回归容家,就是容家请她回去,她也未必愿意。以她淡然的性子,容家的权势和地位不过是浮云罢了。没想到,她血缘关系上的堂哥,和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劝她死了认回容家之心,还暗含对她的警告和嘲讽,几乎不会说脏话的小妹十几年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应该说,金一佳在关允认识的几个女人中,不如夏莱心思细腻,不如苏墨虞眉眼精致如画,不如小妹高贵如牡丹,甚至不如温琳健美。但她的美,知性而绵远,冷艳而悠长,既有南方女子的婉约,又有北方女孩儿的大气,更有京城女孩儿特有的大方和敢爱敢恨的性格。
“滚开!请你离我远一些,我讨厌你!”
女人如果有一双修长的大腿,再加上走路时双腿并不分叉,直线前进,站立时双腿并拢,笔直如松,她就是一个让绝大多数男人欣赏的女人。女人之美,近观在脸远观在腿,一双笔直、修长并且并拢的双腿,绝对会为她加分不少。
话一说完,她内心的委屈和倔强让她泪如雨下。
金一佳虽然微有疲惫之色,不过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她穿了一件紫色的呢子大衣,青色的冬裙,双腿并直,脸带微笑地站在门口,其美如梅。
小妹愤然一怒,金一佳一时心惊,忙从车上下来,抱住了小妹的双肩,轻声安慰小妹:“别和他一般见识。”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金一佳。
李梦涵也下了车,来到小妹身边,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哟,容千行,感觉地位受到了威胁,是不是?说实话,要是小妹回了容家,她说不定会成为世家的第一个女性掌门人。”
小妹拉着温琳的手进了客房,关允简单穿了一件衣服,拉开了房门。
“说得是。”苏墨虞也过来帮腔,她声音尖细,听上去有几分刻薄,“一个大男人,没气量也就算了,还没有度量,就很难成事了。容千行,你也就是仗着有一个好的出身,否则以你的长相和身高,还有你三两棉花四两线的本事,怕是混一口饭吃也不容易。就我们姐妹几个,也不会拿正眼看你一眼。”
其实关允并不算是小妹唯一的哥哥,除了容千行是小妹的堂哥之外,容一水的儿子才是小妹的亲哥哥。小妹这么说,反倒让关允心里一动,他知道,小妹还是念念不忘容家的事情。
容千行本来还努力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被三女轮番冷嘲热讽,尤其是苏墨虞的话,字字诛心,他的怒火不可遏制地点燃了:“容小妹,你听清楚了,别以为你一个土鸡可以摇身一变就成金凤凰,我告诉你,容家的大门,永远对你关闭!”
小妹愣神片刻,表情由惊讶变成好奇,随后又“扑哧”一笑:“哥,瞧把你吓的,你忘了,我什么时候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她眨眨眼睛,上前拉过温琳,小声在温琳耳边说了几句,又抬头对关允说道,“哥,你不用担心,虽然你办了坏事,但我不会揭穿你,相反,还会帮你,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哥哥。”
“浑蛋!”
“小妹……”关允想解释几句,忽然觉得任何解释都很勉强,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干脆利索的认账,“是,我和温琳是有事情,现在被你发现了,你想告诉老爸老妈,我没意见。但现在一佳在门外,小妹,你说怎么办才好?”
随着关允一声怒吼,一只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正好落在容千行的后背上,容千行猝不及防被一脚踢中,身子猛然朝前一扑,当即摔了一个狗啃泥!
关允一向在小妹面前是正派的大哥哥形象,第一次在小妹面前露出原形,不由尴尬。他和温琳的事情,虽说不算什么,但毕竟好说不好听。万一小妹告诉了老爸老妈,他不知道会怎样被老妈骂一顿。
敢污辱小妹是土鸡,就触及了关允的底线。关允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小妹,哪怕只是口头上的脏话也不行,不管他是谁,哪怕他是京城第一世家的容家少爷容千行!
温琳还好,穿戴整齐,衣服还没有脱下,厚厚的冬装穿在身上,不容易让人引发联想,关允却是穿了睡衣,形象很不正式。但不管怎样,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个房间,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
容千行摔倒在地,浑身剧痛,火冒三丈,从地上一跃而起,回身就朝关允还了一脚:“敢打我,我弄死你!”
小妹顿时睡意全无,用手指着关允和温琳,目瞪口呆。
甭管什么世家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在打架的时候,都是一个德行。容千行气急败坏的模样,再也没有了道貌岸然的做派,就如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直朝关允冲来。
“哥,一佳姐姐来了。”不等关允有所反应,门一下被推开了,小妹揉着惺忪的眼睛,穿着衬衣,露出雪白的大腿,出现在了关允的卧室门口,“你怎么不去开门?啊……温姐姐怎么也在?你们……”
关允向旁边一闪,就躲过了容千行的雷霆一击。身后,齐昂洋、冷子天和黄武日也跑了过来,一场混战眼见就要上演。
“关允,你在吗?”金一佳或许等得急了,又敲门催促。
“住手!”关键时刻,一辆汽车紧急驶来,车一停稳,从车上下来一人,一脸怒气来到几人面前,他气势汹汹地冲关允呵斥,“关允,你真不像话!”
关允心中一阵感动:“我会这么没有担当?”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温琳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不怕,乖,别慌,自从和你第一次后,我就知道会有被人捉奸在床的一天。我早就想好了,就说是我勾引你的,你放心,好人你来做,恶人我来当。”
不是别人,正是呼延傲博。
“你……”关允哭笑不得,“你可真有想法,服了你了。”
呼延傲博怒容满面,双手叉腰站在关允面前,居高临下的态度十分傲然:“关允,马上向容千行道歉!”
温琳一把推开关允,咬着关允的耳朵说道:“万一被一佳捉住了,我就打你一个耳光,说你强迫我……”
呼延傲博的身后跟着刘洋,刘洋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笑话一样袖手旁观,似乎就等着关允出丑。
好吧,小妹在,金一佳可以理解,不会说什么。温琳在,金一佳肯定会有所怀疑。关允差点出了一头冷汗,还好,他和温琳还没有成就好事,否则不知道会有多狼狈。
关允淡然而立,不被呼延傲博的气势所压,平静地说道:“呼延市长,我为什么要向容千行道歉?容千行有错在先,他应该向我道歉才对。”
要是现在只有他一人在家,他巴不得金一佳送上门来,哪怕再有一个小妹在也无所谓。但问题是,现在家里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女人。
“关允,你!”呼延傲博气得几乎浑身发抖,“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蒋书记,你殴打来自京城的投资商,严重地损害了黄梁市委的形象,我会建议市委对你的所作所为通报批评……”
金一佳本来说好明天才到黄梁,不知为何竟然半夜时分敲响了关允的房门。
呼延傲博几乎须发皆张,似乎怒不可遏。其实关允冷眼端详之下,却知道呼延傲博有演戏的成分在内,就算容千行、冷子天和黄武日是来自京城的大人物,身为一市之长,也不必如此失态维护。呼延傲博这么做,必定有一定的政治考量在内,一是为了彰显他市长的权威,二是也有向容千行几人示好之意。
直面
若是以前,关允也许会被呼延傲博的雷霆一怒吓得噤若寒蝉,毕竟呼延市长是市委二号人物,他要是提议对自己通报批评,就连蒋雪松也会左右为难。
而敲门的人,正是金一佳。
如果关允确实有事落在了呼延傲博手中,呼延傲博不惜撕破脸皮也要毁他前途,蒋雪松身为一把手也未必能成功阻止。但现在,关允却毫无惧意,一是他看穿了呼延傲博色厉内荏的本质,二是值此黄梁最后一战即将全面上演之际,呼延傲博肯定不会节外生枝,再拿他开刀。
关允和温琳对视一眼,大惊失色,如果说他和温琳的事情被小妹发现还没有什么的话,被金一佳抓个正着,麻烦就大了。
陈宇翔事件还没有收到效果,如果呼延傲博还再拿他当成向蒋雪松开炮的工具,就太没有政治头脑了。任何一个稍有政治智慧的官场中人,同样的手法不会用第二次。正是因为关允成竹在胸,他在呼延傲博的压力之下,才没有退让。
关允二话不说,刚要扯温琳的衣服,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人轻声地说道:“关允,是我,开门。”
确实不能退让,现在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蒋雪松,也代表和他同行的所有人,包括金一佳、李梦涵、齐昂洋和苏墨虞。
“去你的,吓我一跳。”温琳打了关允一拳,又亲了他一下,“要不,我们悄悄……”
“呼延市长,您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向容千行道歉,是不是太武断了?”关允不卑不亢,既表现出了适度的恭敬,又有敢于质疑权势的勇气。
关允被温琳的话逗乐了:“漂亮,非常漂亮,她叫容小妹。”
“我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看到你打了容千行,你就必须向他道歉。”呼延傲博索性强硬到底,就是想硬压关允低头。不信他堂堂的市长之威,还压制不了一个秘书的嚣张,哪怕他是市委一秘也不行。
上次温琳在家中住了几天,关允让她配了一把钥匙,以方便她随时来住。毕竟孔县离黄梁很近,等温琳有车了,来黄梁是家常便饭。不想温琳思念他心切,都这么晚了,竟然摸了过来。
“对不起,呼延市长,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和容千行的事情也是私事。”关允硬生生又顶了回去,言外之意就是工作时间之外的个人私事,呼延傲博无权干涉。
“啊?”温琳大吃一惊,“你这么快就有了别的女人?是谁,让我瞧瞧漂亮不?”
他相信,如果呼延傲博还继续硬逼他道歉,齐昂洋就该出马了。
半夜三更送上门来,本是好事,奈何现在家中并非关允一人,关允忙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房间里有外人。”
有齐昂洋在,还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今天这事儿,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而是谁的气势更盛的问题。关允的一方除了蒋雪松没有亲临之外,经济力量全部出动,而呼延傲博一方则是政治和经济团队全体上阵,现在是两军正面对垒的第一回合,只许胜不许败。
温琳一身冷气,被关允压在身下,咯咯一笑,伸出冰凉的小手放到了关允的腰上:“凉死你,凉死你!”
等于是围绕经济开发区的最后一战,现在的第一回合,是大战之前的预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琳。
况且容千行欺负小妹,关允的火还没有出够,还让他向容千行道歉?没门儿。
关允一下惊醒,蓦然翻了一个身,躲开了对方的袭击,随后又一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嘿嘿一笑:“想偷袭我?没门儿!”
关允一个小小的秘书不给堂堂的市长面子,呼延傲博本该更加怒不可遏才是,不料关允话一说完,呼延傲博却转眼间风平浪静了,脸色大为缓和地说道:“你说得也对,个人私事,就应该由当事人解决,千行,你说说看,怎么解决?”
是……向日葵的香气。
如果不是呼延傲博及时赶到,容千行早就朝关允大打出手了,呼延傲博的突然出现,反倒让他冷静了下来。呼延傲博一问他,他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就是一时冲动,年轻人之间动手也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劳呼延市长操心了。”
做梦就做梦,不管了,关允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却又听到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目的明确,直奔他的卧室而来,不等他睁开眼睛,一股淡淡的花香直扑入鼻。
呼延傲博微微一愣,没想到容千行及时收手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容千行会借机刁难关允,又一想,或许世家子弟太要面子,又或许是想私下解决,反正容千行不再追究,他也正好有台阶可下,就摆手说道:“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管了,跟不上时代了……呵呵,走,一起去看看开发区。”
安顿小妹睡下后,关允也困了,回到房间,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仿佛听到有人开门。他也没有在意,心想不可能有人开门,他住的是冷岳的房子,没几人知道不说,钥匙更是没有给过别人……那么就说明了一点,肯定是在做梦。
呼延傲博收放自如,刚才盛气凌人,现在又平易近人,起承转合自然而流畅,果然是官场高手,让关允也佩服三分,心中却想,蒋书记想要一举扳倒呼延傲博,怕是很难。就凭刚才呼延傲博一番炉火纯青的表演,如果说呼延傲博在最后一战中没有充分的准备和充足的后手,谁也不会相信。
对了,还有一个孔县,也不知道白沙此去孔县,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以冷枫足够强硬的手腕并且准备充分的状态,再加上白沙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相信陈宇翔事件会有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呼延傲博似乎转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走了几步,转身又对关允说道:“关秘书,你也一起来吧,正好向投资商介绍一下你关于经济开发区的发展思路,有对比才有高低,对不对?”
关允来到了书房,坐在椅子上,心中思潮起伏动。从全市经济会议时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到白沙向他暗中透露陈宇翔和冷舒的照片事件,再到小妹和齐昂洋等人的到来,以及赵彪的尸体被发现,郑天则被黄汉和红颜馨联手架空,等等。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将黄梁局势再次推向了扑朔迷离的局面。
呼延傲博是什么意思,关允一时不解,是想让他的文化产业的思路来对比呼延傲博以点带面的城市发展观思路?或者换言之,是想让他的思路,确切地讲,是蒋雪松的思路,和呼延傲博的思路来一次实战的正面碰撞?
不多时烧好了水,关允让小妹去洗澡。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关允就拿了他的一件衬衣。小妹进了房间,关了门,里面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深入一想,关允又明白了,呼延傲博用心颇深,是想让他在冷子天几人面前丢脸。果然阴险,手腕层出不穷,一招没有用尽,又出新招,让他不得不佩服其高明。怪不得蒋雪松三年压不住呼延傲博,呼延市长果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所以他一个人在工作之余还能将房间收拾得利索而干净,就已经很好了,当然,也有温琳的功劳在内。
好,关允瞬间下定了决心,就陪呼延傲博玩一把又何妨,他毕恭毕敬地点头说道:“是,呼延市长。”
其实关允也不懒,房子也经常打扫,虽然从挑剔的眼光来说不算整洁,但也很不错了,至少不是一团糟。关允从小到大并没有干过多少家务活,一是老妈比较勤快,事事自己动手;二是有小妹,自然而然用不上他插手。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甩手掌柜的习惯。
齐昂洋在一旁看了暗笑,如果说呼延傲博老奸巨猾,处处算计,那么关允就是步步设防,滴水不漏。老奸诈遇到小滑头,这下有好戏看了。他摇了摇头,回身对小妹说了几句,小妹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坐回了车上。金一佳、李梦涵和苏墨虞悄然跟上,连同齐昂洋一起,四人跟在关允身后。
见小妹露出了孩童心性的一面,关允欣慰地笑了。他去烧上热水,又拿出了一床被子,安排小妹住在客房。
关允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哥,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的不错呀。”小妹东转转西看看,好奇得不行,“就是乱了一些,脏了一点,要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再简单布置一番,就完美了。不过也是,毕竟你是一个大男人,干不了家务,家里没有一个女主人是不行。”
呼延傲博的队伍更是壮大,除了刘洋之外,还有冷子天、黄武日、容千行。另外,刚才呼延傲博气势汹汹呵斥关允的时候,王向东不知道躲在了哪里,等风平浪静之后,他又冒了出来,跟在了队伍中间,还趁人不注意冲关允使了个眼色。
山海天大酒店距离市委二号院不远,走不了多时就回了家。小妹是第一次来,见关允住的房子又大又温馨,不由喜出望外。
关允回应一笑,冲王向东点了点头,作为市政府秘书长,相当于市长的大管家。呼延傲博现身开发区,王向东也跟来,证明事情比较重要。而王向东在刚才呼延傲博大发其火的时候不现身,事情过后才露面,为人的圆滑和世故,显露无遗。
关允哈哈一笑,挥手而去,小妹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苏墨虞望着关允洒脱的背影,双眼微有迷离,久久无语。
对王向东的表现,关允不以为意,一个人左右逢源久了,想一下子明确站队也不现实,且看王向东还能当多久的不倒翁。
“去去去,不想好事,我是那种人?”齐昂洋嘴上说得正气凛然,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狡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到深处,一切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
呼延傲博一改刚才怒气冲冲的表情,换了一副心情大好的面孔,兴致勃勃地向众人介绍开发区的现状。
“先别说黄梁的局势了,先说说你晚上怎么睡?”关允嘿嘿一笑,“你想趁机办坏事可不行,有墨虞在,你小心点。”
“黄梁经济开发区成立于一九九二年八月,是经省政府批准的省级开发区。开发区最初以加快建设‘生态型、文化型、科技型’新城区为目标,不断优化投资环境,重点引进一批科技含量高、产业关联度大的项目和研发基地,加快形成具有特色的产业集群……
齐昂洋以为关允见太多人在场,不方便细说,也没追问,和李梦涵、苏墨虞一起送关允到外面。他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小声说道:“有空再私下聊,我对黄梁的局势,越来越感兴趣了。”
“近年来,随着黄梁经济的发展和转型,经济开发区原定的‘生态型、文化型和科技型’的目标已经不再适应新经济形势的需要。基于黄梁长远的发展考虑,市委市政府重新制定了经济开发区新时期的目标,在建设新黄梁、大黄梁的前提下,经济开发区作为新黄梁、大黄梁的试点,要陆续上马一些标志性建筑……”
关允微微一笑,他刚才突兀地一问,既有真想和黄汉联合之意,也有试探齐昂洋之意。见齐昂洋对黄汉了解有限,兴趣不大,或许黄汉确实不是齐全安插在黄梁的一根钉子,他也就岔开了话题:“走,小妹,回去了。”
呼延傲博滔滔不绝,基本上将他在全市经济会议的讲话又简要重复了一遍。既是说与冷子天几人听,也是有意借关允之口传到蒋雪松耳中,再次郑重告诫蒋雪松,他会坚定不移地推行他的发展思路。
“黄汉?”齐昂洋微微一怔,“黄汉有什么本事?和他联合,他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这么说,呼延傲博主意既定,是要和蒋雪松抗衡到底了?也是,任谁占了三年的上风,也不会在最后一战前夕缴械投降,何况呼延傲博还有杀手锏未出。
齐昂洋的房间中,除了关允和齐昂洋之外,还有李梦涵、苏墨虞和小妹。平常,关允从来不在小妹面前提及黄梁的局势或是政治话题,但今天他没有避讳小妹在场。
呼延傲博一边说,冷子天一边附和,遇到有冷场的时候,刘洋就补充几句。一行人步行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将经济开发区的现状基本上尽收眼底了。
夜半敲门声
说实话,关允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黄梁的经济开发区。
挂断楚朝晖的电话,关允心思浮沉不定,抬头看了齐昂洋几人一眼,忽然脑中跳出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他脱口而出:“昂洋,你说如果我们和黄汉联手,怎么样?”
黄梁经济开发区成立以来,迄今为止也有五年了,除了道路修建得平坦宽阔之外,并没有几座像样的建筑。偶尔有几家打着高新技术旗号的厂区,里面也是人去楼空,一片荒凉。可以说,经济开发区搁置太久了,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这个黄汉,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他在黄梁的所作所为,到底要想收获什么胜利果实,他又有多大的野心?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在开发区大兴土木,将开发区建设成黄梁的样板间。”呼延傲博忽然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关秘书,你说说看,如果在开发区建一座黄梁甚至整个燕省最高的大厦,会不会让黄梁一夜成名?”
“朝晖,辛苦了。”关允大喜,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黄汉不但背叛了郑天则,而且背叛得还很彻底。如果他所猜没错的话,从封况事件开始,所有从内部开始瓦解郑天则势力集团的动作,应该都是黄汉的手笔。
好一道天大的难题!
想想纵横黄梁十几年的郑天则现在被黄汉收拾得没有还手之力,还只能假装糊涂以求自保,可见世事难料,嚣张一时,总有报应的时候。
奉陪到底
关允赞许地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估计郑天则现在就算怀疑是黄汉在愚弄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呼延傲博的问题确实难度颇高,让关允一时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楚朝晖离得远,自然不知道遗书的内容,但听清了三人之间的对话,也就猜到了大概,说道:“事情做得太天衣无缝了,还有一点,现在郑天则无人可用,哪怕只是为了权宜之计,他也只能暂时相信黄汉和红颜馨……”
诚然,如果真的追求高大全的项目,不管建成之后是不是可以收到长远的经济效益和良好的社会效益,砸锅卖铁也要上马一座全省最高的高楼,说实话,黄梁举全市之力,也建得起来。
“结案?”听完楚朝晖关于整个事件的回顾,关允也是一时惊讶,“郑天则怎么不调查下去,他难道不怀疑黄汉和红颜馨联手制造了车祸和赵彪自杀事件?”
但正如一句老话所说,穿衣吃饭亮家当,有多少钱办多大事,有多大的能力说多大的话。黄梁经济虽然在全省排名第三,但和第一、第二相比,差距甚远,倒是和后面的第四、第五差距不大。说到底,黄梁名义上是第三经济强市,其实还没有跻身于第一阶梯。现实一点说,黄梁如果不是有煤矿和钢铁支撑,就直接滑落到五名开外了。
现在他身边除了黄汉和红颜馨之外再无人可用了,五虎上将自相残杀,最终只剩下两人,是何等的凄凉。怎么会这样?郑天则仰天长叹一声:“结案。”
关允站在呼延傲博的身后,恪守一名下属应有的礼节和本分,礼节要有,但原则问题也不能让步。他挺直了胸膛,镇定地说道:“如果黄梁真能建成一座全省最高的高楼,肯定可以一夜成名。”
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感觉走投无路了,赵彪一死了之,也算他这一辈子做出的最男人的事情。赵彪一死,郑寒的案子也算结了,车祸案件也了了。郑天则再深入一想,封况死于郑寒之手,郑寒死于赵彪之手,赵彪自杀身亡,案子虽是结了,却还是一个死结。
呼延傲博微微一怔,他以为关允会是反对意见,不想关允顺势接下,不由微微一笑:“这么说,关大秘也是支持黄梁大兴建设了?”
郑天则接过手枪,联想到郑寒后背致命一枪的伤口正是五四手枪所致,再加上远距离一枪命中的枪法,还有赵彪几次透露怀疑郑寒和红颜馨好过的愤恨,以及车祸事件,再有遗书……一系列的线索联系在一起,最后的结论就是:赵彪这个二货,怀疑郑寒和红颜馨有染,就杀了郑寒;怀疑他和红颜馨有染,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呼延傲博的授意,终于也对他下手了。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不解,希望呼延市长为我解惑。”
赵彪有了枪后,非常喜欢打枪,借公安局的射击场,打了不下几百发子弹。也别说,赵彪可能天生有射击天赋,枪法之准,连许多刑警都不如他。
“什么问题?”呼延傲博饶有兴趣地问道,摆出一副愿意和关允平等对话的姿态。
以前,赵彪一直缠着他,想让他帮忙弄一把枪,郑天则作为市公安局长,弄一把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他不想给赵彪,因为赵彪太不稳当。不过后来实在被赵彪烦得没办法,就给了他一把。
“黄梁的经济实力在全省排名第三,排名第一的燕市和排名第二的秦唐市都没有全省第一高楼,黄梁市如果建了,会不会太惹眼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关允不无忧虑地说道,“没有第一的实力,却上马第一高楼,是不是拔苗助长?还有一个问题是,拿出全市的力量上马第一高楼,也没多大问题,但建成之后,第一高楼是只当成一座纪念碑,还是可以做到物尽其用?”
郑天则接过手枪一看,是一把五四手枪,五四手枪并无奇特之处,奇特的是,枪把上有一道明显是人工打磨的伤痕。他一看就脸色灰白,没错,这枪正是赵彪的枪。
呼延傲博脸色变了几下,又恢复了镇静:“关秘书,你的问题我早就考虑到了。第一高楼建成之后,黄梁将会成为中原地区的中心城市,会吸引许多跨国企业来黄梁成立办事处,第一高楼就会成为跨国公司的办公大楼。”
来人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叶孤风,是郑天则的亲信,他气急败坏地将一把手枪交给郑天则:“郑局,初步怀疑这把手枪就是打死郑寒的凶器。”
关允笑着摇了摇头:“呼延市长,高楼越高,建造成本就会直线上升。超过一百米的高楼,光是建筑成本每平方米就可能高达万元以上,而建成之后的维护成本,保守估计,每天的维护费用都不下二十万元。以黄梁现在的经济结构和影响力,要有多少家大型公司入驻才能维持高楼的日常运转?举全市之力建造一座全省第一的高楼,除了名声好听之外,会给黄梁百姓增加多么沉重的负担?宁要裤子不要肚子式的华而不实的政策,除了是形象工程和彰显显赫政绩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红颜馨话音刚落,一人从楼上下来,急匆匆来到郑天则面前,气愤难平地说道,“郑局,赵彪上吊,真是便宜他了。要是他不死,我也得活活弄死他!”
关允的话,就如当面打脸,当着十几人的面重重地打在了堂堂市长的脸上。呼延傲博顿时感觉脸颊火辣辣发烫,心中蓦然升腾起冲天的怒火!
郑天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遗书递到了黄汉手中。黄汉接过一看,只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将遗书又交给了红颜馨。红颜馨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活该!”
说实话,呼延傲博对于第一高楼的前期成本和后期维护,心知肚明,但他之所以还不遗余力地推动第一高楼的上马,正如关允最后一句话所说——就是形象工程和显赫政绩!
郑天则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一直骂赵彪不能为了下半身活着,最终,赵彪还是栽在了下半身上。是该骂他蠢笨如猪,还是该可怜他和动物一样没有自制力?好端端的大好人生,硬是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呼延傲博终于脸色大变,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道:“关秘书说得太唯心了,你怎么不想想建造一座高楼,可以为黄梁增加多少就业机会,可以带动黄梁多少经济增长,可以让黄梁成为国内的知名城市?只凭前期对黄梁经济的带动,第一高楼就值得上马。要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要有开拓精神,不能抱着过去的成绩睡觉,要放下历史包袱,要向前看。”
遗书还没有让黄汉和红颜馨看,郑天则第一个赶到现场,黄汉和红颜馨随后才到。遗书的事情,他瞒过了黄汉和红颜馨。但现在看来,黄汉的分析再加上红颜馨的补充,和遗书的内容不谋而合。这说明了两个问题,要么赵彪之死是黄汉和红颜馨联手策划,要么黄汉的分析一针见血,就是由赵彪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而引发了一系列案件。
关允听出来了,呼延傲博对蒋雪松将黄梁打造成历史文化名城的发展思路嗤之以鼻,还是坚持要走他的城市发展之路,要将黄梁建设成为新兴的中原名城。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打造历史文化名城,也要充分利用丰富的历史资源,为什么黄梁不利用现有的优势,不扬长避短,非要去追求所谓的第一高楼?非要拿全市人民的幸福去赌明天?如果不建造第一高楼,这笔钱可以用来建造一座历史文化城和一座中华成语园,或是可以改造黄梁十几条街道……”
手中捏着赵彪的遗书,郑天则心潮翻腾。赵彪的遗书并不长,只有短短几十个字,相当于一封忏悔信,大概意思就是说他做了对不起郑天则和几个兄弟的事情,现在后悔了,愿意以死谢罪……
呼延傲博轻描淡写地笑了:“关秘书,你看待问题太简单了,思维太幼稚了,投资商来黄梁投资,只想建造第一高楼,不想投资什么历史文化城和中华成语园。这年头,投资决定发展方向。”
除了经济事务之外,红颜馨轻易不介入郑天则的政治事务,但今天一反常态地顺着黄汉的思路接话,若是平常,必定引起郑天则的强烈怀疑。但现在郑天则已经被黄汉绕进了怪圈,他别说怀疑红颜馨给黄汉帮腔了,连一丝警惕的想法都没有了。不用红颜馨再说下来,他心中就理顺了一个思路——赵彪贪图红颜馨的美貌,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得手,恼羞成怒之下,又被呼延傲博拉拢,就因爱成恨,以为红颜馨是自己的女人。在呼延傲博的指使下,在利益和仇恨的驱使下,赵彪冲动之下就对自己下黑手。
冷子天半天没有说话,早就按捺不住了,现在机会来了,当即插话说道:“关允,你话说得轻巧,什么历史文化城,什么中华成语园,有钱没有?没钱就是纸上谈兵。”
“我也觉得黄局的话有几分道理。”一直低头不说话的红颜馨,突然抬头插了一句,她微微涨红了脸,“上次赵彪对我说,他恨所有和我关系密切的男人,恨黄汉,恨郑寒,也恨……郑局,他还问我,是不是郑寒也和我上过床了……他说有一次郑寒喝醉了,亲口对他说怎么怎么我了。”
关允扭头看了冷子天一眼:“你准备为第一高楼投资多少?”
黄汉为什么要离间郑天则和呼延傲博?楚朝晖心中有疑问,却不会多想,他只负责打探消息,而最终由表及里地分析问题并且做出判断,是关允的事情。他分析得再合理,也是在做无用功。
“两个亿。”冷子天伸出两根手指,一脸轻蔑的表情,“如果资金还有缺口的话,武日和千行随时还可以再提供一到两个亿的资金,你呢?大话说了一箩筐,有钱没有?有钱没有?”
不知何故,尽管黄汉表情坚定又义正词严,口口声声是为了维护郑天则的利益,但楚朝晖总觉得黄汉的话可信度不高。似乎他在一步步拖郑天则下水,而郑天则虽然小有怀疑,却还是被黄汉牵着鼻子走,掉进了黄汉设的陷阱。
冷子天得意和嚣张的嘴脸,就和一个戴着金项链满嘴金牙的暴发户没什么区别,也亏他是世家子弟,竟是这种水平。
红颜馨在郑天则和黄汉对话时,低头不语,假装置身事外,其实她紧张的表情没能逃过楚朝晖的双眼。但黄汉的镇静自若和从容让他暗暗佩服,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黄汉此人,深不可测。
关允笑了笑,回身看了齐昂洋一眼:“昂洋,你怎么说?”
郑天则、黄汉和红颜馨三人所站的地方,就在楼下的空地上,周围围观的人群离得远,谁也听不清几人说些什么。也就是楚朝晖事先抢占了有利地形藏身暗处,否则他也不可能听到这么机密的对话。
“我为历史文化城准备了一个亿的资金。”齐昂洋笑眯眯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郑天则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黄汉,“黄汉,你太过分了。”
“一个亿?”冷子天假装摇头惋惜地说道,“投资历史和文化,虽然很能装,但一个亿根本玩不转。”
“我还怀疑……”黄汉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呼延市长并不是用赵彪的车来嫁祸给赵彪,而是用赵彪的手!”
“你说对了,冷子天。”苏墨虞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我也准备了一个亿。”
黄汉的话很有水平,意味深长,明显是含沙射影,偏偏又让人听了挑不出错。好像还处处为郑天则着想,又结合当下黄梁即将风起云涌的局势,暗指呼延傲博想利用赵彪先除掉郑天则,然后再灭了赵彪。
“我也有一个亿。”李梦涵俏脸一扬,气势十足地说道,“怎么样,冷子天,你还敢再加多少,我就跟你加多少,一句话,奉陪到底!”
黄汉不慌不忙地说道:“尽管呼延市长对我也很好,一直信任有加,经常关心我的工作,但说心里话,郑局走到哪里,我才会跟到哪里。车祸事件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我都有理由怀疑在现在的形势下,有人想一箭双雕,拉别人垫背,也好让自己在关键时候脱身。现在是什么形势,郑局比我心里清楚……”
“我也是……奉陪到底!”金一佳最后一个站出来,气势昂然,“呼延市长,如果我打算在五年内陆续向黄梁投资十亿元用来恢复黄梁的古迹,你欢迎不欢迎?”
楚朝晖立刻明白了郑天则的言外之意,不管黄汉是出于什么动机,他的话都在郑天则的心中激起了波澜,郑天则……动摇了!
再胜一局
如果郑天则仅仅是呵斥黄汉一声也就算了,偏偏话一说完,他话锋一转,又说:“没有真凭实据的推测,就不要胡说了。”
十亿?
郑天则脸色大变,上下打量了黄汉几眼,冷冷地说道:“黄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乱弹琴!”
金一佳金口一开,众人皆惊!
还有一点,呼延傲博是郑天则最大的靠山,黄汉到底是有真凭实据,还是想挑拨离间?楚朝晖顿时心中一惊,支起了耳朵继续细听。
金一佳的经商才能,呼延傲博或许不太清楚,但在场之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若论经商方面的眼光,金一佳自称第二,就连在大学期间创业的齐昂洋也不敢自称第一。更何况相比冷子天一般除了出身良好之外一无是处的富二代,更是有天壤之别。
楚朝晖并不算是官场中人,但他是特种兵出身,很清楚黄汉身为单水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如此说话,是以下犯上,犯了官场大忌。尤其是当着市公安局长郑天则的面指责一名堂堂的市长,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就是严重的政治错误。
在商业活动中,十年时间陆续投入十亿元,初期到位资金只有一亿,在宣传时,也会宣称是十亿元的投资。那么金一佳的十亿,加上李梦涵的一个亿、苏墨虞的一个亿和齐昂洋的一个亿,共计十三亿巨额投资,是黄梁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投资!
野心
呼延傲博惊呆了,冷子天惊呆了,黄武日和容千行也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大手笔,绝对的大手笔!
“郑局,车祸事件,我怀疑是呼延市长下的手!”
平心而论,来黄梁投资一事,就冷子天比较热切,黄武日和容千行并没有在黄梁投资的打算,毕竟对黄梁不太熟悉,不可能贸然拿出巨资来下注。黄武日前来,是为了伺机报仇;容千行前来,是为了亲见容小妹一眼。二人各怀心思,都没有想过要全力支持冷子天的投资事宜。
正当楚朝晖继续侧耳倾听三人的谈话时,黄汉突如其来冒出的一句话,让他大吃一惊。
不想投资一事上升到了双方对峙的地步,容千行和黄武日心里都清楚,如果说齐昂洋投资一亿不是玩笑的话,那么李梦涵和苏墨虞分别追加一亿投资,就有可能是虚张声势,甚至有斗气的成分。但……金一佳喊出十亿的投资,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只不过郑天则犯了所有人都会犯的一个毛病——身边无风景,枕边无伟人。离得近了,自以为了解了一个人的全部,问题是,一个人的内心永远深藏在深处,怎么可能完全坦露?
京城世家圈子内,无人不知金一佳号称经商天才,是世家子弟中罕见的金融才女。她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投资金融贸易,几乎无往而不利,许多成功的事例甚至可以写进教科书流传于世。而大学毕业后的金一佳转投风险投资,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以黄汉的手腕,有太多办法置赵彪于死地了。
圈内人士估算,从金一佳上大学时起经商到现在,她为金家至少赚了不下几亿的财富。当然,有形资产好估算,无形资产和提升的影响力,无法估计。金家以前在经商方面是短板,但自从金一佳正式涉足商场之后,金家经济实力迅速上升,连带整体实力也大幅前进,涨幅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尽管郑天则不是没有想过黄汉对他有取而代之之心,但他还是认为,黄汉离开了他,在黄梁将会没有立足之地。所以黄汉就算想除掉赵彪,也不会借车祸的名义嫁祸给赵彪,还害得他差点死掉,黄汉不会不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
也正是因此,人人都羡慕金家千金确实是真正的千金,为金家创造的财富何止千金,万金都有了。
郑天则只顾怒火中烧,并没有留意红颜馨的神色变化,否则以他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红颜馨心里有鬼。只不过世事往往如此,有时一个小小的疏忽,或许就会酿成大错。郑天则尽管隐约怀疑什么,最终还是压下了怀疑黄汉和红颜馨联手的想法。一是他相信红颜馨对他的忠心,二是黄汉没必要除掉赵彪,更没必要为了嫁祸于赵彪而制造一起车祸事件。
以金一佳出道以来从未失手的投资经历,以她卓越的商业头脑,她当众宣布要向黄梁陆续投资十个亿,不管呼延傲博作何感想,容千行和黄武日却是在震惊过后,不约而同地心想,关允这个臭小子真是交了狗屎运,怎么就赢得了金一佳的芳心?
尽管黄汉和红颜馨异口同声认定赵彪是遭人暗算,但楚朝晖心里清楚,以他察言观色的本领,注意到了黄汉镇静自若,没有一丝异常。而红颜馨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并且跳跃,显然,她心虚了。
得金一佳之助,关允是如虎添翼,犹如神助。容千行心潮起伏,直视金一佳秀美的脸庞,一瞬间被她坚毅、果断的表情迷倒了,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个邪恶的念头,为什么金一佳不是他的女人?如果他娶了金一佳,容家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如果让金一佳执掌了容家的财政大权,容家就可以弥补在经济层面的不足,从而在经济实力上一举超越冷家,成为政治和经济实力双双第一的世家。
其实关允只是让他跟踪红颜馨,他现在回去交差,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但楚朝晖就是要留下来,他做事情的态度是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做到底,并且一丝不苟。
以前,容千行虽然对金一佳有过心思,但并不强烈,他并不认为和金一佳合适。但现在,却突然迸发前所未有的强烈想法,他要娶金一佳为妻!
楚朝晖躲在暗处,屏住呼吸,他距离黄汉几人只有十来米远。面对郑天则和黄汉两个在公安战线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公安,他再是侦察兵出身,也不敢大意。但不离得近一些,又听不清几人谈话,就只能铤而走险了,好在他以前曾经多次身临险境,艺高人胆大,倒也没什么。
虽然关允提亲成功,但提亲并不等于成亲,而且金家的条件苛刻,关允未必就真能抱得美人归。容千行蓦然下定了决心,从现在起,他要对金一佳展开猛烈的追求,要横刀夺爱,要让金一佳成为他的女人,要让关允人财两空!
“赵彪虽然浑蛋,他有胆子对我胡来,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对郑局胡来。郑局,赵彪是不是被人暗算了?”红颜馨也持相同的看法。
关允还不知道,在金一佳冷峻而傲然地说出十个亿的投资之后,不但震撼了呼延傲博,震惊了冷子天和黄武日,也让容千行为之陶醉并且做出一个不利于他的决定。
“郑局,我也怀疑赵彪是被人谋杀,他的遗书虽然是他的亲笔,但我总觉得事情很古怪。”黄汉在郑天则面前,态度虽有恭敬,却也有三分自信四分镇定,“而且我也不认为车祸事件是赵彪一手策划的。”
呼延傲博久久无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长出一口气,摇头说道:“到底是上马历史文化城还是第一高楼,还需要请专家各方论证,最后由市委市政府研究之后再做决定……”
在初步打听出赵彪是吊死之后,楚朝晖并没有离开。他悄然下楼,下楼之后,潜伏在暗处,静静等待时机。过了不久,见郑天则一脸铁青地和黄汉、红颜馨下楼,到了楼下,郑天则站在车前,怒气冲冲地说道:“不可能,赵彪怎么可能会自杀?”
不得不说,呼延傲博稍微松动的口气证明了一点,他也被金一佳的气势镇住了。当然,他说的也是实话,最终在开发区上马什么项目,他没有权力当场拍板,最终还要经常委会讨论决定。也就是说,他和蒋雪松之间还有悬而未决的关键一战。
邻居吓得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报了警。
关允长舒一口气,作为和呼延傲博正面碰撞的第一战,刚才的一番较量,算是小胜一局。呼延傲博最后的表态,相当于他前期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本想出去,却听到里面的房间传来吱吱的声响,他喊了一声,没人应声,他就大着胆子走了几步,来到卧室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赵彪挂在房顶的吊扇上,身子随着吊扇的转动也在转动,脸色死灰,双眼紧闭,舌头吐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不过,关允并没有沾沾自喜,呼延傲博摆出阵势,亲自陪同冷子天几人,等于是赤膊上阵,大有孤注一掷的决心。相比之下,蒋雪松稳坐钓鱼台,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想了一想,楚朝晖又来到了楼上,打探之后得知,楼下的住户叫赵彪,平常很少来住,一年到头有三百天不见人。今天邻居发现房门开着,以为赵彪回来了,正好有他的信件,好心的邻居就去敲门。敲了半天门无人应声,邻居就推门进去,发现房间的客厅里好像没人。
也是,呼延傲博现在是内忧外患,在郑天则和进取学院的事件即将全面引爆之际,他有引火烧身的隐患。蒋雪松却没有,可见少做亏心事,在关键时刻才能心不慌。
楚朝晖的跟踪和反侦察水平,非同一般,一眼扫去,就看出来在小区周围的数人都是什么角色。他悄无声息地躲过便衣,摸到了楼上。在三○三房间的门口,有两名警察和两名便衣把守,他根本无法接近。不过他毕竟有丰富的侦察经验,只从众人的神情和警惕的程度得出结论,绝对出了大事,而且还是人命案子。
呼延傲博意犹未尽,似乎还有话要说,才一张口,刘洋的电话响了。刘洋一看来电,脸色微微一变,忙接听了电话,只说了几句,就一脸紧张地将电话递给了呼延傲博。
楚朝晖继续跟随红颜馨一路行走,不多时,来到一处老式的小区,见小区门口有便衣神色紧张地设防,还有几辆警车警灯闪烁,明显是出了什么大事。他隐没了身形,没再继续跟踪红颜馨,以防被人察觉。
呼延傲博接过电话,转身走到一边,听了几句之后,脸色蓦然惨白,收起电话,也不多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冲冷子天几人说道:“冷总、黄总、容总,我先走一步,有点急事,你们自便。”
红颜馨上了楼,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在房间做些什么,楚朝晖不可能摸到她的房间。大概过了十分钟,红颜馨又出了门,和刚才穿了一身红色服装不同的是,她换了一身深灰色衣服,脸上的表情也由刚才的轻松变成了一脸凄然,好像要参加什么葬礼一样,而且还戴了一副墨镜。
说完,深深地看了关允一眼,也不和关允告别,转身上车,迅速离去。
楚朝晖侦察兵出身,跟踪本事绝对一等一,红颜馨虽然几次左顾右盼,明显是想留意有没有人跟踪,但以她的反跟踪水平,能发现楚朝晖的人影绝无可能。
出了什么事情?关允望着呼延傲博绝尘而去的汽车,嘴角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如果他所猜没错的话,孔县陈宇翔问题,最终结果出来了。
红颜馨出了医院,开了一辆蓝色双门跑车,一路绝尘而去。楚朝晖打了一辆车,一路跟随红颜馨到了一处小区。
一回头,见容千行一脸浅笑,正和金一佳小声说些什么。金一佳礼貌而客气地回应以微笑,笑容之中,有淡淡的疏远之意。关允不解,据说容家和金家表面上关系不错,但有传言说,容家和金家矛盾隐患也有不少,而在众多追求金一佳的世家子弟中,没有容家子弟的身影,也间接说明了许多问题。
楚朝晖原来是跟踪红颜馨,他到了医院后,红颜馨正要离开,却被雨秋缠住。雨秋以检查东西为由,留了红颜馨几分钟,正好让楚朝晖有了可乘之机。否则红颜馨提前离开的话,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跟踪成功。
容千行意欲何为?
“都在。”楚朝晖答道,“红颜馨也在。”
关允还没有上前问个清楚,李梦涵一把拉走了金一佳,还对容千行嗤之以鼻:“容千行,你离一佳远一点,我知道你的心思,别想打一佳的主意,一佳怎么都不会看上你。”
“是郑还是黄在现场?”
容千行一时气急:“李梦涵,你废话真多。”
关允当然清楚,楚朝晖身手再好,跟踪水平再高,能打探出来赵彪自杀的消息就非常不错了。赵彪的遗书,肯定第一时间被郑天则或黄汉拿走了,他不可能看到。
“容千行,敢说梦涵废话多,怎么了,想打架?”有人说李梦涵的不是,齐昂洋立刻跳出来维护李梦涵,“在燕省的地盘上,我敢保证你威风不起来。”
“是,但遗书内容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楚朝晖不解释,他说话就是言简意赅。
容千行回敬了齐昂洋一个凶狠的眼神,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不是他怕了齐昂洋,而是他毕竟和冷子天有所不同,他不屑于逞一时口舌之快。
“遗书?”关允连赵彪自杀都不会相信,更不会相信赵彪死时还会留下遗书。
关允的电话也及时响了,他摆摆手,转身到一边接听了电话。
楚朝晖真不简单,短短时间内能打探得这么清楚,手腕确实高超,不愧为当年部队上的王牌侦察兵。
“关允,白书记启程返回黄梁了。”冷枫冷峻而淳厚的声音传来,“白书记的态度很明确,陈宇翔事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市纪委决定不予立案调查。”
“上吊。”楚朝晖到底是特种兵出身,见多了人间的生死,说到赵彪之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在他自己的房间,吊在了吊扇上,应该死了有几天了,初步推算,和郑天则的车祸是同一天。现场,还留下了遗书……”
关允顿时大喜,果然,冷枫一出手,花酒翔事件迎刃而解,确实手腕高超。至于冷枫怎样说服了白沙——当然不是说服,肯定有真凭实据在手——冷枫没提,关允也不好直接开口相问,就说:“这对孔县来说是好消息,有利于孔县的安定发展,相信孔县在书记和陈县长的带领下,会继续大步前进。”
“怎么死的?”关允惊问。
“孔县有我在,就不会乱。”冷枫再次强调了一句,“陈县长的事情,告一个段落了。关允,你可以转告蒋书记,请他放心,孔县不会再为市委添乱了。”
自杀这种事情,有时候也因人而异。赵彪就是一只生存能力极强的老鼠,老鼠不是老虎,老鼠没有傲骨。
一句话让关允大为放心,孔县的支点作用,或者呼延傲博想利用花酒翔事件大做文章的阴谋,彻底流产了。也间接说明了一点,白沙最终还是坚定地站在了蒋雪松一方。
关允并不了解赵彪的为人,只和赵彪有过一面之缘。但从侧面了解到的赵彪的种种传闻,以及赵彪的个人经历和为人处世的方式,他有理由相信,一个如赵彪一样的粗人、俗人,不管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也不管被人逼到什么份儿上,都不会自杀。
再胜一局,关允心中大定。
赵彪会自杀?关允一下愣在当场。
刚挂断冷枫的电话,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是白沙的号码,关允忙接听了电话:“白书记好。”
再生变故
“关秘书……”白沙的声音轻松愉悦,“晚上鼎鼎香,不见不散。”
出人意料的是,容千行将头扭到一边,摆出了置身事外的态度。黄武日却是双眼喷火,直直盯着关允。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说道:“关大秘书和齐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要靠女人撑腰了?男人之间的事情,男人解决,别让女人掺和进来。要是认输就直接说,子天和我也会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
局势……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