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个电话的事情,吴佑行便风尘仆仆地赶到约定地点,是韩跃平的老家,他老爹去世时就是在这里办的白事,所以吴佑行知道路怎么走。老爷子去世后,家里就没人住了,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要走一步险棋,走出这一步也是万不得已之举,目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韩跃平身边没什么可信赖的人,能够托付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他了,应该到使用这个人的时候了,通常他不会轻易启用此人,不过一旦有求于他,韩跃平有99%的把握他能够接受并办好此事。
“老师,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啊?”吴佑行进屋后,韩跃平连忙将大门反锁。
他反复寻思着,现在的局面其实对自己非常不利,胡保川什么人自己非常清楚,赌注全部压在胡保川身上有些不明智,如果胡保川那边不能按计划筹集到钱,或者露出什么把柄,走漏什么风声,自己将身处悬崖边上,退后一步万劫不复。
“事出突然,老师想老想去,也只能跟你说了。”韩跃平低沉着声音,“接下来,你一定要相信老师说的话,老师也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最近风声越来越紧,纪委的人三天两头往银监局跑,据说一切的矛头都是指向韩跃平,不管传言是真是假,韩跃平在办公室反正已经坐不住了,他明白,自己的人生自由随时都有可能被莫名的理由所控制,面对他的可能是在黑暗和枷锁中度过的余生。
“嗯,我当然相信您了,我上次就说过,您就是我的启明灯。”吴佑行已经预感到他可能会说什么,心中却仍感疑惑。
一句好好快活,既有讽刺又有威胁,胡保川听懂了。他一下子着急起来,现在资金这么紧张,怎么能抽得出来2个亿呢。对了,他突然想到张博介绍的风投,好像有几个亿,不是正好解决燃眉之急吗,于是他拿起电话告诉张博,要求明天约见风投公司的人。
“好。老师的身份虽然是银监局局长,却还有另两层隐蔽的身份。”韩跃平说。
“嗯,等你的消息,一定要在这个时间之前。他们现在查得非常紧。我最近也就不再联系你了。你好好快活吧。”
“两层?”吴佑行心中大呼意外。
“嗯,好吧,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流动资金非常紧张,你要的数目这么大,我得想点办法。放心吧。筹齐了告诉你。”胡保川妥协道。
“对,一个是国际洗黑钱组织华中区域的联络人。另一个……”韩跃平停顿了一下,说,“我是国家安全部秘密委派打入洗钱组织的高级卧底人员。”
“现在没得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这些年我帮你做了不少的事,我平时也从来不向你开过口。我被抓了,对你来说不会有一点好处,这个道理你是懂的。再说,你的大信帝国如日中天,我们走了,没有后顾之忧,你可以更好施展拳脚。”韩跃平话语平淡,但颇具威慑力。
“什么?!”吴佑行惊讶地无所适从,他的脑子顿时有点乱。
“什么?!两个亿?我没有听错吧。我现在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的钱?”胡保川听到这个数字跳起来。
“安全部早在2012年发现国际洗钱组织对国家安全的威胁,这些我就不详细对你说了。为了查出国际组织的上层运作,我接受了华中区域联络人的委派,秘密调查此事。”韩跃平说。
“你给我准备2个亿,打到境外的账户里,我下个月借着去外地调研的空隙走人。”
“那您告诉我这些的原因是。”吴佑行问道。
“是嘛……”胡保川有点不屑,现在韩跃平在他眼里也没什么价值了。
“我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够帮助我。现在纪委的人对我卧底一事完全不知情,但是他们却想尽心思在查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无法对任何人解释,他们这样是干扰了我的工作!乱弹琴!”韩跃平情绪有点激动和失态,他逐渐平复了一下心情,“吴佑行,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完全信任你,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了。”
“江主席被双规了,他们马上就会查到我。”韩跃平说。
“谢谢老师的信任,我能够做什么,怎么帮助你,我一定竭尽全力!”吴佑行说。
“怎么了,老韩最近老是电话不断啊。”
“好的,我没看错你这个学生。根据现在的情况,我很有可能会被他们羁押调查,北京有位领导,只有他知道并且能够证实我的真实身份,如果我失去行动自由,你可以求助于他,他能够保我平安。另外,吉隆坡国际洗钱组织那边有位叫阿布的刚刚上台主持全部工作,此人和江城的胡保川勾结谋私,你可以将这些事反馈给前任管事叫RANDY的人,接头暗语是
“老胡吗。是我。”韩跃平又拨通了胡保川的电话。
ChinaANGEL,证据都早已发到北京那位领导的邮箱里,邮箱只有他知道,我掌管密码,密码是12131415。你都记下了么?”
他知道已经结束了,自己用尽一生奋斗和不懈努力,从一个贫困农村孩子到如今的国家干部,村里人的期待,父亲的骄傲,国家的栋梁,随着这个消息如昙花一现,即将消逝得一干二净。他洗了一把冷水脸,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下来,现在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力求自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个字,逃!名誉扫地,丑名远播也总比关在冰冷的大牢里,任人折磨的强。
“嗯,老师,我都记下。”吴佑行边说边回味着韩跃平说的这些话,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难道韩跃平真的和他说的那样,是有苦衷和隐情的?吴佑行一时间难以判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刚才,韩跃平从北京的张秘书那边得到证实的消息——中国银监会主席江家才因为受贿已经被双规,正在深入调查中。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直接将韩跃平击中,他用了半个小时才从椅子上缓过神来。
“你还有什么疑问么?可以直接说。”韩跃平看出了吴佑行的犹豫。
“Tellhim,histimeisrunningout.”(告诉他,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师,其实……”吴佑行心中有些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我和沈逸正在调查你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和您说的,真的,我有点懵的感觉。”
“Oncethecapitalchainisbroken,wewillbeinvolved.”(一旦资金链断裂,我们也将牵扯进去。)
“哈哈哈,你还是太年轻。你虽然长期在一线工作,经历的只不过是明处的斗争,当然对老师正处于的暗地斗争不太理解,这是没有硝烟,甚至没有声音的斗争,风险却大过于你的几十倍,你是知道敌人有枪大脑有时间思考怎么躲闪,我这里如果出现闪失,可能就是两秒钟的事情,也就……”韩跃平苦笑一声。
“Doesheseemtobemisappropriatingfunds?Theconsequencesareveryserious”(他似乎在挪用资金,这样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明白了。”吴佑行似乎心中已有答案,“您放心吧,我真心希望不会有像您说的那样的情况出现,您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完成好您交代的工作。”
“Whatisyoursituationthere?”(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韩跃平心中阴笑一阵,吴佑行的反应和自己设想的差不多,多好的学生啊,老师的后半生可就靠你了,老师有事,你倒没事,但老师如果没事,就全将你的命买保险了。
其实韩跃平也挺难的,他作为中间人只能起到上传下达的作用,大信集团毕竟不是自己掌控,胡保川这个人又有点刚愎自用的味道,非常难驾驭。再说了,这段时间不仅是金融市场急需规范的政策风频吹,就连市纪委也没闲着,三五天就来一次,查档案,查资料,根据内部的消息得知,绕来绕去的目标就是那么几个人,其中就有韩跃平,得知这个消息后,韩跃平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一方面是胡保川有不守规矩的嫌疑,一方面自己被纪委盯上有点麻烦,虽然他们现在还找不到丝毫的证据,但这毕竟是一个风向的转变。晚上他又接到来自吉隆坡阿布的越洋电话。
这计划十分阴毒。表面上,韩跃平对吴佑行全盘拖出,实际上,真实加杜撰的内容,足以令吴佑行信以为真。邮箱和密码其实是韩跃平对北京领导留的一手,邮箱内容其实是暗示那位领导自己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如果韩跃平被拘押,吴佑行将主动联系北京领导,为了不被一同拉下水,北京领导将通过条件交换的形式,迫使他想尽办法救出自己。同时,韩跃平早已厌倦所谓华中区域的联络人的角色,他对长期和胡保川这类满身铜臭的低级商人相处已经十分反感和恶心,而让吴佑行替代自己充当国际洗钱组织内部的搅局者,挑起内部争斗,希望的是当初看中自己的RANDY重新掌权,当自己脱身后,便可脱离基层而步入国际管理层面。
“行了行了,我知道处理好的,保证不用他们钱!”胡保川不由分说地挂上电话。
换一步说,如果自己没事,能够如期拿到胡保川的钱脱身,吴佑行掌握的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就毫无威胁了,而吴佑行不论去找北京那位领导还是国际洗钱组织的RANDY,换来的都可能是杀身之祸。
“我告诉你,你拓展业务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说了一旦查到你挪用公款搞自己的事,他们就立刻取消你的代理资格,我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你也知道他们有多么厉害的。他们建议从下周开始,你必须按时打款,再出现延时,就将降低你的抽成点数作为惩罚。他们做事非常讲信用,你破坏了规矩,到时候,我上面的领导,包括江主席在内,都帮不了你了。”
“你刚才说你和沈逸正在查我?”韩跃平问道。
“屁话!我用他们的钱?我会用他们的钱?!我现在有自己的计划,我大信发展得好好的,有的是钱。再说了他们现在是求着我在玩,还成天的怀疑我,这公平吗?!”胡保川愤愤不平。
“哦,这事我就跟你说说吧。沈逸寻仇的是胡保川,您知道也无妨。”吴佑行说,“沈逸的父亲被胡保川陷害致死,导致沈逸要为父亲报仇,所以设计了一个圈套,让胡保川往里钻。胡保川这人在金融圈确实有违法的嫌疑,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在警方这方面为他提供帮助。”
“老胡啊,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牵一发动全身,都不是希望你稳妥一点。再说你前段时间你总在延时打款,他们总在问你是不是挪用了那些钱,我还不是帮你在说话。”
“是嘛。”韩跃平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双手搓了几下,对这个消息如获至宝,但此时他一定要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而且不能继续往下问细节方面的问题,否则很有可能会引起吴佑行的怀疑,对于这件事,还有另一个人可以详细地询问细节,那个人就是江心,于是他定了定神,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道“唉,这胡保川确实是有点得意忘形,红线踩得有点过了,在江湖上树敌不少,就算你们不动他,他迟早也要作茧自缚的,这家伙坏事做多了,要下地狱。”
“我是差他们一分钱了还是怎么地?这不是没事嘛。”胡保川不耐烦地说道。
“所以,如果警方拿到证据,抓获胡保川,不会给您这边的工作带来不便吧?”吴佑行关切地问道。
“你要重视起来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上面说了,你那边如果平台遇到挤兑,会直接影响这边的生意。前往不能出一点纰漏的!”韩跃平话语中非常焦虑。
“不会,不会,我和胡保川虽然有些往来,但只是想通过他查一些国际洗钱组织的往来信息,正好,你通知我一下也好,我做些准备,免得将我的事情牵涉太多,影响你们的工作。”韩跃平狡猾地笑了笑。
“是啊,不知道是谁在搞鬼。”胡保川回答。
“那就好,那我就按计划进行了。”吴佑行说。
“老胡,最近外面的怎么有这么多对大信集团不利的消息啊。”韩跃平问得直截了当。
“行,今天就这样吧。最近咱们还是少见面,有什么事情打电话。”韩跃平说。
韩跃平又通过密电与胡保川就相关事宜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