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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韩跃平晚上给胡保川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胡保川关于上次说的几只小蚂蚁的事情,因为听了江心说的事情,他心里面一直不放心,毕竟他们做的事情不能出一点闪失,否则黑白两道都将有麻烦,一晚上他都被这事搞得不能安神。

吴佑行说的江心的关系传言,沈逸早就知道了。但是凭借对江心的了解,就算他叔叔是银监会的主席,江心也会撇清关系,她只会靠自己的努力,让别人认可,而不想活在别人的光环里,以对这事沈逸毫不介怀。对于见韩跃平,或者伙同银监局的人干什么事,沈逸觉得这只能是吴佑行的猜测甚至臆想,毫无事实依据的支撑,沈逸只是隐隐觉得,江心确实是心中有事,但不想现在说出来,她有她的顾虑,我们不妄加猜测。

胡保川告诉韩跃平,经侦大队里有个叫吴佑行的队长带着人多次查大信集团的底细,很是心烦,另一个是叫恒记集团王浩明的兄弟,叫沈逸的人,为了1992年他父亲那件事,伙同吴佑行也在寻找机会找自己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刚才叫我们分析韩跃平的时候,我毫无隐瞒地就直说了,我本来就没有鬼,根本不怕钟馗,我一向嫉恶如仇,韩跃平如果真犯法,我也不会手软的,这你是了解的。但江心就不同了,她支支吾吾的想说没说的样子,你这么厉害的眼神还看不出来?明明去了银监局,却没跟咱们说,难道没有问题?我顺便还告诉你一个事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从江心一来警局里就有人在传言她的叔叔在银监会里当领导,这才巧了,银监会主席江家才,也姓江,据说江家才身边的张秘书还和区局长马洪林打过电话,要求马局照顾江心,就是因为这样才调到我手底下。银监会是银监局的上级部门,江家才和韩跃平必然有工作往来,既然韩跃平有问题,江家才就值得怀疑,那么江心能不同流合污?”吴佑行说。

韩跃平听到吴佑行的名字,立刻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但对这个沈逸却是一无所知。

“问题是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啊。”沈逸沉思了一会,“韩跃平不也是你的老师吗,那我是不是也该怀疑你呢?”

胡保川继续说,看起来沈逸这个人应该没什么本事,他只不过和张博曾经做过一些所谓劫富济贫的事情,现在张博已经投靠到自己的麾下,这人有头脑,做事麻利,现在又控制着恒记集团,自己还是非常放心的。

“我怎么知道她去干什么,但肯定上去过,在楼上待了一个小时才下楼。”吴佑行说,“记得咱们刚才谈论银监局局长韩跃平的事儿吗。我发现江心的脸色从那时就开始不对。”

韩跃平又说。为了除去隐患,应该及早对这个叫沈逸的动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是代表上头的组织下达的任务。另外,这个叫张博的要搞清楚是不是和沈逸还存在关系,如果有,也应该多加防范。最后A计划月底前开始正式实施,做好准备就行了。

“什么,她去那里干什么?”沈逸不解。

所谓的A计划,是他们心知肚明的洗钱计划,这是为了便于隐蔽交流使用的暗号。

“紫江路特1号,省银监局办公大楼!”吴佑行说。

晚上,沈逸独自在家。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地方我没去过。是哪里呢?”沈逸问。

“是沈逸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你看这照片,发现江心去哪里没有。”吴佑行指着照片问沈逸。

“我就是。”

“你小子!”沈逸指了指吴佑行,但也拿他没办法,他说得也没错,警队里谁都不知谁是谁,谁也有可能是谁。

“你好,这里是工商银行客服中心的……”

“现在是敏感时期,我们都要留一个心眼。”吴佑行对着一旁正在盯着他看的沈逸说,“去去,别看我,我没空监视你,你又不是咱们队里的。”

一听是垃圾电话,沈逸第一反应就是不废话,准备挂掉。

“你跟踪她?”沈逸吃惊地问。

“你是沈逸吗?”突然电话里的声音变换了风格,成为一个厚重的男性声音。

“那我告诉你我手上真有证据,你会信吗?”吴佑行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图片,照片里是江心的身影。

“你是?”

沈逸脸色马上严肃下来,“不能这么开玩笑的吧。”

“我是江宏,上次见过面。”

“你有没有怀疑江心是内鬼?”吴佑行满脸狐疑地问道。

“哦,江书记。”

“嗯,是有点脸色不太好,别人也说了是身体抱恙嘛,你别这么多心。”沈逸说。

“我只想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很糟糕。暂时先不要查胡保川了,尽量先将自己隐藏起来,注意安全。”江宏语重心长地说。

“你没发觉江心有点奇怪吗?”吴佑行对沈逸说道。

“哪里来的消息?”

碰头之后,大家各做各事,江心先走一步。吴佑行故意留下来。

“确切的消息,你暗地里调查胡保川让他非常懊恼,所以他会对你不利,你将有危险。”

“哦哦,懂的,原来是那个事,那就难怪了。”吴佑行斜着眼说。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沈逸满不在乎地说,“从进入这个行业开始,危险就一直伴随着我。我怕?就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了。”

江心心虚地回答,“您懂啥,今天身体不舒服。没什么状态。”

“年轻人,听我的话,现在的局面和以往完全不一样。”江宏继续奉劝。“留得青山在,你才能报仇,才能看到胡保川覆灭的那一天呀。”

吴佑行看了一眼江心,半开玩笑地说道:“江小姐以前可不是这么少言寡语的,每次讨论案情的时候,怎么样也会蹦出几句咱们想不到的盲点问题。”

“好了,谢谢您的关心,说来说去,您不就是想谈合作的事情吗。”沈逸觉得政府官员为了让自己与他们合作,用这种危言耸听的方式,显得非常好笑,“还是那句话,信仰不同,也不想靠你们,所以我暂时不会考虑的。”说完沈逸不耐烦地挂掉电话。

江心说,自己对此人并不了解。但是直觉上应该有问题的。

黄浩最近其实也非常烦闷,因为几个兄弟意见颇多,都催促他再玩一把,令他的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狩猎人自从被吴佑行盯着差点露出马脚那一次之后,江湖上都非常的平静,黄浩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偶尔干一票也未尝不是缓解大家饥渴的一种方式,虽然加上有舅舅胡保川和副局长李茂盛这两把保护伞,说什么也不会出事,但自己这个亲舅舅胡保川最近都不怎么理会自己,让黄浩觉得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吴佑行好不掩盖地说,韩跃平曾经在学校就是自己的导师,在他的印象里,韩跃平很正直,因为他是极少的没有任何背景,从农村走出来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来的干部,年少读书没少吃苦,工作没少受罪,知道奋斗到今天不容易,是我们搞错了吧。应该不会是他!

正在这时,黄浩的兄弟吴福来到他的家里,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睛有800度近视的人,身上还抱着一台苹果手提电脑,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沈逸说,这样洗钱链条就清楚了,韩跃平是胡保川的上线,但肯定不是终极上线,韩跃平只是一个处级干部,银监局也只能算个地方监管部门,所以韩跃平上面一定还有更大的组织利益牵扯,说不定还有国际犯罪组织参与。

“浩哥,你看我带谁来了。”吴福面带笑容地走过来。

沈逸和吴佑行、江心三人对着韩跃平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但大家都没有掖着,各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谁啊。小眉细眼的。”黄浩问。

随后,孙小兵通过高速收费系统,查到胡保川那辆迈巴赫车的收费轨迹,推断出行使轨迹,最后在红全县出口下的高速,吴佑行用市局经侦大队的身份,调取了红全县的多个路口监控视频,花了半天的时间筛选,终于在下面一个叫下沽州的地方找到这辆车,它驶入一个小村庄里面,里面就再也没有监控了,吴佑行又打电话红全县下沽州的地方工作人员问最近有没做白事的人,他们透露村里有一个姓韩的老人去世了,在民政局通过系统一查亲属名单,省银监局局长韩跃平的名字就浮出了水面。

“我知道你最近为啥烦躁不安了。兄弟我这不是帮你解忧来了嘛。他外号叫小虫,是个超级黑客。”

也就是说,李茂盛基本可以排除在胡保川涉及洗钱的体系之外。但胡保川去参加一个高管父亲的葬礼,这个时间引发了沈逸的极大兴趣,他猜测这个高管可能和胡保川的利益链条有着密切的关系。

“超级黑客?能解我什么烦恼?”黄浩瞥了一眼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

最后李茂盛和胡保川的通话内容都是涉及小企业的小勾当,什么放几个人,什么抓几个对手。但有一次陈永昌找过李茂盛,话语期间透露胡保川去参加一个高管父亲的葬礼。

“这你可就是孤陋寡闻了吧。小虫的电话号黑客技术比咱们之前的那几个兼职的都牛不知道多少倍。他曾经和国内的黑客组织组队入侵过美国商务部的网站,还插上了中国国旗,为国争光呢。”吴福赞不绝口地说。

其次是李茂盛的账户,名下多个账户,灰色收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也就是说,李茂盛并不是胡保川利益链中必要的一环。

“那和我有啥关系?”黄浩还是没弄明白。

首先是和狩猎人的联系,狩猎人自从上次吴福事件后,再也没有行动过,狩猎人和李茂盛不存在直线的联系。

“你看,你现在迟迟不招呼咱们哥几个出手,那不是因为你舅舅胡保川瞧不起你嘛,觉得咱们总是做些下三滥的事情。但是,有小虫在就不一样了。”吴福吞了口唾液,继续说道,“现在大信集团旗下几个平台和赌博网站不是风头正旺吗。小虫用黑客技术入侵他们的平台和后台系统,咱们故技重施拿到你舅舅胡保川的核心机密,然后你拿到你舅舅那儿炫耀一番,不为别的,咱们就只炫耀,就让他不要再小瞧你,那么咱们以后做狩猎人的事情,你舅舅就不会再觉得咱们没水平,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了。怎么样,这计划绝了吧?”

李茂盛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用了多次手段试探吴佑行的真心,吴佑行用几次漂亮的表态和随机应变回应了李茂盛的试探,渐渐地,李茂盛开始对吴佑行松懈下来,也慢慢开始信任他,开始给他一些重要的案件进行侦破。这下吴佑行感受到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自己的事情了。他秘密地在李茂盛手机和办公室装了窃听装置,拍下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发给孙小兵,孙小兵密切监控。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一下几个线索。

“这……”黄浩手握着下巴琢磨了一番,“还有点道理。但千万别弄出什么事儿来就行。再说了他真的行么?”

后来吴佑行特地在百度上查了卧薪尝胆这个词语的典故,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最终雪耻灭吴的故事,让吴佑行十分震撼,别说勾践忍辱偷生多年,自己难道几个月还忍不住?所以吴佑行决定改变就要彻底,在多个方面改变自己的作风,每当想骂李茂盛是个傻X时候,他就咬住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瞎说,每当李茂盛几句话搞得自己情绪上来的时候,他就分散注意力,看窗外,想别的,只当他都在喷粪。

“浩哥……我肯定能行,要不要你现在考验我一下,随便说一个小网站,我半小时就能给黑了。”小虫信誓旦旦地说。

吴佑行此时正在偷着乐呢。谁是傻子还不知道呢。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后,吴佑行确实在成长,特别是沈逸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所以这次回来,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李茂盛,他一改以往的作风,让自己来个彻底的改头换面,做这些只为迷惑对手。沈逸在吴佑行回来之前,曾经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是为给予胡保川致命一击,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谁输谁赢算得了什么?尊严和人格又算得了什么?要懂得卧薪尝胆,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行了,把事给我办好了,还有,不要泄密,跟着我们玩,到时候有你的好处。”黄浩拍了拍小虫的肩膀。

通过这件事之后,李茂盛感觉吴佑行突然开窍了,之前总是一根筋地不给领导面子,什么事情都直言不讳,这次复职之后,他的表现令李茂盛十分惊讶。汇报工作规规矩矩,还主动给自己倒茶和开门,说一个想法之后,总是询问李局长是否同意,晚上还主动请自己喝酒,推杯换盏的时候还称兄道弟,弄得好不近乎,在李茂盛看来,这小子吃了几次苦头,终于知道怎么拍马屁,怎么看脸色行事,这就对了嘛,在官场不懂得见风使舵怎么生存?怎么立于不败之地?多一个伙伴不比多一个敌人好吗。看来,不枉费自己曾经被这小子明里暗里骂过多次的苦,吴佑行算是学出来了。

“放心吧,你舅舅就是我舅舅,这么大的爷可得罪不起。我们只是希望他支持咱们的事业,绝对不会弄出什么马脚来。”吴福连忙接上话。

公安厅获知市局最近的表现后,通报全省表扬,并力促吴佑行复职并返回到原岗位上。对此李茂盛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毕竟自己是领导,需要表现出宽怀和鼓励,因此戏份也做得很足,就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拥抱了吴佑行,吴佑行顿感恶心,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再三感谢领导“帮助”自己复职,以后定当竭尽全力为人民服务。

“行吧,你们都机灵点。”黄浩说。

按照计划,龙刚和刘小辉逐步地抓获了十家金融公司的企业法人并立案侦查,证据确凿,很快就全部结案,在这些结案说明中,全部提到了破案如此之迅速和前经侦队长吴佑行的有着密切的关系和重要的作用,吴佑行虽然出于停职状态,但仍然是一个共产党党员,无论身处那个位置,都将国家利益放在首位,因此在闲暇的时候,吴佑行也不忘通过民间走访的调查,收集证据,并提供给经侦大队,为成功破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催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