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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较量 4

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可是,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而且还要控制自己,尽量别激怒他,免得对周波他们更不利。费松涛听到我的声音从办公室走出来,才算给我解了围。可是,跟费检谈了以后,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他告诉我,目前,大平、二皮脸一伙都咬定是周波他们挑起事端的,说周波一看到大平跟二皮脸,就故意刺激他们说:“嚯,啥时出来了,也不吱一声啊,啥时还进去,我还送你们……”这才激怒了他们。之后,又是周波他们先动的手,而季仁永恰好在场赶上,证实是这么回事。如果真是这样,周波和丁英汉最起码有一个人要判刑,而且是实体刑,另一个人轻点儿,恐怕也得扒警服了。

屠龙飞:“正因为我当过警察,才了解他们,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严局,我们办案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对他们很不利呀……对,为了防止串供,只好先把他们押起来了,你可一定要安排好,不能影响工作呀!”

我心重如铅,但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把我所知的情况告诉了费松涛。费松涛说,这都是你们自己说的,不能算数啊,关键是证据,证据对你们太不利了。我就急忙说,季仁永跟我和公安局有仇,他的证据不足为信。费松涛摇头说,老大哥,你这话能拿到法庭上去吗?人家亲眼看到,言之凿凿,你就说人家跟你们有仇,不采纳?我默然了。是啊,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宗旨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在证人资格上,这一条就不合适了。在西方发达国家,上了法庭后,控辩双方律师要对证人的资格进行审查,一个有说谎前科的人、和当事人有特殊关系的人的证言都被排除在外,而在我们的法庭上,一个流氓的证言和一个警察的证言同样有效。对此,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对费松涛说,这里边可能有阴谋。费松涛又苦笑着说:“老大哥,你这么说有证据吗?拿出来,我保证给你翻过来。”我又指出,屠龙飞跟我的矛盾他是知道的,他肯定会对周波他们下狠手,请他多过问。他又苦笑着说:“大哥,屠龙飞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王,谁能管得了他?不过你放心,力所能及之下,我还是会关照的,最起码,我不会放任他制造冤假错案。”

我:“这……我是请你保持客观,别忘了,你也当过警察……”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检察院。

屠龙飞:“严局,你什么时候调我们检察院当检察长了?我怎么办案,还用你指示吗?”

之后,我又找了汉英和霍世原,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办法。作为县委书记,汉英在这种事上必须保持一个中立的立场,何况我们这种师徒关系,他更要避免给人以口实。而霍世原不但表示没办法,还指责我平时太护犊子,对民警要求不严,否则也不会出这种事。我一声不响地听着,心里明白,指望他帮忙是不现实的,此时,他可能正在暗自高兴。之后,我又跟市局作了汇报,彭局长听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我又跟施总沟通了一下,好在有一个相信我的人,相信我的阴谋论,可是,这种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说,关键是证据,只有掌握对我们有利的证据才能把案子翻过来,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我说:“屠检,我请你客观对待这件事,那几个小子是寻衅滋事,周波他们是正当防卫,也是履行职责,至于造成伤害,主要责任在他们那边……”

但是,现在我们公安局是当事人一方,即使搜集证据,我们也没权力出面。而检察院那边说了算的是屠龙飞,就算有这样的证据,他能去搜集吗?何况,上哪里去找这样的证据?我没有办法,只能帮周波和丁英汉请了较好的律师,请他们帮助搜集证据。但是我心里清楚,如果这真是阴谋,那么,他们就事先做了充分准备,搜集对我们有利的证据很难。

没等季仁永开口,屠龙飞从门内走出来:“喊什么呀……啊!严局,你来了,咋的,威胁我的证人?太过分了吧!”

证据还没搜集到,各路记者已经大军压境,消息早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出去了,包括华安贴吧上,也全是这方面的帖子。口径都是华安警察寻衅滋事殴打无辜。记者们哪能放过这个素材呢?他们采访大平、二皮脸一伙,采访检察机关,采访季仁永,就是不来采访我们。但是,文章已经上了媒体,省电视台法制频道还专门做了一期节目加以炒作,更使这事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给人的感觉是,周波和丁英汉他们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些,必然引起各级领导的重视,省市有关领导纷纷作了指示,有的要求检察机关迅速调查清楚,把事实向社会公布;被舆论影响了判断的领导有的还批示,要对涉案民警从严惩处。屠副书记恰好这时去了江新,他在一次会议上就提到了这件事,说:“我不分管政法,我仅以一个公民的身份发表点儿看法,事情出在民警身上,根子在领导身上,什么样的领导,带出什么样的队伍。我觉得,有必要对华安公安局的领导班子进行批评,对个别负有责任的领导,应该给予处分。”明显是针对我来了。

我挡住他的去路,声音高起来:“季仁永,你可以作证,但是要实事求是,诬陷他人是犯罪,要负刑事责任的!”

这也更证明了我的阴谋论。可是,我拿不出证据来。当然,也不是一点儿证据没有,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出来,至于什么证据,以后会告诉大家。

季仁永:“这没必要对你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这件事负效应是显而易见的,刑侦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长都进去了,刑侦这块工作就几乎停下来。尽管我指令赵副局长暂时代管刑侦,可是,人心惶惶,大家不可能提起精神来破案,对贾二的攻势自然也就停下来,这也是他要达到的目的,而且成功地实现了……

我问:“你……看到了什么?”

关键是证据。这种时候,我和所有班子成员及相关人员都是这么想的。

季仁永:“当然是周波他们的事,我是目击者,要主动配合检察机关工作,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们。”

证据有,周波他们那些人的话,可是,不被采信。那家饭店的人,律师找过了,他们都说没有看清楚,不能出证。

我问:“检举什么,作什么证?”

唯一到检察院出证的人只有一个,季仁永。但,他出的是反证,不,是伪证。要想把周波他们救出来,必须推翻他的证言。可是,怎么推翻?

季仁永:“检举,作证。怎么了?”

周波的妻子来找我,哭泣着说当初周波对季仁永那么好,他居然恩将仇报,反过来害周波。她的哭诉触动了我。我在思考后,找到梁文斌商量,提出一个想法。

我问:“季仁永,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的想法是,还得在季仁永身上做工作,如果能让他改变证词,实事求是地作证,甚至让他说出贾二在背后操纵这件事的真相,那么,案子不用说就彻底翻过来了。

我和季仁永面对面站住,互相凝视着。

梁文斌牙痛似的吸口冷气说:“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季仁永跟公安局早成了仇家,他能改口吗?”

我本能地感到不妙。

我说,行不行只有试试才知道,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怎么也来了,而且是在这种时候,还从屠龙飞办公室出来……

梁文斌说那就试试吧。

季仁永……

随后,我又把这个想法向汉英和霍世原作了汇报,他们也觉得季仁永很难改口,不过也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霍世原还提醒我说:“一定要谨慎,这种时候,你们公安局不能出面,不然,会被人抓住把柄。”我说知道,我一定找个合适的人去做季仁永的工作。

来到检察院,我的本意是先找费检谈一谈,可是,我走向费松涛的办公室时,恰好屠龙飞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人从里边走出来。

这个人我已经想好了,步通俞。原因也很简单,步通俞跟季仁永的关系一向挺好,季仁永被清除出去之前,步通俞还替他说过话,季仁永清出去后,跟我和周波都有过冲突,却从没跟步通俞冲突过,他们的关系和感情应该还保持着。

其实,周波他们一被带走,我就给检察长费松涛打了电话,因为案子刚开始查,我不能深说,好像干预人家履行职责似的。他也说先等一等再说。我把情况跟霍世原和汉英也汇报了,他们也同样说要看看情况再说。可是,周波和丁英汉,一个刑侦副局长、一个刑警大队长,他们都被押起来了,刑侦这块工作怎么办?所以我等不起,次日一上班就去了检察院。

但是,步通俞一个人出面也不行,如果季仁永翻脸不认人,他可能会指责是我派步通俞去的,那就是越权,而且违法。所以,我动员周波的妻子跟步通俞一起去,这样就是私人行为了。周波妻子救丈夫心切,自然一口答应。

我坐不住了。

但是,弄巧成拙。

公安机关出了事,检察机关调查处理是履行职责,没什么可指责的。可是,在华安这种特殊的社会状态下,我不能不多几分顾虑,尤其是主管法纪、也就是主管周波他们案子的副检察长太让人不放心。平时,我们没毛病他都想法找毛病,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能放过吗?果然,人被传去了,到了晚上,别人回来了,只有周波和丁英汉没回来,被屠龙飞押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步通俞先给季仁永打了手机,约他出来。可是,季仁永说他很忙,出不来,让步通俞和周波妻子去公司找他。可等他们不太情愿地去了之后,他却没让他们进屋子,甚至连大院都没让进,而是自己走出来,把两个人堵在大门口,问有什么事。步通俞和周波妻子就把话说了,当然免不了提起前情,求他看在过去的交情分儿上,实事求是,不要落井下石。可是季仁永根本不为所动,还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过去欠他们那点儿情,早晚会还上,但这件事实在帮不了忙。步通俞见劝说无望,就压不住火了,指出他是在作伪证,他是在报复周波,他丧了良心。周波妻子听了这话,就更没好话了,指责季仁永忘恩负义什么的。季仁永当然不受这个,说跟他们过去的那点儿交情同贾氏兄弟的帮助没法比。这下子,步通俞更气愤了,就骂起他什么叛徒、狼、狗等话来,双方声音越来越高,引出很多人观看,步通俞气愤之下,伸手打了季仁永一记耳光。

尽管如此,周波和丁英汉他们也没有太重视,因为是对方主动寻衅滋事,他们身为刑警,把他们带回处理也合情合理。我也没有把这事跟贾二挂起钩来,因为贾二根本就没在家,后来才知道我的想法错了。第二天一大早,检察院法纪部门就把周波、丁英汉等所有当事人带走了。

还好,季仁永没有还手,但是,他盯着步通俞正告他说:这一记耳光终结了他们过去的所有交情,他再也不欠他什么了,让他们赶快走,如果再留到大门外,发生什么后果他不负责任。步通俞气得还想动手,被周波妻子拉住了。

后边的事我就不描述了。总之,尽管周波努力克制,大平和二皮脸他们却步步紧逼,丁英汉和几个弟兄火了,要把他们带回局里,结果动上手了,双方都身强力壮,动起手来能轻得了吗?最后败的当然是大平、二皮脸他们一伙。可是往回带人时,二皮脸就说肚子疼,当时谁也没当回事,回到刑警大队的时候,二皮脸捂着肚子说疼得更厉害了,只好送医院检查,这一检查可坏了:肠破裂。重伤。

事情还没完。季仁永把这事反映给检察院,也就是屠龙飞那儿了,屠龙飞说我们公安机关干扰他们办案。好在步通俞和周波妻子咬定是个人行为,屠龙飞才算作罢。

他的意思是,因为周波帮着我把他们送进劳教所,才被提拔为副局长的。当刑警的,哪个没有性格,何况面对这明目张胆的挑衅。好在周波保持着冷静,他制止几个要上前的弟兄,拍拍大平的肩膀说:“喝多了吧,出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别没事找事,啊!”可大平猛地把周波的手往旁边一打:“少他妈拍拍打打的……”

唯一能够把周波他们救出来的途径彻底堵死了。

一般来说,不法分子再猖狂,对警察也畏惧三分,何况,大平、二皮脸他们受过打击。可是这回反常,他们碰到周波和丁英汉等人后,反而主动挑衅,大平说:“嗬,这不是周大队吗?听说升周局了,是踩着我们兄弟的脊梁骨上去的吧……”

怎么办?

两伙人在饭店门口遇到,冲突发生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这天晚上,接到了一个电话:“严局长,您能来我家一趟吗?”

大平和二皮脸、三榔头在劳教所待了一年多就提前出来了,估计还是贾氏兄弟在后边运作的。我因为事情太多,何况还有三榔头也借了光,所以就没再较劲儿。可我没料到,贾氏兄弟把他们从劳教所弄出来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就是冲着我的,这不,现在开始了。

是女声。谁?娟子,三榔头的妹妹。

事情发生在晚上。那天,刑警大队破了一起系列盗窃案,人赃俱获,大家很是高兴。刑警们就是这种职业,案子没破时着急上火,千辛万苦,案子拿下来了,怎么也得凑到一起庆祝一番,也就是撮上一顿。这顿饭钱是我出的,还特意嘱咐他们,去饭店的时候不能穿警服,不能佩枪,他们也都照办了。到饭店吃饭时,也没发生什么事,可是,吃完饭往饭店外走的时候,碰到了大平和二皮脸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