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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截访 3

又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居然是尉军:“他不是不张嘴,是他没长那副牙口。”

屠龙飞:“那是,我硬等着他来咬呢,可是,他却一直没张嘴!”

第三个男子的声音:“那是,他要敢咬屠局,肯定把满口牙都崩碎了,弄得后半辈子没法吃饭!”

“屠局,别理他那份胡子,他局长怎么了?还能把谁咬下半截去?来,喝!”

几个男人哈哈笑起来……

二楼都是包房,又一个服务员带着我们,打开一个个包房让我们看。我和周波关照说,有客人吃饭的屋子就不要打开了,别打扰人家。就这样,我们很快来到一个包房门口,听到里边传出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正是贾老大:

我的心血在往上涌,周波及时地拽了我一把。

饭店一楼是大堂,好多饭桌都有人吃喝着,周波走到一个服务员跟前,说明天有个场,需要两个包房,先来看看条件怎么样。正忙着的服务员就让我们自己上二楼去看。

回到车里后,我一言不发。周波有些歉意地看看我说:“这……严局,不该带你来!”

对,出来的时候,我就担心被谁认出来,特别在装扮上下了一番工夫,而周波跟我好像心有灵犀,穿着打扮上也和平日判若两人,于是,我们大模大样地走进了饭店。

我说:“不,我应该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今后张嘴之前得把牙好好磨磨呢?周波,里边都有谁?”

周波说:“严局,咱们进去吧……没事,你刚来,这身打扮,没人会认出你的!”

周波说:“你不是听到了吗?屠局,贾老大,尉军,还有黄鸿飞和蔡江。啊,黄和蔡都是贾氏兄弟的手下。”

看见了吧,一个堂堂的公安局副局长,公然违反公安机关的规定,什么东西!

周波说完,问我是不是回局。我想了想,说先不忙,再盯他们一会儿。在等着的时候,我问周波跟屠龙飞的关系。周波说:“怎么说呢?你没来之前,还能维持,你来之后,恐怕就维持不下去了。”顿了顿,又解释说:“你没来之前,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当着公安局大半个家,局长、政委都得让他三分,我要不跟他维持好关系,别说刑警大队长干不成,恐怕华安公安局都待不下去。你来之后,我稀里糊涂地跟上了你,他一笔笔肯定都给我记着呢,所以,今后就不好维持了!”

别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说:“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干,有我在,在华安公安局,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周波悄声说:“是屠局的坐骑。”

周波嘘了口气:“那太好了。不过严局你也不能大意,他这个人可是‘土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要想把华安的公安工作搞好,必须把他的问题解决了,现在,他管着治安和刑侦两大块,权力实在太大了!”

我的气又打心底生起。

我没有出声,这种话不便跟周波说。我岔开话题,问贾氏兄弟跟大平、二皮脸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周波说,其实,大平、二皮脸、三榔头只不过是华安的一伙有点儿小名气的流氓地痞罢了,顶多,只能算是黑恶势力的萌芽,并不是贾氏兄弟的直接手下。但是,华安的人都知道,要想平事,必须找贾氏兄弟,只要他们出头,没有摆不平的。所以,他们因为打李炎平被抓后,就托人找了贾老大,贾老大也就应承下来,这才演出了我所经历的一幕一幕。当然,他们最终失败了。

可是,按照上级公安机关的规定,没特殊情况,一般不得将警用车辆停放到饭店及其他娱乐场所外,即使进饭店吃饭,也要把警车停到稍远一点儿的地方。现在,这辆警车却公然停在这里。

我说:“既然他们失败了,按理,这种时候,应该灰头灰脸才是,怎么还这么高兴?”

它是辆警车。

周波说:“不知道。对他们,不能用常理去分析,或许,大平、二皮脸他们不是嫡系,他们没太看重这事吧;或许,他们故意这么招摇,显示实力吧!”

挨着它的车也不一般,是辆4700越野车,当然,从气派上,还是没法跟“悍马”比,不过,它有一个“悍马”无法相比的特殊之处,那就是,它挂着警用牌照,车身上也喷着醒目的“公安”二字。

或许是这样。可是,我隐隐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对周波说:“大平他们三个,除了这个案子,以往有没有别的违法犯罪?”

首先是一辆“悍马”,崭新的悍马。这辆车我见过,它曾经去过公安局,只不过我当时在楼内,离得远,看得没有现在这么清楚。我不知读者是不是都见过这种车,它那坚固、庞大、不可侵犯的钢铁身躯,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气势逼人,而这辆车又喷了军用迷彩色,更多了一种狂放、威严、神秘的感觉,它沉默着停在这里,使旁边停放的好多轿车顿时黯然失色。就是寻常越野车跟它相比,也会相形见绌。怎么形容呢?它就像一辆战车,像坦克,像将军级的指挥员才可能乘坐的指挥车。

周波:“他们这种人能老实得了?别的不说,他们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也没见他们干什么,哪儿来的车?对,他们仨只有三榔头是穷鬼,他只是跟在人家后边混个吃喝罢了,可大平和二皮脸一人一辆三菱。”

很快,我和周波的轿车来到一座大饭店前,一下车,目光就被饭店门外停着的两辆车吸引住了。

我说:“那好,为了防备万一,你们还得下点工夫,把他们别的问题也都搜集搜集,注意,一定要证据充分。”

周波:“你放心,我只是让你见识一下,不会被发现!”

周波:“行。严局,今后,你有什么工作尽管说,我肯定全力以赴,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我说:“可是……”

我已经感觉到周波是个可靠的人,但是,听了他的话还是挺高兴,就又跟他说起昨天夜里截访的事,说到房启和他们反映的事,问他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周波说他是华安人,能不知道吗?当时,也有受害群众报过案,可是,局里接到了县领导的指示,不许受理,也就没人敢过问了。我问,这些案子能不能捡起来再查查?周波苦笑说,当年都没有立案,过去八年了,还怎么查?我严肃地说,不,必须查,我已经向房启和那些上访户承诺,一年内给他们个说法,而我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要求他务必在一年内查出个甜酸来。周波挠起头来,说这个任务实在太艰巨了,案子本身难查不说,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啊,平时要应付现案,挖那些没破的积案,哪有精力搞这种没头绪的案子啊。不过严局你既然下令了,我不能不执行,我看出来了,你是真想为华安老百姓办点儿实事,就冲你这份心,我不能不支持。不过,你不能太着急,得给我时间。我说,一年时间不算短了。不过,你调查的时候一定要讲究策略,不要打草惊蛇。周波说他明白。

周波说:“如果你想见他们,我可以带你去。”

说完这番话,屠龙飞、尉军和贾老大及黄鸿飞和蔡江两个人从饭店走出来。尉军替屠龙飞打开车门,黄、蔡则替贾老大打开车门,贾老大挥着手臂大声说:“天上人间,天上人间。”双方就都上了自己的车,驶离了饭店,我和周波的车当然跟在后边。工夫不大,来到一个熟地方:“天上人间”,几人下车走了进去。看到这个金碧辉煌的场所,我又向周波发问起来:“周波,你说实话,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询问地看着周波。

周波说:“妓院,赌场,毒馆,可是,从来没人敢碰。”

周波:“严局,你对这幢建筑这么感兴趣,对里边的人,是不是更感兴趣啊?”

作为老公安,我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心里仍然恨得痒痒的。我拿出手机,找到梁文斌的号码,想让他派督察队来。周波及时制止了我:“严局,你又不是干一天半天就走,日子长着呢,现在这么干不太好吧!”

我问:“周波,什么电话?看我干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就没有拨这个电话。

我绕着这幢建筑,整整转了三圈才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周波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说:“好,知道了。”然后就放下手机看着我。

周波说:“严局,他们不知啥时才出来,咱们还守着吗?”

宏达集团总部大院外边是一条街道,可能是为了和大楼相配,这条街道好像也格外的宽阔,而且,大楼的周边建筑也比别的地方稀拉很多,不知是因为跟这幢建筑相比自惭形秽还是什么原因,悄悄地迁离了,因此,使这幢建筑更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我来了劲儿:“守着,我要看看,他们还干些什么!”

对,这里就是宏达集团公司总部。老总和副总是兄弟二人,哥哥我们已经见过,就是那个脖子有点歪,眼睛有点斜,脸上有个肉瘤,额头有个刀疤的贾武才贾老大;弟弟还没有露面,所以读者还没有见过,他是贾二,叫贾文才。在公司里的地位,他们弟兄是颠倒过来的,老总是弟弟贾文才,而贾老大却是副总。

守着的时候,我和周波说的还是天上人间,说着大平、二皮脸、三榔头他们的案子。我问周波,怎么看他们吸毒的事。周波说那还用说吗,无论是毒品还是女人,都是天上人间提供的,只是,不好查,也没法查。我说我已经感觉到,尉军的治安大队那边是指不上了,还得由他们刑警大队在这方面下工夫。周波又苦笑起来:“严局,你咋啥都往我肩上搁呀,难度确实太大了,别的不说,我的顶头上司就在里边,你让我怎么对他下手啊?”我说,我没指望他马上就下手,让他秘密盯着他,一旦掌握他犯罪的确凿证据,就报告我,那时,由我出面来收拾他。周波叹息一声说好吧!

不卖关子了,读者一定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瞧,它的头上,四个硕大的镏金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宏达集团。

大约守了两个多小时,几个人出来了,又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驶去。周波问我盯着谁,我说,你觉着盯谁好就盯着谁,我们就盯住了屠龙飞的警车。最后发现,他的警车驶出城外,驶入一片高档的别墅式住宅区,驶入一幢别墅的院子,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的窈窕身影走出来迎接他,揽着他一起走进了别墅。

我是乘坐着一辆深色车窗的普通牌照轿车来的,在外边很难看清里边的我们。给我驾车的是周波,他已经成了我在华安公安局比较信任的人之一。我们的车慢悠悠地绕着这幢建筑物行驶,我这时才知道,用“高大”来形象这个建筑还远远不够,“巍峨”、“恢弘”等字样还差不多。这个建筑长度近二百米,造型我不好描绘。总之,给人非常现代的感觉,既现代又恢弘,它的前面,还有一个宽广的大院,院门口是保安的岗亭,两个保安笔直地站在大门口……

周波告诉我,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唯一的情人。

我说的是和汉英一起看过的那个高大建筑。对,说来到它的身旁并不准确,其实,我离它并没有那么近,因为它太高大了,所以,尽管我距它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感觉上却像在它身旁一样。

什么东西,简直五毒俱全!周波说得对,他的问题不解决,我怎么抓队伍建设,怎么教育管理整个队伍,怎么能指望这支队伍有强大的战斗力,怎么能完成确保社会稳定治安稳定的任务?怎么能完成我的使命?

当天黄昏时分,我特意再次来到它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