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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走,到乡政府去!”钟祥云一上车就吩咐司机将车开往若竹乡政府。偌大的乡政府大院,静悄悄看不到一个干部。各办公室也几乎铁将军把门。人都到哪里去了呢?支农?参与新农村建设?回家?招商引资?一连串的猜测,有一点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才从一个食堂炊事员那里了解到,因这些天来,天天有群众上门上访找干部讨说法。干部门很烦,所以在党政班子会议上宣布决定“全民招商”,“一句话就是对上对外都说干部都分成若干小组,分别招商引资去了,实则是回避矛盾。”

其实在此之前,钟祥云在政府常务会议上做了一个规定,干部下农村必须实行零招待,集体不准花钱招待上级。钟祥云心情特别沉重,为什么民怨鼎沸?政务财务不公开是引发各种矛盾的祸根。

这因噎废食的下策工作,令钟祥云气愤不已,他不由分说拨通了李里和的手机。

钟祥云对随行的李秘书说:“把这些问题都记下,逐项查清楚,马上给群众一个明白,一个村一年吃喝几十万,怎能不让老百姓心寒?

“你在哪里?乡里地震了!”钟祥云对着手机直问。

大家言词恳切,义愤填膺,与上次来办公室上访的那拨群众的口气如出一辙。看来,若竹乡的问题是该搞清楚并处理的时候了。

“钟县长好!我现在在广州招商引资,洽谈一个投资项目。”李里和在电话那边看到手机屏显“钟祥云”三个字,自然不能怠慢。

“……”

若竹乡的独立王国几乎把钟祥云坠入云雾里,乌七八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特别是各级干部的请示汇报制度在若竹乡成了摆设。书记、乡镇长离开县内必须要向书记或县长履行请假制度,李里和去广州招商,若竹乡政府全盘皆空,难道就是你这个 “土皇帝”自以为是、擅作主张!?

接下来,乡亲们越聚越多,情绪愈发激愤,反映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宅基地问题、治安问题、干部作风问题等等。大家心想难得遇到这样沉下心来听百姓知心话的。于是又有人说:“乡里的书记李里和更是比国民党还恶,叫干部强行拆房子,然后强行把地卖了,用钱大手大脚。这样的书记,我们不要!”

“你外出招商引资,为什么不向县里请假?”钟祥云问。

“大干部花大钱,小干部花小钱,老百姓花不上钱。”曾老汉越说越气。

“我已向赵书记电话请示了。”李里和答。

“钱哪去了?”

“好。不过,现在不是招商引资的最佳时候,你必须马上返程,把乡里的事处理好,否则你负不起责任!”

老汉说他叫曾国平,老党员,敢说敢当。“村里卖山卖地得了85万元钱。账上只有2万元。”

钟祥云下了“死命令”,令在广州这边的李里和如坐针毡、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眼前的若竹乡简直就是地狱一般会使他度日如年,收拾不起。治安、经济等一系列问题几乎可把他送上“断头台”。北岸村的“小七子”是他的心中大患,小七子真名叫李海,是家里7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男孩。生性好赌又缺钱的李海因抢劫被判3年徒刑。后来刑满释放,李里和看中他为人心狠,对乡里当时那个“乱世”有用,于是就把他安排进了村里当治保主任。李海为此高攀“本家”不放,感恩戴德,成了李里和身边的一条狗。这年,安都县在全市率先实施“乡乡通公路”工程,李海凭着特殊关系,送上2万元钱,摆平了李里和后,理所当然地承接了乡里20公里的水泥公路改造工程,这“第一桶金”让李海二代人花不完,李里和也从中得到了13万元的纯“红利”。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海越来越不本分起来,飘飘然傲气霸气匪气“三气”交汇。成了典型的若竹“黑老大”,时时惹事生非,遭人痛疾,乡里乡外谁都知道“小七子”李海的保护伞是李里和。

老汉摇摇头,说:“去年就不进帐了。”

还有,还有什么呢?太多了,但眼下群众反映强烈的政务不公开也是冲着他李里和而来的。去年,乡里置换办公楼,开发商一次性向他行贿10万元,至今却新建办公楼的宅基地都没有着落。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若竹乡,干部不作为、乱作为现象可谓比比皆是,司空见惯,群众一片怨言和愤怒,告状上访天天有、时时有,若竹乡不是地狱是什么?虽然他是县委书记赵吕生一手提拔上来的,且每年隔三差五给了赵的一些“好处”,提拔前还给了他从香港弄来的两块金条和一幅价值连城的古字画,也算是很铁的后盾靠山,但如果民愤大,引起上级重视,导火索点燃,势必引起爆炸,到时谁也保不了自己。可怕 ,真是可怕啊,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钟祥云一听内心颤抖,还有这么胡来的村“两委”?“去年吃了多少?”钟祥云追问。

人生也有太多的留恋和幸福,如果钟祥云没有来电恐报若竹乡的情况,他还沉迷在灯红酒绿、花天酒地的幸福迷恋中,过着天堂般的生活。岂不是,他来到广州时的生活历历在目。

有个老汉直言快语地说:“农事到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我们老表心里有气,村干部前年就吃了10万元钱。”

已有家室、40开外的李里和来广州之前,把他的红颜知已许雷露一起带到了身边,过着浪漫激情的世外桃源生活,据说许雷露在李里和的帮助下,自己投资在南州市开办了一个大型超市,经营着南杂北货,生意很好,传说许雷露还未婚,存款却有好几百万,准备用这笔钱支援李里和“政治发展”。

若竹乡河口村是个离公路并不太远的村子,村头扎堆儿闲坐着一群老人。钟祥云叫司机停下他们那辆坐了二任县长的中华轿车。“嘎”的一声,车子在距他们闲坐的地方前3米的公路边沿停下,钟祥云下车来到他们中间,和颜悦色问大家:“各位乡亲好啊,现在的农事搞得还顺利吗?乡亲们,有什么困难没有?”

李里和与许雷露穿戴得整整齐齐去五星级宾馆的小餐厅,这种餐厅因昂贵的服务费和平庸的口味使一般住店客人望而却步,一般客人更乐意去外面的“马路餐厅”吃饭,但是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大饭店里的小餐厅对于李里和许雷露来说,它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李里和和许雷露既要时间又要隐秘还需要舒适,小餐厅好象就是为他们而设计的。他们就是需要这样的环境,许雷露选了一张靠近落地玻璃窗的餐桌,旁边有一株高大的巴西木,低回抒情的音乐仿佛是由巴西木翠绿的叶尖袅袅升起,逶迤到蜡烛的火苗上的李里和许雷露二人便在这有声有色的火苗两边对坐。他们面前的几道模样考究的、雕了花、拿生菜镶了边、造型各异的菜肴,两只晶亮透明的高脚玻璃杯里头盛了小半杯醉枣颜色的法国红葡。他们不时的碰杯,有彼此的投机与思情爱恋,吃得非常香甜。饭菜吃得差不多了,许雷露把指尖微微地朝远处一挑,立刻上来侍应小姐,将没有了看相的盘子撤了下去。再上来的是果盘,暗花剔透的水晶果盘,里面装满了切好的四季鲜果,红的是草莓和西瓜,紫的是葡萄,黄的是哈密瓜,绿的是弥猴桃,在五星级饭店里无须为季节操心,也无需为营养操心。天上人间该有的一切,李里和都有了。

钟祥云平时日理万机、忘我工作,真是心力交瘁,他不妨趁这个农忙时节到乡镇、工厂、学校看看,从3月20日到4月1日二个星期,他和有关同志驱车到了城中、水东、若竹等乡镇的20多个村子、10个学校和6个企业。

这时候,他们就不免要伸手撩一撩窗帘。一撩窗帘,大城市的景致破窗面入,有婆娑绿茵公园般美的宽敞的大马路;有车水马龙,有流水一般的自行车和流水般的行色匆匆的行人;有像春笋般挺拔而起、结构独特的座座林楼,远处还有茫茫无边的大海与江河,这样隔着玻璃看世界,玻璃内的人最容易生发出无限的感叹:幸福和幸福似乎用手摸得着。

这天,姗姗来迟的春天开始鸟语花香,春光在万山环抱里,更是泄露得迟,那里的桃花灿烂开着;漫游的薄云从这峰飞过那峰,有时稍停一会,为的是挡住太阳,教地面的花草在它底荫下避避光焰的威力。

李里和深情地说:“雷露,你知道我是多么珍惜和疼爱我们现在的这一切吗?这一切有多好!”许雷露动情地答着:“人间最大的幸福不是钱,也不是创业,而是有我你这样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她的声音与平日大大咧咧做生意时候的完全不一样了,是与音乐美酒绿叶烛光四季鲜果十分相谐的声音,是从柔弱润滑的粘膜里直接发生的声音,是性感的声音。

群众上访说李里和贪污受贿并非空穴来风、子虚乌有。虽然县委书记赵吕生口口声声说李里和是好干部,群众告状是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但孰是孰非、谁对谁错需要时间来检验。

李里和的热血澎湃起来:“走,我们回房间去!”

这也体现了钟祥云务实、清廉、为民的作风。同时能检查到基层干部的工作态度和民声反映。

他们回到房间,雪白的被子掀起了一角,他们彼此之间无需言辞,心有灵犀一点通,彼此抚摸、相拥而吻,接着又光着身、裸着体。李里和结实的双手死死地环抱着许雷露匀称的小巧的身段,迅即把她压迫在床,她真是貌若仙花,世界上最美的人!这时,李里和的下身不听使唤,“家伙”硬硬地、直直地勃起,然像决堤的海、疯狂做爱……回味这些天来的幸福与情爱,真是浪漫风流极了,难道这是昙花一现,现在乡事告急,县长告催,看来凶多吉少。

钟祥云有一个很有个性的习惯,下基层检查工作或视察调研不喜欢人欢马叫、车水马龙、前呼后拥,随同人员最多不会超过2人,秘书与工作有关的部门或单位负责人,涉及到对全县工作有指导意义的检查调研会叫秘书通知电视台记者随同(安都没有纸质媒体)。还有一个叫你看不懂、捉不透的习惯:下基层不得与任何人打招呼。他自己决定调研的选题和项目后,直接下达到点上或现场,他是要把最真实、最原始的情况掌握到手,只有发现某些问题后,他才会通知当地领导到场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