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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丙:“道理!只要来安都的,龙都会变蛇,现在的安都,没人管事,大家都在削尖脑盖往上爬,当官捞钱,当官谋私,吃喝嫖赌,风气糟糕!”

乙:“安都没有出头之日,再有能力的人都会入乡随俗,跟到学坏。”

这些逆耳忠听的市民对话,钟祥云百感交集,思绪万千,他边思边走,不知不觉中到了五楼的老干局办公室。办公室空空如也,没有一人,也许是下雨天室内采光不够,灯光却闪亮着,地上也稀稀拉拉地丢落着许些烟蒂。

甲:“我们县来了一个新县长,听说能力蛮强。”

“哇――杠开!我发啦!”

钟祥云正从他们中间穿挤而过,在夹杂的声音中,他听到了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

钟祥云和李国龙还没有回过神来,蓦地从隔壁的套间里传来了“振奋人心”、“捷报频传”的“麻战”声音,钟祥云习惯性地朝里走去,李国龙忙不迭地抢先迈步,推开套间门,一个十几平米的屋子迷漫着浓浓的浑浊的烟雾,4个麻友正是老干局局长和两个副局长以及办公室人秘股长,还有3个观战助阵的外单位干部。

县老干局座落在城区中心广场的一隅,“中华”黑色轿车在门口的泊车道上停了下来,钟祥云与李国龙撑着雨伞大步流星朝里走来。刚刚踏入一楼的大厅,钟祥云就被这里的人气所吸引,他们海阔天空、天南地北扯个不停。唔,他们是避雨的,也许是出门上街来不及携带雨具就遇上大雨的缘故,这里正成了他们避雨闲聊的“自由市场”。这些人当中有机关退休的干部和职工,有上街购物的男男女女,在门口一角还蹲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要饭乞丐。

“你们都玩得开心呀!”钟祥云抑制内心的怒火。

雨还在下,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青翠婆娑的街树显得生机更具活力。今天的安都县城,空气好了许多。

“这是新来的钟县长。”李国龙接过话茬顺势介绍。

钟祥云态度很坚决地说:“走,我们先去老干局摸摸底,看有多少副县级以上的离退休干部。”

真是不说不已、说了惊吓一跳,他们自知犯下了党风政纪所不容许更不可饶恕的错误,完啦!局长们都像霜打的茄子――瘪了,刚刚的兴奋状早已烟消云散,低着头无话可说,大有上案的猪肉任君宰割的可怜相。

钟祥云自己是清楚的,初来乍到,大家对自己的性格不了解,少发些脾气好啊。这事放在桃源县,他一定会把这个李国龙骂得狗血淋头,哪有叫我随意取消工作计划的下属。现在,毕竟是安都县,毕竟刚刚走马上任,毕竟是彼此还不了解。

上班工作日聚众打麻将赌钱,这是为官者最大忌,是典型的、名副其实的不作为,钟祥云欲发作,但又控制了,心里却怒不可遏:“这就是你们送给我的第一份见面礼,我替你们汗颜!”

李国龙如实向县长反映情况,建议他改改时间。钟祥云一双剑眉下的眼睛看了看李国龙,一种锐利、严肃的神情告诉李国龙,县长是一个很有鲜明个性的人。

其实,钟祥云没把这句话掷地有声说出来,是有他的道理。他忍,他克制,初次与他们见面应该要将一个宽容、豁达、慈祥的表情赠予,此处无声胜有声嘛。局长们心知肚明,身怀内疚,知道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钟祥云参加工作以来,特别是担任领导干部以来,对自己决定了的事只要没有政策性和原则性的问题,雷打不动改变不了。他还记得几年前他在桃源县垅坑乡任乡长时,定了下午2点去省城购置电站设备,可是,这壶不开提那壶,快要上车出发时,他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妻子生病,正在床上,呼天叫地痛个不停,并要他赶快回去。钟祥云简单地向母亲问过病状后,知道她又犯了老毛病――胃炎,他向在县人民医院工作的老同学副院长打了个电话吩咐他上门问诊,自己还是准时如期向省城出发。

在返回县政府的途中,李国龙告诉钟祥云,安都县有2个怪现象,一怪告状的多,有事没事,无论干部还是群众都上访或递状子,每次中央和省市召开大会或有重要活动,都有安都的人在那,搞得领导们很被动,几次都坐飞机到北京把他们接回来。一些人还专门以赴京告状为刺激,故意戏弄地方领导。固格镇有一个姓宁的什么人,从来没有去过北京,也从来没有坐过飞机,他听说去告状,有人用飞机接回来,他突发奇想,叫村民们筹集了一些盘缠,就去北京上访。北京刚好准备召开“两会”,北京方面发现姓宁的后,立即通知省里,省里通知市里,市里通知县里,县里马上组织干部用飞机把他接回来了。从此以后,姓宁的洋洋得意,回味无穷,对赴京告状上了瘾,于是没事找事,动辄就去上访,而且带动一大批告状的;二怪吧,打麻将的多,大凡大街小巷,农舍村落都有自动麻将桌,干部赌、老表赌,警察赌,全民皆赌,有句民谣叫着:“四川的成都,西江的安都”说的就是这两个地方盛行麻将风,据说安都县是全国自动麻将桌最大的销售市场。

钟祥云叫来政府办主任李国龙,吩咐他去通知老干局长,上午一同去拜访离退休的老干部。李国龙拨了三次手机都没有联系上老干局长,他索性把电话打到了老干局长的办公室,人秘股长告诉对方局长上午没来办公室。

钟祥云在中华轿车的后排右椅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李国龙的“县情介绍”,他真有茅塞顿开、大彻大悟且又很不自然的一种感觉。

钟祥云是由本市的桃源县县委副书记提拔上来的。上任伊始,他就有一种感觉比山还要大还要重的压力,这压力迫使他吃饭不香,夜不能寐,他是有事业心,有责任感的干部,他在有条不紊,孜孜以求地工作着。他的第一个感受,安都县缺乏正气,这一感受缘于他来安都县的第二天。这天,时候已经是六月上旬,天气很闷热。天上布满破旧棉絮似的云,雷声一阵响,20多天没下雨,象是喘着气赶来的,打得遍地冒灰色的尘烟。

“四个第一”成了钟祥云魂缠梦绕的惦记,尽管他来安都县工作已经二年,虽然他没有做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从点点滴滴中就可知,钟祥云的心是贴近群众的,他要做的都是些管长远打基础的事。

安都县是西江省南州市版图面积之大第一,人口之多第一,农民年人均收入只有1600元、工业经济全市倒数第一,财政收入的人均占有量全市倒数第一的老区贫困县。这“四个第一”,成了安都县县长钟祥云心中难解的“结”。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人文荟萃,这显然是一种资本,这资本怎么利用?这资本如何盘活?他在思考着。再则,泱泱大县,财力溃乏,工业落后,农民生活困难,这些不是耻辱是什么? 这结解得了解得好么?

今天他没有下乡,没有出差,也没有开会应酬,他交待秘书没有特殊的事不要让人打搅,他8:30分一进办公室就开始酝酿着下一步政府要做的事,安都县再也耽误不起了,安都县再也不能落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