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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钟祥云剑眉下的炯炯眼神注视着张如文,仿佛还有很多很多的“谜底”急需他来解开。钟祥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酸酸的,像打翻了五味瓶,叫人苦涩难受。

这个镇长叫张如文,大约四十岁,生有一个很大的头,一张很大的脸,一双狡猾的灰眼睛。说他狡猾,是因为这人很擅长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更善于玩弄权术、欺上瞒下,以至于他所开展的工作总能博得上级好评。那年,张如文还是一个偏僻小乡的“副职”,工作平平,口碑甚差。县里正在开展“兴果富民抓产业”活动,他挂的那个村村情很复杂,工作推不动,几个月下来,连一寸地都没有开发出来,江山依旧,面貌如故。这样,张如文的任务就完不成,上面来检查就过不了关,过不了关就要挨批,领导就会开屌谴责他,说他是扶不上墙的刘阿斗。届时,自己的前途就会毁于一旦。张如文愁眉锁眼、无计可施之时,似乎又来了新策。他所在的那个村是乡里最边远的山旮旯小村,它与另一个县的村子相邻,因此,这个村几乎是被人遗忘的角落,有人戏称此村为“三不管”的“台湾岛”。文革时期,这个村与相邻县的那个村发生了武斗,双方持械动刀砍杀多人,居然没有一个“组织”来这主持公道、平息此事。多少年来,这个村成了外来流窜犯作案“避难”的理想之地。据说,这个村已经有三任乡里的书记没有来过。他挂职的这个村没有一株果树,可是,那个别县的邻索马里是果树满园,那满山履带环绕、重峦叠嶂、开发有序、绕山起伏连绵的果业水平带就像一道独特景观,令人目不暇接,煞是好看。今后,无论谁来看谁来查,这些“现成的成果”足可以假乱真,为我所用!哎呀,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果不所料,在后来的果业生产大检查、大评比中,张如文挖空心思投机取巧胜人一筹,把来检查的人带到邻村的山上,让他们以为是本乡的村子,出产这么多水果,一个个夸赞不止。通过“张冠李戴”成功问鼎,一举荣获全县“兴果富民”带头人。在不久的乡镇换届中,张如文歪打正着,县里根据所谓重实干重政绩的原则,理所当然地把张如文提拔“扶正”,并调任到双河镇任镇长。

“老太太的儿子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杀人呢?”钟祥云心里这样想。这是他耳闻目睹如此现状后的疑问。

“哦,是这样的,前不久,她儿子杀了一个前来劝她拆迁的青年,儿子被抓了,老太太伤心大哭。”一个矮胖子摇摇摆摆从一边走过来,他是双河镇镇长,他似乎比在场的任何一个都更有发言权解释。

钟祥云他们走进了老太太的家里。要说家哪像家呀,这分明是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避难棚”嘛!都是用杉树皮“包扎”的墙皮,上面盖的是冬茅,不足五六平米的“家”,搭个铺盖还困难,“屋檐”下,用土砖堆砌的灶台显得黑兮兮的。而与此“避难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前侧却是一幢别具匠心的豪华别墅,它们之间,就像“天堂”与“地狱”一样反差夺目,令人遐思。

“这是怎么回事啊?”钟祥云恻隐之心油然而来,对着陪同人员询问。

那个杀人的儿子是老太太的满崽,叫于荣生。于荣生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父亲早年患病暴死,因家里经济拮据,初中还未读完就辍学在家,跟人学做泥水匠,艰难度日。老太太叫白秀英,她见这些“官人”亲临,哭声戛然而止,她心有余悸,吓破了胆,满以为这些人又是来“秋后算账”,索要她命的。

钟祥云率四套班子领导来到双河镇,在小东、大东几个重点村现场办公,面对面倾听呼声,面对面解决问题。在路过村口一户人家时,大家闻听到一阵阵悲惋伤心的哭啼声,这哭声, 撕心裂肺;这哭声,肝肠欲断。

“天哪,你们还要把我这把老骨头吃了是吧?”在白秀英心里,这些结伙而来的人统统不是好东西,是比国民党还国民党的暴力分子。

事业的成败取决于人,有一句古话,叫做“人定胜天”。要干,就得大刀阔斧,干脆利索,横扫一切与党与人民的事业格格不入的尘土腐叶,把盘根错节在高云境内的恶习席卷而去。

这时,只见白秀英的口里在微微地喘气,一手牢牢地把住“门边”,摩挲着老眼,目不转睛地凝望,好似在誓死保卫着唯一的“家”,也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看她站立在那里的样子,显然身体非常孱弱,脸上堆满了皱纹,露出很高的颧骨,瘦削的耳朵上还垂着一对污铜的耳环,背有点驼,荒草般的头发,黑白参差地纷披在前额。她穿着一件补丁很多的夹衣,从袖筒里伸出来的那只手,颜色青灰,骨头血管都露在外面。

“钟祥云啊,钟祥云,难道你就是命中注定过不了舒舒坦坦的安稳日子吗?这样没完没了的折磨自己,浑身是钢也会熔化的时候呀!”每每筋疲力尽之时,钟祥云总是这样仰望苍天,自言自语。

此情此景,宛如万箭戳心,钟祥云愧疚难当。这些所见所闻告诉他,他必须要把白秀英的问题水落石出地弄个明白,让自己的良心愈加踏实。钟祥云走近白秀英,脸色和悦,语气低缓,十分掏心地说:“大娘,您不要惊慌,我们是县里来的干部,我是刚来不久的县委书记钟祥云,今天呀,我们主要是来这里了解真实情况,与我们老百姓交交心 ,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您,我们绝对是为老百姓说话、为老百姓办事的共产党的干部。所以呀,您有什么委屈、困难,尽管跟我说。”

双河镇错综复杂的“结”叫人难解难理,高云县浓浓的层层云雾更叫人拨散不去。眼下的高云,与当年的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病入膏肓,欲要拨云见日,就得赴汤蹈火、刀架脖子,甚至粉身碎骨。

白秀英听了钟祥云这么一说,还是顾虑重重。但从钟祥云的和蔼表情、诚恳言谈中琢磨到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一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官儿”。眼下,自己冤屈满腹,满儿荣生生死攸关,如没有一个像宋朝包青天一样的官来做主,他杀人偿命已成定局。眼前的这个县委书记难道就是真正为民作主的“包青天”吗?想到这,白秀英的内心镇定了三分,用她那满口的土话将自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钟祥云娓娓道来。